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人在船上,薛宝怡一定能第一时间营救,除非……
周徐纺转身,走向船尾,把耳麦摘下之前,她只说了一句话:“帮我盯着船上。”
“徐纺——”
连线断了,周徐纺扔了耳麦,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那年,也是寒冬,天儿特别冷,骆家别墅外的泳池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突然,冰破了,水花溅了起来,泳池里有人在扑腾。
花棚里忙活的下人们闻声跑来,围在泳池旁瞧热闹。
“怎么了,这是?”
“喏,落水了。”
“那不是骆三吗?”
“是啊。”
“他冲撞了二小姐,被罚下去洗泳池。”
“傻子就是傻子,都不知道要抽干水。”
“……”
或在议论,或在沉默,就是没有一个人下去救人,因为骆家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说了,泳池不洗干净,不准上来。
这时,又是扑通一声。
不知是谁下了水。
等人捞起来,才知道那是来骆家做客的江小公子。
也不知是哪儿出了岔子,这位尊贵的小公子并不会游泳,却偏偏跳了水,那日天凉,池水又冰冷刺骨,江小公子身子差、体质弱,喝了不少水。
冰水入肺,江家小公子因此大病了一场,去了半条命,就是那次之后,江小公子落了个怕水的毛病。
乔南楚问过他,不会游泳下去做什么。
他说:“我不落水,就不会有人下水救人。”
后来,江家小公子每次来骆家做客,骆家那个傻子就会躲在屋子后面,偷偷地看他,若是被发现了,他就会把折了很久的小星星塞给他。
那个傻子他不会说话,只会对着江织傻笑,只会偷偷把他藏的各种‘宝贝’都埋在花棚的树下,等江织来了,他就去挖出来,全部给江织,有糖果、有漂亮的石头、有纸折的小星星,甚至还有包得严严实实的白面馒头。
那时候,骆家那个小傻子以为,馒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海风一刻都不停,吹得人耳膜痛,烟花还在炸,光影斑驳倒映在海面,忽明忽暗的,只能看见瘦弱的人影从水里冒起来。
她背着一个人,从水光里走出来。
096:江织:周徐纺,是不是你?
她背着一个人,从水光里走出来,湿漉漉的一双眼,血一样红。
冬夜天寒,礁石冷得刺骨。
她把人放在了一处干燥的草地上,让他平躺,她跪着,在他身旁。
“江织!”
“江织!”
她怎么喊,他都不醒。
她就摘了口罩,通红着一双眼,不停地按压他的胸口,不停地给他做心脏复苏。
“江织!”
“你醒醒,江织!”
周徐纺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如果江织没了,如果江织没了……
她的手在抖,浑身都在颤栗,她甚至连给他做人工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一低头眼泪就砸下来,混着海水,从她脸上淌到了他嘴角,又咸又涩。
“江织。”
风声里,她嗓音哽咽了:“你别死……”
然后——
江织一口水吐在了她脸上。
“咳咳咳……咳咳……”
他蜷着身子,一直咳嗽。
周徐纺绷紧着的神经猝然松开,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周徐纺,”
下一秒,冰凉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是不是你?”他只能看到她半个侧脸,夜里,视线模糊。
周徐纺猛地转过身去。
“咳咳咳咳咳……”
他的手被挣开,整个人重重摔回地上,缓了很久,才撑着地,伸手去拉她还在滴水的袖子。
“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一开口,灌了海水的嗓子沙哑得一塌糊涂。
周徐纺背身站着,刻意压着声音:“我只是个跑腿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完,她戴上口罩,垂着睫毛,遮住了通红的眼睛,转身便走。
海风刮得人刺痛,耳边呼啸着风声,他在后面一直咳一直咳,周徐纺擦了一把眼睛,滚烫滚烫的。
这个点,一眼望过去,海边行人三两,冷冷清清的。还以为会有很多记者呢,居然被清场了,白瞎了他的新款墨镜。
大晚上干嘛戴墨镜?
装逼啊!
明阳花摘了他的装逼神器,也不凹造型了,边走边踹着海边的石子,电话里,狐朋狗友在呼朋喝友。
“明小花,在哪呢,怎么还不过来?”
狐朋狗友就喜欢调侃他的名字,他祖上的!
他明六爷怎么忍得了,立马撂脸色:“你娘的,再喊小花老子锤死你!”
狐朋狗友嘿嘿嘿,一副死不正经的样子:“得得得,明大少爷,你快点来成不?就等你了。”
没别的事,狐朋狗友们都是没事干的富家公子,钱多得浪不完,成日里不干正事,就喜欢跟他一起唱K泡妞搓麻将。
明阳花抓了一把头上的锡纸烫:“我不去了。”
狐朋狗友不高兴了:“干嘛呀?”
明阳花随便扯了个谎:“听雨楼的迎仙儿请大爷我听曲儿。”其实是他那个男人婆的姐姐非要他过来接人,他不来,那个男人婆就能让他爸把他卡给停了,他爸是个女儿奴,非常没出息。
狐朋狗友胆子肥,居然还不识趣地揭穿他:“迎仙儿在我们场子呢,又被你姐抓去做苦力了吧?”
明阳花最讨厌别人说他怂,说他怕姐姐,这能忍?
“放你的狗——”
‘屁’还没出来,他的肩突然被人从后面按住了。
他还没扭头就先吼了一句:“谁呀!”
后面是乌漆嘛黑湿漉漉的一坨。
那一坨说:“有人落水,叫救护车。”
口罩戴着,看不见脸,路边的车飞驰而过,车灯一瞬打在那一坨‘人’上面,姑且算个人,直到明阳花看见她的眼睛。
“你你你你……你是听雨楼那那那只……”那只把他扔进垃圾桶的、红眼睛的女鬼!
周徐纺没有耐心,用命令的口吻:“快叫救护车。”
明阳花小脸已经白了,摇摇欲坠哆哆嗦嗦:“你你你你你——”他用生命在尖叫,“啊啊啊啊啊!鬼啊!”
明阳花怕鬼,打小就怕。
限量版装逼神器都丢了,他刚要‘逃命’去,背后那只‘女鬼’一下子就蹿到他面前了,真的是一下子!
这‘女鬼’还会漂移……
他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狐朋狗友还在喊‘小花’。
周徐纺捡起他的手机,拨了急救。这个男人的通讯录里,还有一个她认识的号码,是薛宝怡的。
不到十分钟,薛宝怡就在海边找到了江织。
救护车来得很快,因为江家的小少爷出了意外,这场游轮婚礼也草草收尾了。
十点,医院的门口列队站了两排医生。
十点一刻,两排医生挪步去了急诊室。
十点半,空旷的走廊里,拐杖拄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哒、哒、哒……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孙副院长赶紧上前:“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手拄拐杖,身穿盘扣刺绣大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是江家的老夫人,许氏九如。
老太太面色冷,不怒也威:“我孙子都进医院了,我能不来?”她由人搀着,走到急诊室门口,一眼扫了两旁的众人,问道,“我家织哥儿怎么样了?”
孙副院战战兢兢:“还、还在里面急救。”
她又问:“是哪位医生在主治?”
“是薛医生。”
薛冰雪啊。
一同前来的,还有第五医院的新晋院长秦世瑜。
他站在江老夫人身侧,虽稍稍低着头,却不卑不亢,询问道:“老夫人,可需要我进去看看?”
江织的痼疾一直是他在治,是个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江老夫人拂了:“不用,等冰雪出来再说。”
秦世瑜称是,未再多言。
急诊室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声音,病床上的人,刚做完急救处理,手指就动了。
“醒了?”醒得倒挺快。
江织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抬手去摘氧气罩。
薛冰雪说:“还不能摘。”
他当耳边风,直接摘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白得不像话,人恹恹的,那一头哑光蓝的头发也软软的蔫儿着,一开口就咳:“咳咳……周……咳咳……”
睁眼就问周徐纺。
薛冰雪把氧气罩给他按上:“你先别说话。”板着张娃娃脸,说话却老气横秋的,“你刚停药没多久,身体本来就没有复原,这次又喝了不少水,情况不是很好。”
最严重的是肺。
江织这个身子病得太久了,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得仔细养着,致病的药也才停了一阵子,底子还没养回来,这么一折腾,算是前功尽弃了。
“你要是还想要这条命,这几天就好好躺着。”薛冰雪一板一眼地严肃着,“秦世瑜也来了,等会儿我给你用药,你就先在重症监护室里待着。”
秦世瑜信不过,也不知道是站了哪一派,得防着。
江织张张嘴,声音像被烟熏过的:“帮我。”
薛冰雪听得不太清楚,凑近:“什么?”
他说:“我要出院。”
薛冰雪觉得他是不想活了:“江织,你不要乱来。”
不是在商量。
江织直接撑着身子坐起来,拔了针头:“别让老太太知道,你把我弄出去,我很快就回来。”
“要去见周徐纺?”
“嗯。”
097:江织:阿纺你哄哄我呀(一更)
十点四十,薛冰雪出了急诊室。
江老夫人由人搀扶着起身:“冰雪,织哥儿怎么样了?”
薛冰雪把口罩拿下来:“海水导致了吸入性肺炎,要进一步做抗炎抗病毒治疗。”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薛冰雪表情凝重了:“他心肺状况不是很好,还需要观察。”
江老夫人闻言身子踉跄。
桂氏连忙说宽慰的话,让老夫人莫急坏了身子。
“您也不要太担心,等织哥儿的情况稳定了,我再通知您。”薛冰雪犹犹豫豫的,“凶手那边……”
他点到即止,后面不说了。
江老夫人听见凶手两个字,神色便冷了:“阿桂,叫扶汐过来伺候织哥儿。”
桂氏应:“是,老夫人。”
江老夫人目光一抬,瞧向身后方:“林哥儿。”
江孝林上前,询问何事。
“我听下面人说,扶离今儿个也去了婚礼。”老夫人似乎意有所指。
江孝林回话:“是去了。”
今儿个除了江织,受邀而去的江家人还有大房的江孝林、二房的江扶离、以及五姑娘江维尔。
甚至江家集团里的部下们都一道来了医院,偏偏不见江扶离。
江老夫人嗔怒:“织哥儿都被人推下海了,她这个当堂姐的,怎么影儿都没见着?”
江孝林手扶西装,细看,手背有几道抓痕,他神色不改,答话时沉稳:“可能是公司有事,扶离中途就离席了,她刚才来过电话,说待会儿过来。”
老夫人显然恼得不轻,一敲拐杖:“叫她不用来了!”
江孝林道知晓了。
老夫人转而看江维尔,目光一分都不曾落给她身旁之人:“维尔,你跟我去一趟警局。”
江维尔下意识回头。
她后面站着肖麟书,关于她和江家的关系,他一句都没问,就跟着她,陪她东奔西走。
这算是江老夫人第一次见他本人,态度冷漠、见外,还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强势:“我们江家的家事就不劳烦肖先生你了。”
江维尔要替他辩解。
肖麟书却拉住了她,摇摇头。
江维尔这才没有与母亲争辩,有些忐忑不安,嘱咐了他:“等我电话。”
他说:“好。”
晚上十点,病房外有脚步声。
桂氏听闻上前迎人,问道:“是汐姐儿吗?”
来人将兜帽放下,三庭五眼,她模样大方端庄:“是我。”声音温婉柔和,听着悦耳,“织哥儿他醒了吗?”
江扶汐只比江织大了月份,平日里鲜少以表姐弟互称。
桂氏回答:“还没呢。”上前接过江扶汐脱下来的刺绣披风,将老夫人的嘱托一一交代,“老夫人和五小姐去了警局,林哥儿回了老宅,走时老夫人留了话,说小少爷不喜欢生人,让汐姐儿您好生照料着。”
“我知晓了。”
随后,两人一同往重症病房处走。
薛冰雪刚好在门口。
江扶汐上前:“薛医生。”
薛冰雪和江扶汐关系一般,她从小被江老夫人带在身边教养,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薛冰雪颔首,与她没话说。
江扶汐说话总是温言细语,询问道:“我能进去看看织哥儿吗?”
薛冰雪摇头,穿了医生白袍,将他那特别显年轻的娃娃脸衬得沉稳了几分:“现在不是探访时间,外面有家属等候室,等织哥儿过了观察期我会通知你。”
江扶汐道谢,朝门内看了许久才离开。
等人走远后,薛冰雪才戴上口罩,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躺着的那一坨动了动:“我感觉不太舒服。”那一坨翻了个身,表情忧心如焚,“三爷,这是什么药啊?没病能打吗?会不会有后遗症?我怎么觉得我半边身子都凉了。”
这一坨,正是林晚晚。
他家雇主溜了,他就被抓来当壮丁了,冒名顶替没什么,但这也太逼真了,胸口好麻,他会不会被监护仪电死?还有这个点滴……
薛冰雪医生安慰‘病人’:“只是葡萄糖,对身体没有损伤。”
阿晚突然觉得半边身子不那么凉了:“哦,葡萄糖啊。”
那心电监护仪呢,会不会把他电死?
阿晚依旧忧心忡忡啊。
再说溜出医院的江织,已经上高架了。
他第四遍催:“开快一点,咳咳咳咳咳……”
肺里火烧似的,他裹着件大衣蜷在后座的椅子上,越咳越厉害。
薛宝怡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那张美人脸这会儿白得跟鬼一样,眼圈晕红神色恹恹,像朵开败的花,娇艳没了,只剩娇气的孱弱。
看得让人心疼哟!
“已经很快了。”薛宝怡见他这样,实在忍不住吐槽他几句,“再折腾,你这半条小命都要没了。”
真的,哥们儿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他这样不要命的样子。
女人能比命还重要?
薛宝怡理解不来,觉得江织这么搞过头了:“织哥儿,我说你至于吗?你要想见她,你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她要是不来,我绑也帮你绑来,用得着你拖着这副身体亲自上门吗?”
这么惯,以后还不得上天。
江织捏着眉心,手指都没什么血色,透白透白的,着实没力气,恹恹地说:“我头疼得很,别吵我。”
薛宝怡哼哼:“好,我不说了,反正被女人折磨的又不是我。”
江织再一次催他开快点。
四十分钟的路,硬是开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值班的门卫见是豪车,询问了几句便放行了。
薛宝怡把车靠边停,解了安全带:“我去帮你把人叫下来。”
江织直接推开了车门:“不用,我自己去。”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走进了夜色里。
冬夜的冷风刺人骨头,不消一会儿,便将他苍白的脸吹出了几分嫣红色,天寒地冻的,夜里没有行人,路灯昏黄,打在雪松树的枝头上,透出星星点点的斑驳。
江织还没走到十七栋,一楼的门就毫无预兆地开了。
周徐纺在黑色卫衣的外面套了一件大棉袄,手里提了袋东西,站在门口,呆呆地看江织。
他也在看她。
他身后,有云散后的一抹月光,淡白色,与灯光交融,杂糅成了很漂亮的颜色,可不及他,一分也不及他的颜色。
周徐纺看了他许久,才撇开头,磕磕巴巴地说:“我下来丢垃圾。”
江织没有揭穿她,站在原地,风吹着他的头发、他的衣摆,万籁俱寂里只有他无力又沙哑的声音。
“周徐纺,我没力气,你过来我这里。”
她说好,把垃圾袋放下,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然后停在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江织往前一步,伸出手,把她拉到了怀里。
不远处的路灯从左上方打来,在地上投下一对相缠的影子,他比她高很多,张开手可以把她整个藏在怀里。
他稍稍低头,下巴刚好蹭到她头顶软软的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徐纺一动不动地:“没有。”她告诉他,“我身体很好。”
没事就好。
江织拿脸蹭了蹭她的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徐纺抬一点点头:“你呢?”
“死不了。”
舍不得死,有她了,得活久一点。
她还是担心他,仰头盯着他的脸一直看,总觉得他好像瘦了:“外面风很大——”她想催他回医院。
江织哪会不知道,打断了,抱着她不撒手:“别赶我,我好不容易才过来。”
“江织。”
他弯下腰,脸埋在她肩上:“再抱一会儿。”
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大胆啊,深海也跳。
他喝了太多水,不记得细节,只记得她一直喊她,好像还哭了。
“江织。”
“嗯。”
周徐纺歪着头去看他,见他眼眶红了。
她立马紧张了:“你怎么了?”
江织松开她,胡乱抹了一把眼睛,随口胡诌了个理由:“风太大,吹得眼睛痛。”
她当真了,就踮起脚,用手去遮住他的眼睛,把风都挡在外面。
明明是个聪明的姑娘,有时候又这么傻。
江织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
她就立马缩回去了,表情怯怯羞羞的,往后挪了两步,脸蛋开始发红,也不敢看他了,就小声地问:“我们和好了吗?”
还记得他之前生气来着。
江织两手揣兜里,见她乖巧,心情大好,偏偏还要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没有。”他强词夺理似的,“我不和女人做朋友,你要是不当我女朋友,我们就和好不了。”
周徐纺眉头一皱,失望难过的表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江织笑了:“除非,”
她立马抬头。
他开始循循善诱了:“你哄哄我,你哄我我就跟你做朋友。”
要哄才可以做朋友啊。
霜降也说要哄一哄他。
可怎么哄呀?她从来没哄过人,眉毛纠结地拧了很久,她才说:“我有礼物送给你。”礼物在家里,“你在这等我一下行不行啊?”
江织说行啊。
她就赶紧跑回去,跑到楼梯口了,又回头:“你要不要在这里等?这里没有风。”他刚落水不久,身体肯定很虚弱,不能再受冷风吹了。
江织当然求之不得:“可以。”
进不了房门,至少进她家楼梯门了。
周徐纺跑上去的,很快又跑下来了,她给江织送的礼物有点……特别。
“这是什么?”
她双手捧给江织:“拖鞋。”
江织:“……”
他家这个,还真不走寻常路。
“为什么送我拖鞋?”还是粉粉嫩嫩的,粉粉嫩嫩就算了,拖鞋上面还有一只硕大兔头。
周徐纺显然很爱惜这个拖鞋,她给兔头顺毛的动作都很轻柔:“这个我也买了,粉色很好看,而且特别暖和。”
她觉得好的东西,就想都送给江织。
江织看了一眼鞋面上那对少女心爆棚的兔头,内心是抗拒的:“这是女款。”
“不是的,我问过客服了,她说四十二和四十三码是男款。”
男人会穿这么娘们唧唧的鞋?
罢了。
总归是他家小姑娘的心意,他怎么能不顺着依着,颇为愉悦地收了礼物:“你有没有给别人买过?”
这个拖鞋很难买的,要预定,她早想给江织买了,等了很久才到,摇头说:“没有。”只给他一个人买过拖鞋。
这还差不多。
江织摸了摸那兔子头的毛,越看越觉得顺眼。
突然——
“喵!”
三更半夜的猫叫声,有点瘆人。
江织扭头就看见楼梯间的旧家具里,有只灰色的猫钻出来:“哪来的猫?”
“是流浪猫。”
那只灰猫冲江织张牙舞爪了几下,然后走到周徐纺脚边,乖顺地用脑袋蹭她的裤腿。
真不凑巧,这只猫刚好穿了一身粉,刚好粉色裙子上还有一只大兔头,刚好那兔头跟理江织拖鞋上的一模一样,一看是就是同一家店的系列款!
“这只蠢猫身上的裙子也是你买的?”
对,蠢猫。
周徐纺老实巴交地点头。
江织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不是说没给别人买过吗?”
他就一点点凶,没什么攻击力的凶,跟周徐纺脚边那只灰猫平时护食的样子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