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芳坐在屋子里的炕上，将炕桌上的一大块狗皮按照统一的规格裁剪，边上还有一罐子半透明黑色的凝胶，这是熬制好的狼骨膏，是他自己做的，比不上陈大夫的本事，做那些十足的驱寒膏药，可他也有自己的手段，用炼丹药的手法，凝练出了一批凝胶，虽然只是最低等的凡药，却也算是好东西，不比陈大夫那种差，自己做了不管是送人还是卖出去，都是不错的东西。
而老齐也正在一旁帮忙，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就闲聊了起来，说着说着，就说起了老齐帮王大娘一家的事儿。谁说男人不八卦？谁说神仙就不喜欢说闲话？这马芳就挺喜欢现在这个气氛的。当然看到老齐脸红这个气氛就更好了。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啰嗦了，不过是帮个忙罢了，那个，那个，也算是还人情了，呐，你看啊，家里除了两个小的，就是我们两个老爷们，你的衣裳你嫂子到是能想着，不用你说也会给你做，我的衣裳就是你嫂子想帮忙，我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她不是，所以啊，上次我就托小梅她娘帮着做了件皮褂子，人都没多要我皮子，多好的人啊，这人情能不还？能帮上就帮点呗。”
“小梅她娘？大家都叫王大娘，就你叫小梅她娘，还说没事儿？”
马芳笑的手里的活计都停了下来，忍不住又打趣了一句，看着老齐脸色越发的红了，知道再打趣，估计这人都能直接走开了，所以忙转移话题。
“不过老实说啊，这王大娘今年也就三十出头吧，年纪不大啊。”
“三十三岁。”
“哈，你知道的挺清楚的嘛。”
老齐立马对自己脱口而出的数字感觉不好意思了，眼睛都开始不敢看马芳，只是低着头，不在说话。”恩，三十三啊，老齐，你也有四十了啊，相差七岁，其实挺合适的，虽说她带着两个孩子，可也是懂事的，王三郎才十五，就知道跟着打猎的出去在附近挖陷阱了，小梅也跟着她娘学手艺，衣裳鞋子都做的好，若是再加上你，那这一家子日子必定过的不错。“老齐虽然不说话，可听着马芳分析也挺得意，感觉确实不错，忍不住点头，不想才抬头，就看到马芳似笑非笑的脸，一时又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想要摸头，一抬手又发现自己手里还有膏药，又不好意思的放下，这一串的动作，看的马芳越发可乐，同时也对自己这老兄弟亲事有望而高兴。”老齐，这事儿确实可以，要不我让我大嫂帮你说媒？“”那，那，那成。“
老齐高兴的，他有这个心，那边王大娘其实也有这个心，毕竟家里有没有一个顶门立户的当家男人还是差很多的，在县城的时候，做衣裳的手艺够他们一家三口吃，可到了这里却不成了，没有打猎的本事，吃的就差些，靠着最长大家平分的粮食能吃多久？总要有个长远打算才是，虽然王三郎很努力，可毕竟只是个孩子，王大娘也不忍心将全家的希望都放到一个孩子头上生怕让孩子顶不住垮了，正好遇上老齐有心，王大娘对他也算不上讨厌，自然也就动了心思，这年头啥守寡，啥名节都是假的，小门小户的吃饭才是最大的事儿。
老齐不傻，不是人精一样的人，不可能在军营里过那么多年，也不可能在这乱世还能从兵灾里活下来，对王大娘的心思看的分明，知道她更多是想要有个帮着分担家庭重担的男人，不一定是对他这个人真有什么好感，可那又怎么样？他这样的年纪，本就看的现实，没啥风花雪月的心思，更多是想要有个家罢了。
你说为什么这么想？一来是感觉在这地方安家落户不知道会有多久，老是在马芳这里搭着伴过日子实在不像样子，如今还好，过上一二年马芳成亲了，那他多尴尬，就想寻个理由搬出去，二来离了军营，看着人家家都是一家家的团圆，他也想着有属于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两厢里一激，自然就看上了王大娘这个年纪差不多的寡妇。
有人会说了，是不是因为年纪合适的只有这个才选的王大娘？有那么一部分原因吧，但是老齐更多是想着，他年纪大了，就是娶个黄花闺女，会不会有自己亲生的都不知道，何必糟蹋人家，和王大娘在一起，即使没有亲生的，好歹还有两个继子继女，这两个看着品行也不错，不至于以后老了没人送终，自然感觉处处合适的很。
对着马芳他没什么不能说的，好容易褪去了脸红羞涩，对着自己这老伙计，他倒是将自己的满心考量都说了一遍，一来是听听马芳的意见，二来也想着马桂媳妇过去帮忙说项的时候能说清楚自己的意思，免得对方有啥不好的想头。”我想着那山洞将来就留给王三郎，我另外在寻就是，山洞这里还是不缺的。他家不过是一个大洞带着一个小间，就是外头多盖了两处，可也不能正紧当屋子使唤，他以后成亲总要屋子的，那样也就夫妻两个住着才不会挤得慌，若是不想分开，那就使点力气，里头在往里开上两间，反正咱们这儿石头够坚固，石壁也够深，开的小点还是成的，至于闺女，总要嫁出去，不防什么事儿。“看看，人家老齐想的真的是很周到，连以后怎么住都想到了。”我还以为你在山腰平整地方是准备建屋子成亲呢。“”那是我给马海他们寻的，这里到底是庙，就是倒座的屋子建了，住着也不像样，那还是孩子呢，若是有条件，还是另外建的好，将来他们也是要成亲的，哪怕是建起两间屋子，马海那孩子也够住上好些年了。“实在的老齐啊，总是为别人想的多。马芳真的希望这个男人能得到他想要的幸福。
第五十章 开春
老齐的亲事在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真的是很快，毕竟都不是啥年轻小伙子大姑娘了，他们更看中的是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所以趁着冬日就匆匆的办了亲事，唯有一点出了老齐的意料，因为孩子都不大，闺女才十岁出头，儿子也没有成亲，所以王大娘还是想一家子住在一处，老齐另外找山洞的盘算是没法子实现了，不过好在有备用的法子，这山洞里头再开上两间就是。
也因为有在山洞里开屋子的打算，所以老齐喝王大娘成亲的时候，索性让王三和王晓梅过来和马海兄妹住上一阵子，等着那新的山洞开好了再搬回去，免得这么小的地方挤得慌，也免去了刚成为一家人的几个人尴尬。
亲事很热闹，几乎每一家都出了点力，虽然不如外头规整，三书六礼，嫁妆聘礼什么的，可该有的还是有了，比如一顿还算是热闹的酒席，比如各家送的礼，比如这两口子一人一身新衣。老齐那张老脸当天那个高兴啊，立马褶子都少了三成。可见成家对于他来说，即使只是选了个寡妇，只是相对凑合也是如何的不容易，如何的让他欢喜。
老齐成为了这个小小的新村庄里头一个成亲的，当天那个风头足的不行，惹得田二忍不住嘀咕，这老齐老了老了，倒是桃花比谁都强了，真是看走眼了！一边嘀咕还一边和马芳商量，自己是不是也该娶一个媳妇？
你说这事儿你该和家里人商量怎么问起同样也是单身汉的马芳了？可见是妒忌羡慕的乱了方寸，所以啊，当天老齐喝醉了，没法子不醉，所有眼红的都灌他去了，而他也乐得喝醉，谁让他抢了个先呢，得意啊！
因为老齐的婚事，这村子里的小伙子们心里开始长草了，或许是因为春天即将到来的缘故，一个个也跟着思春起来，那些到了婚配年纪的姑娘们一下子就变得炙手可热了。特别是余小姐那里足足有五个姑娘，这惹眼的程度更是不一样，就是马桂媳妇也忍不住和自家男人嘀咕，说什么也要让自己弟弟娶一个好的，比如那余小姐。
虽然这些姑娘没有其他姑娘实在，农活什么的都不用想，打猎更是不可能，连着烧火做饭也够呛，可长相身材等等却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在马桂媳妇看来，自家小叔如今怎么说也是村长，身份上最是配得上那大户人家小姐的，所以那余小姐，除了自家小叔，那是在没有第二个好人选了。这理由你还别说，很有市场，最起码马桂一家子是妥妥的支持者，就是田二偶尔一次听了也跟着点头。
等到马桂家将平台上早就计划好的屋子一间间建好，在山洞口，建起了一连排，靠着山壁的五间屋子，平台周边也围上了围墙，马桂媳妇的弟妹们也有了像样的屋子，马桂一家越发觉得这马芳的亲事该提上日程了。不然这当大哥的总是忙乎自己的事儿，忙乎媳妇娘家的事儿，把亲弟弟丢在一边，他自己都觉得没脸啊！
不管是怎么说吧，明明该是最悠闲的冬日，却是事儿一桩接着一桩。好像停下来就对不住谁一样，怎么都能寻出火爆点来。马芳开始有些不明白，感觉这些人的情况很不正常，好在还有老人可以解惑，按照田老爹的说法就是，这些人是心里发慌，对外面的时局感觉绝望，对自己如今的生活感觉虚幻，生怕如今这安生日子只是个梦，这才一心寻点事儿做，好让自己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如今生活是如何的踏实，让马芳不用担心，过上一阵子，等着开了春，也就好了。
不安？不确定？马芳对这样的情况那真是没辙，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不断的烧砖，不断的帮着收拾，慢慢的看着这青岩山不再是原来的模样，连冬耕也变得似乎快了几分，几处画好了开春耕种的地方都收拾的没有了半点的草根。
那些人的干劲实在是让人咋舌，这效率也高的离谱，很有些转眼沧海变桑田的感觉，即使是马芳将自己的屋子放在了随后，在开春前也一并都收拾妥当了，整整齐齐的院子，进门左右各两间的屋子，让整个山神庙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气势，除去那个小小的正殿，整个院子里居然已经有了八间屋子，真不敢想象，半年前，这里还只是个废弃的只有半间的山神庙。连着半山腰处老齐说的给马海的两间小屋，也搭建完成，只是暂时没有人住进去。
虽然屋子多了，可马芳依然住在原来的屋子里，只是将原本边上老齐的屋子和自己的屋子打通，索性做了一内一外的套间，内间做卧室，外间待客，如此一来，东西倒是放置的宽敞了好些。不至于转个身都感觉蔽塞。原本马海那边的两间变成了一间厨房，一件储藏室，柴草棚子依旧，马海和马淑住到了马芳对面新盖的屋子里，一人一间，柴草棚子边上那两间成了客房，王三兄妹暂时借住着，等着老齐将山洞收拾整齐再搬回去，以后留给可能存在的其他外来的人。
至于山腰的小屋，一内一外两间，按照老齐的意思，以后给马海成亲用，反正有的是时间，若是嫌弃不够大，或者想要再添加什么屋子，以后大可以在慢慢的休整拿出地势，一点点的添置。
想的这样的周到，马海高兴的脸都红了，时不时的都能看到这个孩子用闲暇的时候过去捡上几块石头，敲击几下石壁，看着他的动作，傻子都知道这是在扩大地盘。马六那个碎嘴的还笑话马海，这毛都没长齐居然谬开始想媳妇了。弄得马海一阵的脸红气恼。
当雪开始融化，当绿色重新开始蔓延，当风开始变得柔和，青岩山彻底变换了模样，几乎每一家都不再是刚来时候的样子，就是最没啥劳力的人家，那石洞也收拾的去了原本的棱角，变得更适宜了起来。
第一场春雨来了，春耕开始了，山谷中有二十亩地，山脚下零碎的十来亩，再加上一些坡地，河滩地，总计不下五十亩的田地在这一场春雨后，第一次被人们种下希望的种子。就是那些芋头地，也被清理了一遍，按照最适宜的间隔，种下了芋头。”马头儿，我们是不是又该去县城了？“马六在春耕后的一个早上来找马芳，脸色带着几分慎重，为什么去县城？粮食目前够吃，春天了，有了野菜，加上打猎，不该愁吃的，盐也足够，为什么还要去县城？
因为他们想去看看，想去打听那些同伴的消息，如果这些人躲过了兵灾，如果他们幸运的熬过了寒冬，那么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会去县城，一来是为了采买，二来也是和他们一样，为了打听更多人的消息。相伴这么些年，想来他们也会和自己这些人一样，想要知道其他人的消息，即使原本不一定对付的人，在生死交情之后，在这样单个不一定能报名的年头，也一定愿意多几个自己人。”是啊，该去了，躲了一个冬天，也不知道县城如今是什么样了，但愿能安生些，不然青黄不接的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即使再老实的人，在没饭吃，在要饿死的时候，也会爆发不一样的力量，想想马家大伯带来的消息，想想那些被抢夺了粮食的百姓，若是不能安生下来，给与安抚，那么这个开春只怕县城未必会安生了。”指望这些人安抚百姓？怎么可能，连过冬口粮都抢，我看是不指望了，只希望那些文官有点脑子，不至于弄得十室九空，就谢天谢地了，窦掌柜这一次也想跟着去走走，说是有几个要好的邻居家想去看看。“”成，让他去吧，到底是地头蛇，说不得用处比咱们还大些，毕竟咱们不能太露脸，做事儿也要小心。“”也是，那我去和他说，顺带也做做准备，弄几张皮子啥的。“马芳点了点头，示意马六走人，即使看到了马六隐含的期待眼神，他也决口不提找人的事儿，他实在是有些不确定，那些人即使活下来是不是真的在这周边呆着，是不是会遇上，毕竟他和马六他们不一样，他已经走遍了整个野山岭，走遍了青葱崖，走遍了峻峰山，都没有找到丝毫人活动的痕迹，他还能有多少指望，难道这些人还能躲在更深的山里？怎么可能，连他走进去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地方，怎么容得下那些寻常人安生的度过一个冬天？
可他不能说，或许他也带着几分奢望，想有那么一个惊喜，所以在马六提醒之后，匆匆的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在一个清晨，带着几个人又一次出了山，来到了那个已经被战火摧残了几次的县城。
第五十一章 同袍
再次进城，都不用细细的观察，只一眼，就能发现这县城比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更加的意冷清的缘故，可更多的只怕是因为这战火让这个县城人丁越发的减少，才导致这萧条了，街道上的行人几乎没有，店铺也开了不到三成，虽说可能有冬季寒冷，生样的萧索。
马芳带着人往窦掌柜肉铺走去，想在那里做暂歇，好方便窦掌柜寻找邻里友人，不想才走到不足一条街的地方就听到一个拐角后传来了轻呼声：”马头儿，是马头儿，你还活着？“
马芳的耳朵多灵敏啊，那人不过是低声喊叫，边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却已经听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当日在城墙上和他差不多同时逃生的弓箭兵中的一员--孙小宝。”大孙？是大孙！“
马芳惊喜不已，刚想出声招呼人，不过转瞬立马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扯了一把边上人的衣裳，带头往那拐角转去，他不敢高声呼喊，生怕引来兵丁，因为他从那声音中分明感受到这孙小宝有气无力，甚至有些病弱的迹象，生怕他有什么不妥当，若是不小心引来了人，只怕到时候反而惹来麻烦。
果然，拐角处的孙小宝一身褴褛不说，脸上还苍白的可怕，坐在地上，斜斜的靠在墙上，分明就是失血过多，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马芳一把扶住了孙小宝，田二也忙跟过来查看他的身体，刚解开衣衫，就看到一大片的血迹，那血迹已经渗透了用来包扎的粗布，若不是外头的棉袄还算是厚实，这血迹只怕早就显现出来了。”前日进来想弄点米粮，不想被那些人咬了一口。“明明已经虚弱的快要说不出话了，可脸上却带着几分释然的笑容，”不说我了，看样子我这是坚持不了多久了，看到马头儿你就好了，还有三个兄弟，就在伏牛山，都有些不成了，马头儿，去看看吧，若是能的话，帮一帮，只要有吃的，就能活下来了。“他这是感觉自己不行了，生怕那些还在伏牛山的兄弟着急，如今有了一个认识的人可以去送个信，好歹也能安心些，他虽然快不行了，可眼睛没瞎，看的出来，马头儿过得应该还成，这样的话，他的那些兄弟们，应该也能活下去了，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打猎也好，挖野菜也罢，都能坚持下去。”说什么昏话，你怎么不成了，不就是肚子上开了个口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老齐去年也这样，现在也好好的，还成亲了呢，赶紧的，来搭把手，把人弄到窦掌柜那儿去，田二带着药呢，换上药，重新包扎一下，肯定能熬过去。“这样了还想着兄弟们，如此重义气的人，马芳怎么可能放下不管，连带着其他几个也感动的很，手忙脚乱的帮着抬人。
能活着谁也不想死，孙小宝一听有药，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他和田二虽然不熟悉，不过都是一个营的，也见过几面，马上转头对着田二说道：”往日倒是没有瞧出来，你小子还有这本事，可见平日里都是埋没了。“都伤成了这样，该有多疼，失血后又会是多冷？特别是这样的雪化的时候，连骨头都该带着几分寒气了，没看到他人都哆嗦了嘛，居然还有心思说笑话，这人的心可真大！可也是这份坚强，这份忍性，跟着马芳来县城的几个对着孙小宝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是个汉子。
窦掌柜家虽然上次搬空了大半，可有些东西还是在的，比如家中的大炕，将人搬到炕上，取了院子里的枯枝点上火，田二立马指挥着其他人开始烧水，清洗伤口上药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儿了，没法子，谁让这地方被子已经全搬走了呢，不加紧速度，处理好伤口，别再把人弄出风寒来。
田二在山上这么些日子，因为采药总是送到陈大夫那里，多多少少的又跟着学了不少的本事，虽说不能正紧的瞧病，可这包扎的本事却比以往强了不知道多少。再加上还有这么多帮手，还有马芳暗地里用了点自己随身的储物戒指中存下的紫芝粉末融入水中喂给了孙小宝，不过是一刻钟之后，这孙小宝的脸色就比先前好了很多，虽然依然苍白的可怕，却少了几分死灰气，怎么看这命算是暂时抢回来了，伤口因为上了药，也暂时止住了血。”你们怎么跑这么远，居然去了伏牛山？当日我看着你们似乎是往山里去的，为了这个，前几个月，我寻了野山岭周边好些地方，甚至还去寻了峻峰山，就是没找到一个人，还以为你们不在这山里了呢。“大家都歇下喝了口热水，马芳看着孙小宝精神还成，忙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孙小宝一听这话，也是一阵的苦笑：”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了，按说我的运气算是好的，逃到了山脚就遇上了同村的三个兄弟，本想着趁着追兵没瞧见我们，就去接了家里人一同避到山里去，不想才回到村子附近，就遇上了追兵，不得已只能再次往山里去，好容易摆脱了那些人，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子回去了，就和兄弟们在齐云山那边暂歇，可没想到又遇上了一群野猪，我们几个出来的时候兵器什么的大半都丢失了，只剩下一把弓，和零时用匕首做的长矛，那里拼得过这些个畜生，只能边逃边杀，最后杀了一只，带着那野猪躲进了伏牛山的一处山凹里，用竹子树枝扎了栅栏，有用枯草树枝做了个棚子，算是暂时安稳了下来。“这条件和青岩山真是不能比啊，所有人听了都替他们着急，这啥都没有，连武器都不趁手，在山里这日子可真是没法子过了。果然，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点。”我们是活下来了，可想想那时候追兵就在村子附近，大家心里都着急的很，就想着在往家里走一趟，可谁想去了就是伤心，那追兵或许是没有追上人心里有火，居然将我家那个村子给洗了一遍，人都没了，屋子也烧了，没法子，匆匆葬了尸首，从废墟里就寻出了一把菜刀，一把柴刀，还有一个铁锅，其他的粮食，盐，被褥衣裳啥都没有了。也不敢再往别的地方去，生怕连累了其他人，也不敢报仇，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报仇，只能拿着这些东西，重新回到了山里。“听到又是一个村子被血洗，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特别是窦掌柜，他不是傻子，马芳说人没消息，虽然也希望那些人还有回来的一天，可他更知道这一辈子，这些亲人只怕是在没有见面的一天，甚至在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所以听到血洗两个字，感同身受的忍不住落了泪。
“这帮子王八蛋啊，都是畜生，畜生啊，无辜的人也这样对待，他们怎么就不被雷劈死呢。老天爷，你张开眼吧。”
孙小宝看着窦掌柜，一时有些愣神，还是田二在一边偷偷的说了河西村的事儿，孙小宝才恍然，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悲伤来，苦笑着说道：“我爹我娘，还有我大哥，大嫂，侄子，都没有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烧焦的样子，连仇都没法子报，我都感觉自己是个废物了，可又能怎么样呢，这就是乱世，如今咱们自己都未必能活下来呢。老天爷，老天爷可忙乎着呢，估计顾不上咱们，先活着吧，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马芳忍不住又多看了孙小宝一眼，往日只觉得这个家伙聪明，不想还如此的通透，即使身负如此血海深仇，却依然知道冷静对待，若是在太平盛世，若是遇上好的机会，这人必定一飞冲天，可惜了，遇上了如此乱世，如此局面。
马芳拍拍孙小宝的肩膀，将融了紫芝的水又喂了他一口，好给他固本培元，补充元气，顺嘴说道：”继续说，后来呢？这冬天可不好过，你们怎么过的？“”还能怎么过？想法子拼命呗！最早就在那窝棚里住着，砍点柴火存着过冬，弄点野鸡野兔，野菜野果子，还有那野猪肉，混着过，只是那地方实在是不成，连个山洞都没有，天一冷这就更没法子过了，四处漏风，点着火都感觉不到热乎气，有没有冬衣，还因为没有盐，所以我们只能喝血，不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大家伙儿一商量，感觉不成，匆匆的往县城走了一次，寻了几家没人的人家，偷了几件衣裳，还有被子，总算是不至于单衣过冬了，可惜这盐，粮食还是没寻到多少，好些人家早就被搜刮一空了，我们又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最后只能得了这些回到山里躲着。棚子不成那就再往山里头去寻，最后和野猪又干了一场，抢了个山洞这才好些，可也因为离着野猪的地盘太近，打猎也困难了好些。到了前几日，不说粮食盐没了，就是野猪也到了发情期，越发的狠戾了，兄弟们在那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想着到县城里寻寻，看有没有啥东西，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