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柳拂衣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一只小碗塞进了妙妙手心,影影绰绰地看见碗里飘着个月亮,跟她大眼瞪小眼。
“这是……啥?荷包蛋?”
柳拂衣绷不住笑了:“是水,里面加了醒酒的药,没有别的东西。”
凌妙妙瞬间露出失望的神色:“连蛋也不给,小气……”说着,豪放地仰头喝了下去,嘴像是个漏壶,一大半水撒出来,沾湿了衣服。
柳拂衣看得眉头直跳,有些心疼他千金难求的解酒汤。
凌妙妙喝完就趴在了桌上,“怎么回事……这么困……”
“是解酒汤的功效,一会儿便好了。”他轻轻叹息,“女孩子家在外,夜里还是要保持清醒。”
凌妙妙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慕瑶负气的脸,一会儿是浑身红光的慕声追着她跑,头痛欲裂,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什么?”柳拂衣凑近去听。
“柳大哥……”她含含糊糊地问,“反写符是什么?”
柳拂衣眉头一蹙:“你从哪儿听到的?”
“嗯?”她不答反问,“慕家人为什么不会反写符啊?”
柳拂衣顿了顿,慢慢道:“不光慕家,所有的正派捉妖人都不可能反写符。”
“因为,那是邪门歪道。”
醒酒药的威力巨大,妙妙在此刻从挣扎中脱出,瞬间清醒了,只是脑袋还很痛,浑身无力,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她的心怦怦直跳:“有多邪?”
“曾有大妖伪装成捉妖人潜入捉妖世家,一纸反写符,横死满门……”
她感觉到柳拂衣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一慌,忘记了还要问什么,立即回忆起剧情来。
按原剧情,这次月下对饮的结尾,是凌虞醉酒,柳拂衣将其抱回的情节。途中当然是被慕瑶看见,后者醋意大发,小情侣闹得不欢而散。当时,凌妙妙可是在心中把不要脸的凌虞骂了个狗血喷头。
“天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不必担心,再过一个时辰,你可行动自如。”
这这这是,要抱她了?
不行,夭寿啊!
她急中生智,一声缠缠绵绵的呼唤溢出了嘴唇:“子期……”
柳拂衣顿住了:“子期?”
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满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一下子明白了,这位娇小姐之所以不顾辛苦坚持要与他们风餐露宿,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少女怀春,最是无知无畏。
他脸上不自知地带上了好笑的神色:“唉,我去找阿声过来?”
“不不不!”妙妙吓得直蹬腿,“啊!我的头……我头好疼,嘶……”
“不论如何,我会替爹娘报仇的。”
慕瑶敛紧了衣服,秀气的面容坚毅,眸中射出一抹寒光,“谁都指望不上,我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一切。”
“阿姐为什么总要自己承担,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慕声的脸色已经很白了,他几乎是故意坚持蹲着,感觉到小腹的伤口撕裂,温热的血不住渗出,才能使他感到一丝清醒。
“不是的,阿声。”慕瑶缓缓转过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声音温柔下来:“你跟我不同,你是慕家的希望,我会尽力……”
慕声眸中一抹黑色暗涌:“即使我只是个外人?”
“别说了。”慕瑶的脸色一冷,“你永远都是我弟弟。你再胡说,我会生气的。”
是啊,你眼中的慕家光明磊落。而我,理应感恩戴德……
他放下帘子出门,浑身带着冰冷潮湿的寒气。
这样冷的感觉,连船上黄澄澄的灯笼,也不能带来一点暖意。
船在静谧中行进。月色下一个纤细的人影,不知在阁子外站了多久,等得两肩落满霜花,不住地搓着自己的手臂,闻声转过身来,一脸惊喜地望着他。
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他捂着小腹的手上,疑惑道:“……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阅读~上榜 周六加一更。周末愉快~
☆、竹林与青杏(四)
“你怎么在这里?”慕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妙秒黑白分明的眼里倒映着月光,向前走了一步:“我等你啊,等了很久了。”
看他的表情,想必刚在在慕瑶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正中她下怀。锦上添花算什么,她这不是就来雪中送炭了?
江风吹动她的衣衫,她身上还残存着一丝酒气混杂着柳拂衣香囊的味道,他心中涌上一阵烦躁:“酒局这么快就结束了,赶着赴下一场?”
凌妙妙脸色霎时变了,眉头挑起:“你怎么说话呢?”
“我说错了?”
嚯,看这吃枪药的架势,刚才和慕瑶想必是大吵了一架。凌妙妙压了半天,微笑着压下了火气:“我是与柳大哥喝完了酒,那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来找你,又不是为了喝酒。”
慕声抬起眼,连作弄她的兴趣都没有了,不耐烦地冷笑:“凌小姐又失眠了?我的香囊不中用,没有柳拂衣的好闻。”
记仇的小气鬼。
凌妙妙笑一声,见他的脸色,估计伤得不清,鼓起勇气一把挽住他的手臂,“你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想?我专程来带你上药。”
慕声甩了一下没甩开,牵动伤口,冷汗顿时涔涔而下,有些恼了:“放开。”
“别动!”妙妙压低声音,死死拽住了,“你看你,疼了吧?”她拖着他往自己的阁子里走,带着杀人越货的邪门勇气,“不想惊动你姐姐,就别在这里闹腾!”
慕声的挣扎顿止。
果然慕瑶就是黑莲花的死穴,屡试不爽。
慕声被凌妙妙连拉带拽地安顿在椅子上,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整张脸上满是阴郁:“凌小姐,你未免太多事了吧。”
凌妙妙没理他,仔细地掩上门放下帘子,点亮一盏烛台。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她转过脸来,一丝笑也没有了:“你有病吗慕子期,有伤就要赶紧治,不用药就算了……”她望着他手指间渗出的鲜红,皱起眉头,“至于这样折腾自己吗?”
她神色罕见的严肃,几乎像是在发怒,但眼里流露的关怀,很像曾经的一个人。
慕声神色一滞,拿开了手掌,看着指间斑驳的血迹,衣服上的血已经洇出来了,慢慢向外扩散。
“我从来不用药。”
“啊?”妙妙的常识被挑战了,“那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吗?比如说,不治自愈什么的……”
“没有。”
“那你……”妙妙倒吸一口凉气,委婉地总结,“咳,慕公子活到现在,实属侥幸。”
慕声看着她不吭声,神色晦暗不明。
她撩起衣裙,在慕声面前半蹲下来,语气轻柔:“我帮你看看?”
“不必了。”他再次捂住伤口,神色冷淡,“我不上药。”
“你别那么紧张。”妙妙感到一阵挫败,“我又不是登徒子,你也不是大姑娘……”
她犹豫了一下,环顾四周,拿出下午那个纸包来。
展开纸的声音哗啦哗啦,惊动了慕声,他眼珠里跳动着烛火,越发显得瞳仁大而黑亮:“不是说没什么吗?”
“我故意说的。”妙妙拿出一只馒头来,拉开他的手心,轻轻地放了上去,嘴里抱怨道,“本来想拿去给你和慕姐姐尝尝,谁知道偏偏碰见你在跟别人打架,你那么凶,一脸要吃人的样子,傻子才会巴巴地给你送吃的……”
慕声望着手心。
馒头雪白滚圆,表面光滑诱人,正中间用切成菱形的胡箩卜镶了朵五瓣梅花,红白相应,十分精美。
她的声音清脆极了,带着点儿小姑娘家的委屈。
“你别光看,尝尝呗。”妙妙蹲在他跟前,一脸兴奋地仰视他,“我家宝贝厨子做的,又好看又好吃……”
慕声扭过身去,躲过了她的视线。
他不喜欢这种仰视,总觉得这个动作,自己的表情会被她一览无余,就像他总是这样看着慕瑶一样。
妙妙心里叹气,咬咬牙,换了个边蹲下来,继续厚脸皮:“你快咬一口尝尝,包你不会失望——不是还没吃饭吗?”
让她一提醒,倒还真的饿了。慕声刚咬了一口,蓦地尝到了一股甜。他低头望去,馒头里面加了莹润的红糖,红糖已化掉了,淌在馒头里。
“甜不甜?好不好吃?”卖出安利的凌妙妙蹲在地上,笑得像个终于嫁出女儿的老大娘。
甜味融进他的嘴里。
太甜了,多久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顿时饥饿连带着一股奇妙的渴求席卷了他,他几口将馒头吃掉了。妙妙托腮看着他,又及时地在他手心放了一只。
他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看,看到她细长的手臂,水蓝色上襦,白皙的脖颈,一直看到那双带着笑意的杏子眼,期待地望着他:“吃啊,还多得很呢。”
慕声望着她,这个模样……
这个模样……很多年前,在大街上为了一口饭被打个半死的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就是这副好意施舍的模样。
如果她们知道,自己惺惺作态的施舍,喂的是一只疯狗,就会惊恐地跑开,头也不回地跑到温暖的轿子里,那里有人嘘寒问暖,告诉她们,对待这些人,不需要善良。
而风霜雨雪里无尽的厮杀,夜晚和死亡,才是他的归宿。
他手指收紧,馒头上的梅花被他无意识地捏变了形。
“哎哎哎,别捏!”妙妙满脸心疼地抓住他的手腕,那力道跟小猫挠人没什么区别,“有气冲我来,别虐待粮食。”
他的手松开,兴味索然:“不吃了。”
妙妙“嘶”的一声,对于他的心情变化浑然不觉:“别矜持啊慕公子,我一个人一口气都能吃三个,你一个男孩子,还吃不过我,这如何说得过去……”
“……”
那些似是而非的画面奇迹般地消散了,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位官家小姐,不可归入回忆中那些女孩儿们的行列。
不温柔,不骄矜,毫不客气,乃是个怪胎。
慕声不再计较,接住了她的馒头,也一口气吃了三个,感觉胃里服服帖帖,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
妙妙在一旁瞅着,一阵心疼:三个就那么随口一说,黑莲花真能吃……早知道报两个,也好省一个出来多吃一顿。
妙妙耐心地等他吃完,愉快地拿出药膏来,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从她手中弥漫开来:“吃好了,上药吧?”
“怎么还要上药?”慕声的脸又沉下来。
“按我家的规矩,小时候要吃苦药,我爹先喂我一颗糖。先头甜了,待会儿就不会那么苦了。”凌妙妙笑嘻嘻地望着他,“要不你自己来,我不看?”
黑莲花偏过头去,眸子漆黑:“不必了,没那么矫情。”
凌妙妙看他一眼,自顾自打开药膏盖子,边准备边嘟囔:“慕公子,想要活得久一些,多陪慕姐姐一段日子,就要惜命,对自己好一些,若是抢先死了,岂不便宜了他人?”
慕声骤然抬眼:“你说什么?”
妙妙仰起脸,满脸无辜的笑意:“没说什么呀。”
她顿了顿,低头忘了一眼手中的药,接着没头没尾地嘟囔了一句:“你一直这么抗拒,难道这些药对妖造成的创口没有用?”
“……不是。”慕声破罐子破摔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以往都是阿姐帮我疗伤。”
她知道的伤,都被治好了。
她没有发现的,或者他不想让她发现的,他就自己扛着,听天由命。
“既然有效,那就快点吧。你脸色这样差……”
是吗?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脸色这么差,阿姐却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凌妙妙急匆匆地拉开抽屉,在自己的包裹里找出了剪子和纱布,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一铜盆热水。
“你这是做什么……”慕声望着她窜来窜去的身影,啼笑皆非,“我又不生孩子。”
“啊……不是这样吗?”凌妙妙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原地,心里暗道:垃圾电视剧,误人子弟……
“你过来。”慕声抬起眼,那双黑眸从她脸上划过,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看你这样子,没帮人上过药吧?”
“是……是没有……”她有些心虚,顿了一下,又有了底气,胸膛一挺,“我自视还是挺有经验的,我给家里的小鸭子治过腿。它本来都被猫咬跛了,我天天追着它,给它抹药,硬被我治好了。”她眼中泛着亮光,“我厉害不?”
“……”他咬了咬牙,“药给我。”
“行……”凌妙妙看他单手解开衣服,心里有点儿紧张,“我需要回避吗?”
“哼。”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手下一顿,“凌小姐若是想看,留下也无所谓。”
慕声解开衣服,里衣慢慢从肩头褪下来,余光瞥见身后一道僵立的影子。
她还真待在后面看着。
好,想看便看个够吧。
衣服脱下来,凌妙妙心里咯噔一下。
慕声很白,他的背跟他的脸一样白,莹白如玉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着陈年的鞭痕,以至于那个穿透他身体的血洞,都不是那么显眼了。
“……凌小姐,别发呆了,帮我递剪刀。”他微微侧过头来,那个优雅美丽的背影逆着光,露出他眼里一点光亮。
这样的诱人,凌妙妙下意识地照做了。
“等一下……你要剪刀做什么……啊!”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尖角已经蹿出喉咙,双手下意识捂住了眼睛,心脏拼命跳动,透过指缝,看见慕声冷淡地望着她,脸色白得吓人。
“拿水洗洗不就得了,何必……”凌妙妙快崩溃了,看着慕声一手掌的血,还有血泊中的剪刀,简直就像命案现场。
这个世界又没有麻药,这样玩,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水鬼伤过的地方,如若不清理掉,很快便会腐烂。”慕声宛如听到什么笑话,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冷汗,笑得讥诮,“凌小姐看着骠勇,不想胆子比兔子还小。”
她见慕声血流得像小溪,空气里浮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也顾不上计较他话里的贬损,一把抓起纱布,颤抖着手按在他的伤口上,听见他闷哼一声。
“你快自己按着!”妙妙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冷汗湿透了后背,“快点,我怕弄痛了你。”
岂料他沾着血的手在盆里一涮,带着温热的水珠覆上了她的手,用力按紧了。这一按几乎是带着自虐的恶意,这样的痛楚下,嘲讽的话语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你可以用力一点的。”
凌妙妙岿然不动,看上去相当镇静,实际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妈妈,有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若干年后重提上药这一节。
慕声:我man吗?
妙妙:你变态!!!
(小剧场纯属搞笑)
感谢雾深山暮小天使的雷和营养液!响应天使们号召,明天接着更,一直日更到下周六!
下一章还是男女主同框= =(好感度慢慢刷 不要急喔 我们妹妹虽然没经验但总归是有点光环的)
大家月饼节快乐,阖家团圆!
☆、竹林与青杏(五)捉虫
“你……你抖什么?”
慕声竟然笑起来,带得伤口震动,妙妙感觉手上一热,显然又是新的血液涌出,心里一阵绝望,吼了出来:“别笑了!快闭嘴!”
她右手拿了一块新的纱布,握在手里备用,努力固定住他的身体,看上去像是抱着他一样。
她怀里有幽幽香气,是女儿家用花瓣泡水沐浴的味道,让热气一蒸,全部飘散出来,温热的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蓝上襦,若有似无地贴住了他。
冷,真的很冷。
凌妙妙却热得满头大汗:“你这样流血真的行吗?”
热水慢慢地失去温度,他的手心冷得像冰,嘴唇泛白,竟然慢慢地打起冷战来:“这身血……我恨不得……流尽了才好……”
怀里的人战栗得厉害。
打摆子了。妙妙想起来,似乎失血过多的人会有这种表现。
喵了个咪,黑莲花有胆秒杀大妖怪,单打独斗的时候浑身王霸之气,到头来竟然是用生命装逼?
她气得无言以对,只好道:“你松开我,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来。”
“你……你知道我冷……”
“这不废话吗?”凌妙妙的手被他按着,动弹不得,“你身上这么凉……”她腾出一只手来,将自己的披帛抽出来,顺手抖开盖在他肩膀上,半个身子靠了上去,想尽可能地让他暖和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妙妙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这恐怕不行,得去找柳大哥他们……”
“你敢去?”慕声从半昏迷的状态里惊醒,蓦地睁眼,眼里的厉色吓人。
“好好,我不去……”她不敢妄动,颓然坐下来。
好在妙妙一直出汗,身体还算暖和,慕声整个人无意识地贴紧了她。
“喂,你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妙妙满脸复杂地看着出于半休克状态的慕声,声音酸酸的,“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说话轻得像是梦呓,脑子里昏乱不堪,不断地闪现着慕瑶严肃的表情:阿声,你是慕家的希望啊。
如果她知道,这个慕家的希望,不单有那样的出身,还画得一手熟练的反写符……
真是可笑。
耳畔那清脆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
“对了,你们捉妖人,不都是有那种止血的符吗?或者把它烧了,化水喝能治百病的那种符……”
慕声冷笑一声:“你说的是假道士招摇撞骗。”
“那怎么办?”凌妙妙欲哭无泪,手边止血的药也止不住他这么大面积的伤口,“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死?死又有什么打紧……”他嘴角一抹讥诮的笑,神色越发薄凉起来,整个人苍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了。
“不行……你可不能死哇……”凌妙妙紧张地盯着他,见他混混沌沌,拔高声调,恶狠狠地说,“听见了没,不能死!快点想法子,刀山火海我替你做……要不然,我等你一晕过去,就把你姐姐叫起来!”
慕声望着她,古怪地沉默了。
半晌,他低低道:“我不能用。”
凌妙妙脑子里闪过柳拂衣那句“歪门邪道”。书上写了,慕声心思不正,剑走偏锋,走的是邪路。可却没有明说,这路到底邪门在哪。
要是她的攻略对象死了,她是不是就直接被传送到惩罚世界了?这样想来,是正是邪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为什么不能用,保命要紧啊!”
“我今天已错过一次……”
“我知道,那件事你不想让你姐姐知道。你放心,我半个字也不会说,你快点用吧。”
慕声的脸色苍白如纸,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神色迷迷蒙蒙,愈发显得瞳孔乌黑洁净:“你今天看到了,不害怕吗?”
“嗯,看到了。”她敷衍着,心急如焚,“管他什么歪门邪道,能杀妖怪不就行了吗?要是能保住你的命,为什么不能用,快点!”
他慢慢俯下身子,倚在她身上,声音轻飘飘的,显得出离乖巧:“……你帮我。”
“我……我怎么帮你?”
“帮我梳头。”
他放开手,凌妙妙的手背都被汗水沾湿了,三两步跨到箱子里翻出了一把梳子,颤颤巍巍插进黑莲花一头乌发里。
“发带……卸下来……”他的声音飘忽不定。
“哦……”凌妙妙伸手拉了一下那白色发带,只拉了一下,忽然觉得周围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四周的空气变成无数漩涡,旋转,扭曲,面前的人像是有致命吸引力,像雪白的罂粟在风中摇曳,诱人采摘……
那样粹着毒的美艳,是九天之上雌雄莫辨的尊神,又是欲海沉浮的邪灵,忽而高不可攀,忽而堕落至极,无数中幻影交杂变化,不变的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眼尾上挑,媚气横生,眸中是漩涡般的星河,含着世间最皎洁饱满的情意。
只要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甘愿匍匐在他脚下,做他的祭品,任他驰骋。
喉间一甜,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的一口血已经流到了下巴,她感到五脏六腑似乎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着,但却奇异地感觉不到疼,竟然有一种……快慰的满足。
心情是兴奋的,可是理智却让她汗毛倒竖。
这是救人吗?这是要她一起陪葬啊!
“唔……”又一口血涌出来,她眼底发黑,手仍然不听使唤,放在他的发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