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议论纷纷,“我早就看出她不对劲。”
“可不是孩子哭成那样,她都哄不好!”
…
叽叽喳喳,都是事后诸葛亮,也不排除真有人看出了不对劲,却因为各种原因不敢站出来的。
宋嘉禾低头问那如丧考妣的妇人,“这孩子你从哪儿抱来的?”
话音刚落,两声惨叫声同时响起,人群轰然散开。
只见空出来的两个圈里,两名壮实的男人抱着脑袋打滚,汗如雨下,惨叫声撕心裂肺。
宋嘉禾一怔过后心里一动,看向那惊恐欲绝的妇人,“你的同党?”
妇人摊在地上,战战兢兢,整个人抖如糠筛,忽的眼一翻,撅了过去。
显然,宋嘉禾猜对了,她抬眼环视周围,忽然间与几丈外茶楼上的人目光相撞,魏家九爷,魏闻!难道是他?宋嘉禾礼貌的对他笑了笑。
旋即,她收回目光吩咐自家护卫,“把这三人送到衙门去。”本也想把这孩子一道交给衙门替他寻找家人,可瞧他可怜兮兮的,到底于心不忍。想着先照顾会儿,说不得他家人就闻讯找来了。
青书怕宋嘉禾累,想接过那小男孩,不想那男孩一把抱住宋嘉禾的脖子不肯撒手。
宋嘉禾失笑,“没事,我去那边坐坐。”这小东西还怪沉的。
于是宋嘉禾抱着那小男孩又回到了馄饨摊上,问他家里情况,可这孩子一问三不知,急了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你。
“之前没细看,这孩子还怪好看的。”王博雅摩着下巴,忍不住伸手去逗他。
小家伙含着两包泪,眼睛睁得大大,特别机灵可爱。能被拐子看中的孩子,‘卖相’总是不会差的。
“好可爱!”几个姑娘低低呼了一声,王博雅还想抱一抱,奈何小家伙要逗随你们,要抱门都没有,大抵是余悸未消,只相信救他出火坑的宋嘉禾。
“你怎么知道那女人不对劲?”
宋嘉禾就把自己猜测的依据说了一遍。
舒惠然轻轻给她和小孩打着扇子,“到底是你细心。”
“也就是凑巧了!”宋嘉禾笑,低头喂了小家伙一口馄饨,他乖乖巧巧的张嘴吃了,看得出来这孩子家教不错。
不一会儿,一粗布荆钗,容貌清秀的少妇跌跌撞撞朝她们跑来,“策儿,策儿!”
一直粘着宋嘉禾不放的小孩子眼睛骤然亮起来,“娘!”
宋嘉禾便放他下地。
小家伙顿时像一支离铉的箭飞奔过去。
黄四娘紧紧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才觉空落落的胸口再一次充实起来。丈夫参军,她与儿子相依为命,因她有些卤肉的手艺,日子勉强也过得去。
今天生意兴隆,忙忙乱乱见她都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不见了,发现儿子不见那一刻,黄四娘几欲魂飞魄散。
“娘娘娘。”儿子奶声奶气的呼唤才令她三魂六魄归位。
望着母子情深的这一幕,宋嘉禾微微有些出神,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羡慕了。
半响,黄四娘才放开儿子,拉着儿子一块朝宋嘉禾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已经把儿子脱险的经过告诉了她,哽咽,“姑娘大恩大德,命妇赵黄氏没齿难忘。”
宋嘉禾笑了笑,心念一转,问她孩子怎么会丢的。
黄四娘也是一头雾水,遂问儿子,“那绳子是你解开的?”
小家伙露出八颗牙齿,点了点头,“去玩。”。
见宋嘉禾等人奇怪的看过来,黄四娘搓搓手尴尬中带着一丝自责,“我丈夫当兵去了,家里就剩下娘俩。怕他丢了,我每次出摊都拿根绳子把他绑在我自己身上,今天生意好,我忙昏了头,连他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没察觉到。”
宋嘉禾沉默了一瞬,怜惜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可不许偷偷溜出去玩,要不然就见不到你娘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宋嘉禾对他笑了笑,又对黄四娘道:
“以后当心些,别让他再溜了。”不是每次都能运气那么好的。
黄四娘感激涕零的应是。
看得出来她很疼爱她儿子,忙昏了头才把人丢了,这其中满布着生活的无奈。
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在仆妇环绕的情况下丢了的,林氏是不是也忙昏了头,又在忙什么?
宋嘉禾轻轻一摇头,让青书塞了一个荷包给小男孩,黄四娘忙要拒绝。
“我和这孩子有缘,给他买糖吃。”宋嘉禾笑道。
“策儿还不谢过姑娘!”黄四娘交儿子。
小家伙奶声奶气道,“谢谢姐姐!”
黄四娘一惊,见宋嘉禾并不为称呼着恼,还笑盈盈的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松了一口气,暗想这位姑娘不只人美心地更好!
送佛送到西,宋嘉禾又让护卫送这娘儿回家,引得黄四娘千恩万谢。
见证了母子团圆,还留在周围的看客们也心满意足的离开。宋嘉禾等也想离开,恰在此时,头顶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禾表妹。”
魏闻笑的阳光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阿瑶也在这,禾表妹要不要带朋友上来喝口茶?”
这下宋嘉禾拒绝的话也没法说了,只得带着人上了茶楼,且她还想打听一桩事儿。
楼上十分热闹,男男女女好几桌人。起先是魏闻带朋友在这儿歇脚,片刻后魏歆瑶带着人上来了。俊男美女凑在一块,气氛酣然,哪还有人记着要离开。
望着一步一步走来,明艳不可方物的宋嘉禾,魏歆瑶瞥一眼周围那些人,红唇渐渐抿紧。
女儿家心细,不少人目光在都是一身红的魏歆瑶和宋嘉禾身上打转。
魏歆瑶爱穿红衣,也适合红衣,艳如牡丹,冠压群芳,让人不敢直视。
而一身红的宋嘉禾妖而不艳,比之魏歆瑶少了一分逼人,多了一分妍丽。
若有似无的打量,让魏歆瑶心绪翻涌。有人在暗地里说这一代梁州第一美人的名号落在她头上,那是因为她姓魏。这种话她听了虽不高兴,但并不心虚。
有人爱牡丹之雍容,自然也有人爱梅花之高雅,还会有人赞荷花之圣洁,兰花之典雅。萝卜青菜各有所好!然而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
可这一刻魏歆瑶猛然意识到,宋嘉禾也能艳如牡丹,端妍富丽。
魏歆瑶勉力维持住从容之色,不肯在人前失了风度,甚至还在宋嘉禾过来时对她微微一笑,神色如常。
互相厮见过一回,宋嘉禾被安排在了魏闻、魏歆瑶这一桌上。
魏闻笑眯眯向宋嘉禾竖了竖大拇指,“表妹慧眼如炬,避免了一桩人间惨剧,那些拐子伏法后就不能继续危害四方,大善!”
宋嘉禾低了低头,客气,“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当不得九表哥谬赞。”
“我怎么就碰不着了,可见这还是要看本事的,”魏闻看着她道,“表妹就别谦虚了。”
宋嘉禾笑了下,低头喝了一口茶,轻轻摩着茶杯。
魏闻望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觉得有些口干,他也喝了一口茶,“表妹怎么会怀疑那妇人?”
宋嘉禾少不得又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回,末了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两个同伙突然倒地,九表哥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问题,魏闻也好奇,他还特意派了人去四周查探,一无所获,此时不免有些尴尬,“我已经派人去查,有结果立刻通知你。”
宋嘉禾忙道,“对方既然不想被人知道,那还是算了吧,免得打扰人家。”
魏闻自是点头。
魏歆瑶溜一眼自家九哥,觉得他这乖顺样可真是碍眼,又觉他喝多了茶,脑子进水,竟是贼心不死!
“我约了八妹碰面,时间差不多了。”宋嘉禾站了起来,“九表哥,瑶表姐和各位慢用,我先走一步。”
魏闻眼底笑意略略转淡,面上还是笑着,“表妹慢走。”
宋嘉禾朝他福了福。
下了茶楼,宋嘉禾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小时候她和魏闻还算玩的不错,但是越大他越喜欢欺负人,宋嘉禾打不过他,只得绕着他走。后来隐隐琢磨过味来,只想骂一声,有脑疾!
谢谢孤月山人、frost的地雷 (づ ̄3 ̄)づ
第28章
一条街之外的庆云楼里, 娄金自斟自饮,自言自语,“前有悄悄帮人打了狍子, 现又暗中出手抓坏人。做好事不留人,将军品行之高洁, 吾等凡人望尘莫及!”
娄金夸张的向对面的委屈抱拳, 表情浮夸到极致。
魏阙垂眸看着手中青花瓷酒杯, 没有说话。
娄金摩着下巴, 纳闷, “你又不是见不得人,至于这么藏头露尾?”多好的露脸机会, 小姑娘保准感激又敬佩。娄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要是对那小姑娘没意思, 只是举手之劳, 不愿意多事就罢了, 可他对那小姑娘分明非比寻常。
这男未婚女未嫁,又是门当户对,岂不是天生一对, 他到底犹豫个什么劲儿。想破了脑袋脑, 娄金都想不出一二三来。
魏阙抬眸看他, 淡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当我傻嘛!”娄金显然不信。
魏阙垂下眼睑,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觉得关注太过,会是个麻烦!
“你总不能是害羞吧!”娄金把自己逗乐了,拿出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却见魏阙蓦然起身。
“唉!”娄金大惊,伸手,“你干嘛去?”
魏阙已经到了楼梯口,“回府。”
娄金骂了一句脏话,“这才出来多久!”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拉出来凑热闹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拾级而下。
娄金一拍脑袋,又暗骂一声,紧跟而上。
到了街上人来人往的,娄金也不好再胡说八道,免得叫人听了去,遂只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魏阙。
魏阙嫌弃他烦,让他滚蛋。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娄金气了个倒仰,当下甩了他自己寻乐子去了,活该他娶不着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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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卉心情原有些不好,不过在街上逛了会儿,便又好转起来。武都不愧是北地中心,繁华完全不是雍州可比。
宋嘉卉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正乐不思蜀,冷不丁的就看见了远处的魏阙。
他生的高大挺拔,气势威严,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人群自动避让,想不注意到都难。
宋嘉卉心花怒放,心跳倏尔加速,砰砰砰的似乎要跳出来。两颊也出现了一层薄红,双眼含羞带怯,这么看起来倒是多了两分姿色。
宋嘉卉抿了抿唇,又理了理鬓发,激动的朝他款款走去。
与她一块的两个女伴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讥诮和羡慕,讥诮她竟然敢肖想魏阙,也不照照镜子,却又羡慕她家世显赫,未必不能心想事成。
魏阙眉峰不动,脚尖一转,加快了脚步。
见状,宋嘉卉心急如焚,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扬声吸引注意力,“三表哥!”说着还提着裙摆小跑起来。
魏阙彷佛什么都没听到,继续离开。
宋嘉卉大急,深恨周围人叽叽喳喳掩盖了自己的声音,真恨不这些人原地消失才好,声音不由自主的加重,急迫之情溢于言表,“三表哥!”
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吃了西瓜,皮乱扔。小跑的宋嘉卉一脚踩在西瓜皮上,登时脚底一滑,在尖利的惊叫声中,她整个人劈成了一字马,如此清新脱俗的摔倒姿势,委实惊呆了周围一群人,不约而同替她喊了一声疼。
再看她整个人疼得脸都扭曲了,面无人色,冷汗淋漓,也不知摔到哪儿了,刚刚好像听见了布匹撕裂的声音,细思恐极。
好巧不巧也逛到这儿的宋嘉禾也是目瞪口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嘉卉如此能引人注目。上一次是从马车上一头栽下来,这一次摔得更是别开生面,荡气回肠。
肯定比上次疼,上次她还能惨叫,这次叫都叫不出来了。
宋嘉禾心有戚戚,错眼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魏阙,原来罪魁祸首在那儿。似乎但凡遇上魏阙,宋嘉卉就要倒大霉。在心上人面前花式出丑,这伤害又要翻倍递增。不过也有可能宋嘉卉以如此另类的方式吸引了魏阙的注意力也说不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
宋嘉禾拿团扇遮住了下半张脸,怕自己笑的太过灿烂。不经意间撞进魏阙风平浪静的眼底,宋嘉禾轻轻一咳,秒变担忧脸。
“你二姐还好吧?”王博雅咽了口唾沫,看着即使被人扶起来也蜷缩成一团的宋嘉卉,心有余悸,看起来就疼,她忍不住并了并腿。
不好,非常不好,宋嘉卉肯定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
宋嘉禾整了整神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担心姐姐的好妹妹,“我也不知道。”说着人已经走了过去。
宋嘉卉疼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只觉整个人被活生生劈成两半,胯部钻心的疼。同时更觉有火苗燎着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可宋嘉卉还不敢让自己表现出来,惟恐被人看了笑话,四周已经有刺耳的嬉笑声了。
“二姐,你没事吧?”宋嘉禾忧心忡忡。
宋嘉卉的脸扭了下,怎么看都觉宋嘉禾是在嘲笑她,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可众目睽睽尤其是在魏阙面前,她硬是咬着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还好!”尾音发颤。
望着腿肚子都在打颤却还在勉力支撑的宋嘉卉,宋嘉禾想,这动了春心的女孩果然不是能以常理推论的。
“姑娘先去酒楼里休息下,奴婢让人去驾马车过来。”红叶小心翼翼道。
宋嘉卉微微一点头,拿眼去看依旧站在不远处的魏阙,既盼着他过来安慰又希望他从来都没出现过,一颗心登时揪成一团。
直到宋嘉卉被搀扶进了酒楼,魏阙都没有过来。
进酒楼前,宋嘉禾对他颔首一笑,觉得他不过来才是有风度,女儿家出了这么大的丑,前来慰问岂不是火上浇油。
魏阙面无表情。
宋嘉禾愣了下,忽尔收了笑,骄矜的扭过头,目不斜视地进了酒楼。
酒楼外的魏阙平静地看着那道红色倩影消失在门后,正欲抬脚。
“三哥。”魏闻大步而来,他是追着宋嘉禾来的,正好撞见了这事,也觉尴尬就没有露面。
跟他一块走来的还有魏歆瑶,“三哥也在这儿?”
魏阙平声道:“正好路过。”
想起方才三哥对宋嘉禾的疏离冷淡,魏歆瑶便觉神清气爽,想到这儿她不禁剜了没出息的魏闻一眼。
魏闻不甘示弱地回她一个白眼。
气得魏歆瑶扭过脸不理他。
罗清涵倒是高兴的很,之前马球场上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随后又出了河池舒窦两家的事。舒家能占尽上风,魏阙功不可没,他的作证让大家对窦元朗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深信不疑。
当时,宋嘉禾可也是在河池的,罗清涵控制不了自己不去胡思乱想。那样的美人,谁能不心猿意马,这武都多少儿郎思慕宋嘉禾。不过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草木皆兵了,魏阙岂是那等迷恋皮囊的俗人。
魏歆瑶瞥一眼罗清涵,决定成人之美,对魏阙甜甜一笑,“三哥,我想吃七方楼的烤鸭,你陪我一块去好不好?”
罗清涵脸都红了,偷偷抬头看着魏眼,激动又欢喜。
魏阙笑了下,“我还有事,”转头看着魏闻,“九弟,你陪七妹过去。”
魏闻虽然不乐意,不过他向来服气魏阙,遂道了一声好。
魏歆瑶鼓了鼓腮帮子,显然不高兴了,轻轻跺脚,“三哥。”
魏阙对她们略一颔首,抬腿离开,不一会儿就走出一大段距离。
罗清涵失魂落魄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魏阙。
魏歆瑶深觉颜面无存,恨恨瞪一眼添乱的魏闻。
魏闻才不怵她,懒洋洋道:“不是要去七方楼,还不走!”
魏歆瑶冷笑一声,指了指隐约可见的七方楼,“你不是答应了三哥陪我去的。”
魏闻耷拉下脸,扭头看一眼眼前的酒楼,怎么还不出来!
魏歆瑶被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磨牙,宋嘉禾有什么好,就这么让他心心念念。可别忘了,他都是有婚约的人了。
“还不走!”魏歆瑶用力扯了扯魏闻的袖子。
魏闻扯回袖子,不高兴,“走就走,动手动脚干嘛!”
这要不是她亲哥,魏歆瑶都想一脚踢死他。
酒楼里,宋嘉卉经检查,腰扭伤的厉害,具体如何还得回去让女医瞧瞧。如此一来,宋嘉禾也不好继续留下游玩,显得她没心没肺。
遂她和舒惠然等人道别后,便和宋嘉卉一道回府,为了避免两看生厌,依旧是宋嘉卉坐马车,宋嘉禾骑马。
马车刚进侧门,闻讯的林氏就迎了上来,直扑马车,宋嘉卉见了她,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成串成串往下掉,引得林氏也跟着泪流不止。
母女俩哭作一团,不知道还以为宋嘉卉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久于人世。
宋嘉禾默默站在一旁,见她们哭的没完没了,不得不开口,“母亲赶紧让女医给二姐看看。”又道,“祖母怕是担心的很,我先去给她老人家报个平安。”
林氏一怔,才留意到宋嘉禾,不知怎么的心下一怯,讷讷道,“你说的是。”
宋嘉禾对林氏略略一福,“那我先去见祖母。”说罢,旋身离开。
林氏愣愣看着宋嘉禾的背影。
“娘!”宋嘉卉哭哭啼啼的喊了一声。
林氏当即回神,立刻指挥人抬她去锦绣院,一个劲吩咐轻一点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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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宋嘉禾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 她浑身无力,神智却清醒得很。
她听见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不要命啦, 看她穿的戴的, 家里肯定不简单, 你想死也别拖累我。”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满不在乎, “有钱不赚王八蛋, 你看这玉佩,少说也能卖个一百两, 这一身行头五百两银子没得跑。再看看这脸,有些人不就喜欢这样鲜嫩的小女娃, 至少能卖这个数。”
宋嘉禾只觉掐着她脸的那只手阴凉如蛇, 她想躲开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就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可…”
“可个屁, 拿了钱, 咱们换个地方,大不了离开梁州,我就不信她家还能找到咱们。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干了这一票,下辈子就不愁了。”
那人似乎被说服了,耳边只剩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宋嘉禾怕得不行, 就像被人装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罐子里。
她张嘴想喊祖母,喊祖父,喊爹娘,可嘴巴好似是被人缝了起来,张都张不开。
忽然间,她听见两道急促的惨叫声,同时身体失重,旋即她落入一个暖洋洋的怀抱里,鼻尖传来一阵清冽干爽的松香,让人莫名的心安。
宋嘉禾察觉到有人给她喂了什么,渐渐的力气回来了,等她能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已经熟悉起来,是家附近。
她抬起头看着他,突然伸手想他的脸,可还没摸到就被他偏头躲开。
她还要伸手抓,那人似乎恼了,“别乱动。”声音粗粗的。
她愣在那里似乎被吓着了。
下一瞬,他轻而易举地越过家里高高的红墙,像一只大鸟,他把她放了下来,转身要走。
她仰头看着他,突然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大哥哥,你叫什么?”
躺在床上的宋嘉禾轻轻动了下,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又颤,慢慢的睁开了。她懵懵的望着头顶的海棠花纹,无比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关键时刻居然醒了,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宋嘉禾郁闷的裹着被子滚了两圈,忿忿捶床。
她觉得这不是梦,而是她小时候的记忆,大概是被那小男孩的事刺激了,所以勾起了隐藏在深处的记忆。
当年的事因为那场高烧,她记得的内容所剩无几。很多都是长辈事后告诉她的。如这两个人贩子,被人发现晕倒在巷子里,因为手里拿着她身上的首饰而被报到了衙门。
后来招供是看她一个人,身后也没大人跟着,他就趁机迷晕了她,然后假装下人把她抱走。他们原打算趁着上元节人多把她带出武都卖个好价钱,哪想遭了暗算,至于出手的人是谁,他们也没看清。
“姑娘?”听见里面的动静,青书疑惑出声。
“没事!”宋嘉禾回了一声,裹着被子爬了起来,托着下巴开始绞尽脑汁的开始回想。
最后宋嘉禾只能垂头丧气地扒了一把头发,生无可恋地栽回床上,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只记得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松香。
还有手!宋嘉禾盯着自己的双手,比她的手大了一圈,小麦色的皮肤,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薄薄的茧。
安娘皱了皱眉头,担忧,“姑娘,你怎么了?”
宋嘉禾撩开帷帐,探出脑袋,“我没事!”好不容易梦到小时候,竟然还是想不起对方长什么样,她都要被自己给蠢哭了。
安娘盯着她乱糟糟鸟窝似的头发发愣。
宋嘉禾若无其事的压了压头发,不高兴,“做了个梦,可我想不起来细节,气死我了!”对于当年的事,安娘一直愧疚的不行,觉得若是那天她不生病而是跟着出门,哪至于让她走丢了,遂宋嘉禾并不想告诉她具体内容,省得她又自责难过。
安娘好气又好笑,“姑娘可真是个孩子,这有什么好气的。”
宋嘉禾朝她甜甜一笑。
梳洗过后,宋嘉禾便去沉香院向林氏请安。
坐在上首的林氏脸色不大好,自然是为了宋嘉卉,倒不全是因为她受伤,毕竟伤的也不算严重,而是宋嘉卉断断续续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