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看出那小子不是东西。”表面上达济天说得愤愤,其实心里却高兴还来不及。汪公子回京后的第二天,胖子跟他借了十万块钱,据说也回北京了,人走了之后电话一直关机,一直联系不上。胖子简直帮了他的大忙,十万块而已,歪打正着,甚至不用他出手这件事情就按照他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老头子发了话,就算我留在这里,他也有办法让公司垮。我迟早得走,只是不想连累芝芝。”汪公子的头深深低下,昏暗中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泣,不知是真心痛还是身上的伤痛,“你知道,办厂这笔钱我家里人不肯给,是我找朋友们凑来的。我要走,也得把这笔钱还清。我决定把我的股份卖掉,你看你要不要,如果你不要我就找鲁大龙接手。”
“鲁大龙,你怎么会想到他?”达济天送到嘴边的酒杯忽然定在半空,他对这名字太敏感了。
“他是这里最有钱的人,我当然应该想到他,他私底下也找过我很多次,想要加股,不论是诚意还是实力,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汪公子的理由相当充分。
“你要是敢把股份卖给他,我就马上把你跟那个狐狸精的破事告诉芝芝的男人。”达济天最讨厌人要挟他,只有他要挟人的。
“你……你知道他是谁?”汪公子惊讶地抬起头。
“哼,我当然知道。”达济天冷冷一笑。其实他放出去的人还没给回消息,芝芝也还没回煤城,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在虚张声势。
“达叔,其实我最不想找的人就是你,你这个人城府太深,太可怕了。”汪公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单薄的身体在达济天庞大的阴影中显得微不足道。
“我只是关心自己的生意而已,关心一下合伙人是应该的。”达济天恢复了那种刻意和善的口吻。
“那好,那一口价,你给我两千万,我就把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你。”汪公子也不是好惹的,他出了个狠招。
“两千万,你当初注资时不是只出了一千万吗,你居然跟我坐地起价!”达济天一拍桌子,这比他的心理价位翻了一番。
“我是只出了一千万,但你要知道那块免费使用的地皮是经我的手搞来的,这算固定资产。另外现在生意这么好,股价也应该相应上涨,我算过了,如果你接受,这多出来的一千万只要半年就能赚回来。”汪公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那块破地根本不值钱,送给人家都不会要,也不能抵押给银行,不能算作固定资产。”达济天愤怒地辩解道。
“我就这个价,两千万随你要不要。原本我也没打算要你入股,是你使了手段讹的我。要不是我现在时间紧,就是多要你两千万也应该。如果是鲁大龙,一千五百万我都给他。你最好尽快考虑,要是明天我得不到答复,就找鲁大龙去。”汪公子丢下这番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夜,达济天没有再上床,杯里的酒换成了浓茶,他反反复复掂量着汪公子的话。他说得没错,如果把他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吃下,按照现在的产量加销量,一年内利润五百万完全没问题,如果再按他的计划,把厂房再扩大一倍,这多出来的一千万也完全能够赚回来。更重要的是,没了那个碍眼的汪公子,他手里的股份可就要占到百分之六十六了,这意味着他将拥有绝对的话事权。
第二天一早,达济天就去了趟银行,他把手里所有现金都算上,刚好凑齐两千万。不过这只是动了动他的皮毛,不至于伤筋动骨,他手里还有十来家煤矿的干股,只要工厂到了他的手里,很快就不用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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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公子拿着两千万,很快办妥了股份交易的手续,为防汪公子反悔,达济天特意安排他临走前去公证处公证了。
达济天第一次看到,汪公子手里拿着的居然是美国的国籍,这让他心里有点不踏实。可公证手续都办了,股份的事已经彻底了结,他没理由不踏实,想了想,他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将来要对黎钢更好才是,只要有他,就能继续把这家厂子搞下去。
汪公子走了,黎钢没走,公司开幕时,他跟公司签订了合同,现在老板换了,他还是得同样给厂子打工。
达济天手里的现金没有了,但他还有那十来家空头公司,那些公司全都押给了银行,用贷款来的钱投入在他好不容易搞来的十来家矿场的股份上。每个月拿了矿里的收入,他还得偿还贷款的利息,还得为了维持大善人形象响应各种号召捐款,这也是比不小的开销。
手里没钱心里慌,可要是借钱,他几乎敲诈过所有煤城的老板,没有人会帮忙。达济天面对一笔笔只能推掉的订单就心疼。芝芝回来了,可她见不到汪公子就一口咬定是达济天从中破坏,怎么也不肯相信是汪家人把他逼走的。正好达济天派出去的私家侦探也回来了,带回来可靠消息和确切照片,芝芝这些天都是住在省城一位大人物的家里,那位大人物不是首富也跟首富差不多实力,不是可以随便动的人。
达济天跟芝芝商量增加生产线,可她已经因为要挟汪公子的事得罪了她,用芝芝的原话说,她宁可不赚钱也不要便宜了这个死老头子。这种情况下,芝芝不撤股就算好的了,达济天一下子变得有些被动,一方面资金周转不过来,另一方面看着大笔大笔的订单却接不上,唯一的股东也跟他闹翻,他第一次觉得,啃下这块大骨头有点消化不良。
关键时刻,黎钢给了他建议,把手里的固定资产,例如别墅、车子,先抵押给银行,暂时周转一下资金,能添置一条生产线,也能每个月带来上百万的收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车子别墅赎回来。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达济天咬咬牙,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抵押了出去,购置设备的事,他亲自把关,没想到的是,因为行情好,外地不少地方都新增了同样项目的生化柴油加工厂,相关设备也水涨船高,连同原材料和必须的化学产品也都连带着涨了。
原本计划购置一条生产线的钱,已经不够了,再接着抵押下去,那就得动用手里的煤矿股权,转出去几家,马上就可以让资金链接上。其实达济天有个秘密,就连这些煤矿也不是他最后的底牌,他手里还存着几样当年从厦门冯家搞来的国宝级古董,这些古董加起来也值几千万。万一到了过不去的坎,只要把东西送一两样去拍卖,随时可以翻身。有了那些古董打家底,达济天再次下了狠心,把煤矿也转出去大半。不出半个月,崭新的生产线进了厂,新招的工人也开始接受培训,再一次看到新生产线上产出澄亮的柴油,达济天的眼里就看到了希望。
订单一笔笔地接下来,渐渐地又看到了钱,不过钱进来的速度远比他设想得要慢得多。临城也搞出一家新的生化柴油厂,成品出厂价比起他们天翔每吨要少一百块,而且免运费送到煤城来,不少加油站的老板都变成了他们家的客户。要想再捞回这些客户,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价格战,达济天只好把出厂价调低了一百五,又请各大加油站的老板吃了不少饭,许诺以后油价始终会比临城那家厂的出厂价要低,这才巩固住本地的生意。

第22章 冤大头(2)

这还不算完,偏偏节骨眼上原材料也跟着吃香了,原本无人问津的潲水油和工业废油脂,现在就算出高价都收不上来了。达济天让会计师算了笔账,按照现在每吨的价钱来说,已经是在盈利和保本的边缘线上。
达济天急得找芝芝,想靠芝芝男人出手帮忙,不论是他站出来说句话还是再投些钱周转,能帮一点都好。达济天第一次拉下面子去求一个女人,可芝芝却蹬鼻子上脸,不仅断然拒绝了达济天的请求,还一条条地数出这个“老不死”的罪状:他投钱买下的另一条生产线因为芝芝没有出钱,所以没有分享获利;现有的两条生产线,处于亏损的状态,等于到了年底非但拿不到红利,算上机器折旧和人工等各项的支出,原本投入的一千万还会严重缩水。
“好歹我也是个股东,别以为我没去厂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就想一个人玩吃独食吗?我现在可不怕你了,汪少走了,咱们接着玩,看谁能玩到最后。”
芝芝的冷笑让达济天心尖都在颤,自从汪公子出国后,她就再没跟达济天好好说过话,人虽然在煤城,可这个女人整天跟一帮煤老板混在一起,不知是想搞钱还是搞人,神神秘秘。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老话说得没错,从这天起,达济天决定多多提防这只小狐狸。
一家厂,两个股东,心不齐生意肯定也不兴。国际油价一天一个行情,国内的生化柴油也一天一个行情,为了留住加油站,达济天不得不坚持超低价路线,可销量越大赔得越多,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已经亏了上百万。他急得吃不香睡不着,干脆住在了厂里。这一住,他居然有了新的发现。
周五的下午,黎钢下班后居然没回宿舍,而是登上了去临县的大巴。
这小子去哪儿?无意中看到那个老实巴交的背影,达济天不得不怀疑。这小子可是知道公司的全部机密,貌似忠厚,可既然他肯收自己的钱,就也可能收别人的钱。再一细想,临县不正好有家竞争对手的生化柴油公司吗?达济天心里就像有一窝蚂蚁在爬,这节骨眼上,公司可再也不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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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济天亲自开车跟在黎钢的后面,一小时后,那辆大巴到达了临县。黎钢下了车,在街边吃了点东西,上了一辆的士,在城里兜了一圈又换了辆车,再兜一圈,最后下车还徒步走了很长的一截路,这才钻进一家远离闹市区没有招牌却有保镖在门口看守的小店。
达济天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黎钢是在兜圈子,兜得还挺不错,如果有人盯梢,十有八九会被甩掉。但这点小招在老江湖面前算不得什么,就在黎钢走入那家小店后,达济天下车了。他没有贸贸然闯进去,而是假装打手机在门口流连了一会儿。
天色已晚,没多久有一辆凌志车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两名中年男子,笑嘻嘻地来到小店门前,对保镖说了句什么,保镖才换上笑脸让他们进去。达济天觉得这场面好熟悉,多年前他在浙江那边进的地下赌场大多是这样,只接待熟客。好在他刚才靠得够近,听到那两个男子说的暗号是四个字:杠上开花。
对于这种地方,达济天有种难言的亲切感。当年他就是在赌场上起家的,心想进去看看黎钢做什么也好,便跟在那两位的身后,也对保镖说出句杠上开花,进了那扇神秘的小门。小门里是间空门面,用来装样子的,达济天跟在那两位熟客身后,穿过空房间来到后面的楼梯,径直下到了地下室。
上面的门面虽然小,下面的地下室却惊人的大,打通了整栋楼的地下室,足有好几百平米。除了百家乐、德州扑克,还有俄罗斯轮盘之类的台子,除此之外还设有洗手间和休息室,另有账房专门兑换筹码。虽然时间还早,地下室里却已有二三十个人正围坐在大大小小的桌子前酣战。
开得起地下赌场的都是有来头的人,达济天不敢暴露身份,兑了两千块筹码假装看人家玩,搜索着黎钢。没多久,他就看到这小子居然坐在二十一点的牌桌上。达济天不动声色地看了半个小时,黎钢先是一把把地输,输得只剩最后一万块了,全押在最后一铺。没想到就是这一把赢了笔大的,不仅翻本,还把三位对家手里的钱赢走了大半。达济天一望便知,黎钢应该是跟庄家合作,之前一把把输都是在引诱更多人下手,等到时机成熟,他再一把下手。他曾经也干过这个,有庄家罩着暗中合作发牌,加上黎钢良好的数学能力,可以算牌,输赢可控。
这个结果是达济天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甚至不知道黎钢这小子这么干了多久,是自己真的老了吗?如果是从前这样的事肯定瞒不过自己的眼睛,甚至他都不知道临县有这样的地下赌场了,最近忙着公司里的事,原本就不好的人缘越来越差了,都没有朋友给他消息。难怪黎钢最近工作越来越不上心了,原来是有了更好的财路。相比起自己给他的那点工资,他在这里一晚上赚到的都不止。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空气中渐渐弥漫起各种烟气酒气,愈加浑浊。达济天觉得口干舌燥眼发晕,精神不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侍应生推着饮料车经过,他要了冰水,一口灌下去才让心头那股子无名火小了些。黎钢没有玩多久,接着跟在一位身穿白色西装头戴礼帽的老人离开了。
看那人的派头,十有八九是这间赌场的老板,达济天打起精神,继续跟在黎钢身后,要把盯梢进行到底。黎钢和那位老板登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捷豹,县城不大,没多久就来到城内最高级别的酒店,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门,达济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看来这小子也留不住了。
两天后,达济天忍不住找黎钢谈了次话,交心的那种,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这样跟人聊过了。
“小子,我知道你脑子活,年纪轻,前途无量啊。”达济天心里不是个滋味,他不习惯求人,“我希望,你还能再多帮我一阵,等我过了眼下的难关。”
“您这话什么意思?”黎钢佯装不解。
“我都知道了,你在外面赚外快。”达济天干脆挑明了。
“我……汪少走了之后,我就像个无头苍蝇,一下子觉得没了前途。以前念书的时候,凭着小聪明跟朋友们玩牌每次都能赢,正好那地方汪少带我去过一次,我一心想着多赚点钱,就去了。您别怪我,我真的只是想多赚点钱。”黎钢到底是个老实孩子,人家一问就全交代了,“眼下的境况我也看出来了,的确是有点难,其实我也想了一个对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就知道你小子良心好,什么对策,快说。”达济天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您现在不是愁着销量高但不赚钱嘛。咱的钱让谁赚了?加油站。如果是中石油中石化的油,有全国统一的标准,限价,他们是唯一供货商。但加油站可以卖咱们的油,也可以卖别人的油,谁便宜就卖谁的,说到底他们才真正决定了我们的剩余价值。”黎钢一不小心就丢出了达济天不太懂的经济学名词,见达济天听得认真,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开加油站,专卖点,只卖咱们自己的油,赚多少咱们自己说了算。煤城只有这么大,市场不够,咱们在全省开,每个县市开三到四个加油站。自己控制销售价之后,就可以跟临县那家柴油厂打价格战了,他再怎么跌价也要被人多赚一刀,用不了半年他们肯定玩完。”
“你这个想法很新颖,也很大胆,开加油站,我还真没想过。”达济天琢磨着黎钢的话,心里有点活动。
“您都没想过,其他同类型生化柴油厂肯定也一样没想过,咱们如果真的办成的话就抢占了先机。”黎钢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开加油站也要钱啊,公司现在大部分现金都放在外面收原料去了,短期内有点周转不开。”达济天也觉得开加油站好,可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这就是我为什么没跟您说这个点子的原因了,公司的状况我也清楚。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做抵押都好办,费老手里有钱,您要是周转个一两千万的都没问题。”黎钢说得有板有眼,似乎早就为公司做过打算,“费老就是那家赌场的老板,人脉很广,不少煤老板都把钱放在他那里,集中做私人贷款,利息比银行高点,但是拿钱容易,很方便。”
“你是说,那家赌场老板还放高利贷?”达济天有点不放心。
“不算高利贷,只比银行利息高一点点。我觉得开加油站这件事要干的话就得快,咱们公司是全省第一家,初期多少还是赚到了一些钱,要是被费老手里那帮煤老板们知道这条财路,他们的财力肯定比咱们大,到时候咱们再出手就晚了。”黎钢对公司到底是有感情,他的每一个出发点都是基于公司的利益。
“你说的有道理,再让我想想。”达济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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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济天这一想,就想了七天。七天内又发生了一件事,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芝芝要把股份转给鲁大龙,和汪公子不一样,她甚至没跟达济天商量,直到交易那天,还是鲁大龙通知了他一声。
芝芝的撤资早在达济天的计划之中,现在公司的名声还算不错,因为价格低,外面大把排队加生化柴油的队伍,看起来热闹,赚不赚钱也只有自己人才知道。他达济天费劲财力好不容易撑出来的空架子,被芝芝捡了个便宜。他心里恨死那臭娘们了,拆他的台,让他不好做人。本想回头去那位省城大佬面前参她一本,他也真的跟着芝芝去了省城,可一看到芝芝竟然大模大样地挽着大佬的发妻,那亲密无间的样子,就没有再轻举妄动。这女人竟然有办法搞定那个出了名厉害的女人,大佬对她肯定也是另眼看待。
达济天明白自己是扳不动那个女人了,就算真的拼上老脸去扳倒了她,对自己也没半点好处。费力不赚钱的事,就算痛快达济天也不做,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的信条。
鲁大龙用一千五百万的高价接手芝芝的股份后,很快发现了问题,这生意根本不赚钱。怎么办才好?达济天让他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只要不坏了公司的名气,将来再找人接手手里的股份就算解决了问题。
达济天跟鲁大龙商量开加油站,鲁大龙答应按照股份,投三分之一的钱,但是要把达济天手里剩下的几家煤矿的干股让给他做抵押。达济天没有拒绝的勇气,这副重担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再扛下去了。
按照黎钢的计划书,去掉所有可有可无的投资,在全省范围内每个地区开一家加油站,至少需要一千五百万,如果资金到位,按照现在公司的成品油产量,只要一年半就可以完全收回投资,他达济天也就可以拿回那几家煤矿的股份。
想了又想,达济天终于取出了珍藏多年的两样宝贝,送去银行,看看能不能贷款。可古董这玩意不好估价,银行方面根本不要这种抵押品,除了房产和真金白银,他们不收其他抵押品。鲁大龙天天催着他快点投钱,工厂里每多开一天工都要亏掉十来万,达济天被催得不行,终于走出了最后一步,让黎钢带他去临县找费老。
生意是白天谈的,赌场空荡荡的,不过还残留着浓郁的烟气和酒气,让人想起夜里这里的热闹。费老在休息室接待了达济天,他还特意请了鉴定专家。达济天总觉得这位费老看起来有点面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怎么,你认识我?”费老见达济天总是盯着自己,就问了出来。
“好像见过,想不起来了。”达济天也有五六十岁了,平时总以老江湖自居,今天难得见到比自己资格还老的,也许是费老气场太强,他有点底气不足。
“我在外面混了一辈子,就算你见过我也不稀奇。说说,这两样东西,想贷多少钱?”费老说标准的普通话,递给达济天一支雪茄。
“您不是本地人?”达济天惶恐地接过雪茄,却有些疑惑。听黎钢说费老是告老还乡,可眼前这位一点也不像外地人。

第23章 冤大头(3)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吃不饱饭,只有破衣裳穿,我就立志将来赚了钱一定要选最洋气的打扮。现在这样子,要是说一口土话,不是笑话嘛。”费老丢出几句标准的山西话,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呵呵,您说的是。”达济天打消了心里的顾虑,费老这两句说的很地道,他掂量着,报出一个价位:“前几年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一只成化斗彩鸡缸杯都卖了两千八百万,这一对成化斗彩缠枝莲杯虽然比不上那只,但品相完好,算得上精品。我知道规矩,拿不到全数,您就给我一千五百万吧。”
“一千五?哈哈。”费老听完这个数,笑得肚子都疼了,“你没抵押过东西吧,人家那是拍卖会,知道底价是多少吗?我就算收这两个杯子,也得是在底价的基础上再减半。一口价,五百万。你要有同样的宝贝,有多少拿多少来,我全都收得下。”
“五百万,也太少了吧。”达济天一听这数,立马知道眼前这位是比自己还老的老江湖,黑起来比自己还黑。
“是少了点,但是你迟早会把它们赎回去。我只赚点利息,你抵押金越少,我赚得越少,这还是看在小黎的面子上给的特价。换做别人,你看谁肯五百万收两个没有鉴定证书的杯子,这东西要在国内,卖不出高价,要送香港卖,怎么带出关也是大麻烦。你要是没想好,就慢慢想,我不缺钱,不急。”费老说罢就拂袖起身,要送客的样子。
“且慢,您真的,有多少都能收下?”达济天心里一紧,如果他再错过这个机会,就不知怎么找钱了。
“大了不敢说,几个亿还是拿得出,蒙各位老板看得起,放心跟我合作,我在中间,也不过赚个利息的抽头。”费老回过头,漫不经心地弹弹烟灰。
“好,你等着。”
达济天把压箱底的四件宝贝全都拿来了,这些是他全部的家当,他需要两千万,必要的时候把鲁大龙手里的股份也给买下来,剩下的钱,他想过了,万一公司再有什么不测,他就要使出非常手段把临县那家柴油公司搞垮,这一切,都离不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