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前些天才见周玉柔的脸色有所好转,但转眼间又称病闭门不出,只整日躲在屋子里茹素念经。苏琬虽略感诧异,但也没多作理会。她心里更记挂着被沈桓“挟持”着的团子。
只是这些天以来,秦王`府那边依旧毫无动静。
苏琬不知沈桓打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主意,她担心其中有诈,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她从匣子中取出那日沈桓借予她的长弓。
弓,的确是一把好弓,但她只觉这把弓如烫手山芋。那日从长公主府回来后,她便将它藏入了匣子里,塞到了床榻底下,再也没有使用过。
苏琬为难地看着手中的长弓片刻,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又将它放回到原先的位置。
她自己亦有一支弓,那是她十岁生辰时,大哥苏珩送给她的礼物。那把弓是苏珩亲手制作的,足足花费了一月之久。
尽管它谈不上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但在她的心中,再华丽贵重的弓也比不上那一把弓。
她一直对它爱护有加,细心保养,但因为频繁使用的缘故,今日晨起练箭时,她偶尔发现弓上的弦有松动的痕迹。
苏琬收拾了一番,打算亲自将弓带去武器店修理。
*
早膳过后,苏玦前来汀兰水榭找她,正巧见她带着弓准备出门。
知道了她的打算,他不由好奇道:“琬琬,不就一把弓,让下人送过来修就行了,为什么要出自前去?”
“我不放心。”苏琬摇首道,“昨天我收到了大哥的来信,他说会赶在花朝节之前回来。他答应过回来后教我另一种箭法,还要陪我参加花朝节的灯会的。我要赶在这之前将弓修好。”
看着苏琬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的模样,苏玦撇了撇嘴,忍不住酸溜溜地小声嘀咕道:“明明我对琬琬这么好,还时时陪在你身边,琬琬有了大哥,眼里就看不到我了。”
苏琬没听清楚,问:“二哥,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我想说,琬琬我跟你一同去吧,修理完弓箭之后,我带你去望江楼尝尝鲜如何?”苏玦迅速转移话题,“恰好前些天我听明之说,望江楼来了一位新的大厨,厨艺极好…”
苏琬挑眉:“程明之?程府那个书呆子吗?”
程明之是苏玦学堂里的同窗好友,出自书香世家,平时也总是表现出一副迂腐的性子。或许是性子较为腼腆的缘故,他在面对她时,说话总是结结巴巴,有时还会面红耳赤。
苏琬与程明之有过几面之缘,但实在受不了他的性子。但他是苏玦的好友,她总归要给他留几分颜面的。
*
“…琬琬?”
一路上,苏琬心事重重,并未听清苏玦的问话,回过神时恰好听到他唤着她的名字。
“嗯?”
苏玦打量着马车四壁,疑惑地问道:“琬琬,这几天怎么没看见团子?”
团子十分得苏琬的喜爱,从不离身,到达哪儿都带着它。苏玦惊奇地发现,今日苏琬并未带团子出门。
苏琬心中突地一跳,她移开目光,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道:“不知道,清晨的时候就没看见它了,也许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吧。”
这时,马车在武器铺门前停了下来。
*
修好了长弓,苏琬带着匣子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最后停在望江楼的门前。
牌匾上“望江楼”三字随性潇洒,这笔墨是出自名家之手,写得格外洒脱,仿佛要将一切红尘纷扰抛诸脑后。
望江楼是京城最好的茶楼,规模宏大,共有五层楼之高。在望江楼的最高层可以远远眺望到在上京城外肆意奔腾的锦江河,此楼因望江而生,因此改名作“望江楼”。
下了马车,苏玦恰好看见好友程明之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连忙抬手喊道:“嘿,明之。”
程明之一袭墨绿色的长衫,带着一身书卷气息,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
他和苏玦的关系显然极好,立刻迎了上来道:“玦兄。”
似乎没有料到苏琬也在。乍一看到苏琬,他的脸上就泛起了红晕,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阿、琬姑娘。”
苏琬虽然心里不喜他支支吾吾的语气,但还是客气地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苏玦道:“明之,是了,你之前不是说有话要跟琬琬说吗?”
听到这话,程明之不由憋红了脸。但见苏琬有些疏离的态度,他眼睛闪了闪,张开嘴,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苏姑娘,小生…那个…那个一直…心悦…我…等小生考取了功名,小、小生就…”
苏琬有等得不耐,轻轻敲了敲装着弓的匣子,道:“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本就被这样一打断,程明之不由更加紧张了,刚酝酿好的话一下子又忘了个一干二净。
见对方欲言又止了半天,却怎么都说不清楚,苏琬没耐性地转过身,身后的程明之连忙唤道:“哎,阿琬姑娘,等等——”
只是刚转身,苏琬便对上一双淡漠无情的黑眸。
她脚步僵住,情不自禁吐出一个字:“秦…”
竟是沈桓。
话未说完,她便被匆匆上来的苏玦拉着一同跪下。
“拜见秦王殿下。”
紧跟着两人身后的程明之也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头上的帽子歪了下来,他赶紧伸手扶正。一慌张,结巴的毛病又犯了:“见、见过秦、秦王殿下…”
苏玦低着头,心中紧张万分,紧攥着的手心也冷汗。
从前便听说秦王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杀人如麻,就连对亲兄弟也能狠下毒手。
更有小道传言道,柳丞相府被抄家流放,仅是因为柳府的一位嫡出小姐不长眼冲撞秦王。
尽管那只是传言,但有秦王的地方,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未料今日竟然这般巧合,又碰上了,还直接撞到了他的手上。
沈恒没有理会苏玦,而是抬步走到苏琬面前。他绕着苏琬缓慢地走了一圈,最后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头顶,语气淡漠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语气听似漫不经心,听着却令人遍体生寒。
不好,这分明是针对琬琬而来!苏玦神色紧张地看向苏琬。
苏琬心中腹诽沈桓明知故问,但还是眼帘低垂,语气不亢不卑地回道:“苏琬见过王爷。”
“苏家?”沈桓神色冰冷,那毫不掩饰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兄妹二人,片刻后冷笑一声,似是极为不屑,“瑞郡王府的人?”
苏玦顿时冷汗直流。他硬着头皮挪前一步,将苏琬护在身后:“请秦王殿下恕罪,小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王爷。王爷若要责罚便冲着我来,请放过我的妹妹。”
看着那只放在她身上的手,沈恒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只觉得那手格外碍眼。
程明之也结结巴巴地开口道:“王、王爷,玦兄说得对,阿琬姑娘只是一个弱女子,王爷宽宏…”沈桓目光随意一扫,惊得他整个人扑向了地面。程明之噤了声,伏跪在地上,背后的衣衫湿透。
他总觉得,沈桓刚刚看他的眼神,似乎带着无穷无尽的恶意。
苏琬这时却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向沈桓。
然后看到了…像狐毛披肩一样搭在他肩上的团子。
“喵。”团子同样看见了她,立刻兴奋地冲她叫了一声,抬起爪子就准备扑向她的怀抱,
沈桓不慌不忙地抬手按住了它。
团子拼命挣扎,但挣脱不开,不由急得“喵喵”直叫。
面对苏琬不忿的眼神,沈桓神色不改,他淡淡地瞥她一眼:“苏府的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本王看?”
014觊觎
苏府的姑娘,真是好生陌生的称呼。
沈桓漠然的神色不似有假,可到底是谁那天在长公主府直呼她“碗碗”的?
但既然他不想揭穿,苏琬也乐得其成。
“臣女只是觉得,王爷养的猫儿很是眼熟。”她低垂下眉眼,冷静道,“臣女也养了一只猫儿,跟王爷这只很是相似。臣女对它极其喜爱,方才误将王爷的猫儿看成了自己养的那只,一时出了神,望王爷海涵。”
“哦?那还真是巧合。”沈桓双眉轻挑,却是面不改色,语气也是与之相符的云淡风轻,“既然是认错了猫儿,那倒是情有可原。”
正当苏琬要松下一口气时,又听他话锋一转。
“只不过。”一顿,他故意放缓了语调,“本王倒觉得,苏姑娘对你的猫儿的喜爱也不过如此,否则,怎么会连自己的猫儿都认错呢?”
听着沈桓带刺的话,苏琬蓦地抬起头看向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人真是太无耻了!
不但将她的团子占为己有,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桓的视线从她的头顶,移至她的脸上,苏琬怒不敢言的模样显然取悦了他。
偏生他还反问:“苏姑娘,难道本王说得不对吗?”
跟随着沈桓的宁泽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甚是惊奇。他竭力忍着自己的情绪,用手肘子碰碰宁晋。宁晋不耐地瞪他一眼,宁泽只好背过身去。
苏琬只能低下头,强压着怒气,道:“苏琬想不到王爷是这般的爱宠之人。”
沈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紧不慢道:“本王对乖巧的宠物自然是疼爱的。”他冷笑一声,意有所指,“但本王还是劝苏姑娘看好自己的宠物,不要像本王这只不听话的宠物一样,到处乱跑,令人头疼万分。”
“喵!”肩上的团子立刻发出弱弱的抗议声,习以为常地伸出爪子想教训这个污蔑喵大王的愚蠢的人类。却又碍于沈桓冰冷的眼神,停顿片刻后又把爪子缩了回去,识相地改为软哒哒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王、王爷。”程明之扶着头顶上歪歪斜斜的帽子,哆哆嗦嗦地爬到了沈桓面前,“小、小民有话要说。虽然王爷贵、贵为天之骄子,但、但是这般针对一个姑娘,是、是否有些过份了?”
苏玦赶紧扑上前,捂住这个蠢货的嘴巴将他拖了回来。
“玦兄稍等一下,小生的话还未…唔唔。”
对程明之的举动视若不见,沈恒神色冰冷地把视线转向苏玦:“苏公子这般爱妹之心实在让本王感动,但实在是用错了地方。有这份心思,还不如好好提防身边的人。别白费功夫,为他人做了嫁衣还蒙在鼓里。”
话毕,他目光冰冷地瞥了一旁的程明之一眼,方才拂袖而去。
经过他身边时,宁泽踢了他一脚,冷笑道:“胆子不少嘛,竟然这般跟王爷说话。敢胆对王爷说教的,你还是第一个。”
毫无防备的程明之被狼狈地踢翻在地,绾帽也从头上掉落。
程明之挣扎着爬起来,却不忘伸出手对前方的沈桓呼喊道:“王爷!请、请听小生一言…”
看着沈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苏玦却未觉得能松下口气,反而觉得大祸临头。
苏琬唤了他一声:“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苏玦愣神半晌,终于煞白着一张脸回过头,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琬琬别怕,二哥会保护你的。你放心吧,即使二哥进秦王`府委身当个面首,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的。”
苏琬只觉莫名其妙极了:“二哥,你说什么呀?什么面首?”
“我听说秦王`府除了浣衣和烧火的大娘,连一个正常的丫鬟都没有,外面的人都说,秦王有着那种不为人知的爱好,他在府中养了一堆的面首…”苏玦大义凛然道,“我想,如果我委曲求全,去迎合他的爱好,说不定他会放你和苏府一马。”
苏琬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打击他道:“二哥,就算要养面首,也不会看上你这种弱鸡…吧?”
苏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琬琬。
*
一旁程明之捡回绾帽,捂着被踹痛的地方一蹶一拐走了过来。
不等苏玦有所反应,他便红着脸挤到他的身前,急切地向苏琬表明心迹:“没错!阿琬姑娘,玦兄说得对,你不必怕,小生、我,我也会保护你的。”
他支支吾吾的话语倒让苏玦回过神来,可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苏玦沉思一番,又细细琢磨了沈恒临走前那一番话一遍,忽地脸色一变。
他一把揪起程明之的衣领,凶巴巴道:“什么?我当你是好兄弟,你竟然觊觎我家琬琬?!”
程明之一愣,忙摆手解释道:“玦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玦万分激动:“我要跟你断交!断交!”
“玦兄,你先听小生解释…”
两人争吵不休,就在此时,十里长街突然传来一阵骚乱,马车轮子飞快滚动的声音在耳畔渐渐清晰,却是杂乱万分。
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它原先不紧不慢地道上行驶着,却在忽然之间,前头拉车的马匹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声惨厉的长嘶后,发了疯一般朝着前方乱撞而去!
015受惊
“嘶——”
这场始料未及的灾难很快殃及道路两旁的百姓,马匹撒开四蹄胡乱狂奔,接连几个摊档被急速乱窜的马车撞翻,商品货物随着被弄翻的摊档撒满一地。
街上的秩序瞬间被打乱,道上的行人惊叫着四处逃窜,驾驶马车的车夫反应过来时,那马车已经完全失控,狂奔的速度加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两旁的景物飞速后掠,车夫汗如雨下,他拼命扯动缰绳,也阻止不了疯狂乱撞的马匹。
这马不是受惊,而是疯了!
车夫一咬牙,纵身往着旁边一跳,完全不顾被置之险地的路人,急忙弃车而逃。脱离了缰绳控制的马更加肆无忌惮,四处冲撞捣乱。有好几名躲避不及的百姓被殃及池鱼,马奔驰而过的疾风将他们掀翻在地。
百姓惊叫连连。有几名身材粗壮的大汉试图上前阻止,都被劲风扫了回去。说时迟,那时快,疯马牵着马车一路扫荡,突然朝苏琬等人所在的方向直冲而来!
苏玦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将她拉开:“琬琬,小心!”
他惊出一身冷汗,却不想脚步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二哥,这边!”苏琬并未见太大的惊慌,反握着他的手,将他拖向一旁。
苏琬护着他连连后退,尽量往安全的地方闪躲。但疯马带着偌大的一辆马车,殃及范围太大,加上慌不择路的百姓的干扰,已避无可避!
*
“喵!”最先发现险情的团子着急地叫唤起来,就要挣扎下地,朝苏琬奔去。
宁泽手疾眼快捞住了它,然而无意抬眼的瞬息,惊险的一幕落入眼中,他忙急声提醒道:“王爷…”
听闻动静的沈桓回过头去,脸色陡然一变。
*
然而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未料此时疯马再次发出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突然调转了方向,往着与方才相反的方向盲冲直撞而去。
恰巧的是,一名妇人正好牵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从一处小巷中走出。
待看到混乱的长街时,妇人一愣。却在失神的片刻,她和小姑娘被四处逃命的人分开,小姑娘瞬间挤到了道路的另一端。
——那恰恰是疯马直奔而去的方向!
小姑娘孤零零一人站在那端,睁着无措的眼睛,“哇”地一声绝望地大哭起来:“娘亲——”
“秀儿!秀儿!”妇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朝小姑娘的方向挤去,却因为混乱的人群而寸步难行。她只能无助地哭喊起来,“我的秀儿!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秀儿!”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
就在此时,远方似有马蹄的声音响起,有人策马而来。
不多时,一匹飞驰而来的汗血宝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然而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匹纯黑色的上等好马,而是马背上的人。
是一名长相英挺的青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剑眉英挺,一双凤目宛若星辰。一身华贵的涂白色滚金锦袍,以金冠束发,腰系深蓝卷云纹革带,身材修长挺拔。
他策马而来,很快追赶上马车。他越到了马车前方,试图去阻拦癫狂乱奔的马车,但却因为发疯的马匹始终无法靠近。几次的试探,都失败而归。
青年的举动似乎激怒了疯马,它嘶鸣着急剧加速,风驰电掣一般冲向了小姑娘!
不好!
青年眉头深锁,当即放弃了与疯马继续纠缠,策马直奔小姑娘。
*
苏琬见状,抬步往前几步。
一旁抱着门柱瑟瑟发抖的程明之看见她的举动,忙慌慌张张地奔了过去,作母鸡护雏状般挡在苏琬面前:“阿琬姑娘,你别、别去,那里危险——”
“走开,别碍事!”苏琬不耐将他踢开到一旁,手一翻,匣子被利落地打开,长弓落入手中。取箭,瞄准了车轱辘,不假思索地拉弓,放箭!
程明之吓了一跳,以为苏琬要拿箭射他,忙抱头鼠窜:“啊,不不,阿琬姑娘,你你你你不要冲动!”
箭“铮——”一声离弦而出,快如疾风向着目标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
羽箭精准地从车轱辘的空隙间穿梭过,卡在两块青石板道路的缝隙之间,紧紧将车轱辘定住。
马车戛然而止,疯马前蹄高扬,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轰然倒地,尘土纷扬。惯力作用使然,马车整个也随之倒塌。
苏琬松下一口气。
这时几名壮汉自发上前,将发疯的马拖到了一边,用缰绳将其捆绑了起来。
又有人去查看了马车一番,但见车内空无一人。所幸那只是一辆空车,并没有人受伤。
青年未料还没去到小姑娘身边,那匹疯狂的马车便已停了下来。慢了一步,他扯住了缰绳,让骏马停了下来,颇为意外地往箭射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好放出一箭的苏琬将弓收回,一抬头却对上了青年探寻的视线,登时一怔。
青年瞧见那道叫嚣的身影,黑眸中起了一丝轻微的波澜。他冲着苏琬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扯动缰绳折返回去,朝马车绕了一圈之后,一夹马腹,策马离开。
骏马绝尘飞奔,一面“卫”字的金丝线绣旗帜在马背上肆意飞扬。
苏玦目送着绝尘而去的骏马,吃惊地道:“卫王世子回京了?”
见险情被控制下来,百姓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方才真是好险。”
“看到那位姑娘露的那一手吗?一下子便逆转了整个局面。”有人夸赞道,“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那马匹为何突然失控?”
…
听见周边的议论,苏玦方才想起苏琬,忙走上前去。
“琬琬,琬琬,你没事吧?。”他连连唤了苏琬几声,上下打量着她,心有余悸道,“对不起,是二哥没用,让你受惊了。”
苏琬摇首道:“二哥放心,我没事。”
那一厢,程明之整个人宛如树懒一般紧抱住望江楼外的栏杆,闭着眼睛瑟瑟发抖。许久,见周围没了动静,他才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往四周扫视。滑了下来,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蹦跳着迎向苏琬:“阿琬姑娘,太好了。刚刚吓坏了小生,你、你没事就好…”
苏琬并未理会他,而是将长弓收回到匣中。
刚回头,便见方才那位妇人抱着小姑娘走了过来,向苏琬叩首道谢:“谢谢姑娘出手相救,谢谢姑娘。”
苏琬忙将她扶了起来,客气道:“夫人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大姐姐,送你。”小姑娘想必也被吓得不轻,依然眼圈红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强作镇定,朝苏琬递上一支冰糖葫芦,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道,“谢谢你救了我。”
苏琬蹲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莞尔一笑:“谢谢,不过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妇人又朝苏琬感恩戴德了一番,方才牵着小姑娘离去。
*
望江楼斜对面的成衣铺中。
亲眼目睹刚才惊险一幕的玲慧郡主见苏琬安然无恙,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竟让她躲了过去!那马车怎么就没从她身上碾过去呢?玲慧郡主恶毒地想,手中握着的蓝色翠烟衫几乎被她扯碎。
须臾,她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衣衫,拿起一件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往自己身上比了一下,对着身旁的青年嫣然一笑,盈盈水眸中清波流盼:“哥哥,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
但并未得到回应。
她抬眸,却见青年目光痴痴地定在一处。
玲慧郡主不由疑惑道:“哥哥,你在看什么?”
青年收回了视线,淡道:“没什么。”
玲慧郡主展颜一笑,继续挑选着衣衫在自己身上比对:“那快帮我看看哪件衣裳好看。”
等青年再抬头时,先前那桃李佳人已无踪影。
*
“喵!”
团子落在宁泽手中,挣扎不停。
方才危急万分的时刻,宁泽竟然阻止它去寻苏琬。团子十分气愤,伸出爪子一把向他抓去。
“胖团子,你又做什么?呀,痛痛痛——”
宁晋并未理会宁泽的大呼小叫,瞧见沈桓神色晦暗不明,不由担忧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