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书吏越说越是起劲,谁让这个倒霉的是王夫人呢,那可是王家的闺女,那可是他家仇人,他能不起劲帮着宣传宣传?像是他这样的人,只怕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咦,还有这事儿?”
八卦越说越热闹,刘班头连喝酒都没兴趣了,侧着身子,鼓励着洪书吏继续说下去。
“那些个被关起来的下人进去头一天,居然就有人中了毒,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若是往日,这死了就死了,只怕也没什么人在意,牢里死人太正常了,可是这不是好多人都盯着呢吗,所以第一时间就让人给捅出来了,这可好,立马就抓住了凶手,一问居然是那个王氏买通了人,要杀人灭口,这可好,灭口没成,倒是那些个下人知道了这王夫人的手段,一个个吓着了,生怕自己也一样被灭了,连忙往外说一些个隐秘,比如那王夫人拿着府里的帖子替人打官司收好处什么的,甚至还有放贷的事儿,一股脑全出来了,这会儿只怕那王家的名声臭的都能迎风飘三里去。”
贾训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有些愣神,他很清楚,这贾家干这个事儿确实是有的,只是抄家的时候,罪名都在王熙凤头上,而包揽诉讼的罪名则是贾赦的,因为用的帖子都是荣国府的名头,自然这罪名就该是家主的,而如今因为几个下人,明确的说出了这干事儿的人是王夫人,而且还是擅自做主用公中的帖子,那么按照他所知道的律法,贾赦最多就是个管家不利的罪名,而实际操作人王夫人则要加上一个擅自动用官员名帖的罪名了,这真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这么说,这王夫人只怕罪名不少了,那捅出来之后,又是怎么个结果?”
贾训很想知道,有了这么多的罪名,王家还保不保这个外嫁的姑奶奶,贾家抄家时候的罪名是不是就此能消失几个?
“目前还不知道,这事儿刚出来没多久,怎么处置还没有传过来呢,只是出了这样的女子,我想着,首先这贾家必定是不会甘休的,都弄得这样大了,就是为了面子,只怕也会将人交出来,那史家老太太如今自顾不暇,娘家都差点断了关系,将她驱逐出族了,还能顾得上这儿媳妇?这会儿正装老实,当不知道呢,而王家也恨不得没有这样的姑奶奶,还有那贾家大老爷在一边喊冤,说是自己这个当家人,居然连自己的帖子都没有使用的权利,全让二房给占了去,还说自己就是二房放在火上烤,准备当替罪羊的,哭诉的惨的不行,这样的情况下,只怕那王夫人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说道这个,那洪书吏脸上笑容怎么都遮不住,还神秘兮兮的说道:
“听说那二房还有个闺女送进了宫里,当什么女史,这可好,我听说那女子也被送出宫了,人家宫里说了,有如此品行败坏的娘,他们不敢使用这样的孩子,这女娃如今送出来都十七八了,还是这样送出来的,又有了这样的娘,这辈子怕是只能在庵堂里度过了,没人愿意娶的,就是那二房长子,听说也倒霉了,刚娶了媳妇,还准备春闱的,这一下脸春闱都没能去成,听说在家里听到他娘干的事儿,就直接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在没脸出门了,这会儿听说还有人上了折子,说这二房鸠占鹊巢,罔顾朝廷律法的事儿,这会儿大概正忙着和大房搬家呢。”
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贾训突然就松了一口气,贾珠没有去春闱,那么即使被气的吐血了,可是好歹没有在考场熬油一般的透支生命,或许这样一来倒是救了他一命了,而贾珠这个二房最出息的人在,想来就是二房没落了,也不至于一败涂地了。
“有这样的娘,那些孩子也是倒霉了,只是也是他们该受的,那王夫人做了这么多,为的还不是自家的孩子?”
刘班头这会儿倒是说了一句挺有哲理的话,听得贾训忍不住侧目,只是心里自然还是要加一句的,那是只为了她自己生的,那些庶出,就是二房得了再大的好处,那也没份,说不得还会更惨一点。
“那宫里出来的姑娘最是可怜,好好的女孩子,就这么没了名声。”
贾训感觉这个家里,对贾家贡献最大的,付出最多的,抄家关联最深的就是这个贾元春了,虽然他很怨恨因为她的参与,让贾家陷入了夺嫡的漩涡,可是也知道这个大姐,其实是为了贾家付出最多的人,她的青春,血泪,以至于最后的生命,全是为了一个目标在付出,那就是贾家能重新站立在贵族的顶端,可惜的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贾家的能力,最后不但没有完成梦想,还拖垮了贾家,可这却不能说她的出发点是错的。最终只能说,她用错了方式,也站错了队。
“好好的闺女,送到宫里,也不知道这贾家人怎么想的,一个小官的嫡女,就是套上这国公府邸的名头,在宫里似乎也没什么用吧,还是个女史,不好好寻个人家,我看啊,这二房,从一开始这目的就不一般。”
看,群众的眼睛从来都是雪亮的,王夫人这是什么心思人家真的是一看就明白,贾训连说话都没有了力气了。

第72章

贾家的事儿终究是在京城发生,所能影响的也都是官宦人家,和贾训他家这样平民,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即使是同一个姓氏,还被刘班头等人说笑了几句,可这并不能打扰到他们自己的生活。
比如现在,贾训更加关心的是刘班头喊他们来吃饭的缘由。
“亲家伯伯这是要升职了?”
听到这个问话,刘班头的脸上就是一阵的欢喜。
“花了五十两银子,靠着咱们家几代人的关系,好歹是又上去了一步,打明儿开始,老子我也大小是个官儿了,刑房典吏,嘻嘻,衙门六科首脑之一,要是再上去,那可就是巡检,典史了,那可就是九品的官职了,二子,还是你小子说的是,这当个胥吏也不是一定没有出息的,只要时机好,打点的妥当,有生之年混个品级也不是不能,哪怕是只能当个流外官呢,那也是官了不是。”
说道这个他越发的想要笑。说起来这一次他能脱颖而出,真是占了这小子的不少光了,先是那海螺村的事儿,给县令大人送上了政绩,得了上头的夸赞,让县令大人对自己颇有些另眼相看,再有后来的那些个生意,让衙门不少差役跟着吃了红利,多则二三十两,少则三五两,站班和捕快等兵房刑房的人都有了好处,这样一来,自己在这两房人里头自然这威信和人缘立马上涨了一大截。最后又有这几次挣来的银子,拿出五十两塞给了县令大人的心腹师爷,几方努力,这才在刑房老典吏告老的时候,顺利的脱颖而出,不但上头没意见,就是下头的人也很是配合,只有几个老人过来暗示了几句,以后发财要想着他们,居然什么上任的摩擦都没有,你说这是不是运气?
不管是不是吧,反正刘班头是信了,这老贾家就是个运势盛的,自家和他们家才定亲多久啊,这家业翻翻了,自己还升职了,有望在死之前混上一身官袍了,这说出去,往上数三倍人都没法置信。
有了这么一出,自然这刘班头,不对人家如今是刘典吏了,这看着贾家两个小子的眼神自然是越发的慈和了,就是洪书吏也笑眯眯的,他自从家里倒霉之后,那真是干什么都不顺,老婆孩子都没了,老爹发配了,到现在生死不知,绝对是已经跌倒了人生的最低谷,可如今呢,因为和这老贾家接触了一段时间,不但是重新有了养家糊口的工作,成了政府工作人员,如今还得了不小的一笔财务,前段时间刚靠着刘典吏置办了三十亩中田,一个安生立命的两进宅院,重新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最重要的是,这好伙计成了典吏了,不用说,往后自己升职什么的也有了指望,只要没出什么意外,在将来这刘典吏升级当官之后,自己必定也能有这样的机会的,毕竟他好歹当初也是秀才,比这老刘同志还多了点文化不是。
“你要这纸笔什么的,还用买?一会儿跟我走一遭,我给你拿上一些就是了,衙门别的不多,这些东西那是最多的,六房每个月不知道要采买多少去,你们几个孩子能用多少。”
看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这样来的,衙门一个月的纸笔墨的开销从来都是大数字,为什么是这个数字?就因为这些书吏什么的连家里用的也全从这衙门里取了,好在这年头会读书写字的毕竟是少数,不然这开销估计还要在上去好几个档次呢。
贾训对这个不是太懂,可是有好处他还是知道占的,好歹这家里能少用些银钱不是,他这一次出来最重要的是要将上一回忘了拿出来的那一整套的银首饰给寻个出处,回去好给老娘添置到鱼娘的嫁妆上去,说起来这今年鱼娘也十四岁了,到了明年开春就要及笄准备出嫁了,这嫁妆可不就是要准备起来了吗。
“亲家伯伯,我这还带了些银子,想要买些好的木头回去,也不求什么红木酸枝的,能有些香樟的,柏木,柞木的也成,回家给大姐打嫁妆呢。”
一说是儿媳妇的嫁妆,刘典吏哪里能不起劲?那置办好了,可是要抬进自家的,忙一个劲的点头。
“这个好说,咱们县柞木还是有的,香樟就少了,价格也不低,我给你问问,必定给你们介绍个价钱低的。对了,木匠找到好的没?咱们县衙工房下面倒是有几个不错的手艺人。。。。。。”
刘典吏越说越起劲,介绍起来和自家人一样清楚,可见他这么些年的地头蛇还真不是白干的,贾训有自己的小心思要折腾,忙将自家大哥兴哥儿推出去,让他跟着刘典吏去衙门,不管是弄点纸笔也罢,寻着买木头,相木匠也好,这事儿兴哥儿一个人那是绰绰有余了,而他呢,借口要去寻徐家少爷,直接走人了。
贾训哪里是找什么徐家少爷啊,不对,也是要找的,这过程总是要走一遭的对吧,可惜人徐家少爷不在家啊,人家进京去了,说是有什么文会?这年头有钱的人就是任性,连举人都不是呢,去京城参加人家快要春闱的人组织的文会,亲,你是去找虐的?
人虽然不在吧,可是这名头还是可以借用的,这不是走了这么一圈,贾训的背篓里头就多了好些的东西,四书五经全套的书籍,二十两的银子,一个樟木匣子里头全套八件的银首饰,再有笔墨纸砚一套,就这么乐颠颠的背回了和兴哥儿集合的地方。
等着他们回家的时候,那东西就越发的多了,除了贾训的东西,还有三根很不错的整根的柞木,一根香樟,这是刘典吏帮着寻来的能给鱼娘做嫁妆的木头,有了这么几根像样的能做箱子,做几个体积不大的家具的东西,可以想见,到时候鱼娘的嫁妆会有多少了,至少是十二台啊。
“大哥,徐少爷听说你成亲了,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补上贺礼的,还有一个银八件,说是给大姐添妆的,另外还有全套的四书五经和笔墨纸砚,说是给咱们读书用的,说是上几次咱们卖给他的东西,让他在京城得了好些人的青眼,让他学问大有长进不说,还结交了好些有益的朋友,多亏了咱们,所以礼尚往来什么的,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收不行。”
坐在回去的车上,贾训将自己的东西给兴哥儿看了看,惊得兴哥儿一脸的不好看。
“你怎么能要呢?徐少爷可是帮了咱们不少,若不是他,咱们家也不可能那么快起来,以前的东西咱们都是卖钱的,钱货两清,怎么还能要东西?”
虽然兴哥儿也知道,人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自己家卖给他的东西在京城必定是卖了更高的价格,甚至可能是翻倍的价格,可是这毕竟是已经完成的交易,没有在倒找的,那不是他们为人处事的原则,穷人也有自己的讲究。
可是贾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我瞧着这好处只怕不是一点两点,徐少爷是个好人这个我知道,钱货两清我也知道,可是人家徐少爷估计是觉着占了咱们大便宜,心里不落忍,或者是感觉亏心了,这才会有那么一出,想来他也是买个心里安生吧,所以我想着既然他都寻了这走礼的接口台阶了,怎么也不能不给,大不了以后咱们三节两寿的别忘了走礼就是,不管这以后的礼节是轻是重,好歹这礼节上不愧对他就是了。”
这样说确实也很是在理,这好处大的人家自己都觉得亏心了,要给你补偿,你还端着个架子,表示自己清高,那不是坚持原则了,那是得罪人。
“好吧,你说的也是,这事儿你记着,别让人小瞧了咱们就是。”
兴哥儿说的有些低沉,想来还是感觉有些被施舍的憋屈,自打他们家银钱多了之后,这自尊自信倒是没人说,家里人一个个自觉的就有了。果然是衣食足而知廉耻。
其实贾训自己还感觉憋屈的,这东西可都是他大转盘得来的,特别是那二十两银子,他这么些时候,总计也不过是就存下来不到六十两银子,原本是存着准备以后给自己当私房钱的,可偏偏遇上那么一个喜欢买地的娘,这才多久,上一次拼命得来的银钱就已经花的只剩下几个碎银子了,只等着他们兄弟想法子挣钱呢,若是不那点出来,这段时间,只怕他们又该忙的像是陀螺一般了,为了让自己喘口气,好偷懒几天,也安心几天,这才狠了狠心,除了那些书本东西之外,又拿了这二十两出来。
他如今是真心的祈求老天爷,好歹让他娘消停些吧,让这二十两银子也在那钱匣子里多放上几日,过几天宽松日子,家里没有存银,他实在是心里虚的慌,就怕家里有个万一,连个凑手的都没有。
“这银子来的倒是也是时候,这有了木料,转眼就该请木匠做活了,工钱总是要的,正好家里银钱不足,用的上,这银八件,也省了咱们采买了,实用的很。”
吧唧,这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是家训的下巴还是眼睛?什么时候开始,这兴哥儿也和自家老娘一样,将银钱算计的这么精道了?这银子还没有到钱匣子里打个转呢,这用处居然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这算什么?贾训觉得,自家这样下去,真是怎么都不会有存银这个东西存在的日子了。

第73章

贾训带回家的银八件果然让齐氏很高兴,还有那二十两银子,小心的存放到了钱匣子里,贾训砸吧了一下嘴,好吧,虽然花钱起来比谁都快,可是这存钱的样子还是看着挺慎重的,自己心里瞬间就安慰了不少,对于自己猛然缩小了三分之一的私房钱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留恋。
“虽说这以后徐少爷哪儿回礼是难了些,咱们这个的人家,送出去的未必是人家用的上的值钱货色,可是这份心,二子,以后你要记得呢,人家记着咱们,咱们也要记得他。这有来有往的才是正道。”
这话听到贾训的耳朵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刘姥姥,当初大姐儿出事儿,就是自己也只是满脸悲愤,一脸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就是那个刘姥姥,很是直接痛快的卖房子卖地,凑了钱,一路寻找,这才好歹找回了那个孩子,和刘姥姥比起来,自己当时知道消息的时候,直接羞愧的躲在家里三天都不敢出门,生怕人家说自己凉薄。
如今听着这娘的话,才知道这才是最底层,最朴素的价值观在起作用,越是穷困的底层人,越是讲究恩情,讲究情分,倒是他们这样的大家士族,为了银子,好些人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抛弃了。
“知道了,等徐少爷回来,我会去的。”
“这就好,你们这一次带回来的木头我让你姑父看看,能做多少东西,先算出料子来,我瞅着,不算是太粗壮,不过八个箱子那是肯定有的,被褥四套一箱,四季成衣八套一箱,鞋袜八双,帕子荷包汗巾子等等小物件每样十来件也是一箱,幔帐两套又是一箱,这就是四箱了,若是在置办上四匹布装一箱,给姑爷衣裳四套鞋袜四套,那又是一箱,兴哥儿,过上几日,你再去看看,有没有皮子可以收拢,弄上一些过来,凑上八张,也能压紧了凑一箱,最后是首饰箱,有了这个银八件,在弄上一套梳妆匣子,这就齐全了,八个箱子就能撑的满满的,绝对够体面,就是寻常地主家的闺女,也没有这样的场面,我问过村长了,那镇子上的大户人家闺女出门子,这箱笼也未必这样瓷实。那香樟木还能做书架,书桌剩下的柞木再做个子孙桶,做梳妆台也不错,这样一来,这嫁妆里的大件,也就差不多了,陪嫁上四件家具,八个箱子,那就是十二台,咱们家坡地在划出十亩来,写到鱼娘名下,那就又是一台,那可是十块土胚,足够晃瞎人家眼睛的了,不过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凑上十六抬,这样更好些。”
说道这鱼娘的嫁妆,齐氏还是有些发愁的,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用不知道是欢喜还是烦恼的语气说道:
“如今亲家那都是典吏了,还是那样要紧的刑房典吏,就是不为咱们家,也要给他们家撑一撑脸面不是,他们家还有油坊,还有那样多的宅子,地,家业比咱们家不知道好多少去,若是嫁妆少了,让人家看清了咱们家,那以后与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对了,二子,那个典吏是官了吗?”
对于这个齐氏很紧张,她心下也很是担忧,亲家升职那是好事儿,说明对方家业兴旺,可是若是对方成了官身,那她又开始担忧,对方会不会悔婚?到底这婚事那是结两姓之好,若是门不当户不对,那以后自家过于弱势,岂不是鱼娘受了委屈,自家都没法子出头撑腰了?若是自家能有个有功名的人还好些,可偏偏自家几个孩子读书也不过是一年的功夫,想要考出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候呢,实在是让齐氏心烦意乱。
“不是,娘,还不是呢,要再上去一级,那才是九品官,在一个说是九品,也只是流外官,您不用担心这个,毕竟如今他们家还是贱籍,只有咱们家不嫌弃他们的,没有他们反过来嫌弃咱们的道理,咱们家如今家业也不小,一个小地主总是能算的上的,人家看着只怕还觉得是咱们家亏了呢,再说了就是亲家伯伯过几年真的升上去了,去了贱籍,那也只能是咱们家在他没有发达的时候不离不弃,只有感激咱们的,最重要的是,过几年,您怎么就知道咱们兄弟几个,就没人考出个名堂来,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齐氏这样的担忧贾训实在是觉得有些不以为然,就是对方是官了,也不过是一个九品,也就是在寻常百姓间听着有些名堂,真放在官员的行列里,那真的是什么都不是,往日在贾家,随便花上几千两就能直接买上一个从五品,那级别不是高的没边了?就是想要谋求个实职,那也是分分钟就能混来个六七品的好缺的,所以贾训对于这九品实在是有些看不上。
当然他如今和往日的想法毕竟也有些不一样了,经历过世事变幻,也融入了如今这小民生活,他也清楚的知道,不管官职的大小,只要沾上这么一个官字,对于寻常百姓有多么大的影响,可是他更知道这微末小官其实最不容易做,很多时候都是出气包的身份,也正是从上从下各个角度都理解过这县衙官职的权利和利弊,他才能说出这样肯定的话。
再他看来这刘典吏从来都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眼光相对就比较长远,这样的人应该很能明白,若是亲戚里出上几个功名出身的官宦对于他和他的家族来说有多大的好处。
一个从贱籍爬上来来的官,就是本事再大,就是运气再好,这一辈子,能在死前混上个县令,那已经是祖宗积德的事儿了,一辈子就只做这么一个九品官才是最正常的状态,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人没有科考经验,就是他这一辈做官了,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儿子也能做官,就是去了三代不能可靠的魔咒,就是孩子读书本事再大,估计这想要靠着科考,让下一代继续成为官身,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儿。
而科举出来的人呢?就是举人,将来的前途也比他强不知道哪里去,最高做到四品那是人人都知道的,本事大些,有人提携,上头看中,爬上三品历史上也有过,这就是差距,若是考试的运气再好些,弄个进士出来,那才是牛人。这样的人不说做官如何,就是在对待科考上,那绝对也是比较拿手的,有这样的亲家,以后说不得能带着他的子孙也跟着在科举这路上走的容易些。
这也是刘典吏在和贾家接亲之后,知道这一家子孩子个个读书,有心科举,还分外聪明眼光锐利,十分满意,满意到连兴哥儿成亲也一定要亲自来恭贺,满意到贾训做生意,也一路帮着护航的原因,不单单是为了银子,也是为了能和这亲家多拉近几分关系,是对贾家兄弟的一种投资。
简单的说就是,这刘典吏十分的看好贾家的兄弟,觉得这贾家兄弟将来必定能有出息,投资他们将来能在科举上出人头地,能混迹官场并提携他的孙子,退一万步说,就是这贾家兄弟没能顺着他的想头,考上举人,进士,做成官,对于刘典吏来说,那也没有什么损失,像是贾家如今这样的做派很明显,那就是冲着耕读传家的路子去的,一代不成,两三代的不可能一个科举功名都没有,只要有了,那他就没亏,他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混上官身呢,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和人家耕读传家,还家业不小的人家结亲,这本身就已经足够他自豪的了。
齐氏对于这些弯弯绕绕,实在是想不透彻,这个很正常,兴哥儿都未必能想明白这里头的利弊,也就是贾训这样常年就在这勾心斗角,利益交换生存环境中长大的人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故而对于刘典吏是不是真的成了官,他是最不在乎的一个,前头在人家面前提起,也有大半是恭维和鼓励的意思在里头,说句不好听的,有个当官的亲家,其实对贾家目前他们这孤儿寡母的人家来说,还是一个很不错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