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淡淡点头后起身,“那我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刻意拔高声调,念了一句,“真没良心。”
关盺也不说什么,只是深意地看了一眼江夏初,便走出去。顿在走廊,浅叹:“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哼。”嗤笑一声,起步,走远。
精明的女人若犯了糊涂,原因只有一个:情动智损!
爱情,本就是真真假假的事情,但是那也是心甘情愿的事情。
关艾扒着门口,看着关盺走远,脸上的神情与看见街头流浪的猫猫狗狗一样:倒同情起来了。
“走了?”江夏初稍稍松了一口气。
“嗯。”一边解着脖子上的颈托,一边径自苦恼,“怎么有点良心不安呢。”良心这个东西,真是没用又麻烦,叹叹气,没办法,她也不能丢了良心不是?
正苦恼着,猝不及防,不知道什么时候端坐沙发的男人忽然丢过来一句:“谢谢。”很明显,不常说,有些别扭。
这男人一句‘谢谢’可比金子贵多了,关艾先是惊讶,然后再摆摆手:“我不要口头的。”难得从关艾嘴里吐出来的正经,“左城,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戏,我姐姐,只有我能欺负,你想也别想。”
对上左城的气场,这样的威胁就显得毫无说服力和可信度,只是这还是关艾第一次没有对左城怯场,一脸豪气云干、义正言辞。
关艾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平凡里倔强的小角色,有时候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时候也会畏于强权为五斗米折腰,她世界里的信条很简单。用两个字例子来说明!
比如为江夏初插关盺两刀。比如关盺两肋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插刀。
说完,瞟了一眼帅得掉渣也冷得掉链子的男人,鼓足了底气:“不然,我——”底气还是泄了,声调弱下去,“绝不放过你。”
绝不放过?说完,关艾自己都觉得搞笑。也是,这世上,这种蠢话她敢保证她绝对是第一个说的。
左城倒好,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我从来没打算伤她。”
关艾笑笑,侧着眸子暗暗鄙视一番:“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你已经伤害她了。”
左城沉默不语,视线落在一直未语的江夏初脸上。
关艾无语凝咽,这个男人,眼里心里还真是实打实地只管着他自己的女人,心里为关盺不值了一把,继续碎碎念:“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刚才她的脸上,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关艾走过去拿包,抬眸,正好对上江夏初的眼睛,似真似假的玩笑话,“我后悔帮了你们了。”
“对不起。”
江夏初极少这样郑重道歉,关艾诧异了,若是以往,依着江夏初的性子一定会置身事外的,可是她居然道歉了,说明了什么?
她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终究,江夏初还是入了左城的局。
关艾看向左城,心里喟叹:这男人,真要命,多少女人得遭殃啊。
看着江夏初,关艾话里有话,弦外有音:“你说什么对不起,都是某人的问题。”声调提高,尤其强调了‘某人’二字,这话很明显含沙射影,说给左城听的,“我嘴巴不太严实,可保不准哪天就祸从口中出了,在这之前,最好断得干净点。”
赤果果的威胁放出去了。
这关艾还是第一个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人,没办法,人家后台硬着呢。
只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位某人依旧目下无尘,将左氏风格进行到底。
关艾冷嗤一声,无语无奈,背上包,将江夏初拽到门口,塞给她一把病例,凑在江夏初耳边:“夏初,san我没有办法,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用,好好收着。”
这突然之举,江夏初被弄得手忙脚乱的,下意识地拽进手里的东西,放在背后。
交代完,关艾对着江夏初又挤眉弄眼好一会儿,挥一挥衣袖,作别:“走了。别忘了办住院手续,既然扭了脖子,总得装几天吧。”
唯一一个闹腾的人走了,病房里安静下来。
江夏初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还拽着关艾给的东西,越发收紧,心乱如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是就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左城坐到她身边,拨了拨她散落的发,将她揽在怀里:“怎么了?”
江夏初抬头,看着左城,眸子里有些杂乱:“觉得很对不起她,她们毕竟是姐妹。”
左城不语,只是轻轻拂着她的脸,深邃的眼,很温柔。
这个男人即便再怎么疼惜她自己,江夏初也知道了,他断不会对别人心软,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左城,你会觉得对不起关盺吗?从一开始你就在骗她。”
江夏初大概忘了,他左城的对不起,也就只有她江夏初要得起。
薄唇轻启,眸光温柔的男人,话却冷冰冰的:“不会,夏初,我从来不是什么善人,一开始我就挑明了,只是交易。”他眸光似网,柔和地缠绵,他说,俯在她耳边,“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这场交易必须有人参加,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是啊,她聪明,聪明地知道这个男人心狠到什么地步,聪明地可以料想出他的满腹筹谋心计。而且……聪明地知道,什么都没做的自己,是罪魁祸首。
好像,他的每一次心狠,都是为了她呢。
她不语,因为无话可说了。
他的唇落下,描摹她的唇,一点一点,温柔到极致,也魅惑到极致,停在她唇角,他声音低沉:“夏初,她的存在是为了你。”
这世上真有这样一个男人,会这般狠绝地对待旁人,独独予以她一人温柔。
而她遇上了,正如关艾所说,女人招架不住,关盺是一个例子,现在轮到了她了。恍惚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侧头,躲开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吻,眸间轻染暮霭,她说:“可是,这场交易,好像她当真了。”
她笃定,关盺当真了,没有理由,也毫无道理可言,只是直觉觉得左城这样男人,绝对是女人的劫。
其实,更确切地说,她自己也当真了,所以,有了计较。
左城片刻的沉吟,回答:“我会尽快结束。”
她问:“知道她要什么吗?”
女人还能要什么?聪明的女人要钱财,不聪明的女人要感情。
那个聪明的女人,仅仅做了一次这么不聪明的女人。
他回答:“知道,她要感情。”深深凝着她,满腹的情深丝毫不予掩饰,“只是都给了你。”
原来他都知道,江夏初心惊,到底她遇上了一个多么深不可测的男人,他真是精明得可怕。
左城啊,真会致命!猜不透,看不透,却也逃不掉,躲不开。
她自己的结局,她大概可以预知了,不是左城放手,就是她失守。
“夏初。”
他缱绻的声音,乱了她所有思绪,却得了一个结论,左城放手,亦或她自己失守……前者可能性为零。
心慌意乱了,她连忙躲开左城的视线,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她问:“那要怎么结束?”
抱着她的男人想了想,只说了四个字:“不留余地。”
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决然。
这才是左城,从不对旁人心慈手软。
连心惊都没有,莫名其妙也好,潜移默化也好,只是她好像真的适应了这个男人的狠绝,只是似笑非笑地喟叹着:“左城,你太狠了。”顿了顿,还是似真似假的语气,“狠得让我有点害怕,怕有一天,你还是不能掌控我的时候,就会对我狠的,就像——”
话音未落,左城什么也不说,俯身,便去亲吻她的唇,将她所有话吞没。
江夏初向来内敛,对于此类的亲昵,永远处于下风,任其摆布。
好一阵嘶磨,男人才稍微消停,还意犹未尽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的唇,声音似被情/欲染过,暗哑,他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对你狠不下心。”
唇齿间全是男人微微寒凉的气息,她笑笑,只说:“希望如此。”
他总是断言,狠不下心对她,却忽略了,他有多么爱这个女人,爱到不惜断其羽翼来留住。
他们都不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有多疯狂,疯狂到来不及躲避便万劫不复。
那么一天,唯一一次,左城始料未及了。
华灯初上,上海的夜幕觥筹交错。物欲横流的世界,灯红酒绿的喧嚣必不可少。
璀璨耀眼的灯光,杂乱无章舞池,疯狂摇摆的女郎,醉人诱惑的红酒,繁华迷乱的夜生活在此处破晓。
吧台上,也永远不缺少买醉的男人女人,唯独有张精致的脸,与这喧闹不相符的阴沉。女人长得极其美丽,穿着昂贵的裙子,重复着倒酒、喝酒的动作,精致的脸上,处处写着‘生人勿近’。
只是,在酒吧,这样有钱,有范儿,有脸蛋的女人总无法免打扰。
这不,被几个衣服穿得不伦不类,妆化得不人不鬼的男人盯上了许久,几个男人相互打了个眼色,围上去。
“美女,一起喝一杯。”为首的男人,头发染成酒红,斜长的眸子烟熏妆很浓。
典型的夜狼,专门在这种风月场所猎艳的男人。
“是啊,美女,一个人多寂寞。”旁的男人跟着起哄。
买醉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家大小姐,关昕美人。
“走开。”美人就是美人,懒懒挥手也是风情万种。
这样的美人在这些常年打女人主意的男人们眼中无疑是百年难遇的极品,哪会轻易罢手,笑得痞里痞气:“出来玩的,不就是图个乐子嘛,美女给个面子吧。”
凤眸一抬,冷若冰霜:“滚开。”
冰山美人啊,勾得一干男人,手痒痒,心更痒痒。
男人,对越是难搞的女人越是要弄到手。
为首的男人冲着同伴吹口哨,十足的地痞模样,语气调侃:“哟,是只野猫,还是只长得标致的野猫。”
另外几个男人哄笑开来,打量关昕的眼睛赤条条的。
关昕搁下手里的酒杯,语气闲散不耐:“我心情不好,最好离我远点。”
那男人非但不走开,还凑过去,模样流氓,说出的话更流氓:“心情不好?等下我们哥几个就让你爽了。”
酒吧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这类无事生非的败类。
关昕不怒,淡笑,抬眸尽是妖娆魅惑,慢条斯理地扬起酒杯,忽地冷笑一声后,全数泼在了男人嘴脸上。
“靠!”好不狼狈的男人抹了一把脸,一副吃鳖的模样,滑稽极了。
“滚。都给我滚!”关昕冷冷开口。
男人火了,阴柔的脸有些狰狞:“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关盺瞟了一眼,轻笑,竟还带着一股子高雅风情,冷曼的嘲讽:“真可怜。”说完,动作优雅从容,从钱包里掏出一把钞票,依旧优雅地甩在柜台,说,“要是缺女人,这些够了。现在可以滚了吗?”
几个男人傻眼了,也是,这样砸钱的女人少见。
只是,流氓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流氓,婊子永远要立贞洁牌坊。为首的男人阴着一张脸:“你,当老子是牛郎啊。”扬起手就要动粗,“老子今天——”
狠话放到一半戛然而止,男人扬起的手被擮住。
“拳头不是用来对女人的。”
男人的声音,淳淳温润,只是微微寒烈。
关盺懒懒抬眸,复而,浅笑,姿态如局外人。
痞子流氓吃了瘪,大火:“你谁啊,这里没有闲事可以管,识相地给老子滚远点。”
来人一身干练的赛车服,英气的脸无波无澜。
如今的流氓都不看新闻吗?这点眼力都没有。打个比方说,这个上海没有女人不知道叶在夕,等同的是,这个上海没有男人不知道程信之。
见那人不支声,耍流氓的人却来劲了,越发嚣张:“没长耳朵是吧,老子再说一遍,滚远点,不然连你一起揍。”
旁的男人跟着叫嚣,大有一股干架的气势,关盺只是笑笑:看戏。
唯独程信之不温不火,面无表情,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够了吗?”
慢条斯理的动作,从容淡定的姿态,与刚才掏钱的某个女人相似度极高,差别只是钞票的厚度。
当然,差别还有……找事的男人眼神飘忽,落在柜台上的钞票上,咬咬牙:“算你们狠,别让我再碰到你们。”
放完狠话,将桌子上的钱一扫而空,然后带着他的伙伴走了。
别指着流氓败类有节操、骨气。正因为确认这一点,程信之动的是钱包,不是拳头,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原来不是不肯要,是嫌少。”酒杯凑在唇边,她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句,“真贪婪啊。”
程信之并不语,坐在她身侧,要了个空杯子在手里把玩。
她接过他的空杯子,倒满,推过去,听似玩笑地问他:“你说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贪婪呢?不属于自己的,偏偏要觊觎。”
作者公告 第八十九章:谁是谁的劫
她接过他的空杯子,倒满,推过去,听似玩笑地问他:“你说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贪婪呢?不属于自己的,偏偏要觊觎。”
觊觎?谁觊觎什么?似真似假的玩笑话,总牵引出不少遐想。
她说得精准,人都是贪婪的。
比如她,比如他,这里坐着的两个人,各有觊觎不是吗?
程信之并不作答,端起酒杯,只是打着转摇晃。
关盺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得猛烈:“我和那些人其实都一样。”
莫名其妙,她说了这么一句,看着程信之的眼。其实严格来说,他们前后不过见过几次,并不熟识。
大概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女人,占了酒,不醉也没法清醒。
说完,关盺又自顾满上自己的杯子,忽地手被抓住,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喝多了。”
“是喝多了,都被当做肥羊了。”笑着推开他的手,满上酒杯,又喝了一大口,眸子像那舞灯,忽明忽暗的。
这种伏特加,一瓶能放到几个男人,而这个女人像喝水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切地说,没有立场,思忖了半响才开口:“出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有人告诉我,不想听自己的声音就去吵闹的地方。”她转眸,看他,“可是,不管用呢。”
音乐很吵闹,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很悲伤,甚至压抑。
“因为左城?”
片刻才沉吟,他问了这么一句,语气沉凝,像紧绷的线。
其实他不该问的,只是语言,往往有时候不是意志支配。
她轻笑,接着点点头,又说:“那么明显吗?居然连你这个外人也看出来了,我还真是是失败。”
“我不是外人。”程信之局促地接过话。
她笑着,喝完杯中的酒,眸子落了灰般暗淡:“对啊,你不是外人,你都救了我两次了,每次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敛了眸中的黯然,她冲着他笑靥如花,“那么我可以相信你了?”
没有思考,他回答:“可以。”
“要是我喝醉了,不要丢下我。”
说完,倒满酒,自顾自饮。
没有理由,他说可以,她便相信了,然后将所有不愿为人知的放纵肆无忌惮地做给他看,丝毫不担心。
她一直很安静,喝了很多很多酒,他只是看着她喝,也不说话,陪着她安静。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能喝的女人,一桌子的酒瓶子,她的眸子却还只是微染醉意,稍稍迷离,含了点点水汽,更美了。
她又叫了一瓶,懒于倒酒,直接便往嘴里灌。
皱皱眉,程信之擮住她的手:“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有些晃悠,口齿稍稍含糊:“不,不要,我还想喝。”挣开手,笑着举起酒瓶子,晃荡了几下,嗤笑着说,“这家酒吧的酒是兑了水吗?为什么我还这么清醒?居然糊弄到我头上来了。”
清醒?清醒的话就不会说这种高纯度的伏特加兑了水,光是闻味道都能醉人了。
酒量惊人的关盺,硬是把自己灌得七晕八素了。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拿起她的外套,抚着晃悠悠的女人。
手里还拽着酒瓶子,开始不安分,左右挣扎,嘴里念念有词:“兑水的酒也敢上,我可是主播,什么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就算不说,我也知道。”说了一通,鼻子抽抽,有些怨尤委屈,“他还把我当傻子。”
刚才还说酒,这会儿变成‘他’了。
关盺口中的‘他’,程信之心知肚明,只是说:“别说了,你醉了。”
确实醉了,女人一醉,就藏不住东西了。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说:“是啊,醉了,不然怎么看谁都像他呢。”
他不说话,眉头皱得死紧。怀里的女人不安分,转身面向他,伸手,指尖停在了他眉间,她继续哭哭笑笑地说着:“总喜欢皱着的眉头,高兴或者不高兴都习惯抿着的唇,还有眼睛,他的眼睛总是冷冰冰的,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有温度,但是他不爱生气呢。”
她的手从他眉间,到唇畔,到眸子,他甚至清晰地可以看到她眼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明明,她在看着他,拂着他的脸,说得确实另一个男人的容貌。
他与那个男人没有半点相似,只不过,这个女人只看得到一个人而已。
忽地,毫不怜惜,他抓着她的手,忘了温柔:“你清醒点。”
她只是怔了一下,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慌乱地连忙松开手。耳边只听到一句:“谁说醉了就会忘记那些光是想想就疼的人,都是骗子。”声音渐进微弱下去,断断续续,“骗子——”
气息轻微,手垂下,合上了眸子的女人倒在了他的怀里。
“若是我,定不会让你疼。”他苦笑,无奈,将怀里的女人抱起。
若是我……
也只是‘若是’,人总是傻傻地做些没有可能的假设,却忘了,谁非谁不可。
出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吹起了风,关盺清醒了不少,躺在程信之的车里,合着眸子似睡非睡。
主驾驶座上的程信之久久皱着眉,心里烦闷,想找烟来抽,看看身旁浅睡的女人,还是作罢。
“关盺,睁开眼,说说话,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声音很轻,哄着。
关盺靠着车窗睡着,没有睁开某子,安静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去见他,你能带我去见他吗?”说完,又像个孩子一样摇摇头,“不要睁开眼,睁开眼看到的都是他。”
他总以为,她这样骄傲自信的女人,永远不会有这样孩子气的姿态,竟不知道,因着一个男人,她变得丝毫不像自己了。
程信之笑了,笑得荒诞,随手挂了档。
车开得很快,车窗开着,窗外的风声很大,掺杂了她微弱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他的模样很好看,他那样的性子大概没有谁敢和他说。像一朵罂粟花,很美,但是绝对不能沾染。可是我知道的太晚。”没有睁开眼,她侧着头,唇边苦笑,“确切地说是躲不掉。”
似醉非醉,似醒非醒,谈起那个人,她恍恍惚惚的:“我与他相识前后不过半年,极少见面,他也总是寡言,没有交集,没有回忆,我却发了疯地对他着迷,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顿了顿,又笑,越发凄楚,眉间浸染寒霜冰凉,“兴许,从他还认识我时开始。”
这个女人大概真是醉得厉害了,才鬼斧神差地一吐为快。
只是即便是醉得厉害了,脑子混沌了,可唯独只剩下与那人相关的记忆,然后无限放大。
程信之不说话,只是听着,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加了速,只是,她声音还是很清晰:“还有,他狠,真的很狠,对人从不手软,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旁人说他深不可测、心狠手辣,是的,他确实是这样一个男人。桀骜狂妄、独裁不羁都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这样的男人,注定成为女人的蛊惑,只是他从不给女人机会。那时候我想,兴许我是个例外,至少他眼里看到了我,就算是交易,他选择的是我,不是别人,多多少少我是特别的那一个。我总是庆幸地想着,他即便不爱我,也没有爱别人。”
“我知道,他那样一个男人若是爱上谁,定是用上生命和一辈子的时间。”
那样一个男人,程信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身边这个女人若是爱上谁,大概也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或者是生命。
声音微微哽塞,她却倔强,不肯停下:“只是我不知道,他若爱上谁,那就是我的劫难。”似乎嗤笑,“现在好像开始了……”
醉酒的女人,伸手捂着心口,哪里很疼。谁说喝醉了就麻木了,都是自我安慰的谎言罢了。
“我不敢问,不敢找答案,甚至不敢揣测,因为会痛。”长睫颤抖的很快,眼角,有泪落下,“我终于知道——”
话未完,骤停,眼角的泪还未风干,她已经沉沉睡了,大概痛了,累了,不堪负重了。
她终于知道:他是劫,从他出现,她就开始万劫不复了。
皱着眉,她的劫,出现在她的梦里,不止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