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娘,这刘班头是贱籍这事儿,咱们家可以不在意,毕竟咱们家也不过是小户人家,渔民人家即使是平民,也没有高贵到什么地方,没什么不般配的事儿,只是这人品,家境,公婆,还有未来的妯娌,姑嫂,小叔等等都是问题,若是这人家家里长辈难处,兄嫂轻视,小姑为难什么的,那咱们家鱼娘岂不是嫁过去要受罪?还有那说亲的是他们家第几个儿子?为人如何?有什么差事?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咱们也不想未来妹夫是个不能养家的混账不是。还有这人的长相气度也要问问清楚,最好见见,若是个身体有缺的,那也是一样不成的。“
兴哥儿问的更加实惠,就差没有要问人家祖宗十八代了,还是要验收合格的那种,可越是这么问,那孙氏却越是欢喜,这说明人家真的是不在意对方的贱籍,而是真心想结亲的,不然也不至于问的这样详细。忙说道:
“是对方的长子,今年不过是十五岁,若是鱼娘嫁过去,那就是长房长媳,他们家说来也简单的很,那长子就是他们家的独苗,下头只有一个妹妹,也有十二岁了,过不上两年就是要出嫁的,碍不到什么事儿,出嫁的姑娘总不能插手管到娘家来,所以这一点大可放心,至于这刘家的公子,听我家那口子说,倒是个温和的性子,从小也读过几本书,只是因为不能科举,这上头自然也没怎么用心,但也是能读能写的,和寻常的童生,也不差什么。家底也好的很,刘班头家几代在县衙做事儿,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是也积攒了不少的银钱,在县城置办了一个铺子,在乡下还有十亩中田,二十亩坡地,如今都是他们家的族人帮着种,每年给租子。族里人口倒是不少,可这些人家,几乎每家都有人在衙门做事儿的,不是在县城,就是在其他镇子上,甚至还有一个族人听说在府衙当着书办,路子广,人脉多。更不用说刘班头家,那还是老刘家的长房了,不但在县城有个院子,这乡下还有两进的祖宅,这样的家业,比寻常地主也不差了。至于那孩子,如今差事也有,就在县城管着他们家的一个油铺,人也勤快,听来人说,刘班头如今正历练他,想让他成了婚之后,把他也弄到衙门里吃公家饭去。“
孙氏既然是来当说客的,自然该打听的也都打听的很清楚了,再说了因为担心老贾家不肯,好多准备点说辞,村长更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特意转了几个弯,好生摸了摸那刘班头的底,生怕因为不慎,出什么岔子。要知道这能在衙门里混的好的人,那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货色,即使名声还算是可以的,背地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龌蹉,怎么可能不小心,万一自己被人下了套呢?不可不防。村长即使不是为了老贾家,为了这万一老贾家拒绝后,刘家有可能的报复,或者这是不是衙门准备要对渔村下手要税赋等等可能,总也要准备一二,来个知己知彼吧。
听着孙氏说了一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一通,就是没有提及这刘班头的为人,贾环即使不问清楚,也大概知道了一些,只怕这刘班头也是个狠角色,只是在贾环看来,狠角色只要只是对着外人狠,那就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自己人不会吃亏。若是能在稍稍护短一些,那就更好了,以后只要鱼娘有了孩子,那就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大哥,要不咱们去探探吧,既然有心做亲,这一步总不能省的。“
贾环说的那是真对了兴哥儿的心了,他自然是点了点头,转头继续对着孙氏说道:
“伯娘,这样你就回去说,咱们家可以考虑,不过要等等,毕竟咱们家对他们家不熟悉,总要探探再说,不然急匆匆的,也不是个正紧结亲的架势。“
这自然是应有之意,孙氏立马点头,放下了一颗吊了半天的心回去了,她感觉这事儿还是很有希望能成的,若是这样,那自家男人也就再也不用像是前几天这样,一到晚上就睡不着,总怕来什么祸事儿了,将来若是鱼娘嫁了过去,只怕还只有好处,最起码这县衙那也算是有自己人了不是,办个事儿什么的,也比往日要好做些,真是让人高兴。
等着孙氏离开,那关着的东屋的门就被打开了,走出来的鱼娘脸色还带着几分羞红,神色也有着莫名的惶恐,她未来的命运如何,她不知道,她如今能指望的,也就是兄弟能给她带来好消息了,她想的更多,知道这门婚事,自家是劣势,就是拒绝,只怕也难得很,心中的恐慌自然不小。
贾环经历过几次姐姐的出嫁,对于这样的事儿倒是比兴哥儿有经验些,看着他出来忙说道:
“大姐,听着那人还成,我和大哥去瞧瞧,若是真的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好,你也别着急,是人总有对头,咱们也不用害怕就只能让人拿捏,再不济,我还能去求徐少爷帮忙不是。“
这样一说,不单单是鱼娘,就是齐氏心下也微微一定,也是,自家也是有靠山可以找的,这倒是让这一家子人感觉轻松了好些。唯有贾环自己知道,这找徐少爷什么的,也就是说说而已,人家怎么可能来管这样的闲事儿?他能指望的一是这刘家少爷确实还不错,二也就是期待自己这县城之行见招拆招了。
不过,贾环眼前一闪,默默的发誓,这个家,是他的温暖所在,是他竭尽心力操持着一点点兴旺起来的,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家人,即使对方在厉害,只要他感觉不妥当,那就绝不会妥协,以他前世那么多年挣扎的经验,他不信,到时候还搞不定这么一个小人物。
第41章
孙氏回去的回复显然让对方很满意,这样谨慎却又不失慎重的善意,来人也是刘班头的亲信,也是衙门中厮混的人物,自然也是人精,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回去高高兴兴的立马告知了那刘班头,还细细的描述了他亲眼所见的这贾家如今宅子的近况,打听来的贾家家中田产,还有那几个孩子自学着读书认字,小小年纪已经颇有才干的情况,甚至连这家人家和村中的关系如何的和睦,如何自家发财也不忘提携邻里的义气,也一并说了一个一清二楚。
而刘班头听了对着这老贾家倒是越发高看了一眼,原本想着不过是个家境还算是过得去的小户人家,那兄弟两个也不像是个浑人,知道养家糊口,是个机灵又本分的,族亲还少,娶这样人家的闺女,他冲的不是别的,只是想着这样人家做亲家,不用自家补贴,也不用担心这儿媳妇总是想着那夫家的东西帮衬娘家罢了,更不用操心遇上什么极品亲戚,以后拖累了自家儿子。
甚至在这一次为自家儿子选媳妇的事儿上,这老贾家也不过是次一等的选择,他心下的人选足足有三个,毕竟这老贾家的家底实在称不上厚实,家中又少了顶梁柱一样的大家长,结亲并不是最有利的,他更想要结亲的对象,还是那些衙门中同僚的孩子,毕竟那样他比较省事儿,好歹不用担心人家嫌弃自家身份,这家底也不会太少,只是他头一个选择的人家不巧,遇上了一些纠葛,不但在前些时候赔进去不少的家业,听说还有意将他家那个他看中的儿媳妇人选送去州府给知府的师爷当个二房。这才转头又看向了贾家,让亲信过来说合。
可不想这一次倒是捡到了宝了,这小小的贾家,就靠着那么两个还不算是成人的孩子,就这么把一个快要彻底破门的家给撑了起来不说,还置办下如此的家业。你别看这不过是六亩田地,一处宅院,好像实在是不起眼的紧,和他家不能比,可是你也要算算人家办起这样的家业用了多长的时间,那可只有不到一年?若是这样下去,再过上两年,到了那女娃及笄能成婚的时候,又该是什么样的场面?这样的人才,不烧冷灶,赶紧拉近了关系,那就白瞎了他这么多年在衙门里混的厉眼了。
更不用说这家孩子的见识了,那真是听着都让人心生感慨,只觉不像是这样渔民人家生的出来的,倒像是高门大户,世代官宦人家少爷的见识。原本他还想着若是这家人家嫌弃他们家的贱籍该如何施恩,然后再提亲事,必能顺利办成,让自家也有个清清白白,又有些潜力,老实本分的亲戚,可不想人家居然不在意这个?甚至听着那亲信回来转述那孙氏学舌的话语,只觉得这家人家的儿子,竟然是个颇有谋算的人物,将来只怕成就比自己家还要好些。
如此一比,那最后一个,也算是合适的人家就根本不能看了,那是衙门中一个老书吏的闺女,虽然也是个读书识字的,家中也亲友少,家世简单,身份匹配,可那兄弟却不像是个能出息的样子,实在是没有投资价值了。
“恩,这家人家若是真如你所说,那还真是不错,我往日倒是看走了眼,小看了他们,有这样的见识,那这家的孩子,以后只怕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得以后还有咱们用到他们的时候。这样,你在走上一趟,把咱们家油铺的位置说给他们听了,到时候让成业和他们见见,我家那儿子也不是见不得人的,说不得相互认识了,这亲事越发的说的拢也是有的。恩,最好把他们来的日子打听好了,我到时候也去瞧瞧,既然要当亲家,那总该相互熟悉些。“
刘班头也是个谨慎人,虽然听了这些汇报后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印象,感觉确实不错,可没有亲眼见过总是不妥,所以就想借着人家来勘探自家儿子,他也看看对方。当然这里头有多少因为人家要考校自家儿子,当爹的护短,心里不平,想要趁机反过来考校一下这兄弟二人的心思,就不怎么好说了。
那个来回走动,忙乎的不行的亲信,听了他这话立马知道了他的心思,忍不住笑着打趣:
“人家那是当大舅子的相看妹夫,姐夫,你这过去,那不是摆明了车马要帮儿子吗,以大欺小可不好。”
“说什么昏话,我是那种人嘛,不过是听着稀奇,咱们这地界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号,想看看是个什么摸样罢了,难不成我那儿子还应付不了两个乡下小子?没的这么埋汰你侄儿的。”
看看,人家那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再说了他是真好奇,能说出这当个胥吏也能有出息这样一番在这个世道,有些惊世骇俗言论的孩子,想知道这孩子到底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听着他这样说,那人也不多言,只是瞧着他笑,刘班头一时倒是有些羞恼,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好歹你也是个书办,是衙门里正紧的公人,怎么如今越发的不正紧起来,只知道闹我,倒是你,如今也不小了,这回替我办这事儿,可有替自己留意着?”
本不过是随口一说,想要摒除一些尴尬,不想倒是说到了那人心口的苦楚上,那人脸上笑容一顿,随即有些兴致阑珊的说道:
“我有什么可瞧的,注定是个无子送终的命了。”
“这是什么话,你那媳妇儿子去了,那是时运不济,遭了祸事,可如今不是安顿下来了吗,自然是要重新延绵子嗣的,不然如何对得起你家中祖宗?”
刘班头别看是个粗人,这人却也极其讲究情分,这亲信和他也是早年的旧交,还对他有恩,那时候那人还是官家少爷,因为性子豪爽,结交人来从不顾忌身份,只图个顺眼,倒是颇有些豪侠的样子,在他们这些人中,名声那是顶顶好的。若不是那人当时帮着说了话,当时刚刚当上班头的刘班头,只怕早就被一顿板子打的送了命,如此恩情,自然是不能忘的。
只是这人性子好,人好,却偏偏时运不济,父亲在任上被人拿了去顶上头的罪责,弄的一家子落了个贱籍,抄家又使得刚生产不就的媳妇和儿子都受了惊得了病,无钱医治的时候,刘班头还出过银钱帮衬,最后还帮着谋了个书办的差事,好歹有了糊口的差事。
只是因为这家破人亡的经历,人有些灰心丧气,这让刘班头也有些无措,故而这一次自家的喜事儿就由着他去操持,想着让他沾染些喜气,说不得能缓转一二,不想却还是这个样子。
“家破人亡的人家,还有什么脸见祖宗,如今落了贱籍,书香人家的牌子是早就砸了,我是不指望了。”
“糊涂,就是那渔家小子都知道,这胥吏也是能翻身的,难不成你还不如他了?过上几年,等个大赦什么的,你家这贱籍还能不脱了去?到时候你又是在衙门做事儿的,人脉混熟悉了,再使上些银钱,混个小官也不是不能的,若是如此,你家岂不是又起来了?又是书香人家了?怎么能这么就认命?就是我,听了你转述的那小子的话,都起了几分心思,想要往上搏一搏,也给子孙混个前程,你怎么还不如我有心?你可比我小了十岁呢。”
听得刘班头这么说,那人眼圈忍不住也红了起来,只是半响却又叹息的说道:
“大赦什么的,还有指望,可是那让我父亲顶罪的人家呢?他们可愿意看到我家再起来?若是我起来了,那岂不是就有了翻案的可能,这样的隐患,不信他们看不到,既然如此,怎么可能给我这样的机会。只怕就是娶了亲,生了子,也不过是在经历一回心痛而已。”
他顾忌的东西比刘班头想的更深,更多,也因为想的明白,这才这样灰心丧气,如今能让他活着,都已经像是偷来一般,哪里还能继续奢望。
“你想多了不是,如今你已经落到了泥里,他们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家,还能看的到你?再说了,这边也不是他们手能随便伸的地方,这可不是金陵,这里好歹也是京畿管辖。”
“世家大户本就是相互联络有亲,哪有什么手伸不到的道理,罢了罢了,不和你说这些,好歹你说的也算是有点道理,我都到了泥里了,他们只怕早就当了我死人了,再试试也无妨,最多不过是一条命,不过这娶妻的事儿,还是再说吧。”
听到这样的话,刘班头总算是稍稍安了心,这人有了斗志,总比死水一般的好些,至于其他,多劝劝,总能劝回来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贾环也不知道,在他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快,他就会有机会和那京城的某些人家开始牵扯上关系了。
第42章
彼此通了消息,不过是数日,这兴哥儿就和贾环两个驾着自家的骡车来了县城,往东面去寻到了刘家的油铺子,才进门就看到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在柜台上整理账本,看看周边其他人都身着短褂,只他一人穿着长身的衣裳,头脸还明显细细的收拾过,分外的干净,便知道,这个多半就是今日他们过来相看的人了。
有了这么一个认知,兴哥儿和贾环自是要细瞧的,瞧着那人,动作流畅,看账本,分理东西都有些样子,看来那读书识字的说辞没什么差错,管着油铺也确实,倒是个能干事儿的人,心下已经有了几分满意,这男人旁的不去说,这养家糊口的本事那是最最要紧的,有这么点底子在,就是在不济,也不至于没有了活路。
在看那人,眉目还算是清朗,身形也算是修长,和兴哥儿这个常年在海上的汉子比,或许瘦弱了些,可和旁人比起来,却也算是结实的,瞧着就是个往日里也常做些重活计,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这越发的让他们满意,这样结实的身子,就不用担心是个什么早夭的了。
这两样打量完了,这兴哥儿才有心思上前说话,
“这位,可是刘家公子?我们是东面渔村来的,想打上几斤上好的香油,你这儿可有?”
那个来买油的要先问问对方掌柜姓什么的?又有哪家打油的会自报一下家门的?还有哪家油铺不卖油的?连着三个蠢问题,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专门来寻人的了,听着这接头暗号一般的说辞,贾环笑的肚子都疼了,就是兴哥儿自己也有些好笑,可谁让这就是他们原本说好的呢,为了怕弄错了,出什么阴错阳差的岔子,询问对方来历,自报家门,都是需要的,至于打香油更是如此,谁让香油这东西一般人家用的最少,还最多买上一斤,从没有一买就是几斤的,如此一来,几句下来,就把所有有可能弄错的地方全堵上了。只是这对的实在是有些勉强而已,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想出如此办法已经是不错了,自然也顾不得是不是会太搞笑什么的。
那边那刘家公子听着兴哥儿这话也笑开了,还带着几分羞涩和拘谨,显然也是明白了这二人到底是什么人,干什么来了,而且他这么一笑,倒是越发显出了几分清朗来,很有几分阳光,瞧着这面相,就大致能知道这是个没怎么受过苦,性子也算是良善,开朗的样子,这让兴哥儿两个也更加满意了几分。
“是贾家大哥和二弟吧,赶紧的进里屋坐。”
他也不说什么油了,这会儿先把人带进去才是正紧,没看见那几个油铺的小子都在一边偷乐嘛,估计这会儿傻子也知道这二人是有目的特意找他的了。与其在这里被人看笑话,还不如到里头去,虽然这么直接面对这两兄弟他心下很有些紧张和局促,可总比在外头围着这么多人强些。
待得这三个到了油坊里头接待贵客的里屋,那刘家少爷又张罗着上茶,上点心的,一时倒是操持的分外的热闹,贾环又点了点头,这人在待人接物上也还成个样子,有这份机灵,以后也不用担心若是有了公差会混的不成样子了,想想他那个木头爹,一辈子在那个可有可无的位置上混着总是升不上去为了什么?一来是因为沾了正房,毁了自己的名声,私德有亏,被人看不上,二来也是不会结交人,和同僚关系实在是僵硬的可以。若是能有这刘家少爷的样子,即使做得不怎么周全,凭着荣府的名头,好歹也能升上一二阶,混个四品官了。
好容易该客气的都客气完了,这三人一时倒是反而没有了话说,有心说些什么吧,这两家毕竟不是同一个行当的人,相互的生活都不怎么相关,问海里渔获?这个。。。或许这刘家少爷连海里的鱼怎么分种类都未必知道,问油坊的生意?贾家可不做油坊,也问不出什么问题来,没的显得自己无知。
最后还是贾环挑起了新的话题,问起了刘家少爷上学的事儿,这事儿总算是没有白挑,那刘家少爷眼睛一亮就开始给这兄弟两个介绍起这附近的学堂来,从各村的蒙学说起,到这县城的书院都细细的说了一遍,谁家先生教书教的细致,哪个先生为人最是严苛,哪个先生喜好喝酒,哪个夫子座下出来的人才最多,哪个夫子教导出了个秀才,谁家中了举人回来感谢恩师,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毕竟是在正紧的学堂上过学的,即使没有科考,好歹也有不少同窗,这方面的消息那是绝对不会少的。
眼见着这贾家的两兄弟也有求学的意思,自然他也不藏着噎着,一并都说了出来,甚至还周到的将每一个学堂的束脩都细细的讲了,他也听自家爹说过了贾家的情况,知道他们家如今也不过是刚刚有些发迹的迹象,家底不怎么厚实,自然也本着不让他们花冤枉钱的心思,才说的如此仔细的。
听着他的解说,兴哥儿自然越发的满意了,这自家妹子还没有和这个家伙定亲,他就如此有心,考虑的如此周详,可见是个讲究人,若是那日真的做了自家妹夫,想来也不会相处的不好,这到时真真对他有了七八分的满意了,再想想自家弟弟说起的那些贱籍翻身的实例,越发觉得,除却那身份上尴尬了些,这人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妹夫人选。
这三人越说越是热络,不一会儿就像是旧识一般,而这时候,刘班头也带着他那个亲信走了进来,瞧着这三个孩子说的正好,也跟着笑嘻嘻的坐下,像是对着旧交家的孩子一般,和兴哥儿两个打了招呼,顺带还细细的看了看这两个兄弟。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了,他瞧着那兴哥儿,明明只是个打渔的渔夫,可身上却带着几分稳重大气,言行举止也有几分斯文,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他这却是不知道了,这也就是贾环的功劳了,别看贾环原本在贾家的时候,被人叫做什么冻猫子,被人说什么猥琐,其实那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听着赵姨娘的话,故意装的,不然怎么贾政那么些姨娘侍妾,其他人的孩子都不见了踪影,唯有那这么一个庶子活了下来?
说句不好听的,那样的世家大户,就是往日里打小的见识里,也没有什么猥琐的人,即使只是跟着丫头,小厮学了,那世家高门的世仆,又有哪一个比寻常富户人家的孩子差了?想想赖家那孩子放出去之后都能做官,就知道这样的人家出来的下人那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那环境养成的气度,规矩,礼仪,是从小就已经被刻到了骨子里的。
再有一个从小就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当出挑的丫头被老太太指给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的娘,贾环能差到哪里去?若不是这样,在离了贾府,没了那荣华富贵之后,贾环也不至于能立马撑起来不是。
如今换了个身份,在没有那么些人需要他避忌,没有什么灾祸需要他用不堪来遮掩,那贾环自然也就恢复了几分气度,往日里对着自家的兄弟姐妹,自然也不会没有影响,甚至还有意指点一二,这样的一二,日积月累,或许身边看惯了的人不会发觉,可是到了外头,在旁人眼里却十分的显眼。这也是刘班头头一眼看到兴哥儿就立马眼睛一亮,只觉得不像是渔家孩子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