宋嘉禾顺势抽回手,还让开了位置。
手里一空的林氏愣了下,心头狠狠一刺。还没得及痛,就被小儿子抱住了胳膊,宋子谚哭的满脸都是眼泪,上气不接下气。
宋子谆紧随其后而来。
看着两个还未长成的儿子,林氏一手拉着一个,哭的不能自己,他们还这么小,她却没机会看着他们成家立业了。他死了,以宋铭身份肯定会续弦,那会是个怎样的姑娘?只一想,林氏就觉喘不过气来。
哭了好半响,林氏拉着宋子谏,殷殷嘱托,让他一定要照顾两个弟弟。至于宋嘉禾,她实在没脸求什么。
悲悲切切之中,宋家人和林家人陆陆续续抵达,又是一通哀哭。
宋嘉禾垂首立在一旁,被宋子谚突如其来的一声高亢的‘娘’,引得她看向床榻。
林氏已经没了动静,双眼依旧望着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可惜终究没有等来。
林老夫人哭得差点撅过去,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才没有瘫软在地。
林氏的葬礼办得颇为风光,大约是为了安抚连妻子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的宋铭,皇帝派魏廷代表皇室前来祭拜。魏闳还在禁足当中,魏阙又在前线,这个差事只好落在了魏廷身上,不过魏廷并不乐意,比起被拘在京城,他更想去前线建功立业。不过皇帝怕他去了不是帮忙,而是拖后腿,这儿子莽撞,说不得就昏了头。
魏闳的前车之鉴犹在,王家兄弟更是内斗的轰轰烈烈,皇帝可不想再出幺蛾子。
林氏头七过后,腊月已经过了一半,京城的年味越来越重。
不过边关的战火并没有要过年而暂停。继青州之后,徐州也被魏阙收入囊中,大军直逼吴夏都城扬州建康。
夏帝吴章夙夜难寐,几次三番向王培吉求援。
王培吉倒是想帮他,唇亡齿寒。魏灭夏,实力大增,只怕周再无逐鹿之希望,可谁让他摊上一个倒霉弟弟,目光短浅,只看得见眼前那点利益。竟然在这要命的关头拖他后腿。
十月二十六,周帝王冲驾崩,祁王王培其登基,还罗列二七条罪状要问罪王培吉。
王培吉差点没被他气死,眼下兄弟俩正掐成一团,哪有余力管吴家那摊事儿。
待到二月初八,王培吉终于收拾了自己的败家兄弟,夺回皇位,稳定朝纲。再去看吴夏形势,恨不得把王培其的尸体挖出来鞭尸。
赫赫吴氏,占据,青、徐、扬三州之广,竟然只剩下建康这一座都城。
眼下,建康已经被魏阙领二十万精兵围了一个多月。
建康城墙高而坚,兵多将广,防御严密,强攻势必损失惨重,故而魏阙挖沟筑垒,围而不攻。一边令附近百姓日日夜夜在城外哭喊,呼儿唤孙,一边想方设法在建康城内散步降而不杀的消息。
短短一月内,就有八个将领想以城倒戈应秦,不过尚未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发现。更糟糕的是几处粮仓接二连三被细作焚烧殆尽。
待到三月,城内开始缺粮,到了四月,莫说百姓,便是王公贵族也断了炊。
城内百姓与守城将士冲突不断,一方要开城门求活路,一方奉皇命守城门,到了后来每日都有流血事件发生。
四月二十八当晚,北城门被饥/饿/难/耐的百姓打开,秦军蜂拥而入。
自知大势已去,夏帝吴章命心腹绞杀龙子凤孙与嫔妃之后,自刎在龙椅上。堂堂吴夏就此灰飞烟灭。
闻讯当天,已经登基的王培吉在御书房砸了一套汝窑茶杯,再一次冒出了想把烂掉的王培其挖出来鞭尸的念头。若非他捣乱,魏秦岂能如此顺利拿下吴夏,起码也得大伤元气一番,届时,他们王氏正可趁虚而入,可现在他自己也伤筋动骨,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此时此刻的洛阳城,已经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建康城破的消息传来,饶是情绪内敛的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也难以自持的激动到满面红光,喜形于色:“靖王真吾家千里驹,必成伟器!”

第146章

此言一出, 举朝哗然。
一些大臣忍不住拿眼去瞟前头的宋老爷子和庄克勤, 前者代表靖王, 后者代表太子。
宋老爷子神色如常,仿佛皇帝夸赞的不是他未来孙女婿。
庄克勤肃着一张脸,他皮肤黝黑, 一般人也看不出情绪, 不过有些人自觉透过表象看见了庄克勤皮下的愤怒。
太子还在因为河间之事闭门思过,靖王却是屡立奇功,在民间军中威望如日中天, 高下立见。
龙椅上的皇帝,居高临下审视文臣武将,不安,高兴, 惶恐,犹豫…不胜枚举。
这些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 征夏大捷, 之前那些帐也该算一算了。
魏闳实在是令他失望透顶,一些小错,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糊弄过去。
可他竟敢在王吴联手, 形势那般险峻的关键时刻, 派死士刺杀魏阙,丁点不考虑对战局,对整个大秦的影响。
王培其可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若非他在后头捣乱,王周不会内乱,以至于无暇攻打大秦,大秦也不可能在一年内灭夏。一个不好,大秦甚至可能在夏周联合下,兵败如山倒,多亏了王培其这个糊涂蛋。
说来,王培其会犯糊涂,魏阙也功不可没,是他暗中收买了王培其身边的谋士,鼓动王培其造反。
这个儿子,有勇有谋,皇帝越看他越满意。
反观魏闳,就越看越不满意,若给了魏闳机会,说不得魏闳也会似王培其。
纵然不愿意,皇帝也不得不承认,他精心培养了二十年的嫡长子歪了。
一缕神思飘了出去,皇帝想到了去年,他将证据扔到魏闳面前时,魏闳痛哭流涕,只道自己猪油蒙了心,稀里糊涂铸下大错。
几日后,东宫花坛里挖出巫蛊人偶,上面赫然写着魏闳的生辰八字。魏闳声泪俱下陈情,他是因为招人魇镇才会失常铸下大错。
这开脱之法倒是别出心裁,那他便成全他,一个神智失常之人如何担当太子之位。
早朝散去,庄克勤与宋老爷子在殿外相遇。
二人目光在空中一撞,宋老爷子捋须一笑,庄克勤皮笑肉不笑。
宋老爷子轻轻一点头,抬脚离开,脚步轻快,春风得意。
宋铭又立战功,光耀门楣。未来孙女婿更了不得,听皇帝的口风,魏阙前程不可期前程。离梦想只剩下一步之遥,老爷子如何不欢喜。
与之相对的,庄克勤就笑不出来了。去年庄少游以突发疾病的理由被送回京城。没有将罪名公布,那是为了全皇室和庄家的脸面。皇帝给庄家体面,庄家却不能装成没事人的模样。所以庄克勤壮士断腕,让大孙子病逝了。
不久之后,皇帝便暗示小孙子和十公主的婚事。毕竟他们庄家世代将门,劳苦功高,在军中根基颇深。
可庄氏要走下坡路是事实,庄克勤沉沉一叹,吐出一口郁气,再不甘心又如何,形势比人强。魏闳的太子之位只怕保不住了,他若执意跟着魏闳一条道走到底,恐整个庄家也得赔进去。
大军凯旋进城那一天,京城内万人空巷,盛况空前,一些热情奔放的少女,还向将士投掷鲜花锦帕。
打头的魏阙坐在高头大马,剑眉星目,引得不少姑娘脸红心跳,眼睛都挪不开了。
因为围观群众太多,以至于从北城门到皇宫这一段路整整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宫门前,魏阙带着将领解兵入内。
皇帝带文臣武将亲自等在太和门下,见了魏阙一干人等,喜形于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铿锵有力的声音让皇帝朗笑出声,上前几步扶起魏阙,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魏阙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本份,何谈辛苦。”
皇帝大笑,接过李公公奉上的酒杯。
与此同时,一众宫人捧着托盘走来,诸位将士连忙取了一杯酒。
皇帝举起酒杯:“这一杯,朕敬诸位,尔等皆是我大秦栋梁,国家砥柱。朕有你们辅佐,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说罢仰头灌下酒,诸位将士连忙喝干杯中酒。
敬过酒,皇帝又亲自对几位立下大功的将士嘘寒问暖,一一褒奖,随后和颜悦色道:“一路奔波,诸位爱卿先行回府梳洗,晚间携家眷进宫赴庆功宴,共庆盛事。”
众人连忙谢恩。
魏阙却是没离开,皇帝打发他去向宋太后请安。
见着载誉而归的孙子,宋太后前所未有的慈眉善目,魏阙所立下来的功劳,足够让她老人家心花怒放,她最看重的还是魏家这江山。
嘘寒问暖之后,宋太后才放他回府梳洗解乏。
魏琼华理了理裙摆笑道:“老三这一趟回来,看起来稳重不少,尤其这气势瞧着越来越像大哥了,到底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
宋太后捻着佛珠笑了笑,可不是,一年不到的光景,三孙子取得了天大的成就。就是皇帝在他年纪都没这份功勋。阿闳与他这兄弟一比,天渊之别。
喟叹一声,宋太后捻着佛珠想,保他一世安康便是了。
齐国公府那边,大开中门迎接凯旋而归的宋铭。
远远的就见路口出现一队人马,眼尖的宋子谚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爹!”
宋铭勒马,翻身而下接住扑过来的小儿子,将他举高。
腾空的宋子谚兴奋的尖叫起来。
抱着长高长胖不少的小儿子,宋铭眼底一片温情。
“爹,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好话不要钱似的从宋子谚嘴里冒出来。
哄得宋铭眉眼含笑,一直抱着他到了门口放下。
宋子谚恋恋不舍,不过他自认为自己是大孩子了,不能再撒娇,所以乖乖下了地。
“父亲!”宋子谏带着弟妹上前行礼。
但见宋铭不仅黑了还瘦了一圈,宋嘉禾眼眶微红,幸好精神奕奕,才没落下泪来。
目光一一在儿女身上划过,尤其是在三个小的身上,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年不见都长高不少。
宋嘉禾亭亭玉立,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模样。
宋子谆几乎和宋嘉禾一般高了,说话时嗓子嘶哑粗粝,显然在变声,都是大小伙子了。
望着儿女们濡慕的眼神,一阵又一阵的柔意自心底涌起,宋铭稳了稳心神:“这一年为父不在,辛苦你们了。”骤然失母,他这个当父亲又不在身边。
说的宋嘉禾几个鼻子发酸。
宋嘉禾吸了吸鼻子,笑道:“我们在家锦衣玉食何来辛苦之说,倒是父亲在前线受了不少苦,回来可得好好补一补。”
宋子谏忙笑:“妹妹最近再在厨艺,正可给父亲好生调补。”
“六姐做的可好吃了,尤其是鱼。”宋子谚不甘寂寞的插话。
宋铭摸摸宋子谚脑袋,笑:“那我可就有口福了。”
“只要父亲不嫌弃,女儿愿意天天给你做。”宋嘉禾笑吟吟道:“外头日头大,咱们先进府吧,清哥儿媛姐儿还在大堂里等着见祖父呢!”
四月里,温氏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名儿还是宋铭百忙之中取了捎回来的。
温氏尚且在月子里,不便见公公,两个小娃娃倒是能抱出来见人了。
不想还好,一想那对龙凤胎,宋铭便觉迫不及待起来,往上数三代,宋家连双胞胎都没有,更别提寓意大吉大利的龙凤胎了。这儿媳果然是有福气的。
当下宋铭不再耽搁,连忙进门,见了被奶娘抱在怀里的龙凤胎,宋铭胸中慈爱四溢。
龙凤胎十分给面子,精神的睁着黑玛瑙似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头顶藻井,听见动静眼珠子动了动。
两位奶娘知趣的抱过来,见过宋铭。
望着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家伙,宋铭心头感慨万千,想摸一摸又想起自己风尘仆仆,万一害两个孩子惹了病就不好了,刚出生的小娃娃娇弱的很。
收回手宋铭笑道:“清哥儿生的像他爹。”
宋子谚垫脚:“像我,像我,嫂嫂说了侄儿像我一样英俊。”
宋嘉禾戳他脑袋:“就你最俊俏!”
宋子谚挺了挺胸脯:“那是。”
逗得一家人忍俊不禁。
宋铭再看小孙女,端详片刻后又看了看宋嘉禾:“倒是随了她姑姑,是个会长的。”他这女儿越大模样越出挑,女儿家生的美一些好啊,赏心悦目,反正他们宋家护得住。
宋嘉禾嘴角矜持的往上一挑,宋老夫人也说媛姐儿跟她小时候像,导致宋嘉禾越看越像,越看越爱。
正乐呵着,管家笑眯眯的进来禀报:“靖王来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嘉禾身上,就连宋子谚也不例外。
宋嘉禾被他们看的不自在,又纳闷,他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魏阙原本是想明天过来拜访,可压根坐不住,在死人堆里打滚十个月,他迫不及待的想见见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洗去满身风尘,魏阙还特意刮了胡子,然后带上礼物骑马前往齐国公府。听说宋子谏添了一双儿女,他作为上司以及未来妹婿,于情于理都该来道喜。
进了门,当着宋铭的面,魏阙也是这么说的,说的义正言辞。旋即送上礼物,不仅龙凤胎有,便是宋子谆宋子谚哥两也有,宋嘉禾也没拉下,道是偶然得了一些首饰,送给她把玩。
见了魏阙,宋子谚两眼放光,他本就崇拜魏阙,这下子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叽叽咕咕问不完的问题。
清哥儿许是嫌弃小叔叔太聒噪,亦或者不甘被冷落,张嘴大哭起来,他一哭,媛姐儿也不甘人后,跟着咧嘴大哭。
宋嘉禾忙去哄媛姐儿,小姑娘哭了两声,抽抽噎噎的停了下来。
魏阙就见她轻轻的拍着小襁褓,眉眼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声音更像是掺了蜜一般,魏阙挑了挑眉,忽尔勾唇一笑,眼神发亮,不知想到了什么。
宋铭见未来女婿目不转睛的望着女儿,眉梢眼角都是脉脉温情,也笑了笑。做父亲的,自然乐见女婿爱重女儿。
“随我去书房,我要考校下你们的功课是否懈怠。 ”宋铭站起来道。
宋子谏瞅一眼笑容自若的魏阙,知道父亲的意思。新婚离别过,故而宋子谏有些懂魏阙,遂忍着糟心站了起来。
宋嘉禾耳朵有点儿烫。
下一更明天13点左右

第147章

宋家人鱼贯而出, 宋子谚老大不情愿,他还有一堆的问题没问完呢。
宋子谆糟心的看一眼傻弟弟, 不顾他的挣扎,扯着后领将人硬拽了出去。
宋嘉禾有些想笑,直到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开始发热, 笑容微微一顿。
她摸了摸耳垂,一点一点抬起眼看向面前的魏阙。
他一身玄色锦袍,衬得身形格外高大挺拔, 修眉高鼻, 目光深邃, 英气逼人。
魏阙迈开腿,眨眼之间,便停在宋嘉禾面前,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
“暖暖, 我回来了?”魏阙握起她的双手, 柔声道。
女儿家白皙柔嫩的手落在深色宽阔的手掌上, 黑白分明, 形成强烈的色差。尤其是肌肤相触间那种粗糙之感, 令宋嘉禾不禁心头一酸, 这一年他着实受了不少苦,人都黑了一圈。
宋嘉禾抬眼, 目光从他的手移到他的脸上,四目相对,宋嘉禾张了张嘴, 似千言万语要说,可临到口,突然发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由有些窘迫。
绯色布满她的脸庞,就像涂了一层胭脂,魏阙低笑一声,戏谑:“暖暖见了我,欢喜傻了。”
宋嘉禾瞪他一眼,终于找回了状态,凶巴巴道:“你才傻了!”
不想魏阙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想暖暖想的快傻了。”
不防他这么直白,宋嘉禾一顿,怔愣之间就被拉入一个宽阔坚硬的怀抱里。
魏阙紧紧搂着她,一年不见,小姑娘长高不少,之前将将到他的肩膀,这会儿都快到他下巴了。
双臂收紧,恨不能将人融到骨肉里头,又不敢太用力,唯恐伤了她。她的柔顺令魏阙心花怒放,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含笑道:“暖暖有没有想我?”
宋嘉禾靠在他的胸口,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闻言,睫毛轻颤,咬了咬唇,忍着羞臊,轻轻点了点头。
小小的动作引得魏阙胸口开始发痒,一直痒到了心里头。魏阙身体微微紧绷,觉得嗓子眼有些干,他还在逗宋嘉禾:“不说话是不想我?”
宋嘉禾恼羞成怒,掐着他的腰用力一拧,仰头瞪着他:“有完没完!”
魏阙眉头一皱,倒抽一口气。
这模样吓了宋嘉禾一跳,她有这么用力吗?想起自己的力气,宋嘉禾心虚,开始担忧:“这个,我,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吗?”
魏阙眉头皱成一团,一幅很不好的样子:“很疼,你哄哄我也许就不疼了。”
宋嘉禾大怒,推他胸膛要挣脱出来:“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魏阙哪舍得怀里的温香软玉,连忙哄:“暖暖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宋嘉禾双手按在他胸口往外推:“放开,放开,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魏阙挑眉,故意将人往怀里压了压:“看见就看见了,你是我正儿八经下了聘的媳妇。”
宋嘉禾羞红了脸:“只是订婚又不是成婚。”
“原来暖暖这么想嫁我,暖暖别急,出了孝我们立刻就完婚。”
“谁急了,谁急了!”宋嘉禾跺脚:“晒成一块黑炭,丑死了,谁要嫁给你。”
“我急,是我急。”魏阙赶紧哄,再瞧她白生生嫩汪汪的脸,瞅瞅自己的深色手背,是挺黑的,笑道:“我黑不正好显得你白,站在一块衬得你格外漂亮,多好!”
宋嘉禾斜睨他:“感情我还要谢谢你,牺牲这么大。”
“为暖暖效劳,是我的荣幸。”
宋嘉禾嗔他:“油嘴滑舌。”绷不住又笑了,眉眼弯弯,梨涡若隐若现。
一颦一笑,风情无限,魏阙目眩神迷,不觉低头。
宋嘉禾一慌,伸手挡在脸前。
魏阙顺势低头吻她手心。
掌心一热,宋嘉禾下意识要缩回手,却被捉住手腕。
魏阙握着她的手亲了又亲,慢慢的覆在自己脸上,小姑娘的手温软细腻,就像最上等的暖玉。
宋嘉禾已经满脸通红。
魏阙低低喟叹一声:“回来真好。”
望着他温柔如水的双眼,宋嘉禾点了点头,是啊,他终于回来了。哪怕知道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身手不凡,可依旧牵肠挂肚,唯恐有个好歹。眼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颗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这一年表哥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现下回来了,一定要好好休养一下。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年纪大了,就知道苦了。”宋嘉禾轻声道。
魏阙眼底漾着浓浓的笑意:“那要麻烦暖暖管着我,要不然我一忙起来肯定忘了。”
宋嘉禾瞅瞅他,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勉强的点了点头。
魏阙轻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
两人在厅里絮絮叨叨说起话来,一年不见,自是有说不尽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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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厅,说是要考校儿子们的宋铭把宋子谏几个打发走,自己回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
出来之后,先去给林氏上香。望着牌位,负手而立的宋铭思绪万千,万万想不到此次出征,就是永别。临走时,她身体尚可,不过她那精神状态,宋铭摇了摇头。
说来他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失职,没有更早发现林氏和宋嘉卉的问题,发现后也没能妥善处理,以至于母女二人误入歧途,害了性命。
好一会儿,宋铭才出来,就见到三个儿子在院子里站了一排,他笑了下,略略问了些近来状况。
片刻后道:“我先去给你们祖母请个安。”宋老夫人肯定等急了。
宋子谚跳着脚:“我也要去。”现在他正稀罕着父亲,一刻都不想分开。
宋铭便带着宋子谚去了承恩公府,临走叮嘱宋子谏去招待魏阙。
给了一个时辰独处,宋铭自觉已经十分通情达理,毕竟还未完婚。再待下去,宋铭总是有那么点不放心。
魏阙人品无话说,可一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在战场上打滚了十来个月,神经紧绷,乍见心爱的姑娘,宋铭真有点担心魏阙把持不住,占了自家姑娘便宜。
他哪知道便宜早就被占了,对方还食髓知味,只恨不能马上成亲。
宋子谏默默的望一眼轻描淡写的宋铭,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魏阙穿小鞋。又想,自己是大舅爷,他要是敢给自己穿小鞋,以后就不让他进这个门。这么一想,完全有恃无恐。
两厢分开,各自行动。
宋铭带着叽叽喳喳的小儿子去探望老母亲。
五月正是紫藤花开的最好的时候,一团团一簇簇的小花争相开放,清风佛过,落英缤纷,如梦如幻。
苏清月带着一个小丫鬟在紫藤花下漫步,远远的就听见特属于男孩子的清亮笑声。苏清月拽紧手帕,慢慢转过身,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他微低着头,神情温和与身边的小男孩说着什么,时不时的弯一弯嘴角。
也不知说了什么,他宠溺的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小男孩笑得更高兴了。
答应抽空带宋子谚出去打猎的宋铭若有所觉一抬头,正好撞上苏清月望过来的目光,眸色一深。
苏清月心里一慌,下意识低了头,才低头,又后悔起来。她捏了捏手指,稳下心神,趋步走到大路上,盈盈下拜,向宋铭见礼。
“苏姑姑!”宋子谚脆生生唤人。
苏清月应了一声,微垂着眼睑,柔声道:“清月向二哥道喜,贺二哥又立战功。”
宋铭微一颔首,肃容道:“你自便,我去向母亲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