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这是大雪天,那山里人家,乡下地方,也就这个时候冬歇,寻常比咱们都忙些呢,哪里好去麻烦人?人家给了粮食,还给我提了醒,让咱们家有了过冬的粮食,亲自上门谢一声那是礼数,咱们家再不济,也不能不知道这一点,在一个,我想着走一趟还有另外的一个想头…”
啥想头?嘿嘿,人啊,到了绝路上,啥想头都不奇怪!

第155章 办法

坐在阿米加大堂屋里, 方大胜满脸的唏嘘,和作为陪客的顾大伯就差没有相顾无言泪两行了, 两个中年男人,说起这几年的经历, 那真是一句一行泪, 顺带的感激的事儿自然也一并掺杂着,让这两人亲近的很。
“一看到那包裹,只看这邮戳,即使地址不对,我也知道, 一定是阿米这孩子, 一定是小麦让送的, 去年我儿子来信的时候就说,驻地附近的其他单位的战友里头, 小麦那孩子和他关系最好, 又是同一个省份的人,想家的时候总能说道一处去, 这会儿家里出了这样的麻烦事儿,我连我家大小子都不想搭理, 就怕牵扯到了出啥岔子, 影响到他在部队的前程,可不想一个转眼,最要命的时候就来了这么一个救命的包裹,不是老铁的关系, 谁会这么干?”
这关系扯得,好像这两家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一样,由此可见这方大胜绝不是个寻常老实人,最起码这嘴皮子是绝对够使唤的。阿米还真是不知道这方大胜所说的啥去年的信件什么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人家见情这个是肯定的了,而且还一路艰难的在大雪天上了山,亲自过来道谢,就凭着这举动,哪怕是这人啥都没带,走时估计自己还要倒贴点粮食,阿米也感觉不坏,甚至颇感安慰,觉得自己那些红薯干没白给,小麦那边也没白惦记。
人其实都有那么点子虚荣,直接伸手帮了人,总希望别人能明白,即使不记着这份好以后还上,那也希望自己的这个举动能换来一声谢谢,做好人啊,就怕怕遇上啥白眼狼。而这老方家的大叔上门感谢的事儿更是进了一步,让阿米觉得这帮人帮的分外的值。
“不过是一点红薯干,这有不当什么,也不值钱,哪里值得这么计较,如今外头乱了些,你们遇上这样的倒霉事儿也是没法子,到底城里比咱们乡下麻烦,咱们村子哪有这样胡乱瞎说的,那不是害人嘛。”
一说这个,方大胜也觉得冤的慌,平时在家要当个顶门立户的男人,不能瞎抱怨,以免家里人跟着心不定,这会儿遇上了顾大伯,总算是能说几句心里话了,忙顺着话头说到:“可不就是嘛,那说嘴的也不知道是和我们家是不是前世有仇,今生有怨,嘴巴也太不积德了,那时候抓壮丁多少人家被拉走了人?又不是我家一个?这事儿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阻止的了的?再说了,人没了消息,我们自家难道不着急?难道不知道打听?可就是没消息,这能怪谁?怎么就能直接算成了国党的人了?我们都以为是打仗的时候就没了呢,那时候多少人说是失踪,其实是尸骨都寻不到的枉死?怎么就能扯上啥政治问题上去?这要这么算,这国家近半的人估计都要被批,斗了。”
这是实在话,那些年乱的很,一家子分成多少份都不算多,再说了,在打日,本鬼子的时候,本党实力还小,很多人报国也没有专门寻本党的本事,也没有这样的前后眼,顺势加入了国党的可不在少数,难道说他们一腔忠魂卫国尽忠也错了?怎么可能,更不用说那时候死人了,那是数字都没法子有个准确的,这样的情况下,瞎牵扯可不就是有仇有怨要害人嘛。
“别说是人的消息了,就是当时到底抓走了去干嘛都不是太清楚,那时候说是要打仗的,说是要修路的,甚至还有人说是为了搬运东西的,反正啥话都有,你说我上哪儿找人?怎么能知道生死?”
一听他这么说,阿米也眼睛一亮,对于这个来上门感谢地本就心存好感,有心多帮扶一二,不然也至于想着等着他走的时候再贴点粮食,如今听着他这说头,忙跟着说到:“那是不是当时就是当劳工去的?或者干完了被灭口了?要是那样,你们可是苦主,可以去哭诉啊!这样的人家怎么算也是红的不能再红了。”
说是苦主,那就是和国党有仇了,这样的人家绝对不可能是有什么特务嫌疑,反而是最值得信任的一群人,那这什么停职,什么审查可就能避过去了,阿米这想头不得不说还是挺靠谱的,就是那方大胜听了也是眼睛一亮,人到底怎么没得,其实没人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家这么倒霉他却无从下手,无法反驳,弄得尴尬的不行,可若是反过来呢?像是阿米说的,是成了苦主呢?上头那些想闹事儿的一样也寻不到他说谎的理由啊,这岂不是说自己反而能得了好?不说这事儿能不能成吧,反正总比如今好些。自家几个孩子也能不在受罪,让那些碎嘴的人唾弃鄙视,日后的前程也不用被耽误。
“可不就是嘛,我也有这样的怀疑,毕竟当时来抓人的可不是正规军,是啥保安团,这样的部队有招兵的资格?也就是当个后勤,挖坑修路的货色,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人在呢,没死,没点本事,不在嫡系,那能上的去呆弯?逃命的时候,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带着自己亲信走?”
人聪明就是脑子快,顺嘴就把这说头给鲁顺了,顺带还看阿米一眼,暗赞这孩子机灵,连着自己原本的想头都差点忘了。哦,这事儿不能忘,这后续的事儿该怎么处理是一回事儿,自家吃饭问题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先不说这个,我这次来还有个事儿要请你们帮忙的,你们看这个…”
说话间方大胜将随身带来的大袋子打开,一样样的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好多乡下买不到的稀罕货,只是阿米用超好的眼睛来看,却又都有瑕疵。
“这是镜子,这是梳子,这是搪瓷缸,这是铝制水壶,这些都是我们县的特产,县城里这几个厂子可是大厂,每一个都有好几百人的厂呢,每天出来的东西都是运往周边三五个省份的,紧俏的不行,其他地方供销社都未必有太多的货,当然了这些要是正品,那我也没本事弄,只是到底是在城里住了几代人,人脉有点,所以我们那里一般怎么都能寻到点关系,弄点次品日常用,谁家也不缺,这一次…你们也知道,因为停工的事儿,我家这粮食一时半刻的也成了问题,就是日后事儿翻过来,我能重新回去上班,可这之前的日子,怎么也要自己想法子的,所以我带来了好些这个,就想用这些换点粮食,你们看,可行不?”
行,怎么不行,山里人缺的就是这种轻工业的日用东西,粮食反而是小事儿,别说是其他壮劳力多的人家了,就是阿米这里都能凑好些。
“这怎么不好,不说别的,就是这水壶,村子里好些孩子想要都没处买,你放心,我这就帮你寻人,给你换粮食,就按照外头的价。”
顾大伯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搪瓷缸杯子,他自己家本有一个,可这东西不嫌多,带着出门,不但能当喝水的东西,在山里架在火上还能熬汤,是他们这些猎人出门必带的,因为用的多,所以那个杯子早就看着不成样子了,能多有一个他怎么不愿意?再不成也能给儿子,要知道山里人日子看着过的不错,可日用品实在是匮乏的很,家里大半还是用的粗陶碗装水,正紧的好杯子就没几个。
听到顾大伯一口应下,那方大胜高兴了,忙说到:“都是次品,不用平价,有个半价就成,也不用啥券,我也不瞒你们,这些都是我想法子用内部价弄来的,也就外头的三成,不值那么多钱。”
这事儿他没说实话,什么内部价,他这会儿这个身份哪有什么人敢给他内部价,那是他去几个厂子后面处理废品的地方自己掏的,一堆的废品里总能寻出点看着不好,却能用的,就像是他自己说的,因为自己县出产这些的关系,各家都不缺这东西,所以去捡漏的几乎没啥人,所以也就便宜了他,寻了一日,翻动下来找出了十来个磕碰后看着不好,却不漏能用的,梳子也多是少个齿或者没做平整的,水壶更是如此,或是口上的螺旋不够好,拧上盖子有点漏水的,或是漆碰花的,还有镜子,不是玻璃有点花,就是外壳做歪了,不管是啥不对吧,反正都能用就是了。这样的东西,对他们周边的人没有吸引力,可对山里人却很对胃口,便宜,能用就是好的。
就是这些捡来的东西,方大胜顺顺当当的就在阿米当临时收货站,换了足足五十斤红薯干,二十斤的碎玉米,乐的他嘴巴都要笑歪了。有了这些粮食,别说是喝稀粥了,就是吃干饭也足够一个月的,他怎么能不高兴?有了这些打底,再加上刚琢磨的法子,闹上两个月,或许,他们家就能熬过这一次的危机了。这一趟没白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正想下一本书写啥,大家有啥建议不?

第156章 小商小贩

用士农工商这四个字来给人排列等级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习惯,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一种执着, 即使如今这外头所谓的反。动学术权威等等高级知识份子日子过得胆战心惊, 非常的不牢靠,甚至有家破人亡的危机,可这四个字依然在左右着所有人, 不当什么权威, 这士一样很牛掰, 因为它还代表了官宦阶层,是人们长久以来学而优则仕的不变永恒定律。
也因为这样的固有思维,所以商很不被重视,不说早些年间,商户的孩子不能科举的问题,就是有钱到了像是沈万三那个级别, 也一样不牢靠, 国家有困难了, 头一个被割草的就是他,在统治阶层眼里, 商,那就是一头随时待宰的肥猪。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满满的所有人都知道, 从商的人利益是得不到保证的,如此一来,即使是最底层的人们, 在能有其他活路的情况下那是绝对不会往这条路上走,就是挣钱了。那一个个藏钱的本事也堪称一绝。
到了阿米这个年代,这商更加不容于世,谁让这个国家九成九的商都属于国家了呢,小门小户的,即使开个榨油作坊,估计都不敢,这样的情况下,物资的流通上其实很有问题,在这个时候,这方大胜突然运来了次品东西,那受到的待遇怎么样就不用说了,欢迎程度一度要高过村长。
你说怎么会?那是一定会啊!谁让这些东西谁家都不可或缺呢,等着东西都换出去,还有不少人心存遗憾,对没能及时抢到称心的物品悔恨万千,而偏偏这时候那方大胜又表示,过上半个月,准备再来一次,估计还能带来好些次品东西的时候,你说说,这一个惊喜能换回多少满意度?突然变成最受欢迎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倒是阿米,听到这方大胜这么利索的答应半个月后再来,很有些差异,因为他这样的行为,从本质上来说,已经接近那种走单帮的货郎的性质了,在这个年代里这么干可是十分的危险的,这人怎么就敢这样做?
“为了吃饭啊,为了一家老小呗。”
方大胜一遍在哪儿将换来的粮食往包裹里装,好方便自己走的时候背的省力些,一遍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却语调轻松的回答阿米的疑问。
“我这一趟回去,想要翻身,那肯定要干不少的细致活,甚至还要用上好些早年的人脉,这一家家,一件件的,想要顺当的办下来,那花的钱肯定不在少数,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家里的积蓄也有限,还不知道够不够使唤呢,所以啊,我要早点做准备,这粮食你们这自己产粮的地方比咱们宽松些,在城里那粮食都是定量的,户口,粮证,钱,一样都不能少才能买到,多了还没有,这城里多少人家不够吃的,我这运回去,哪怕是用来走人情,也能省下好大一笔。要是卖出去,那更是大钱,黑市上永远不愁卖的,有这么一条路子,即使这事儿拖上一两个月,我也不用愁了。”
这绝对是个心里有数的男人,这安排的怎么看怎么稳妥,一边想法子翻身,一边还要稳住家里日常的生活,这样一个看着平凡的男人,做出来的事儿却如此的周详细腻,若是机缘巧合,说不得也能有一番不小的作为,真是让人忍不住侧目。
“这么说也是,只是这好像已经能算是小商小贩了吧,若是让人知道了可不好,容易给人盯上,如今你家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不成就说是我们村托你办的,我们是山里人,还是这么一个山沟沟里,为了过日子,偶尔出格别人也能理解,就是有啥人寻上门,也好糊弄,指望山里人懂啥?对吧!”
这话说的讨巧,说白了就是准备当无赖,充无知了,阿米几个挺顾大伯这么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方大胜没笑,眼睛反而有些发红,这年头谁敢和这小商小贩扯上关系?那可是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弄不好都要□□,这会儿这山里刚熟悉起来的伙计却愿意为自己分担,这份情真不是一般的重。一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阿灿机灵,他毕竟也是大城市里出来的,对城里人的心思更熟悉些,看着方大胜这样,知道恩情太重,这人反而有点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忙插嘴扯开话题说道:“方叔,听说你是电工?那本事可真不小,可惜了,咱们这儿没电,不然结交了您,老村长还不得乐死,平白挣个拉线的人脉。”
你还别说,他这一说所有人都笑了,可不是这么说嘛,这可是技术工种,不是一般人能会的,这样一想,作为村里生产队大队长的顾大伯对着方大胜越发的亲近起来,现在没用不代表以后没用,说不得啥时候自己村子里就有电了呢,说不得这人脉用好了关键时刻能救急呢,一切都说不得啊,部队,现在就有个不错的事儿能麻烦上了。
“他方叔啊,你还别说,这里还真有个事儿想让你问问。”
真有事儿?大家疑惑了,就他们村子,那么点地方,能有啥事儿?大冬天的一个个窝家里猫冬都来不及呢,要不是这一次有便宜捡,外头都看不到人的,阿米眨巴眼,感觉很疑惑,其他几个因为距离近,窜到阿米家凑热闹的娃子们也一脸懵懂。看着这样,顾大伯难得心里有些得意,看看,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啊!
“咱们这儿,有个香皂厂你是知道的,说是国营厂,有任务,有指标,有正式工编制,可这到底是山沟沟,能有啥规模?这么长时间了,一直就那么几个人,在县里也是最小的,基本就是手工作坊,干活儿也没机器,全靠人力和一点子木模,看着是省钱省事儿的很,可问题也多,比如这肥皂头每天都会余下好些,虽说还能回炉融了再用来制皂,可我们一算这烧柴人工,实在是不划算,还不如就这么放着大家分着用了。还能当个福利啥的,可这样一来问题又来了,我们村人每个人一天洗三次澡,这些个肥皂头也用不完,日积月累的,如今都已经有了几百来斤了,丢了可惜,卖又没门路,可是让人愁死了。那怕是按斤算,来个一毛一斤啊,我们也能多几十块钱,能办成好些事儿呢。”
话说道这里,在听不懂那就是傻蛋了,那方大胜忙接口说道:“这有啥可愁的,给我,都给我,我给你们弄到城里去卖,不要肥皂票的东西,只要能洗衣服,那就是好东西,稀罕着呢,一毛一斤,我看啊,就是两毛,也有的是人要,能换不少东西来,你们要啥和我说,我列个单子,到时候直接在城里给你们换好了过来,多方便。”
“哎,哎,这好,这肯定成,咱们也不贪心,就按照这一毛一斤处理,总比丢了好,你拿去也不用立马给钱,记下账,总计多少斤,等着托你买东西的时候,直接折价就成,这样咱们少了直接的银钱往来,也比较安全,免去好些是非,你看咋样?”
肯定是好啊,不单是让山沟沟里的香皂厂在多点零碎小钱,不至于浪费,还变相算是在帮方大胜了,一毛给他,他买多少全看他自己的本事,哪怕是卖到三毛一斤呢,那也没说的,这要是操作好了,可不少挣。在一个,不仅仅是挣钱,还能攒人脉,亲戚朋友的,在这肥皂票都属于紧俏物资的情况下,弄到这样的肥皂头,绝对是属于路子粗的人,能让多少人高看?这些便利和好处对于如今的方大胜来说,是绝对值得冒险的。
所以他立马也给出了诚意,表示能为村子里做采买,等于说是准备免费为村子里跑腿了,用这费力费时却不费钱的办法来感谢村子给他的这个机会。两个大人一来一往的越说越是热闹,只是阿米有点迷糊了,偷偷扯了一下阿灿的衣角,小声的问道:“我们有那么多肥皂头?怎么会呢?不是前阵子还说什么原材料不好弄什么的,怎么一下又多了那么多废料来?”
“你不知道?”
阿灿眼里带着惊讶,他以为阿米在这村子里啥消息都不漏呢,不想居然还有不知道的事儿,真是不可思议,不过随即作为阿米的好竹马,为阿米解惑就成了义务,看阿米这不知道,忙解释说道:“一直都有的,从厂子起来就有了,刚开始少些,后来有了任务,有了指标啥的,为了赶速度,事儿就有点粗糙,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些次品,肥皂头更不用说了,木摸边总是有残留的部分,不然也不好起出来是吧。”
虽然阿灿说的理所当然,可阿米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到底是怎么不对?请听下回分解。

第157章 公私人

阿米很敏感, 在阿灿说香皂厂每个月都有不少肥皂头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当时虽然没说什么, 可到底记在了心里,等着送方大胜走的时候侧眼一看,那背篓里散碎的肥皂头, 立马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自从这制作香皂成了国营厂子, 就有了一定的上交任务, 硬性规定下每日的产量,再不复往日的自在,如此一来,这干起活来难免一个个都着急上火,生怕耽误了上头的要求,做事儿寻求速度的时候, 细致上肯定差了好些, 香皂想要定型, 出合格品,自然要上木模, 少了皂液不成形,倒是多了,边角总能流出去, 上头一压, 自然就是饱满的一块,有了这么一个原因,为了速度, 众人总是下意识的多往里灌一些,宁可多了,也不想少了,让着模子里的香皂成为废品,浪费时间。这么一来,木模边边角角在灌下皂液的时候就总有溢出来的部分,而且数量也不在少数,这就是造成如今肥皂头变多的原因之一。
若是以往,这都是各家自己制作,自己使用,那么因为材料也好,柴火也罢,都是自己家的,为了省钱,即使时间紧,一个个也会谨慎在谨慎,争取最好不浪费,即使有浪费也一定要想法子控制在最小的可能里,可如今呢,这是公家的厂子了,就是他们再有主人翁精神,到底浪费不到自己家里,割肉也疼不到身上,就算再怎么老实本分的,也不会为多浪费一点子皂液心疼。任务才是大头,只要任务完成了,他们的工资奖金才有保证。啥?浪费?这原材料才几个钱?我们为国家还是创造不少利润的,别以为我们工资在最底层就以为香皂厂不挣钱。既然挣钱,那这点浪费怎么可能在意?
此外,若是这皂液刚多出来结成块的时候凑一起重新溶了再压制成型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白天干活的时候为了每天的任务正忙乎着呢,谁会想起来这个?再说了这重新溶了再压这功夫耗费的比从原材料开始做还麻烦些,这自然更是导致了众人对返工的排斥,费工费力不讨好,说的就是这个。再说了,这香皂厂的活也不轻松,冬天还好些,夏日里在这炉子边一天天的烤着,人都快成人干了,哪一个不想着早点下班,早点回家,好洗了澡好生歇息,哪还有精力管这个,所以总是在下班时下意识的胡乱收拾一通就往废品仓库扔。
知道点手工制作的人或许知道,这手工做肥皂简单是简单,但是它也有一个不简单的地方,那就是做完成型之后需要一定的时间皂化,可中化学反应,是时间赋予的神秘力量,不是人力可以婉转的,所以这些肥皂头在废品仓库呆上那么几天,你在想返工也没法子了,这肥皂头已经完成了皂化反应,成了真正的肥皂。
就因为以上种种,让着才刚成立没有多久的香皂厂在废品仓库已经囤积了不少的肥皂头,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是个好事儿,要知道这成品大半都上交了,剩下的即使数量也不少,可价格和外头也没差差别,除了不要票,简直就没有啥便宜可沾,这让大家伙心里总觉得不自在,好歹那也是他们自己村子里的单位,怎么就没半点好处呢。
好在有了这肥皂头,平日里村子里的人要用总是直接买这个,散碎的还便宜些多省钱,这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山里其他村落的人知道有这样的便宜货,一个个也不再只盯着那些成品了,除了走礼等重要事儿上为了体面,买整个的,其他时候,一家家用的几乎都是这些肥皂头,一时这东西到也算是自产自销成了附近的畅销货。多少人因为这个还在亲戚中落下了好人脉,好名声,好人情。有了这么一出,你说还有人会在意那点子浪费?都想着多浪费点才是真的。
好在,这到底只是日常消耗品,即使再有人想沾便宜,也有一定的定数底线,等着该有的都有了,这废品仓库便每日进多出少,一日日的开始变多起来,这让村子里的干部们也有些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