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叶某还有一件事要宣布,今天是以萱二十五岁的生日,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件礼物要送给她,也想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叶宗信满脸慈祥地看着叶以萱,这父慈子孝的场景营造得恰到好处,赢得掌声一片,他老泪欲落,激昂极了,“今晚过后,七九大厦的地产所有权和所属商业产链的归属权都将转到我唯一的女儿以萱名下,作为父亲,我愿意倾其所有,贺她生辰快乐,电影大卖。”
声泪俱下,多么伟大的父爱啊。
“叶先生。”
一道清凌凌的嗓音传来,雷动的掌声顿时戛然而止,所有人寻声望去,只见昏暗的灯里,走出来一对人儿,天青色旗袍下微微瘦弱的女子,步伐缓缓,落落大方地走来,她挽着的男人,容貌极其出众。
是阮江西和宋辞!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阮江西,是阮江西!”
暗处,顾白晃了晃酒杯:“我家江西终于来了。”
宋应容附和:“宋辞也终于来了。”她指了指另一桌,“瞧,那一桌也是奔着这两人来的。”
那一桌表情各异的,不正是于家的三位。
阮江西停在人群之外,没有再走近,淡淡相视:“叶先生,你要转让七九大厦,恐怕还没有资格。”
语气平缓,分明没有咄咄逼人,却难掩一身迫人的气度。
阮江西此番,似乎来者不善。
叶宗信压下心里隐隐不安:“你来做什么?我们叶家没有邀请你,也并不欢迎你。”
在场的媒体都精神抖擞,谁不知道阮江西一向和叶家不和,今晚肯定有看点,赶紧调好镜头,时刻准备捕捉头条。
“我不是来做客的,叶先生,”不急不缓的嗓音,阮江西凝眸相视,“我今天是来算账的。”
叶宗信脸色骤然白了。
“她终于来了。”叶宗芝坐在最前面的酒桌上,缓缓饮酒,似笑非笑着。
林灿接了一句:“叶家的报应终于来了,”
叶宗芝笑了笑,抱着手看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是我女儿生日,如果你只是来祝贺的,我们叶家收下你的好意,不过,”叶宗信眼神一冷,视线直直锁着阮江西,“如果你是来捣乱的,请你立马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相比之叶宗信的恼羞成怒,阮江西十分淡然处之:“我不是来祝贺,也不是捣乱,我说过了,我来算账。”她挽着宋辞,缓缓走近,浅浅涟漪的眸子望向叶宗信,“叶先生,容我提醒一句,你脚下踩的这块地,不姓叶,姓阮。”
这话几个意思?怎么听着像来收地的?这种勾当不应该是宋少的强项吗?
号外号外啊,阮江西来收地了!
镜头疯拍了,闪光灯瞬间照亮了七九大厦三十六楼的夜,镜头切叶宗信,只见他神色慌张,脸色煞白:“我根本一句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宗信大喊,“保安,保安,把捣乱的人给我请出去,保安——”
阮江西不温不火地打断叶宗信:“包括保安,”眸子微转,清幽而明亮,她嗓音不大,清清婉婉得十分好听,“包括你手里的红酒,包括这块地产上所有的商业产链,十五年前都属于你的前妻阮清,而今天,这块地盘,是我的。”
果然,来者不善。竟不想一向温婉淡然的阮江西,会如此步步紧逼,竟不想,今晚,唱了一出家族反目豪门纷争。
千人会场,此时,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灯光下清丽娟秀的女子,淡淡恣狂。
叶宗信已完全怔愣,倒是身边的苏凤于气急败坏了:“简直一派胡言!阮小姐,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居心,我都不容许你破坏我女儿的生日会。”她对着外围的保安人员大喊,“快把人哄出去。”
保安面面相觑。
叶宗信咆哮:“还愣着做什么!”
“谁碰她一下,我就砍了他。”
宋辞的话,不痛不痒,眼神都没抬一下,自始至终揽着他的女人,视线更是没有移开过阮江西。
宋辞啊,是来保驾护航的,这砍人一说,自然,谁也不敢当玩笑话来听。
当下,哪个敢动阮江西,除非不要命了。
叶宗信夫妇脸色青紫,都可是冒汗了。
“叶先生,你有什么资格哄我走呢?”阮江西淡淡地问。
叶宗信手撑在桌子上,隐隐青筋爆出。
“这里,十七前就属于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姓阮,自始至终,是你们叶家在鸠占鹊巢,如果你忘了也没关系,我也并不是来与你叙旧的。”她从宋辞手里将文件接过来,“这是我母亲十八年前签的产权转让书和血缘关系鉴定,七九大厦的合法拥有人是我,对于你私自侵占行为,我会向法院提出归还赔偿诉讼。”
清而缓慢的嗓音,刚落,现场骤然嘈杂,无论是受邀的宾客还是媒体,全部震惊了。居然是一出外戚逆反沧海遗珠的戏码,怎不叫人心境动魄。
“你、你、你——”
‘你’了半天,叶宗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颤着手,脸都有些扭曲了,记者举着相机对着叶宗信疯狂地按下快门。
只怕,不出十分钟,阮江西出身名门,叶氏逆权侵占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H市,所有矛头与利刃全部指向叶宗信,阮江西有备而来,叶宗信只能退。
方才还争执不休,只隔了几分钟,叶宗信态度骤变,似是不可思议:“你是我女儿?你真的是我女儿?”叶宗信微微颤颤地走下台,“江西,爸爸找了好久,这些年,你去哪了?”
说了两句,叶宗信眼泪就滚下来了,一脸痛心地看着阮江西,眼神里,自责有,愧疚有,怜惜也有。
人群里,不只是谁,骂了句:“禽兽!”
又有人附和了一句:“你别侮辱了禽兽。”
众人看去,好像是于家姐弟,现场一片混乱,媒体与宾客都有些懵了,财产争夺怎么突然就变成父女相认了?
最是阮江西处变不惊,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文件扔在了那个才切了一半的蛋糕上,动作丝毫不显粗鲁:“父女情深的戏码,你和叶以萱演就可以了,如果你实在很闲,我建议你找个律师,关于叶氏电子的股权,我们也该好好清算一下。”
叶宗信满脸痛惜,老泪纵横:“江西,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把你弄丢,不该这么多年还找不到你,是爸爸不好,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这苦情戏,演得太逼真了,旁观之人只觉得云里雾里。
阮江西却没了耐心:“保安,请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叶以萱怒喊:“阮江西,你敢!”
保安迟疑了一下,温温吞吞半天没动,实在看不清形势。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阮江西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不怒自威,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场,一干保安哪敢耽误,立马上前就拉人。
“你们干什么?放开!”
“放开我!别碰我!”
“江西,是爸爸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阮江西皱眉,宋辞抱了抱她,说:“再多嘴一句,我把你们从这里扔下去。”
宋辞一句话落,叶家三口全部闭嘴了,挣扎着,被保安拖着弄出去了。
东道主被换人,地盘易主,这生日宴是彻底变成了上门收地,一时间,媒体都热血沸腾了,压抑不住体内的躁动,一股脑蜂拥而上。
“江西,请问你和叶董事长是什么关系?”
“父女关系吗?”
“你与十五年前的阮氏电子的阮清有血缘关系吗?七九大厦的所属权是你吗?”
“叶董事长十五年前就宣布女儿下落不明,这十五年你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回叶家?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叶宗信与前妻阮清感情是否不睦?你离家十五年是因为财产纷争吗?”
“是否和苏凤于有关?”
问题一个接一个,整个气氛完全炸了,这生日宴本就是叶宗信为了给苏凤于的电影造势,基本整个H市的记者全部在场,镜头全部切向阮江西,虽顾及着宋辞,不敢太咄咄逼人,却也步步紧逼。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与叶以萱的关系,所以才刻意为难?”
“此次公开,是想夺回阮家的资产吗?”
“在这个时候公开,和新电影上映有关吗?”
你一言我一语中,突然有个中年男记者的声音十分浑厚:“不念血缘至亲,不顾手足之情,十五年音讯全无,今日为了财产纷争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法庭相见。”那位记者一口气说下来,气都不喘一下,将麦克风指向阮江西,他咄咄逼人,“阮江西小姐,你的行为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苏凤于请来的记者,当然,有几个走狗实属正常。
宋辞抬眸:“你是哪个报社的?”
顿时,所有声音全部停止。太子爷,发怒了,事儿大了。
那位媒体人,没吭声,往后退了退,显然没了底气。
“我问你是哪个报社的?”声音微提,是危险的讯息,宋辞的耐心,用完了。
“今、今日报,报刊。”男人哆哆嗦嗦。
墨染的眸子,沉了沉,宋辞道:“我记住了。”
今日报刊,好日子到头了……
宋辞微微抬起长睫,十分美丽的眼睛,却寒冷摄人:“你们有话语权,只是如果足够聪明,绝对不要让我听到。”
这是警告,是裸地打杀!现场几百号媒体人,人人自危,能有什么办法,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
今日报刊那位记者,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他反抗:“宋、宋少,您这是偏护,我们,我们媒体人有权还原真相,您这是强权压人!是仗势欺人!”
宋辞冷冷一眼:“你比我有钱吗?”
男人愣住,脑袋上直冒冷汗。
“那就放聪明点。”
权利,从来都只是金钱的附属。强权压人?谁说不是呢,宋辞强权压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谁敢管,这个世道,说白了就是,谁有钱谁大爷,宋辞无疑是大爷中的大爷。
“你们可以留下来,但请保持安静。”宋辞道,“现在,我要邀请我家江西跳舞,你们都让开。”
几百号记者,几百号宾客,就一眨眼功夫,全部散开了。
林灿觉得不可思议:“我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只手遮天了。”
纷纷扰扰散去,音乐声响,这场纷争便如此落下了帷幕,接下来,是宋辞与阮江西的狂欢时间。
七九大厦易主,阮江西是最大的赢家,是该庆祝。
灯光下,舞台中央,酒香弥漫,风吹着香槟百合,还有阮江西缓缓摆动的裙摆,她一身天青色的旗袍,在月下起舞,身旁的男人,动作有些笨拙,跟不上节拍,视线,温柔地落在阮江西眼眸里。
谁说这两人不相配呢?音乐悠扬,陆陆续续,有成双成对的男女上台。
顾白起身,伸出手,微微欠身:“美丽的女士,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
宋应容笑了笑,将手放在顾白手里:“当然。”
转身,二人进入舞池,毋庸置疑,顾白的舞步,完全绕着阮江西在转,宋书记大度,舍命陪君子咯。
月色正好,风吹得温柔,如此良辰美景,阮江西居然心不在焉。宋辞低头,咬了阮江西一口。
唇角吃痛,阮江西抬头:“怎么了?”
宋辞很不满,搂在她腰间的手故意紧了紧:“你不专心,我在你面前你居然还走神。”这让宋辞很有危机感。
“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宋辞不爽。
阮江西说:“刚才我听见许多人说你仗势欺人。”
旁边的宋应容插了一句:“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宋辞冷漠地瞥了宋应容一眼,将阮江西带远了一些:“如果你不爱听,我就教训他们。”
宋应容撇撇嘴,哼,看吧看吧,又仗势欺人!
“他们这么说,我并没有生气。”阮江西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宋辞忽明忽暗的脸,“大概是因为仗势欺人的人是你,就在刚才,我第一次觉得仗势欺人是一种褒奖,毕竟,这个世界上可以仗势欺人的人不多。”她笑了笑,口吻洋洋得意的孩子气,说,“当然,我很幸运,可以借你的势,为所欲为仗势欺人。”
语气里,明显有着对宋辞的夸奖,不辩是非黑白,阮江西偏袒宋辞,
宋辞听了十分开心,搂着阮江西的腰,脚下舞步也不跳了:“既然是颁奖,我要奖励。”
“想要什么?”
“我有一件想要的东西,你买给我。”
还有什么东西是宋辞弄不到手的吗?阮江西有些疑虑,却是乖乖点头:“好。”
宋辞开心地亲了亲她的脸,又亲了亲,舞步全乱了。
隔着五米的距离,顾白与宋应容同样跳得乱七八糟。
宋应容抱怨:“你不是很会跳舞吗?你刚才踩错了四个拍子。”
顾白没有看她,依旧心不在焉。
“跳舞的时候,一直不看你的舞伴,可不是绅士的风度。”
宋应容环着顾白的腰转了个圈,错开阮江西的方向,顾白这才回神,脱口就说了一句:“我家江西今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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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狠虐叶氏一家
顾白这才回神,脱口就说了一句:“我家江西今晚很美。”
宋应容颇为苟同,瞧着阮江西一脸深意:“的确很美,要是我家小辞不那么欲盖弥彰地把她裹得那么严实的话,”嗯,她想了想,“应该会更美。”
一句话,让顾白黑了脸,一双妖娆好看的桃花眼死死盯着宋辞,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宋辞真他妈禽兽。”
宋应容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继续苟同:“嗯,你说得对,小辞他太禽兽了,迟到了半个小时也就算了,还把江西裹成这样。”瞧了瞧顾白越渐铁青的脸,心情大好,“他这么禽兽,我这个做姑姑的这就去好好教育教育他。”
说完,手搭着顾白的肩舞步移动,一个旋转,松开顾白的腰,纤细的手指就落在了宋辞肩上,抬眸:“能和我这个做姑姑的跳支舞吗?”
宋辞拂开宋应容的手,一脸嫌弃:“不能。”
这闭门羹,甩得好直接呀!宋应容窘,立马变换方针,慈爱地看向阮江西:“侄媳妇,能借你男人十分钟吗?”
阮江西笑了笑,颔首说好,放在宋辞腰间的手松开,不等宋辞抗议,宋应容一个轻扑就抱住了宋辞:“走走走,姑姑教你跳热情的桑巴。”
宋应容几乎是把宋辞拽走的。
“要不要和我跳一支?”顾白伸出手,“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阮江西将手放在了他手里。
“谢谢。”她突然道。
曲调缓缓,顾白揽着她的腰,动作好似懒懒散散:“谢什么?”
顾白喜欢华尔兹,他说,他喜欢那种随性肆意的感觉,大概因为如此,他的舞步总是慵懒又散漫的,像夜里的猫儿,有些性感。
阮江西回:“谢谢你能来。”
“既有美人又有美酒,我何乐不为?用得着你谢。”
阮江西淡淡笑着,语气笃定:“你是来给我撑腰的。”
顾白失笑:“我家江西以前不这么直来直往的,是不是宋辞把你教坏了?”
阮江西笑而不语。
“江西。”眼里隐了笑意,他看着她,目光专注。
“嗯。”
顾白停下脚下的动作,手扶着她的肩:“你不要忘了,你的户口与我写在了顾家的同一页里,你是我顾家的人。”
她点头,十分认真:“是,我是顾家的人,从十三年前我的名字写进顾家族谱的时候,我就是。”
顾白笑了,拂了拂她漂亮的盘发,叮嘱她:“所以以后不准随随便便就和我说谢谢,不然,”他恶狠狠地道,“不让你进家门!”眼里,却满是笑意,温柔了眸色。
她顾盼轻笑:“知道了。”
顾白拍拍她的头:“真听话。”扶着她的腰,抬步,在水晶灯下慢慢舞动,“叶家,你有什么打算?”
“一笔一笔算。”
“那就好好算,陈年老账一笔都不要漏。”顾白沉吟了片刻,“叶宗信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最可能会软硬兼施,先演演慈父博得舆论的同情,然后,应该会从你手里那份股权让渡书下手,他以你母亲唯一的法定继承人代理叶氏股份十五年,在法律上,他可以申请逆权侵占。”
阮江西只是皱了皱眉。
顾白放慢了步调:“不用担心,要玩法律,叶宗信玩不过我。”再说,宋辞又哪是吃素的。
阮江西摇头:“我不担心。”尔虞我诈,最是倦人,她只是厌烦了。
“叶家那边不用担心,他们玩不过你。”顾白环着她的腰,转了个角度,笑着问阮江西,“那她你担心吗?美人为馅。”
阮江西抬眸望去,女人背着灯,走向宋辞,风吹裙摆,掠过女人纤细的脚踝,她径直走近。
“宋辞。”
宋辞微微抬头,无波无澜的眸,似春初的星子,有些冷意。
隔得近了,她说:“宋辞,好久不见。”
“什么事?”他似乎心不在焉,眸光落在他处。
于景致摇头:“没有,只是太久没见过你了。”她仰着头看他,一定是灯光太亮太刺眼了,微微一敛眸,眼泪猝不及防便滑落下来了。
泪湿了眼眶,风吹开有股涩涩的味道,于景致只是来见宋辞一面的,仅此而已……
于景言端着酒杯的动作都定住了,看着那边灯下的男女,难以置信:“我从来没见她哭过。”景致生来便是天之骄女,医学天赋又极好,何曾受过委屈,怕也只有一个宋辞,能让她放下身段。
于景安自顾饮酒,叹了叹气,有些感慨:“她骄傲惯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也能这么卑微,为了见宋辞一面,连尊严都可以不要。”摇摇头,看向于景言,耳提面命般有些严肃,“所以,不要轻易毫无保留地爱上一个人,更不要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不然有的你哭的,景致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景言不说话,又满了一杯酒。
单相思,本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结局便注定以惨败收场,这个道理他懂,只是,不伤筋动骨,哪算爱情。
他将酒杯晃了晃,一口饮尽:“心不由己,若是遇上了那样一个人,也只能认了。”目光,下意识落在了远处。
于景安一个勺子扔过去:“你小子,装什么情圣!”
于景言吃痛地捂着头,这才将目光从阮江西身上收回来,骂道:“你怎么这么粗鲁。”
于景安粗鲁地又赏了他一个爆栗。诶,她家这傻弟弟,明知道情深空付,还一股脑往里栽。摇摇头,她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月上云梢,还未夜深,竟冷了几分,宴不成宴,陆陆续续便散了场,酒杯碰撞的声音停息,露天的天台下,离会场十几米远,没有灯光布置,有些昏暗,远远听见有隐约的男声,似乎在争吵。
“我是你父亲。”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是。”
隐隐听到了两句,不是太真切,林灿正要过去,便见柳是走过来,大概是刚刚争吵得厉害,他眼睛都有些红。
柳是与他父亲,每次见面,都少不了一番争锋相对。
他径直走开,好像没有看见林灿一般。
“柳是。”
柳是停下,林灿追上去,问他:“要不要去喝几杯?”
他没有回答,敛着的眸,深邃而望不见一点情绪。林灿走在他旁边:“酒可是个好东西,能轻易叫人缴械投降。”
柳是还是没什么反应,思绪很重,眉头拧得紧紧的。
林灿却笑笑,好似不在意地玩笑:“我不骗你,你看你后母,嘴巴那么严的一个人,平时就知道装深沉睿智,刚刚才几杯下肚,就拉着我开始胡言乱语口无遮拦了,你猜她刚才对我说了什么?”
柳是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林灿话语一转,学着她母亲的醉话:“叶宗信当年还是不够狠,比不上狼狈为奸的那两个人。”
柳是猛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林灿,脸色转瞬就刷白:“她还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眸光近乎逼视,她盯着他,“像欲盖弥彰。”
柳是转头就走。
林灿喊住他:“柳是。”顿了许久,她走到柳是面前,正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那两个人,除了苏凤于,还有谁?”
他回视她的眼:“我不知道。”几乎脱口而出,柳是回答得太快了。
他啊,还在欲盖弥彰。
“你在撒谎!”
他突然沉默,墨染的眸,沉沉浮浮的光影乱得一塌糊涂,就那样直直看着林灿的眼。
她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柳是,若你以后要对我说谎,千万不要刻意看我的眼睛,”她走近,抬起手,放到他眼睫之下,并未触及到柳是的眼,“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眼睫毛会动。”
柳是猛地后退几步,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一句辩解都没有。
林灿却逼近,盯着他的眼,不容他半分闪躲:“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当年阮清出车祸的那辆车,动手脚的除了叶宗信还有一个人!你装傻了这么多年,你不敢让我知道,你到现在都还在否认,”字字铮铮,几乎嘶喊,“到底是你无地自容,还是你要袒护你那个狼子野心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