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这么说了,季家自然是满口答应。
所以后来,她顺理成章带着李文音住进了季家,成为了季老太太的专职保姆,还踏着季家这块跳板,找到了远胜她丈夫的下家。
那会儿她们母女到季家后,季家上下事事照拂。李文音到了上学的年纪,甚至还让她跟着大院里的小孩一起去念子弟学校。
不论季家是真心歉疚还是不想落下寡恩的名声,李文音的人生都的的确确因为季家有了质的改变。
幼时季明舒和她争吵,被激得口不择言,曾气鼓鼓地指着她骂,“你不过就是个保姆的女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不巧被季老太太听见,挨了好一顿骂,还被打了下手板心。
季明舒那时就好生气好生气,明明她没招没惹,是李文音先跑来讥讽她,说这么大人还玩洋娃娃也不害臊,可最后挨骂挨罚的都是她!
这样的事情小时候还发生过很多次。
在学校发生冲突,老师碍于她是季家姑娘,不好明面上多加责骂,但暗地里总是偏向于李文音。
季明舒吃多了闷亏,也学聪明不少,慢慢地,不会再轻易受到李文音激怒。
而且到了初高中,大家没有小时候那么纯粹,也会更多地关注家世出身家庭背景。
在这一点上,季明舒有天然优势,有时候不用她多加解释,就有一批人会自觉地站在她这一边。
可初高中的李文音仍旧阴魂不散。
季明舒和室友改短校服裙,第二天就能被刚好换班值勤的李文音抓住扣分;
季明舒不爱运动,跑步龟速,李文音就能超她一圈并在超过时对她不屑轻笑;
季明舒和朋友说高二的某位学长长得还蛮帅气,没过几天李文音就能和那学长说说笑笑,一起去食堂吃饭,讨论高年级题目……
诸此种种,在季明舒的梦里依旧清晰如昨。
梦中场景变幻起来光怪陆离,后半段,李文音身边还多了岑森。
她好像是以一种不存在的第三人视角,全程看着和李文音和岑森。
看着他们在学校旁边的夜市上手牵着手;看着岑森温柔地揉着李文音的头发,唇角带笑。
就是这样透明漂浮着旁观,她也感受到了细细密密的酸涩-
岑森不知道季明舒梦到了什么,只见她睡在床尾,身体蜷缩成小小的虾米,眉头紧皱,手里还攥着枕头,攥得很紧很紧。
他没开房里的灯,也没发出任何响动,就着窗外朦胧浅淡的月光,将季明舒抱至床头躺好,又将她伸展在外的手臂轻轻塞入被窝。
做完这些,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垂眸打量季明舒的睡颜。
心底有些想要伸手触碰的**,可不知为何,他的手停在床侧,始终没有抬起。
坐了半晌,他又起身,给季明舒掖了掖被角,而后无声地退出房间。
凌晨三点,夜风收歇。
窗台边,秋海棠未眠-
次日一早起床,季明舒觉得眼睛酸酸胀胀的,上手一摸,还能感觉到眼皮微肿,有细微的刺痛。
床头手机处于静音状态,但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会时不时地因为新消息进来而亮起屏幕。
其实情绪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昨晚歇斯底里哭闹一场,醒来后,她心里空空荡荡的,想起梦里场景,什么**都很浅淡。
在床上呆坐半晌,她起身去浴室简单洗漱。
等洗漱完,她又走回床边,拿起手机扫了眼。
微信里消息太多太多,相熟的不相熟的,安慰的试探的,一个都没落下。
她往下划拉着没翻到尽头,又往上回翻,看到谷开阳和蒋纯跟她同仇敌忾辱骂李文音还有给她出主意的消息,心底不由一暖。
谷开阳并不知道她对岑森心绪的变化,以为她只是因为被岑森和李文音打了脸,发着火不痛快,还自制了张表情包:【舒宝别怂就是干.jpg】
谷开阳:【你们圈子在传你要离婚?!绝对不行,爸爸不允许!哪能就这么便宜那狗男人和小bitch!】
谷开阳:【他爷爷奶奶不是很喜欢你吗?你今天就跑他爷爷奶奶面前去哭唧唧!他爷爷奶奶肯定会出面替你把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谷开阳:【和这种不要脸的小白莲搅和在一起简直就是有辱斯文!你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开开心心出去旅个游多好!】
……
她一条条看完,唇角稍弯,给谷开阳和蒋纯发了条消息:【我没事。】
这条消息发完,她指尖忽地一顿,下意识扫了眼床头。
不对,昨晚她是直接睡在床上,没有盖被子的,而且她还是横着蜷缩在床尾,根本没有起床时这么规矩。
不知想到什么,季明舒放下手机,走到卧室门口,拧了拧房门。
不同于昨夜拧门时不管用多大的气力都毫无动静,她只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幸好岑森还没变态到真要把她锁在家里。
她悄悄往外探了探脑袋。
外面好像没人?
沿着旋转楼梯一路往下,屋外雨声淅淅沥沥。
中岛台的方向有隐隐约约的粥香,季明舒走过去,才发现小砂锅里温着粥,是皮蛋瘦肉。
她有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这会不禁拿起小勺舀了两口。
她动作很快,喝完又立马放下勺子向四周张望,等确认没人,才揭开盖子继续舀粥。
虽然还没喝饱,但她很克制,只喝了浅浅一层,勺子洗干净放回原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变动。
手机这会还在不停地进消息,她仔仔细细看了遍,没有岑森的,短信箱也没有。
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通了随便她去哪吗?
那这粥就是道别粥…?
季明舒在客厅坐了会,脑子里还在想昨天的事情。
可事太多,一件件压过来,还矛盾重重,她也理不清头绪。
她脑子里有道很清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犯贱,不要去想昨晚岑森突如其来的吻,更不要去深想自己为什么会躺回床头。
很多事其实不过是他顺手为之,最多有些恻隐怜悯,谁在意了,多加解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自作多情的笑话。
自作多情不是什么好习惯,毕竟人家反手就能给你来上一记响亮耳光教你清醒清醒好好做人。
昨晚教的还不够吗?
那些脱口而出的话,不正是他心中所想。
记起这些,季明舒忽然觉得屋里空气逼仄又压抑。
她什么都没拿,就起了身-
正好这时,蒋纯也从睡梦中醒来。
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了眼,看到季明舒给她回消息,说自己没事,她一个咕噜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神情专注地敲敲敲。
蒋纯:【转账200000元】
蒋纯:【你真的要和你老公离婚吗?】
蒋纯:【你现在人在哪?】
蒋纯:【你二伯给我爸爸打了招呼,不让我收留你!】
蒋纯:【我爸为了防止我救济你,把我的卡也给限了,我先给你转点应应急。不要怕!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蒋纯:【宝宝别怕,我偷电瓶车养你.jpg】
季明舒边看消息边往门口走,有些想笑。
可手刚搭上门把,她忽地一顿。
房门没锁。
大门锁了?
第四十一章
蒋纯:【?】
蒋纯:【你老公是个变态吗?他是不是偷偷进修了霸道总裁强制爱?还锁你???】
蒋纯:【对不起我竟然觉得有一点点带感……】
季明舒:【?】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蒋纯:【不过话说回来, 只是锁了门而已, 你们家电梯难道不到地下停车场的吗?你可以从停车场出去呀,我记得网上还有人爆料过,说你们明水公馆的停车场简直就是在开豪车博览会呢!】
季明舒:【我家在湖心, 你以为湖底还能开豪车博览会?】
蒋纯:【o.o】
蒋纯:【那你不然试试把床单结成一长条, 从二楼阳台爬下去?】
季明舒:【……】
和这只小土鹅聊天太降智了。
好在谷开阳还是个正常人, 下意识便建议她找专业人士过来开锁。
只不过明水公馆这套房子安装了智能安全系统。如果强行开锁撬门, 警报就会立即响起,别墅区安保也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非要出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季明舒在客厅徘徊了会, 最后还是看向了南面的四格窗-
岑森今天有一场重要应酬,在苏园。
胡同小巷里挂着不显眼的古意牌匾,深色小门往里却是别有洞天。
早上出门时,天灰沉沉的,暴雨如注。到了中午时分已有休歇, 只余小雨淅沥。
岑森和人坐在亭中喝茶。
今天他要见的这位常先生, 是京建和华电合作的南湾项目投资人之一。
常先生出生江南, 少年时远赴香港,多年未再归家。
他的太太也生于江南,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灵秀温婉, 会说一口吴侬软语。
两人相携二十余载,鹣鲽情深远近闻名, 连应酬公事,他也不忘时时提及家中的老婆孩子。
见岑森手上戴有婚戒,常先生笑呵呵的,还多提点了句,“你们年轻人,其实不必太忙于工作。钱这东西,既赚不完,也带不走。有时间多陪陪家人,出去走走,聊聊心事,脑子里那根弦才能松一松。”
他轻轻敲了敲太阳穴,又笑,抿了口茶。
岑森没接话,但也跟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余光瞥见不远处周佳恒抬手掩唇,无声提醒。岑森放下杯子,望了眼洗手间的方向,稍带歉意地略一点头,“失陪一下。”
常先生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岑森起身,沿着滴雨回廊往洗手间方向走,周佳恒也不动声色跟了过去。
停在无人处,岑森问:“什么事?”
周佳恒垂着眼,上前附在他耳侧,低声说了句话。
他略略一顿,回身看了周佳恒一眼。
周佳恒心里叫苦不迭,根本就不敢抬头。
如果有选择,他也不想给老板通知这种修罗场事件。
——老婆翻窗逃跑,屋外保镖竟未察觉,一直到娘家人前来哄劝才发现,人不见了。
这叫什么事儿。
好像越是这种高门大户,婚姻生活就越趋近于魔幻现实主义。周佳恒跟在岑森身边许久,听得多见得多,但自家老板成为当事人玩起囚禁play,倒还是第一次。
岑森安静的这会儿,周佳恒又低声汇报道:“季家两位夫人已经回去了,季董和季局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今晚会去南桥胡同拜访。”
岑森“嗯”了声。
周佳恒又说:“夫人除了手机身份证雨伞,什么都没有带,季局给柏萃天华还有夫人交好的那几家打过招呼……所以只有谷开阳小姐收留了夫人。谷小姐一小时前给杂志社请了假,现在两人都在星港国际,具体的楼层门户也已经查到了,您看……”
岑森:“只带走了手机和身份证?”
周佳恒应了声“是”,忽然福至心灵,又斟酌着补了句,“监控只看到这两样东西,护照和结婚证应该都还在。”
岑森抬手示意打住,眼眸微沉,声音也有着连日未休难掩的低哑,“先不用管。”
周佳恒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岑森昨晚彻夜未眠,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是季明舒。
季明舒在他面前出糗的样子,季明舒穿漂亮裙子转圈的样子,季明舒在床上害羞的样子,还有季明舒哭得不能自已的样子……甚至他强迫自己去想工作上的事情,思绪也会冷不丁忽然跑偏。
其实理智始终在告诉他,他没有做错什么,是季明舒处理不好和李文音的私人恩怨在无理取闹。
但只要想起季明舒的控诉,他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做了什么错事,还错得离谱。
天光微亮的时候,他去厨房洗米煮粥,本来还想做一碗红烧小排,可家里没有准备新鲜排骨。
等粥煮好的过程中,他又站在中岛台前写短信。
写了足足有十分钟,删删改改,最后不知想到什么,他又一键删除,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后来出门时的锁门,也只是下意识反应。他并不认为一张门就能关住季明舒,但也没想过,她为了离家出走,还真能干出爬窗这种小学生行为-
如果说误进男厕不得出、私下辱骂被抓包、转身塞套塞错人是季明舒人生中不可逾越的三座尴尬高峰,那下雨天翻窗出走还一路乌龙把自己搞成难民,大概就是她人生中不可逾越的狼狈巅峰了。
她翻窗离开明水公馆后,撑着小碎花雨伞在路边等出租。
可她平日养尊处优车接车送,压根就没有什么便捷打车的概念,等了大半个小时没见车影,才后知后觉捣鼓起打车软件。
捣鼓了十分钟,好不容易有人接单,她的定位却出现了偏差,在风雨交加中和司机解释了五分钟位置,司机还不耐烦,低啐一声,紧接着又撂她电话单方面取消了订单。
平白受了闲气,雨势又急,如果不是谷开阳收到消息及时来接,她都想爬窗回去等天晴再走了。
被谷开阳领回星港国际后,季明舒先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她身上香香的,还带着新鲜的袅袅水雾,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了一般,没有新风系统过滤的空气也都觉得清新。
谷开阳难得见她这般楚楚,不免心生爱怜,还给她插好吹风,亲自帮她吹头发。
她接受得毫无心理负担,坐在化妆桌前摆弄瓶瓶罐罐,小嘴叭叭地,不停吐槽司机吐槽岑森。
谷开阳毕竟是职场中人,也不是富家小姐出身,想事情想问题都要比季明舒和蒋纯更现实一些。
她很清楚季明舒这婚牵扯太多利益,等闲脱不了身,所以也根本没再提离婚一事,只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季明舒莫名,“什么怎么办。”
“……”
谷开阳边拨弄着她的头发边耐心引导,“我这里肯定是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你自己也说了,你觉得岑森根本就没有尊重过你,甚至你家里人,岑森的朋友,也都没有多尊重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如果立不起来,又要怎么赢得别人的尊重?”
见季明舒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表情,她又说:“算了,这些长远的我都不跟你说。我只问你,岑森的钱你现在不想用,你二伯又摆明了要切断你的经济来源来逼你回家,那你哪来的钱养活自己?蒋纯转你那二十万够你撑几天?”
季明舒稍顿片刻,又转头,无辜地看着谷开阳。
“……?”
谷开阳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该不会指望我养着你吧?”
季明舒特别理直气壮,还萌萌地点了下头。
谷开阳顿时感觉眼前一黑,有些语无伦次,“不是,我,你不会不知道我工资多少吧?”
她这些年在帝都奋斗打拼,买下这间LOFT公寓和代步的甲壳虫已经耗光她所有积蓄。
升任副主编后,她每月工资要寄一部分给父母,一部分用于日常生活,还有一部分得拿来添置首饰衣物用以维持时尚杂志副主编这光鲜亮丽的身份,仔细算算,还真没有多少结余。
其实如果只是养着季明舒吃吃喝喝,倒也没什么问题,关键就是,这大小姐日常去趟商场都能随随便便刷掉六位数,她拿什么来养?卖血吗?卖血也养不活吧!
季明舒倒是乐观,捧脸托腮道:“我录节目好像还有通告费?不知道打没打。哎,你就放心吧,我不会乱花钱的。”
多年职场经验训练了谷开阳的直觉,她狐疑地看了眼季明舒,并没有真正放心-
谷开阳的这间公寓建面四十平,但挑高有4.5米,做成一个小复式后,实用面积接近六十平,按理来说,两个女孩子住起来是绰绰有余了。
可季明舒住惯豪宅别墅,呆在这么个小窝里,初时觉得新鲜,多坐一会儿,就觉得狭□□仄。
而且从狼狈中恢复过后,她潜藏的公主病又慢慢发作了,“你这只有海蓝之谜吗?”
“……?”
“海蓝之谜你不能用吗?”
“喔,没事,只是我最近在用那个莱伯妮的铂金。”
将就着做完每日养肤的流程,她又在香水架上东挑西选。
谷开阳有近百支香水,平心而论已经是可以喷到地老天荒的水平了,可季明舒看完,竟没有一只瞧得上眼,毕竟她从十八岁起,用香都是调香师为她量身定制。
事实证明谷开阳的预感非常准,接下来的大半天,她莫名陷入了被公主殿下疯狂挑剔的泥淖地狱。
“你的地毯为什么不是羊毛的?算了,我现在买一块吧。”
“我觉得你家最起码应该安一个空气净化系统,安那种三恒的,帝都这空气哦,会得癌症的。”
“胶囊咖啡机这种口感你平时怎么喝下去的。天,我真是受不了你,等着,我给你买一个。”
“不行了,这个投影的屏幕看得我好难受,你家是没音响吗?这效果你电影会员都白开了。”
……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睡觉,谷开阳已经心力交瘁,季明舒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凌晨两点,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推了推谷开阳。
谷开阳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也含混不清,“又怎么了?”
季明舒严肃道:“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赚钱,早日升上主编,然后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起码邻居素质不是这种。”
她指了指天花板。
谷开阳困得要死,集中精神细听半晌,才听到极其轻微的床上交缠声。
她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埋在枕头里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也想了很久,我觉得你和岑森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第四十二章
天花板上的缠绵到凌晨三点才正式宣告结束。
谷开阳早就进入梦乡, 季明舒躺在床的另一侧, 裹紧小被子,闭着眼,却始终没有睡着。
早上六点, 闹钟准时响铃。
谷开阳从床上坐起来, 打了个呵欠, 又捞起手机, 点早餐外卖。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杂志定稿日,需要早到,她再没睡饱,也得起床洗漱化妆。
收拾停当后, 谷开阳往楼上看了眼,刚好瞧见季明舒也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
她边擦除多余口红边问:“你怎么醒这么早,是不是我定的闹钟吵到你了?”
“没。”
因为她根本就没睡。
谷开阳也没多问,看了眼时间, 忙交代道:“早餐我买好了, 豆浆油条小笼包都有, 在餐桌上,如果凉了你放微波炉里叮三十秒就好,门卡我也给你放餐桌上了,记得吃早饭啊, 不行了,我得去上班了。”
“嗯, 你去吧。”
季明舒应了声,双手圈住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心脏因彻夜失眠跳动极快。
听到大门被“砰”地一声带关,她也没动,只静静地闭上了眼。
事情发生两天了,对比初时的情绪激烈,她的内心已经回归平静。
可就是在这种平静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未来生活的迷茫。
其实早在误会岑森出轨张宝姝的那会儿,她就迷茫过:如果离了婚,她该如何生活。
后来犹豫要不要去参加节目,她也有认真思考谷开阳劝她发展事业的建议,只是舒坦了二十多年,她很难居安思危,把日子过得像下围棋似的走一步想十步。
虽然落到如今境地,她嘴上还和谷开阳贫着,不愿面对这婚离不掉还有她离开岑森后真的很废柴的现实,但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她想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
想岑森会不会道歉妥协接她回家;
想她既然已经明了对岑森的心意,又还能不能满足于和他保持从前塑料夫妻的生活模式,甘心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喜欢和尊重;
还想到了,这一切的根源是不是因为——她不好。
夏至到冬至这段时间,白昼时间越来越短,秋末冬初的天一直到早上七点半才倏然大亮。
外面响起新一日的车水马龙,谷开阳的小甲壳虫已经汇入其中,季明舒闭着眼慢慢侧躺,而后又蜷缩成一团,昏昏沉沉入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季明舒起来时,外面阳光已经很晒。
她下楼,顺便打开手机扫了眼账单,昨天随手添置护肤品和家居用品,竟然已经花掉近十万块。
她翻看《设计家》节目组制片发来的消息,之前没注意,原来参加节目的报酬早就结了。
可关键是她那会儿看不上这点小钱,随手填的那张卡既没带出来,也没绑定手机,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所以她现在,只剩蒋纯接济的最后十万块。
她安静地坐了会,又拿起门卡,换鞋出门。
谷开阳工作的杂志社离星港国际不远,季明舒去附近茶餐厅打包了一份下午茶,便径直前往《零度》。
今天是定稿日,杂志社上上下下都非常忙,大家为着手头工作来回穿梭,根本就没工夫多搭理她。
她瞧见眼熟的小助理,这才拉住问了问,“你们副主编呢?”
小助理知道季明舒是谷开阳闺蜜,推推眼镜,为难地说了句,“谷姐她…她现在在总编办公室,应该是在被训话。”
最后这句她说得很轻,几乎只余气声。
季明舒:“为什么被训话?”
小助理小心翼翼道:“昨天谷姐临时请假,工作没交接好,不小心出了点问题,今天定稿的时候就特别麻烦,整个版面都赶着换,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