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彖居士?
苏琬展开画卷,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却愈发觉得怪异。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般奇怪?
苏琬垂眸,低头看向手中的画作。
这是一幅梅花盛放图,几条泼墨的梅枝横贯纸上,一朵朵袖珍的梅花盛放枝头。果然正如那位客人所说,子彖居士所画的梅花肖似梅花。
苏琬只觉得那小小的一只,甚是眼熟。
就像是…团子踩在雪地上时显出的爪印。是了!子彖子彖,把两字置换一下位置,不就是“团子”吗?
苏琬怒火中烧,险些将手中的画撕成两半。
还千金难求呢!
这秦王`府到底有多穷?竟然逼迫她可怜的团子赚取昧心钱!
苏琬当即便向店主询问:“店家,请问给你画像的人长什么样子?”
“这画是一名黑衣郎君交给我的,据说是东家让他送过来。”店主一愣,指向门口,道,“呐,他方才离开不久。”
沈乐蓉听见她的问话,面露不解:“阿琬姐姐,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郡主,世子。”苏琬看向两人,歉然道,“我还有些事,恐怕不能陪同两位到望江楼了。”
沈乐蓉忙道:“可是,阿琬姐姐…”
卫王世子阻止了她:“既然苏姑娘有事,那我和乐蓉也不作打搅了。”
“先失陪了。”
朝卫王世子点点头,苏琬转身出了兰竹阁。
*
苏琬追出兰竹阁,却仅来得及捕捉到黑衣的一角。
再定睛看时,那人已登上了马车。她只看见一辆朱轮华盖的马车飞快远去,渐渐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
“可恶!”
与此同时,回到靖安王府中的玲慧郡主正在大发雷霆。
成了碎片的瓷器、撕破的字画散落一地,周围的丫鬟仆从皆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这靖安王府的郡主真是一个头大无脑的蠢货,买了一堆赝品,竟然还沾沾自喜。”
无意中听到那几名送货小郎的交谈,玲慧郡主方才得知她从兰竹阁买回来的字画全是赝品,自然怒极。
她当即命人将那几个大胆之徒捆了起来,鞭打二十后扔出王府。
但是她越想越是气愤,随手抓起什么便朝一旁扔了过去——那字画店赠送的一方美玉镇纸砸在司琴脚边立刻碎裂成几块。
司琴立刻低下头去,丝毫不敢动弹。
“那苏琬一定是故意的!她分明就知道这些字画是赝品,竟敢算计本郡主!”玲慧郡主美目一瞪,扫向了司琴,“司琴,跟那苏家阿琬在一起的那人是谁?”
司琴忙道:“回郡主,那位姑娘是近来被皇上召回上京的卫王之女。”
玲慧郡主不由冷笑:“呵!卫王之女?一个不受宠的王爷之女,与那苏琬果然是一丘之貉。”
“郡主,您别气,当心气坏身子。”司琴上前几步,抚着她的背脊,安抚道,“奴婢打听到一个消息,郡主听了一定会高兴的。奴婢听闻,端郡王府为苏琬相中的夫婿人选,在相看过之后,都对端君王府避如蛇蝎,之后便匆忙定亲了。苏琬的婚事,几乎全部黄了。”
玲慧郡主一怔,狐疑地看向司琴,问:“真有此事?”
司琴连忙点头:“千真万确。”
玲慧郡主美目中眸光流转,瞬即她笑了起来,又问道:“世子呢?”
司琴欠了欠身:“回郡主,世子回来后,便一直待在书房中,并未离开。”
玲慧郡主眼珠一转,示意她附过耳来:“司琴,你去替本郡主去办一件事。”
她对司琴耳语几句,却见司琴暗暗送了一口气,恭顺道:“是,奴婢知道了。”说罢,脚步匆忙而去。
吩咐完丫鬟,玲慧郡主转身走入内院,去里屋寻靖安王世子。
*
此时的书房中,靖安王世子正提笔作画。
简单的几笔勾划,一名女子曼妙的倩影便跃然纸上,神韵十足。
他全神贯注,竟未察觉到玲慧郡主的走近。
“哥哥,为何今日突然有了作画的兴致?”
青年手上自然而然地攥紧毛笔,转头之间竟然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出一滴巨大的墨点。
玲慧郡主走上前去,瞧见画上那道被墨水糊掉的身影,不由一怔,顿时来了兴致:“哥哥,难道你有了心上人?”
虽然被墨水破坏,但还是依稀能看出画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看着一幅画就这么废掉,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遗憾之色。
青年回过神来,直接更换了新纸垫在桌面上,主动消弭此时的尴尬:“或许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听出青年话中的惆怅,玲慧郡主有些不满地道:“哥哥这般优秀,怎么可能是一厢情愿?要我说,那姑娘说不定已经对哥哥芳心暗许,只是故作矜持。”
青年皱眉:“妹妹,你这话…”
玲慧郡主倨傲道:“哥哥是靖安王的世子,看上谁,那是谁的福气。只要一开口,有什么人是得不到的。”一顿,她又道,“我相信那女子也会被哥哥的才华折服。若是拒绝,那就是对方不知好歹。再不济,哥哥直接请皇上赐婚就是。圣旨一下,我就不信她敢胆抗旨不遵!”
青年摇摇头,无奈道:“妹妹,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到了上京,你这张扬的性子也该收敛些了。上京并不同于封地,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要谨而慎之。若是你刚才那番话让有心之人听见,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玲慧郡主不以为然:“皇上怎么会这般小气?他对我们靖安王府向来敬重,这么点小要求,他也没理由会拒绝。哥哥,你认为呢?”
青年只沉默不语。

019姻缘

喵大王团子最近得到了一件新的“玩具”。
两只白雪毛绒的爪子此时沾满墨汁,拍在轻似蝉翼的宣纸上,立刻形成了一只小巧玲珑的梅花爪印。
寥寥的几个按爪,一副踏雪寻梅图便跃然纸上。那一朵朵盛放在枝头的梅花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团子不亦乐乎地在千金一尺的宣纸上肆意作画,被当作板凳踩在脚下的宁泽却是苦不堪言。在愣神的片刻,他又被团子踩了几脚,墨汁贱得他白俊的脸到处都是。
团子浑然未觉,它往宣纸空白一处拍了一爪,墨爪抬开之后,方才空白那一处,却没有显出墨的印迹来。
“喵?”
团子盯着空白的地方,困惑地歪着小脑袋,而后抬起爪子看了一眼。
原来是墨汁干了。
团子叫唤了一声,但半晌没得到回应。他不由低头去看脚下那个愚蠢的人类在发什么愣,却只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喵喵。”看哪里呢?还不快给本喵磨墨?瞧见宁泽神游天外,团子不满地用黑乎乎的爪子拍了拍他,催他快点儿。
团子用爪子蘸了墨水,正要继续“作画”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察觉到有人接近,它机警地竖起耳朵,回过头去。
来人正是沈桓。
见着沈桓,宁泽忙行了一礼:“王爷。”
“喵~”团子趁机跳到地上,飞快朝沈桓扑去,打算将墨汁糊到他的身上。
让这群坏人强抢民喵!
还未得逞,沈桓已面无表情地将那脏兮兮的一团猫儿拎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扔回到宁泽怀中:“脏,拿去洗干净。”
听出他话中的嫌弃,团子不由从宁泽怀里探出半只脑袋,抗议地冲着他直叫:“喵!”
一息之后,宁晋紧随而来,并带来了一个消息:“王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昨夜突然吐血昏倒,直到今天清晨方才醒来。”
沈桓微微一顿,瞥他一眼,淡道:“本王让你查的事情呢?”
宁晋一怔,瞬即垂首道:“马车一事是靖安王府的玲慧郡主所为。她买通了车夫,让他驾驶马车撞向苏姑娘,那匹疯马被事先喂下了醉仙桃果实,因此才会突然发疯。而且…”
他欲言却止。
沈桓不耐地道:“而且什么?”
宁晋不敢隐瞒,只能接着道:“而且,玲慧郡主最近让人放出谣言,说苏姑娘是天煞孤星,谁家娶了谁家便会倒霉。”
沈桓没有说话。
“那靖安王府的什么郡主怎么这般阴魂不散?”一旁宁泽闻言,忍不住出声道,“难道是她从中的阻挠,苏姑娘才…”
宁晋适时瞪他一眼。宁泽这才意识到自己提到了沈桓的禁忌,连忙住了口。
他能看得出来,王爷最近心情很不好。
宁泽想到方才宁晋提到皇帝时,沈桓那一脸“管他去死”的不耐之色,心中更加不安。也不知道王爷做了什么,昨日才从宫中出来,今日便传出皇上吐血的消息,想必此时宫里的御医必定忙得焦头烂额。
他下意识窥向沈桓,宁晋亦小心翼翼地请示道:“王爷,要将谣言截下吗?”
“不必。”沈恒冷笑一声,冷清的黑眸中神色莫测,“那靖安王之女倒是替本王办了一件好事,既然如此,在她成亲之日,本王必定送上一份‘大礼’。”
宁晋和宁泽心底却生出了阵阵的寒意,齐齐应了一声“是”。
宁泽怀中的团子也不敢落后,忙叫唤起来:“喵喵喵!”愚蠢的人类啊,快放本喵回去!
“至于你,”沈桓抬眸瞥它一眼,语气恶劣地说道,“你家主子不要你了,就只能卖身抵债了。”
团子完全探出了头,想冲他大吼。但想到苏琬这些天来真的将它忘得干干净净,一时底气不足。
团子颇为失落地耷拉下脑袋,耳朵无精打采地垂着,委屈地缩成了一团,显得可怜兮兮。
*
花朝节来临之际,上京也是换上了早春的新衣。
雨露后柳枝刚吐新芽,到处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花蕾含苞待放,春意浓郁。
而这天,云和郡主却早早将苏琬唤了起来,带她前往灵觉寺上香。
原本她也是前去为即将归来的夫君和儿子祈福的,可最近上京的一些不知从何传出的传言,让她不得不在意。
苏琬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常人家的女子在这个年纪早早便定下了亲事,可她的亲事直到现在迟迟未能定下。
一的确是云和郡主舍不得苏琬,二则是,始终寻不到令她满意的人家。
云和郡主并不想让苏琬草草嫁人,日后受尽委屈,因此在对待苏琬的亲事时自然是万般谨慎。
以前议亲的那些人家,或多或少欺瞒或骗亲的意图,云和郡主自然将他们拒之门外。
可是近来,却有一些不好的传言传来出来。
“夫人,外面似乎有了一些传言,是关于琬姑娘的…外面的人竟然说姑娘是天煞孤星,谁家娶了便会祸及全家,倒霉三世。”
昨日墨雪之言还历历在耳,一想到苏琬竟被这般编排,云和郡主便气得心肝抽疼。
云和郡主盛怒不已,但也心疼女儿。因此今日上香才特意捎上了苏琬,希望能为她求来一个好姻缘。
她听闻灵觉寺有一位得道高僧法力高深,他不但知晓天文地理,甚至能看破天机,逆天改命。
那高僧法号九厹,世人尊称为九厹大师。传闻先帝曾受九厹大师指点,赢得了一场关键战争的胜利,遂有今日的开平盛世。
高人总有怪癖,九厹大师每日只为一位宾客解答签文和作指点。即便如此,前来拜访的人依然络绎不绝,达官贵人更是为求见九厹大师一面挤破了头。
而今日,云和郡主也是千辛万苦才求到见他一面的机会。
*
苏府的马车驶出东边城门,往着东郊的灵觉寺而去。约莫半个时辰后,苏琬一行到达了灵觉寺。
灵觉寺香火鼎盛,常年烟雾缭绕,此处又是佛门重地,庄严肃穆,走在萦绕的云烟当中,令人有着如临仙地的错觉。
云和郡主领着苏琬登上台阶,还未走到正殿时,有什么东西悠然飘下。
苏琬下意识伸手一接,一片粉色的花瓣落入掌心,似乎带着淡淡的馨香。
花…瓣?
她一愣,稍微抬眼,便看见无数花瓣从天而降。
两名小沙弥正站在大殿的屋顶上,将大把大把的花瓣往下撒。
花瓣落下的正前方,众僧簇拥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正是九厹大师。九厹大师虽年过半百,却不显老态,雪白的长胡子衬得他犹如世外高人。此时他身披着一件彩色的袈裟,上面点缀着各种名贵宝石,澄亮的宝石闪闪发光,几乎晃花了人的眼。
瞧着那一身花里花俏的的打扮,苏琬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云和郡主也停下脚步,美目中流露出疑惑之色:“大师,您为何穿得如此…”她欲言又止。
九厹大师上前几步,双手合掌朝云和郡主鞠了一躬,道:“阿弥陀佛,施主为何而来,此番形式,不过是应了施主心中之境。”
云和郡主一听,方才的疑虑也烟消云散。她不由惊喜道:“大师知道我们这番是为姻缘而来?”
九厹大师神色不改,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苏琬盯着他看了半晌,忍不住道:“大师,您的胡子…”
九厹大师不慌不忙地拽回差点被风吹跑的假胡子,又是一躬,道:“施主莫怪,老衲的胡子早已赠及了有缘之人。”
云和郡主备受感动:“原来如此,大师果然大慈大悲。”一顿,她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不知大师为否为小女的姻缘稍微指点一二?”
九厹大师道:“施主莫急,请随老衲这边来,我们到殿中详谈。”
云和郡主忙点头道:“那便有劳大师了。”
*
相对于云和郡主的深信不疑,苏琬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向来不相信那种糊弄人的“掐指一算”的把戏,此时见了九厹这和尚装神弄鬼的模样,更加觉得他与市井上的江湖骗子并无区别。
九厹大师看着手中的签文,沉吟许久不语。
云和郡主有些着急道:“大师,请问这两支的签如何?是吉还是凶?”
九厹大师捋着胡子,神色凝重道:“接连三次摇出同样的两支签,这种情况实在极其少见。第三十八签本是预兆着小施主此生与姻缘无缘,但因第十六签同时摇出,情况也有所改变。这位小施主命中带有姻缘煞,极为凶险复杂,恐怕会有一番波折,若处理不好,姻缘之线可能就此中断。不过,当下小施主姻缘时候尚未到来,施主也莫要强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番话听得云和郡主云里雾里,但捕捉到“不堪设想”一词,她的心不由揪紧起来:“这般严重?那请问大师,可有破解的方法?”
“姻缘天注定,命中有时终须有。”九厹大师一顿,神色犹豫道,“若要逆天改命,老衲也无能为力,不过…”
云和郡主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却听九厹大师话锋一转:“老衲可为小施主刻画几道姻缘符,再系以本寺经过祈福和开光的红线佩戴在身,姻缘之途的波折也会减少一些。”
云和郡主喜上眉梢:“好好,不知大师的姻缘符和红线费用多少?”
九厹大师道:“老衲一生以行善为乐,也不收取施主的费用,若是施主愿意凭心为本寺添一些香油灯火,那便最好不过了。”
云和郡主感激道:“那便谢过大师,只要能化解小女命中的姻缘煞,我愿意为灵觉寺捐赠一百两香油钱。”
九厹大师朝云和郡主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果然也是良善之人。”
他说着,又看向苏琬,道:“这位小施主乃有缘之人,老衲便赠小施主一块姻缘石,此石名为‘回溯’,带在身上,可保施主姻缘顺利。但要记得,此物切记不能丢失,凡事也勿要强求,一切随缘而定。”
说罢,他将一块粉色的晶石递到苏琬手中。
苏琬顶着云和郡主感激的眼神,只好道:“…感谢大师赠宝。”
*
拜别九厹大师后,云和郡主进入殿中,去为苏慎和苏珩祈福,苏琬则到客房小憩。
云和郡主不放心她一人留在客房中,便吩咐墨衣守在门外。
苏琬坐在床榻上,把玩着手中的“回溯”石。她觉得这块石头除了颜色,与普通的石头并无区别,也没有那老和尚说得那般稀奇。
苏琬觉得无趣,便将石头收了起来。
却在此时,客房外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将花盆踢翻了。
听到院子中的动静,苏琬站了起身。
九厹大师每日只接见一位访客,今日前来是早有预约的,这客房的院落里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莫非是墨衣?
“墨衣,外面发生什么…”
苏琬推门走出客房,却不见墨衣的踪影。
抬眸看去,不远处的树下,正有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渣作者正在一个没网的地方,苦逼地蹭网更新QAQ
020梦回

是一名长得玉雪可爱的男孩。
这时,一只白色黑斑纹的大花猫停在了院子前的青石板石阶前,它的毛色极是漂亮。
“猫儿,过来这里…”
男孩蹲在旁边,掰开手中的糕点,引诱着大花猫。大花猫并不畏惧男孩,也不理会他,只是用高傲而慵懒的眼神扫他一眼,随后趴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任由男孩如何逗弄,也不作理会。
小男孩有些泄气,但见大花猫良久没有反应,他便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趁机摸另一把那一身看起来手感极好的绒毛。
院落里,紫薇花开得正好,一阵徐徐微风,便下起了一阵紫色的花雨。
一双锦履踏过落满一院的花瓣,尽管苏琬已经放轻了脚步,但还是不免惊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大花猫。
似是察觉到苏琬的走进,大猫倏地睁开了眼睛,从石阶上跳了起来。
“呜喵!”
受到惊扰的大猫叫唤一声,飞快窜走上了屋顶,跑掉了。
小男孩有些着急地跟随着猫儿站了起来。他想要追上前去,却在转身时,恰好与苏琬四目相对。
他一愣。
苏琬这才看清小男孩的长相。
男孩身着玄青色的华衣,看上去仅有三、四岁的稚龄,却生得一副极好的容貌。小小年纪,五官就已经棱角分明,漆黑的眼睛仿若含着无尽星辉。嫩生生的小脸因为尚未完全长开,带着些许的婴儿肥,反将他显得圆润可爱。
原以为是寺庙里的小沙弥追随着猫儿不慎跑到了客房的院落,但眼前的小男孩衣着华贵,并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孩儿。苏琬很快否定了方才的猜测。
打量着男孩,她只觉得男孩分外眼熟,却又想不起曾在何时何处见过他。
苏琬压下心中的疑惑,走了上前,问道:“你可有见到一位穿着杏色衣裳的姑娘?”她将墨衣的模样形容了一遍,心想这男孩兴许会见过她的丫鬟。
小家伙却毫不领情,反而鼓起包子脸,气呼呼地瞪她:“你还我猫儿!”
苏琬不想与他纠缠,只低声道了一声“抱歉”,便向院外走去。
小男孩委屈地撅嘴嘴,不满地冲她喊道:“你吓跑了我的猫儿,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见苏琬不理会他,小男孩蹬蹬几步跑了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继续瞪她:“喂,你叫什么名字?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苏琬。”苏琬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极为耐心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儿?”
小男孩歪着脑袋,脸上的不悦转为疑惑不解:“…苏琬?是石琬的碗吗?这个名字好奇怪。”
苏琬容色一僵。
石碗的碗。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男孩的脸莫名地与沈桓重叠了起来,只觉得那张可爱的脸蛋变得无比可恶,就如同沈桓一般。
苏琬伸手掐了小男孩的脸颊一把,恶狠狠地纠正道:“我名中的‘琬’是王宛的琬,不是石碗的碗!”
小男孩粉嘟嘟的脸手感极好,她在收手之前忍不住又掐了一下。
男孩呆呆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反应,过了许久,才“哇”地一声哭喊起来。
“呜哇…你、你欺负我,你是一只坏碗碗!我要告诉母后!”
母后?
这个称呼让苏琬为之一怔。柳继后已被废,新后未立,即使是柳继后的所出的皇子,亦不能再用“母后”的称呼。
这一声“母后”又是从何而来?
苏琬心中颇为诧异不解,但眼见小男孩已边哭边跑出了院子,她忙收起思绪,追了出去,却听前方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七殿下,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正是一名宫装打扮的老嬷嬷,小男孩三步作两步飞快地跑到她的身后,红着眼圈看向她,指着苏琬呜咽道:“嬷嬷,有只坏碗碗欺负我!”
老嬷嬷顺着小男孩所指的方向看去,严厉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殿下不敬?”
躲在她的身后的小男孩却探出半个脑袋,朝苏琬做了一个鬼脸。
苏琬身体一僵,却不是因为老嬷嬷的喝令,而是她对小男孩的称呼。
七殿下。
凌帝共有子嗣十五,其中五公主以及第八子成王是由柳废后所出,而老嬷嬷却称呼小男孩为“七殿下”,因此这孩子不可能是成王。而在一众皇子中,排行第七的正是…
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猜想浮上苏琬的心头,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桓儿,你又调皮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打断苏琬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