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探清楚那位玫瑰夫人的底细,陆钟决定亲自进入这家公司,看看他们的路数。单子凯使出美男计去泡夫人的秘书,梁融则通过各种可以触及的渠道搜集所有关于玫瑰夫人公司的消息。受了表姐的影响,司徒颖有些不够冷静,陆钟安排她先陪老韩去看病,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难免有些老年病,光是做各种检查就需要好几天。
六天后,大家回到租来的别墅里碰头。
“这位夫人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脾气又大,别看她在外面雍容华贵,其实高中都没毕业,买东西只知道捡贵的来,品味很低还吝啬得要死,动不动就把手下人骂得狗血淋头。”梁融第一个发言,他这几天可忙坏了,跟踪,偷拍,还要想办法黑进公司内部网窃取资料。他边说边按动投影仪的遥控器,大屏幕上出现了玫瑰夫人的生活照。
镜头一:精心打理的短发,白皙细腻的皮肤,举手投足间不时亮出鸽蛋大的钻戒,身边时刻有人陪伴和搀扶,除非回到卧室,否则即使在晚间也从不摘下的深色宽边墨镜,谁也不会想到这位美貌的中年妇人会是盲人。
镜头二:穿着价值数万元夏奈尔套装的夫人坐在车里,表情极享受地捧着一次性塑料碗,碗里盛着黄白相间的臭豆腐,助手帮夫人把臭豆腐送到嘴里。
镜头三:办公室里一大把文件漫天飞舞,夫人满面怒容,她面前的小职员哭得落花流水……
“对了,我要补充一下,夫人的眼睛并不是先天失明的,不知出过什么事,她自己对以前的经历从来不提。”梁融补充道。
“我用两天时间搞定了夫人的秘书,已经弄到了她最近半个月的日程安排,还拿到了公司的账本。”单子凯掏出一本厚厚的打印文件,“这东西本来是加密的,存在公司里一台不能联网的电脑里,怎么样,我还可以吧?”
“帅哥出马,一个顶俩。”陆钟笑着搂了搂他的肩,顺便接过那本账本翻看起来。他是学金融的,而且天生对数字敏感,没看多久就看出了名堂,“从他们的现金流模式完全可以看出,这是货真价实的传销。”
“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名下还有几家美容院,经营着自己的化妆品,这么一来她们就不算没有店面的传销,而且正在向上头申请直销资格。不过听秘书说,她最近有个大计划,要跟个有来头的人参股做什么纯资本运作”。单子凯搜集的情报很到位。
“这个纯资本运作的起点很高,入门费都要六位数,对象都是些真正的中产阶级。这几天我跟这家公司的人过得挺不错,吃饭都是五星级酒店,上千人的大聚餐,很气派的场面。那些人都抽软中华,公司里不少人开宝马,同桌吃饭的不少是博士硕士还有退休的外地高干,中石油也没这么大的谱。普通人一看那架势绝对晕菜,看来这位夫人制定的心理战术很不错,我都有点佩服她了,咱们可能都弄不了这么大的场面。”陆钟说的是心里话,骗几个人和骗成千上万人的成就感是绝对不一样的。
“这些人真的都赚到钱了?”梁融怀疑地问道。
“当然有人赚到,就算是打仗也得塑造几个英雄,否则谁还冲锋陷阵,不过绝大多数人是赚不到的。要不你以为来宾那些吃糠咽菜的人投进去的钱都去哪儿了?”单子凯不等陆钟回答就插了一句。
“俗话说瞎子精,哑巴毒。这位夫人的段位肯定不低,总的来看,她的弱点并不多,而且周围总是有人,不太好下手。”陆钟不无担心。
“咳咳……”一直没出声的老韩咳嗽两声开腔了,“别看我这几天在医院,信息量不会比你们少。”
“师父,您的身体怎么样了?”陆钟递上茶水。
“干爹,你身体……”司徒颖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老韩给制止了。
“咱们先说说夫人,四十多岁,漂亮,资产数亿,没男人绝对不可能,不少人传她是某位领导的情人。”老韩还在咳嗽,却照旧点燃了雪茄,好像没有烟的陪伴他就不能进入状态。
“您说的是,我也想到了这点,不过没找到确切的证据。”陆钟补充道。
“她的确有位秘密情人,不过我想说的还是她年轻时候的事。据说她不到二十岁就做了未婚妈妈,男人比她大很多,在外面一直有很多女人,又好赌,她儿子才三岁,他就跟其他女人跑了,还带走了儿子和家里的全部存款。她急得大病一场,后来眼睛就越来越不行。她对男人失去了信心,凭吃苦耐劳赚到了第一桶金。失明后她的嗅觉忽然敏感起来,为了进修调香师的课程她出了趟国。那次出国改变了她的命运,她遇到了一位华裔芳疗大师。玫瑰夫人这个品牌就是那位芳疗师研发的,大师跟夫人很投缘,夫人用四处借来的钱成为了国内总代理,开始发展她的传销事业。她的公司总部本不在这里,去年全国范围打击传销的行动后,她和其他几家传销公司一起把总部迁到了南宁。每次推广大会上夫人都告诉公司里的女人们,不要依靠男人,要自强自立。她很聪明,对女人来说,不幸的经历比什么都有说服力。”老韩说完,长长地吸了一口烟。
“师父,您这几天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单子凯感叹道。
“呵呵,人在医院就不能耳听八方了?我虽然老了,朋友还是有几个的。”老韩刚出道时听说过杜月笙的一句话,几十年来不曾忘:存钱再多不过金山银海,交情用起来好比天地难量。
“夫人的眼病应该是遗传,她母亲和外婆都是三十多岁双目失明,除非换眼角膜,否则没有根治的办法。”老韩清了清嗓子,“她对那个男人恨之入骨,后来也没有再婚过,这几年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应该是想找到儿子,但没有线索。”
“她虽有可怜之处,但不幸的命运并不能成为害人的借口,她受过生活的苦,现在却让更多的女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更罪不可恕。”司徒颖咬牙切齿道。在来宾那几天的所见所闻,她对传销已是深恶痛绝。
“可惜夫人出入都有保镖护身,我们很难接近。”陆钟微微皱起眉头。
“我打听到夫人每周都要去三次自家的美容院做香薰SPA,而且每次都是使用为她一个人设置的私人房间。”司徒颖抱起双臂,得意地看着陆钟。
“好,总算有地方入手了,不过先别急,咱们从长计议。”陆钟欣慰地笑了,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很优秀,能跟他们在一起合作,真是省心省力。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闪了。”梁融一反常态地提前离开,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神秘兮兮地钻到自己房里。
“他这是怎么了?”老韩有些不解,梁融对公事向来稳重负责,不像今天这样。
“干爹,我知道哦。”司徒颖平素跟梁融关系最好,马上八卦,“他网恋了。”
“网恋!”陆钟惊道。
“是啊,网恋。他天天挂在网上,网恋也很正常啊,听说对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名字也很妙,姓包,包甜。”司徒颖见怪不怪的样子。
“包甜!西瓜呀。”单子凯差点把嘴里的水给喷出来,他第一次见网友时曾被恐龙给吓坏了,至今心有余悸。
“凯子哥,难道就许你们放火,不许人家点灯?”司徒颖话是冲单子凯说,眼角还扫到了老韩,这一老一小两位不正经可是一有空就去泡美眉的,居然还敢说人家。
“别这样叫我,会倒霉的……”单子凯嘟囔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连最内向的梁融也有意中人了,陆钟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21章 亲情攻势(1)

A
“你是……”身穿粉红色制服的美容师看着面前的高挑美女,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新来的经理,这位是夫人的客人,请你带他去夫人的芳疗室。”高挑美女严肃地亮出胸前的经理胸牌,指了指身后的男人。
“可是,夫人不喜欢做SPA的时候被打扰。”美容师担心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这人的脸实在是……太可怕了。
“少罗嗦,这可是夫人的贵客。”高挑美女已经不耐烦了。
“……好吧。”美容师无奈地答应了,事实上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那位新来的经理已经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她的视线。
“麻烦你了。”这个面目可怖的男人声音居然很温和,美容师只能忐忑地带着他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整洁的芳疗室里充满了植物精华特有的芬芳,落地窗外是一派绚烂至极的火烧云,可屋里的人却不为所动,紧闭着双眼凝神静气,半个小时过去了,双腿交盘的打坐姿势依然纹丝不动。没人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真正了解她,刻意营造的神秘感是她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背后发出细微的声响,一股陌生的气味钻入她的鼻息。失明人士的第六感比正常人要强烈数倍,轻微的心跳,带着体温的汗味,都被她牢牢抓住。她不动声色地分析着这个闯入者是谁,首先可以肯定不是她的手下,没人敢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就进入她的房间。此人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药味,还有外面大街上沾染的尘味,加上他独有的体味混合在一起。她向来不喜欢陌生人,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这独处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的眼睁开了,“谁!”
那人没做声,但她能感觉他越来越靠近自己。他落脚极轻,她居然听不见脚步声,只能凭着鼻息里的微妙变化来判断。
陆钟也有些紧张,他从没与盲人近距离地对视过,而夫人的眼睛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周围一有响动眼球会立刻转移方向,这双眼睛甚至比正常人还精明。美丽是一种力量,陆钟终于理解如司徒表姐那般执迷不悟的女人们,见到夫人尊容后会是怎样的钦佩与膜拜。
那双眼睛的确是失明的,陆钟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连眨也没眨一下。不过夫人已经嗅到了他的气味,缓缓地抬起脸对着他。
陆钟轻轻地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膝盖上,他相信夫人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的这些动作。他张开嘴,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夫人。”
“你是谁?”夫人侧着头,努力辨别着对方的声音。
“我是细毛。”陆钟的声音微微颤抖。
“细毛?”夫人的声音同样颤抖,这是儿子当年的乳名,用的是老家方言,只有家人才会知道。夫人的手朝陆钟伸了过来,她想摸摸他的脸。
陆钟引导着夫人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他的头发被药水处理过,原本偏硬的发质现在变得柔软,肤色和五官她看不见,重要的是梁融精心打造了一块凝胶做的仿真疤痕粘在他左半边脸上。梁融手工精细,凝胶也可以传递部分体温,不论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难辨真假。作为这个局里的正将,陆钟的戏份最多,不能不精心策划。
化妆成这样是有原因的,老韩托人高价从细毛亲戚家买来了细毛小时候的照片,他的头发像女孩一样柔软。老韩还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当年负心汉和姘头私奔后,没多久两人就闹翻了,姘头放火烧了房子,不止毁了负心汉的脸,连年幼的细毛也毁容了,也正因为此,夫人才格外惦记着失踪的儿子。
“你真是细毛?”夫人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现在的她如日中天,任何找上门来的人都可能是另有图谋,她早已习惯怀疑一切。
陆钟点了点头,夫人的手依然停留在他脸上,一遍遍地抚摸着五官轮廓,还有头发和脖子,恨不能从手心里生出眼睛看个仔细才好。
B
夫人破天荒地把陆钟带回了别墅,自从她双目失明以后,这还是第一次。那是套非常华丽的别墅,夫人虽然看不见,但对生活细节并不放松,花大价钱装修的包豪斯风格,稳重大气。
陆钟初战告捷,已经寻机向大家通报了情况,并确定了下一步方案。
“这些年来你们过得怎样?”夫人喝着咖啡淡淡地问,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那次火灾后爸爸用掉了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钱才勉强保住性命。我们全凭他打牌赢来的钱过日子,手气好的时候我们还能吃上饭。我读小学就开始赚钱了,放学后在迪厅门口卖荧光棒,情人节圣诞节的时候卖玫瑰花,还好终于勤工俭学读完了大学。”陆钟低着头,把那些陈年往事娓娓道来。他说得很平淡,就像那些根本不是苦难,而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子。
“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要是跟着我,就不用这么苦了。”夫人波澜不惊的眉目之下掩饰着怀疑,多年的经商生涯将她历练得刀枪不入,要让她百分百确信眼前的男子就是失散多年的儿子,仅凭几句话是远远不够的。
“十六岁以前,我一直以为是您抛弃了我和爸爸。”陆钟故意把这句话说得很轻。
夫人脸色突变,恶狠狠地说:“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不要脸的男人了。”
“夫人,这次我来见您是想请您帮忙的。其实最近两年我们一直住在南宁,爸爸欠人家很多钱,我们是逃到这里来的。”陆钟没有叫妈妈,他显得很为难,“爸爸他……得了肝癌,医生说现在这个阶段还有得救,就是需要很多钱。我来见您,其实是想跟您借钱的。”
“夫人?你到底是不是细毛,为什么不叫我妈。”夫人被激怒了,“我不会管他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他那样的废物唯一能对社会做的贡献就是早死早超生。”
“求您了。我也恨他,恨他没给我正常的生活,恨他让我失去了母亲。但他终归是我的爸爸,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我。”陆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从小到大,不论我怎么跟他顶嘴,他也从不打我。他说我长得像您,见到我就像见到您一样,他已经对不住您了,不能再对不住我。请您原谅他吧,他早就知错了,只是不敢面对您。我也是一样,不敢叫您妈妈,是怕您以为我想来骗您的钱。这么多年没见过您了,我不敢妄想再做您的儿子,只要能见上您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这笔钱是借的,我一定会还,总有一天我也会拥有自己的事业,到那时,我再来叫您一声妈。”
“别想骗我,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夫人的神色缓和了些。
“他住院后,我在他的枕头里找到这张照片,背后写了您的名字。其实两年前他已经有了您的消息,只是不敢来见您。”陆钟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个一两岁大的小孩,很和美的样子。
“他那种没有心肝的人怎么会惦记我,还不是惦记我的钱。”夫人还是接过了照片,手指尖触摸到了照片边缘的硬齿,还有照片表面那细密的斜纹格子,最后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只有八十年代的老照片才会有那种用花刀压出来的波浪形边缘以及那种特殊的相纸。夫人的眉头皱了皱,她闻到了隐约的劣质酒味,头皮上的汗味,还有淡淡的霉味,那的确是经年积累才会残留的气息。不过,足够用心的话这些也是可以模仿的。夫人并不急着确定真伪,“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陆钟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并不怕夫人去检验照片,那是老韩花高价买来的真品,连那一刻犹豫也是装的,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真的很在意这张照片。
“这么多年没见,我一直很想你,你搬过来住,陪陪我。”夫人的口气不容商量。
“可是,会不会不方便……”陆钟支吾着。
“可是什么,我是你妈,有什么不方便的。”
“爸爸还在医院,他离不开照顾。”
“你已经这么大了,应该懂得汝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既然是他想要跟我借钱,就让他先等等,比起我这些年受的苦,这又算得了什么。”夫人的理由足够充分,还暗示着随时可能善心大发的意思。
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了,陆钟沉吟片刻,最终答应了。
C
住进别墅的头两天,陆钟始终很拘谨,话也不多。夫人让他一起去公司开会,他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夫人去会所做美容,他就像小跟班一样在门口候着,不论多久都毫无怨言。政府部门有人过来查账,夫人心情不好,大声责骂公司里的下属,并把手机狠狠地摔了个稀烂,他也不多说半句,只是赶紧从摔碎的手机机芯中把SIM卡拿出来。如果不是夫人提问,他很少会主动说些什么,充分表现出一个焦虑又无奈的年轻人该有的状态。玫瑰夫人性格异于常人,他并不确切知道这场亲情戏要怎么演下去,只能见机行事。
陆钟分析自己扮演的角色,虽是夫人的亲生儿子,但毕竟多年未见,迅速热络是不明智的,反而会让人起疑。一个在社会底层生存有理想的年轻人,肯定有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不会因为对方有钱就去巴结。尤其是对夫人这样被人巴结惯了的人,适当的距离反而会引发她的好奇,而好奇和好感之间,只差一个字。

第22章 亲情攻势(2)

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对的。
夫人私下请信任的人看过那张老照片,确认的确是当年被细毛爸爸带走的那张全家福,照片中的女人正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主动提出让细毛带她去看看他住的地方。
陆钟早有预见,已经提前租好了一处位于棚户区的破房子,并布置了一番。
夫人和陆钟乘着豪华的沃尔沃小车驶入了那个小区,周围嘈杂的叫卖声,臭气熏天的水沟,全是夫人曾经无比熟悉的环境。当年的她结婚生子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事隔多年,那副久违的市井图像记忆犹新,心中五味陈杂。
“您小心些,这里的楼梯不太好。”陆钟小心地搀扶着夫人,一步步登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
进房前,夫人吩咐女保镖留在门口。
不到四十平米的面积,一张双层床和一张饭桌就是屋里最大件的家具,电视机居然是十四寸的,陆钟说那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就是这样,他也很少看电视,怕浪费电。夫人用手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屋内的陈设,她的高跟鞋把木地板踩得咯吱咯吱响,不时皱皱眉头,鄙夷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这里的租金是多少?”夫人冷不丁地问了句。
“没有租金,这房子是个老赌鬼的,他无儿无女,欠了爸爸一笔赌债,没还钱就死了,我们就住到这里来了,也没人管。不过听说这里要拆迁了,怕是住不久了。”虽然是事前准备的台词,但陆钟的语气里很自然地透着不舍。
夫人的手摸到了一个圆圆的,像手电筒似的东西,她险些失声惊呼:“这是什么?”
“是个万花筒,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我爸说,他就给我买过这么一个玩具。”陆钟边说边留意夫人的反应。
“别听他胡说,这是当年我买给你的,那时候你还小,没记性。”夫人把万花筒拿在手里摸了又摸,不顾肮脏地贴在脸上,脸色变得柔和了起来,像在回忆当年的事。
万花筒也是老韩的线索,眼前这个万花筒当然不是当年的那个,但已经被梁融技术性处理过,应该不会露馅。陆钟心里有了底,决定引导夫人继续回忆,“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是怎样的吗?乖不乖?”
“乖,很乖。那时候日子紧,两毛钱一根的奶油冰棒你总是让我先咬一口自己再吃……”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在极力控制情绪,“现在好了,你果然很争气,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这算是非常高的评价了吧,陆钟窃喜,亲情戏演到这份上火候差不多了。
就在陆钟搀扶着夫人下楼之际,一位正巧上楼的邻家女孩用纯正的南宁话打了个招呼:“细毛,你返来啦,你爸呢,好些了吗?”
陆钟不得不停下脚步应道:“他还在医院,还好。”
“这位是……”邻家女孩诧异地看着宛如贵妇出行的夫人。
“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陆钟似乎不想透露出自己和夫人的关系。
“你还会返来住吗?”邻家女孩似乎很在意陆钟,警惕地看着满身华服的夫人还有楼下的名车。
“当然回来……”陆钟还想解释点什么,不过正好楼上有人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大声唤她,她只能先行离去。
邻家女孩是司徒颖客串的,穿上棉布长裙,还有廉价的布鞋,洗去铅华的她看起来格外秀气,连女保镖也低声赞她清丽。前几天她混进美容院当了两天经理,早就找了个借口辞职了,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陆钟所做的布置可不仅仅是几件道具,重要的是人。为了消除夫人的戒心,认定细毛的家就在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排一位邻居。楼上唤女孩回家的是早就潜伏在此的单子凯,司徒颖的几句本地话也是临时学的,再多说就有露馅的可能,眼下多说反而无益。事实证明,多疑的夫人虽未完全确信陆钟就是真正的细毛,但对他的信任度已经提高到了另一个层次。
回去的路上,夫人终于提出见见细毛的父亲,那个让她仇恨至今的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