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女帝似笑,眸光幽深,有几分阴冷浮出,拾起木案上烫金的拜贴,道:“让他来见孤。”
池渡将军只一眼,了然于胸:“尊令。”
不是北沧,是西启的拜贴,原是萧太子也来了,怕是有一出两虎相斗了,帝王心果然莫测。
昭然女帝摩挲着手里的拜贴,勾唇冷笑:“真是个红颜祸水。”四国天下,两个男子,闻柒一人乱尽半边江山。
巫都城外,数千北军以待,秦宓坐于战马,抬眸望去,南诏的玄旗已近在眼前,此时正起大风,南诏的冬日干冷寒冽,风刺人骨髓,黄沙漫天,浑浊,阴暗,方才未时的天,便不识轮廓,仿若天地初开的混沌,不见灯火,唯有黄沙狂乱。
南诏巫都,甚诡异。
后去百步,晋五快马赶来,取下肩头鹦哥上的信笺,请示:“爷。”
秦宓接过信笺,有些急促,剔透的手指微颤,动作些许慌乱,不待拆开信笺,便问:“如何了?她可好?”
一日一信,终是解不得爷的相思苦,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打从出了大燕便未有一时一刻安然。
晋五忍不住心头惊涛骇浪,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回道:“十七殿下登基,小主子垂帘摄政,姬家殁,一切安好。”
秦宓好似置若罔闻,眸光锁着那薄薄一纸信笺,久久不曾移动,指尖微紧,有些白了。
“爷想她了。”他沉了沉眸,一身纯黑的斗篷映得容颜越发得白,唇抿紧,微白,他轻喃了一句,“她一定在等爷回去。”好似自言自语,垂下了眼眸,透不出半分光华,昏昏暗暗的。
爷想她了……
晋五跟了秦宓近二十年,这个男子,铁血、冷漠、无情、甚至是麻木,从来不知道原来会有一个女子,得他一腔柔肠。
晋五压下心头的惊愕,道:“已经给南诏女帝下了拜贴,爷稍安勿躁。”
秦宓抬头,露出兜帽的侧脸微微扬起,望着巫都城,微暗的光线,他轮廓有些模糊,声音很轻,像风吹散了去:“爷等不及。”晋五一惊,抬眸望见那张绝美的侧脸,冷峻极了,“直接攻城。”
攻城?晋五一眼,只望见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南诏守军,脸色立刻沉重。
一千北军对南诏十万巫蛊严军,胜算……不,毫无胜算,简直是以卵击石。
晋五无须多想:“爷三思,身处南诏腹地,巫都守军十万,我军势单力薄,贸然攻城几乎毫无胜算,只能智取。”
“智取?”那倾城容颜竟森冷得让人不敢直视,薄唇似笑,寒凉,他眼底冷若冰霜:“爷没有那个时间,不需破城,断后即可,爷一人入城。”
言辞,不容置疑。
巫都守军如此森严,俨然早有防患,一人入城,若是瓮中捉鳖……晋五不敢往下想,他半跪于秦宓马前,郑重言辞:“万万不可,爷,南诏女帝早有防备,爷若单枪匹马入城,势必狼入虎口。”
秦宓拢了拢肩头的斗篷,漫不经意:“南诏还没那个本事。”
南诏是没那个本事,只是今非昔比,一个闻柒,便足矣拿捏秦宓的命脉!恰恰,南诏有那个筹码。
晋五越发心惊胆寒,苦口婆心:“爷,此番凶险,万不可——”
不待晋五说完,秦宓冷冷睥睨,不怒已威:“再多言一句,爷不饶你。”
言罢,不由分说,他踢了马腹,独闯城池。
晋五无可奈何,唯有下令:“兵分两路,掩护,断后。”咬咬牙,高声道,“攻城。”
忽而,巫都城下烽火台燃起,战鼓擂响,秦宓独立城墙,一人,一身风华,衣袂翩翩,他弹指杀戮。
血雨腥风,因为他的女子,等他归去。
片刻,巫都缭乱,烽火狼烟起,一团黑色的凝雾聚于城上,久久不散,隐约可见燎原的战火。
南诏皇宫里,卫兵一路跑来,行色慌张。血漫城池,是战报。
昭然女帝正在凌霄殿会客,池渡将军亦不敢耽搁,在殿外徘徊片刻,迟疑着入殿,站在门外,轻声禀报:“陛下,北帝攻城了。”
昭然女帝骤然扣响了茶杯,语气微起波澜:“多少人马?”
池渡将军沉吟片刻,回:“不过一千。”一千人马,胆敢横闯南诏巫都腹地,对上十万严军,北帝是不要命了?又或者,另有谋划。池渡将军不禁警钟大响,小心请示,“陛下。”
昭然女帝冷哼,嗤笑不已:“他还真猖狂。”
何止猖狂呢?
“你拦不住他。”
男子的声音,淡然清冽,极是好听,似笑,似风起波澜。
昭然女帝抬头望着对坐的男子,嘴边一抹厉色,几分不屑,几分嘲讽:“巫都十万南诏守军怎是无能之辈,一个秦宓而已。”
一个秦宓而已……
南诏女尊天下,只是,未免猖獗了些。
男子淡笑,不疾不徐地啜饮清茶,启唇轻语:“你可以试试。”昭然女帝不以为然,冷笑不语,男子微顿片刻,道,“十万南诏军他杀不尽,女帝陛下一人足矣。”
昭然女帝骤然沉了脸。不置可否,秦宓要取人性命,轻而易举。
眸光阴冷难测,昭然女帝抬眼:“北帝为了食人蛊而来,那么你呢?”唇边笑意高深莫测,她探寻地望去,道,“萧太子。”
端坐木案,一杯清茶,萧亦莫不瘟不火,他一身沾染着尘土的锦袍还未换下,分明狼狈,却淡然处之,语气,平平稳稳,道:“本宫亦然。”
为了食人蛊,为了一个女子,深入虎穴,他倒敢闯!
这大燕闻柒,当真红颜祸水。昭然女帝冷然以视,只道:“孤并无成人之美。”
昭然若揭,南诏女帝对闻柒,只有杀意。
萧亦莫仍旧处之泰然,眸间没有半分错愕,淡淡开口:“本宫在所不惜。”眸间,一瞬冷鸷。
半刻时辰,十万南诏巫蛊精兵,只博了半刻平静,巫都城乱,北军入侵,南诏皇宫顿生大乱。
人走,茶水未凉,凌霄殿外便喧嚣若市,毫无预兆,池渡将军大慌,禁卫军阵脚全错,只闻殿外哄闹。
“陛下……陛下!”
殿前宫人失声尖叫,语不成句:“陛下!”声音颤抖,踉跄的步子跌落进殿,宫人抱腹在地,滚成一团,慌慌张张,“北帝……北帝……”
话不尽然,珠帘坠起,那跌坐在地的宫人骤然瞳孔放大,身子哆嗦,便向前栽倒,不省人事。
昭然女帝猛然站起,抬眸只见殿门口独立着一个男子,一身纯黑的衣袍,徒手而来,指尖沾染着点点血腥,滴落在凌霄殿的大理石上,他身后,是池渡麾下精兵,于男子容颜,却不见半分慌乱,那张脸,绝美,只是那一身嗜血的冷然,总让人不敢正视倾城之色。
一人,独闯,何止猖狂呢?
昭然女帝渐进镇定,不见了方才慌色,审视望去:“南诏十万精兵竟只阻了你半刻时辰。”她笑,若有所意,眸光复杂又阴凉,“你来得真快。”
这样的男人,为敌,实在太恐怖。
他抬手,清袖慢拂,大理石柱骤然坍塌,一声巨响,伴随着禁卫军的哄闹,被破碎不堪的大理石柱隔绝在凌霄殿外。
一招,秦宓毁了南诏皇宫的腹地,断了所有退路,这个男人,何止厉害!昭然女帝脸色巨变,手掌升起的凝雾渐进隐去,她若动手,毫无疑问定是自掘坟墓。
殿外几千禁卫军,丝毫不敢妄动,一时噤若寒蝉。唯有那生若惊华的男子步调缓缓,走近,踩着一地大理石柱的碎片,冷冷清清:“我要的东西在哪?”
娆敏说,南诏食人蛊唯有一盏,镇国之宝,只传世代女帝。
所以,秦宓来了。他说:“我等不了,不用迂回,东西在哪?”
“她毁了孤两个皇女,没有谁比孤更想她死。”面色冷静,眸光沉凝,只是隐在龙袍下的手,已沁出了冷汗,昭然女帝丝毫不能慌乱,同是君王,这个男子,竟让她如此心惊胆寒,不能乱,闻柒,那便是她的筹码,致胜秦宓的棋子。
他微微不耐,蹙起了眉头,声音冷而自制:“我可以让你提一个要求,否则……”迟疑了片刻,泼墨的眸光深深沉下,寒冽至极。否则要如何,秦宓不知道,他会如何疯狂,只是,他容不得一丝差池。
昭然女帝镇定自若,反笑,她笃定:“你不会杀了孤。”她冷笑得越发肆意,眼角皱起了深深的纹路,“除非你想闻柒跟着陪葬。”
一句话,秦宓眸底骤然天寒地冻。
他的女人,被他人拿捏生死,这种无力感,会让秦宓想杀人,想毁灭,深深皱起了眉宇,眼底尽是灼灼光华,带了近乎烫人的执拗,他语气冰冷无澜:“不要无所顾忌,我的女人若有分毫差池,我必定杀你子民,屠你城池,断尽你东陵皇子皇女,叫南诏一族世代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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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捉虫)
一句话,秦宓眸底骤然天寒地冻。
他的女人,被他人拿捏生死,这种无力感,会让秦宓想杀人,想毁灭,深深皱起了眉宇,眼底尽是灼灼光华,带了近乎烫人的执拗,他语气冰冷无澜:“不要无所顾忌,我的女人若有分毫差池,我必定杀你子民,屠你城池,断尽你东陵皇子皇女,叫南诏一族世代为奴。”
昭然女帝猛然失色。
不是威胁,他只是在陈述。
天襄五十九年十二月初,大燕下起了初雪,絮絮轻缓,雪不大,一天一夜才将燕都裹素,起风时,白茫茫一片,有些寒冽。
闻柒很怕冷,尤其近日,长乐殿铺满了暖玉,她仍旧暖炉不离手,成日恹恹不振。算算时日,秦宓走了十天,好像很久很久。
窗外,雪下得很静,殿中,同样噤若寒蝉。
闻柒抬抬有些沉重的眼皮,哼笑了一句:“哑巴了?”
程大拿着信笺的手抖了抖,大冬天的,却出了一手心的冷汗,低着头,半天没有开口,周围一干人也跟着沉默不语。
谁都知道,情况不妙!
闻柒也不恼,抱着手里的暖炉翻了个身,不冷不热地丢出一个字:“念。”
程大敛下眼皮,声音弱了几分:“爷已入巫汀崖,下落不明。”
闻柒本就苍白的脸又暗了几分颜色,清瘦的颧骨更显得一双瞳仁黑亮,不似往常,少了几分神采,垂着头,顺带耷拉着眉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他带了多少人?”
程大抬头,眼皮直跳,一言不发。
闻柒眉毛一挑:“单枪匹马?”见程大低头不讳,闻柒直捏眉心,摇头苦恼,叹了一句,“我家爷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眉宇,深深拧起,是怎么也舒不散了。
程大连忙劝说:“爷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定能化险为夷,主子莫要太担心。”
程大两条眉毛都拧成一团了,莫要担心?唬谁呢?
闻柒笑笑:“当然,他答应过我会安然无恙,不然……”敛了敛唇角,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闻柒揉揉眉间,笑不出来了,“真让人头疼。”
恒古至今,入巫汀崖寻药之人数不尽数,而活着出来的却屈指可数,更别说毫发无损。
他说,他会安然无恙,所以,她要乖,要听话,要按兵不动。
闻柒皱眉,想:看吧,她不乖,总也学不乖,秦宓应该知道的,他的女人不老实,不听话。按兵不动?开玩笑呀!
闻柒起身,嚷了句‘头疼头疼’,揉着眉头,裹了一张狐裘便爬进了寝殿,小憩去了,安静老实得叫人咋舌。
程大齐三梁六他们更不安了,商量着轮流看守,调来了几千暗卫,将长乐殿看得死死的,一只苍蝇也别想进出。
闻柒倒老实,一睡便是一天,说是头疼醒了,宣了白二去号脉,程大生怕闻柒整出什么幺蛾子,特地在跟着白二一起,候在屏风外。
其实谁都知道,这祖宗要想逃,没谁拦得住,所以奇怪了,怎么一天还没动静?莫不是真头疼了?
白二揪着眉头,细细再探了一次闻柒的脉搏,这才退到屏风外站着。
“如何了?”
声音懒洋洋的,有些沙哑,无力又虚弱,恹恹欲睡似的。
听着,像那么回事,闻柒许是真头疼了。
白二琢磨了一阵:“并无异常,许是见了冷风,染了些寒气,让厨房炖些温补的热食来便好,娘娘宽心。”
闻柒听了,就‘哦’了一声,然后没了后话,好半晌,清幽幽地喊了一声:“白二啊。”语调,那是九曲十八弯。
这语气,一听就是闲了,耐不住了。
白二警惕了几分,回话:“主子吩咐。”
闻柒哼哼唧唧了几声,好似恹恹难受,软绵绵的声音:“近来本宫总是乏得紧,什么大力丸、神仙丹都给本宫来点。”顿了一下,她又想起来,“哦,听叶九说那风灵子是个强身健体的好玩意。”
这风灵子,并非强身健体的良药,更不是什么大力丸神仙丹,若食用,能解乏,不固本培元,只是以源补拙,反倒亏空了身子。
白二自然回:“主子现在的身子不宜用药,风灵子药性瘟火,恐会伤了主子。”
闻柒若有所思,拖着语调喃了一句:“这样啊。”
然后,又没了下文。白二沉思,不敢大意。
又好半晌,闻柒又提起了一嘴:“白二呀,那软软奶娘这几日来了小日子,身子不爽利,你是神医,理应救死扶伤,治病患于水火,你去给她瞧瞧。”
他这神医,已经落魄到给女人看妇症的境地了。行医十载有余,治愈疑难杂症无数,白二从未如此痛恨这救死扶伤的职责。
白二嘴角抽搐,违心又为难:“是。”
有些迟疑,步子放缓,转身走了几步,白二就听到闻柒在里面唉声叹气了一番:“头疼得厉害,本宫再去眯会儿。”
头疼?从脉相来说……不应该啊,白二深深地拧眉了。
半个时辰之后……
长乐殿里忽而有轻响,门被推开,漏进一缕寒风,撩起了流苏一角,床榻里的人儿几乎立马便睁开了眼睫,侧眸,只见一个胖嘟嘟的小身板正手脚并用地爬上榻,他轻手轻脚,动作笨拙。
就听见女子轻柔的嗓音,带了嫌弃,却似笑:“身手不够灵活,十七,你是不是吃太多了。”
小人儿听了,小短腿趔趄了一下,抬起乌黑亮丽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安又郁闷:“九姨姨说十七在长身体。”十七不满,撅起小嘴,“十七可敏捷了,溜进了白庸医的药房,都没有人发现十七。”
闻柒揉揉十七软软的碎发,眯着眼笑:“嗯,有前途,看好你哦。”
十七乐呵呵地笑。
自然有前途,某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本领,全是闻柒亲传的。
“到手了吗?”闻柒起身,将十七抱上床榻。
十七点头,低头在腰间的零嘴兜里掏了一会儿,献宝似的递给闻柒一个白瓷药瓶:“娘亲,白庸医真笨,被软软缠住了那么久都脱不开身,这么笨,软软一定会拖着他一起困觉,然后生娃娃。”
对于软软奶娘想同白二困觉、生娃娃的这档子事,小十七一直耿耿于怀,不过娘亲说了,等他将来会写字了,就写一道圣旨办了他们。
闻柒拿着小瓷瓶,凑着闻了闻,又捧着十七的小脸亲了他一脸口水,心情愉悦得紧,摸摸十七的头:“自然谁也不比我家十七聪明。”
十七抱着闻柒的脖子,欢欢喜喜极了。
次日,天方亮堂,万籁俱寂,忽而一声惊呼,划破了静谧的晨。
“出事了!”
听声音,是林大公公,再听,是正殿的寝殿里。
殿外守夜的齐三顿时惊醒了,一晃眼,飞檐走壁进了殿:“主子怎么了?”
林小贱急红了眼:“娘娘她……”他快哭了,直跺脚,“跑了。”
齐三一时愣住,忽然——
“哇!”
这一声,惊天动地,地动山摇,哭声,撕心裂肺。
只见寝殿门口,小十七蹒跚在地,似乎刚睡醒,额前一缕碎发翘着,瞪着泪眼汪汪,哭得歇斯底里,一边口齿不清地控诉:“娘亲……说、说偷了药药……就带,带我,我一起……一起走的。”
十七哭得声嘶力竭,娘亲居然丢下他落跑了。
白二觉得天都塌了,日月无光。
程大头大:“怎么办?”
梁六只说了一个字:“追。”
齐三问:“水路?陆路?”
梁六惜字如金:“快。”
自然,闻柒走了最快到达南诏的那一条路,若不眠不休快马加鞭,四天足矣。
整整一瓶风灵子,闻柒只吃了一颗,剩余的全数喂进了马腹,因此,不到三天,她入境南诏,算上叶九叶十,三人三马,算不得单枪匹马,只是义无反顾而已。
她的秦宓在南诏,而她,要如何按兵不动?不,势必要翻天覆地,势必要血债血偿,势必要烧杀抢夺。
“这么快?!”昭然女帝猛地从龙椅上坐起来,再也坐不住了,满脸慌乱的神色:“人到哪了?”
池渡将军面色惶恐,低声回道:“昨日便入了南诏境内,之后便……便寻不到踪迹。”
几万双眼皮子底下,那女子就那样不翼而飞了,兴许已经潜伏在了某处就等着一举进攻,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这闻柒,绝对不比北沧秦宓好对付。
昭然女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恼地大喝一声:“废物!”
池渡连忙跪着请罪,心惊胆寒:“陛下恕罪,闻柒有备而来,显然是为了北帝而来,那么她一入巫都,定会……”说着,瞳孔骤然放大。
昭然女帝神色一慌,大喊:“快,派人严守宫门,绝不能——”
话还未说完,殿中忽然荡起了女子潺潺涓水般清灵的嗓音,浅笑嫣然:“哟,这是防谁呢?”
殿中顿时死寂,只见环绕大理石柱的流苏缓缓飘动,顺着淡紫色的镂空花雕往上,镀金镶玉的横梁上,女子半坐半躺,一双点漆的黑眸流动徐徐波光,葱白的手指了指自己,她笑语:“是防我吗?”她懒懒搭起了腿,“我当防贼呢?怎么,怕我来顺手牵羊?”她呵呵一笑,显然没什么兴趣顺手牵羊,眸光似有若无地打量着身着龙袍的昭然女帝,眸中神色耐人寻味。
还别说,这老婆娘还有几分姿色呢,东陵芷那胸,得了老妖婆的遗传了,甚是汹涌。
昭然女帝难平心头惊愕,视线死死锁着女子:“你是……闻柒?”
闻柒扯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懒懒一躺,一脚勾起了流苏,随即一个翻身,跃下了横梁。身后,随着两个女子,一左一右护住她。
昭然女帝傻眼,便是驰骋疆场的池渡将军也不禁愣住了,这般灵敏的身手,若是没有身中血蛊,定会所向披靡。
闻柒迎着两人惊愕的眸,拍拍手,款款走近,手里还缠绕了一段锦绣流苏,她把玩着,良言写意的眸落在昭然女帝脸上:“瞧瞧你这一脸做贼心虚的样,是不是做什么天打雷劈的事了?说吧,是你老实交代?还是让我屈打成招?”
她一来便单刀直入,来势汹汹。
便是一国女尊帝皇也不忍白了脸,强忍下慌乱,高声震慑:“这里是南诏皇宫,孤只要一声令下,立马就能让你死。”
是啊,这里是南诏皇宫,铜墙铁壁,只是,她还不是来无影。
闻柒佯作一番思考,点头:“你说得在理,那该怎么办才好呢?”她苦恼地皱了皱眉,督了一眼昭然女帝发白的老脸,慢悠悠道,“所以自然是不能让你有机会一声令下。”
一句话落,手里把玩的流苏骤然飞出,昭然女帝猛地一震,眼前一花便让流苏缠住了脖子,然后一个重力拉扯,狠狠一跌,咽喉被勒住,腰间一只手紧紧一扣,只见闻柒黑色的衣角一晃而过,顿时,昭然女帝动弹不得,抬头:“你——”
她正欲挣扎,喉咙骤然被利器抵住,锋利的刃,一瞬割破了皮肉,流苏染红。
“陛下!”池渡将军一声惊呼,随即便要拔刀上前。
叶九叶十同样兵刃相向,满脸弑杀之气。
闻柒没多少耐心:“别鬼喊鬼叫,也别动手动脚,老实待着,万一一个不小心割破了喉咙就难办了。”说着,握着匕首的手指在昭然女帝的脖子上掐了一把,她嘿嘿一笑,痞痞的:“还别说,你这半老徐娘皮肤还挺滑嫩,真好下刀子。”
昭然女帝呼吸一滞,手欲抬起——
“说了别动手动脚,老娘最讨厌你南诏那些巫蛊虫子,敢放出来污了老娘的眼,当心现在就结果了你。”她手指紧紧一扣,那抵在咽喉的刀顿时入皮肉一分。
池渡将军惊呼一声,不敢再乱动了,这女子,随心所欲恣意妄为,怕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只能顺着:“你想怎样?”
闻柒活动活动握着匕首的手指,煞有其事地思考着:“嗯,我想想。”她想了正,看了看昭然女帝,很果断地说,“还有力气动弹,还是再淌点血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