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伯这一说,大伯娘也不好在说什么了,默默的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再喊了儿子藏到了地窖里,这才低声说到:“那孩子没了爹妈,一个人过日子,不小心谨慎怎么成,想要平平安安的等到小麦回来,就要有这样的心思才成,说来也是逼出来。”
说完这一句,转身就去做饭了,倒是顾大伯听了半响没言语,心下有点担忧,以往日子过得平静的时候他对于阿米那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孩子有本事,懂事儿,读书也好,将来一定能出息,可如今外头乱哄哄的,这一个女孩子,在县城读书,万一让人欺负了可怎么好?再有那一身挣钱的本事若是让人知道了,有那些个心思不良的,想着欺负她一个女娃,弄个什么罪名讹钱可怎么好?不想不觉得,越想越担心,忍不住跟边上的顾建国说到:“以后跟着你妹妹紧点,外头若是有什么不对,索性就请假回家来,反正咱们村子里老师也不少,还都是有本事的人,等着学好了,考试再去也成,好歹能避开点麻烦。”
顾建国一听忙不迭的点头,不过嘴里还是反驳了几句:“爹,你放心,阿米那么一个小孩子,一看就岁数不大,有几个会打这么个孩子的主意?要是不说,人家都以为是小学生呢,这小学生能有啥好让人算计的?”
你还别说,这话确实有道理,阿米这身高,年级在这个时候还是占了点便宜的,顾大伯听了也点头。
“反正小心些,前儿老村长去开会,要求各地开始学习语、录,要狠抓思想问题,还时不时说起什么革命精神,你们心里有数些,对了,特别是你,离着那些闹哄哄的同学什么的远点,那些没弄明白就想着出头的,十有八/九就是给人当刀子的货色,弄不好啥时候让人推出去顶罪啥的,那一辈子就毁了。这时候,越是安静不出头的越是实在,即使以后不能乘机往上走,也能少些祸患。”
顾大伯年级不小了,纷纷扰扰的事儿看的也多,对这些世间事儿总有自己的理解,或许有人觉得太过谨慎了些,可他这些生存智慧却也保证了这个家不至于走什么外路,落到不堪的境地。
“爹,我心里有数呢。”
顾建国挠着头笑了笑,和听他两个哥哥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做保证,日惹得两个哥哥都忍不住想笑。
顾大伯家忙乎着折腾,别的人家其实也一样,村子小,七拐八拐的都是亲戚,有点风吹草动的就相互传点消息,所以外头不对经的事儿这会儿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都是乱哄哄的时代过来的人,自保的心态还是挺浓厚的,一听不对,一个个也跟着开始收拾。特别是那些经历过斗地主的老人们,更是把当年抄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把自家先抄一遍,凡事感觉有点不对的全收起来,不过是一个晚上,你若是在走进各家,就会发现,这村子里的人家一个个好像又回到了赤贫的阶段,若不是房子看着还算是不错,只怕都不敢相信这是前两年里挣过大钱的模样。看着这一幕,旁的人还没什么,那几个下放的人都有点傻眼了,偷偷的躲在一处小声议论起来。
“这村子里有能人啊,外头这风才起来,这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就是哪些人这会儿来了,只怕也抓不到半点把柄。”
“这是好事儿啊,有这样的村干部,咱们在这儿日子也能过的安生些,我儿子前些日子给我来信说了,外头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搞什么批,斗大会,下放的那些老朋友有不少一时没注意就吃了大亏,头发给剃成了什么阴阳头,脖子上挂上砖,那个折腾劲,比渣滓洞都狠,不少人不过是一二回就差点送了命,这会儿不知道多少正想法子转干校呢,好歹那地方在苦再累也没有这么折磨羞辱的事儿。那些什么小将的,唉,都说孩子天真,可这天真才是真残忍。”
“说那些干嘛,咱们现在手也伸不出去,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权当自己是瞎子,聋子吧,好好熬,总能熬过去的,早年间反围、剿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儿?心平气和些。”
都这个岁数了,看不透的人有,可看透的也不少,这几个相互安慰鼓励的,倒是比外头人想的更透彻些,当然这也和他们没有亲身体验那种羞辱有关,真犯到自己身上了,能真忍下的确实不容易。
村子里风云暗暗涌动,这里阿米也开始做最后的清点,那就是这些日子来她每月的抽奖结果。
从去年年底的初级缝纫开始,阿米就没有在从外头去换什么东西来增加自己抽奖的次数,偶尔去一趟废品回收站,也多是选点价值高的直接收藏,不是不能换点数抽奖,而是目前阿米不需要,在她心里,安静的度过最初的惶恐和艰难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技能,什么好处都可以先放放,等着自己观察好情况,感觉能保护好自己了在做也来得及。
至于每月的抽奖,虽然都不是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好歹多半都十分的实用,也能填补不少的遗憾了。像是去年十二月的十米花布就很不错,她裁剪开不但给自己留下一块够做一间衣裳的份,还能多出不少送人,大伯娘也好,堂姐也罢,甚至是秀芝都分到了一块,一月份的棉花十斤更是成为了她偷偷贴补那些下放的老人的好东西,不仅是解了他们的急,还刷了好一波的存在感,让她上学读书请教功课多了不少的免费老师,实在是划算的很。
二月的花雕正好赶上过年,成了她的年礼,分到几个瓶子里送了好几户,连老村长都没放过,她一个孤儿若没有村子里的人多想着,多照顾,这日子哪有现在这么好,人总是要知恩图报才是。
三月得了初级的厨艺,这更是实在东西,手艺永远是最好的傍身东西,谁也夺不走,至于四月份的一百斤的大米,更是让她常年吃粗粮的胃被好好的滋润了一番,五月份的米酒方子阿米藏了起来,谁也没告诉,这年头人能顾着嘴吃饱就是很不错的事儿了,哪有那么多的粮食酿酒啊,就是酿了又有谁喝?她一个孩子是没有这么需要的,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谭三保谭老爹本就是村子里酿酒的好手,有他酿的那一点子就足够村子里人喝的了,没必要多阿米一个出来,至于拿出去卖?那谭老爹还是村支书的弟弟呢,都没有那个胆子,更不用说阿米了,还是老实些藏着的好,等着将来有机会给顾小麦当个手艺都比这时候冒出来当出头鸟合适。
需要藏起来的不止是这一样,还有六月份的宣纸五卷,七月份的世界地理图册,八月份的汉英大字典,都不是这个时候适合出现的东西,阿米都小心的藏到了自己的储物格里,也就是这里最安全了,足足四个立方的空间足够让阿米将家里所有看着危险的东西都藏进去,即使有人来抄家都不怕了,至于外头?那条案上的语录,县城买来的主席海报,外加请来的主席瓷像就足够了,就是家里的粮食,阿米都小心的藏了三分之一到储物格,以防万一,可见阿米此时的小心谨慎到了何种地步。
至于打猎?这个还是要有的,时不时的吃肉必不能少,毕竟他们这些孩子还在长身体呢,再说了阿米好歹也算是练武的人,耗能大了点,只是去县城卖得事儿却减少了很多,收购站那里一个月未必去两回,私下的买卖更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不是熟人请托,几乎没有外卖得时候,不是不信任那些老顾客,而是阿米清楚的记得,后世有些书里说,人性在这个时候是最经不起考验的阶段,所谓的大字报,出卖,告发,都蔚然成风,她不想莫名成为别人展示自己立场和思想的牺牲品,自然只能慢慢隐退。别说是她了,就是哪些小伙伴们也被她劝说着开始小心谨慎起来,除了自己吃的,往外拿的减少了大半。
金秋又一次来临,明明就是带着丰收盛景的金黄却让阿米看出了一片肃杀的危险。

第146章 救人

每年到了农历八月, 农田就成了最受关注的一方, 历来的以农为本的政策也使得即使上头再乱,也决不敢耽搁秋收的大事儿, 一时外头倒是收敛了好些,学生也好,机关也罢,这农假都放的十分利索,让秋日的阡陌之间气氛松快的很。此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几年灾荒使得地力得以舒缓的缘故,这一年的地里收获还是挺不错的,也或许是老天爷知道人们即将到来的苦难有多沉重,不忍心在增加一丝一毫的负担, 所以人们难得的得到了近十年来数一数二的好收成。
葫芦村今年更是家家满意的紧, 那野猪山谷里新增的田地今年可不用上缴粮食, 如此一来即使因为地生,收获不大,也足够让村中的人一个个都增加了近半的粮食,光是这一点, 就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喜笑颜开,连着那些下放的都得了甜头, 每人分了一百斤粮食, 二百斤红薯土豆啥的,省点都能吃一年了,更不用说夏收的时候分的那些了, 合在一起比城里工人的供应粮都多。
这让几个老头都乐呵的不行,只觉得日子在没有更美的了。即使香皂厂只能拿十块钱一个月的歧视待遇,可合上这口粮分派,比起正常工人那只有高的,没有吃亏的事儿,可见村子里的老村长他们有多上心,多照顾,无论是上头检查,还是那些所谓的小将折腾,从里到外都糊弄的毫无破绽,还保证了他们的正常生活。
他们这里是高兴了,乐呵了,日子过得顺当了,可世上总有不顺当的人,这不是,阿米他们今儿就遇上了,就在县初中后门不远处。
说来这事儿也是凑巧了,因为阿米几个在县城上学都是住校,一周只有周末回来的关系,村子里特意在每周一早上让村子里的牛车送孩子们过来,周末再来接,如此一来,这阿米的自行车一下就成了摆设,没了用处,这怎么行?放在家里不用是要生锈的,顾建国义正言辞的说服了家长们,索性将自行车弄到了县城学校附近一个村子里某人亲戚的院子里,每天放了学,就去取了到处跑,不是带着阿米他们去城外人少的地方练身手,就是在城里四处晃荡,熟悉每一个角落,听各种八卦消息,活络的比本地小子们都不差。
这天顾建国又提早不知道跑哪去了,阿米也没在意,只管做自己的值日生,不想才过了没一会儿,阿米刚锁上教室的门,就看到教学楼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阿灿正一脸着急的对着她招手。
阿灿从来都是个稳重的孩子,这样的时候可真是不多见,所以阿米瞬间就知道只怕是有什么特殊的,着急的事儿了,忙手脚加快的将锁收拾好,眼角四处一扫,感觉没有问题这才快速的往阿灿的地方跑去。
“阿灿,怎么了?”
“赶紧,阿米,救人,有人快死了。”
阿灿的眼睛带着一点恐慌,带着一点焦急,更多的确实一种无措,阿米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她能做的就是赶紧跟着阿灿走,一边走,一边还拉着阿灿的手,给这个已经有些不自觉颤抖的孩子一点安慰。
这里毕竟是学校,进进出出的人还是不少的,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两个人只能找那些不怎么能遇上人的地界走,这样一来很是绕路,等着走出学校,阿灿的脸色看着更急切了些,拉着阿米就开始快跑。
这一路快跑阿米有什么疑问也没法子问,好容易到了地方,才算是能喘口气,看着眼前那茅草棚子和村子里牛棚一样的地方,眼睛都有些瞪大了,她不傻,不过是转眼就从前面阿灿的一系列行为和这地方的模样猜出阿灿所谓要救得是什么人了。-是被批,斗的那些倒霉人,是这个时代最委屈悲哀的一群人。
“阿灿。”
“阿米,救救他,救救他…”
除了说这几个字,阿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阿米也不知道该怎么问,索性看了看周边,没有人注意,立马就拉着阿灿走了进去,才一进去就发现里头不止一个,还有顾建国在,屋子里一股子霉味,还有淡淡的腥臭,阿米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这里的光线之后才发现,这所谓的腥臭正是来自这躺着的一个人身上。
凌乱的头发遮掩了眉眼,乌七八糟的泥点子也掩住了本来的面容,只隐隐的能看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身上的衣裳虽然破陋不堪,却依然能看出是军装的款式,手臂不自然的歪着,估计是骨折了,腿上裤子颜色暗沉,瞧着是血迹,想来这腿上的伤也不小。
阿米即使不是正紧的医生,在村子里当了这么些年的小大夫也多少有一些救世济民之心,知道这会儿不是追究别的事儿的时候,先看病才是正紧。伸手搭脉一气呵成。
“还好,还来得及。”
阿米一搭脉就知道这人可是受了不小的罪,气息微弱不说,身上好些内脏都有了损伤,还不是什么慢性病,是被外力击打后的损伤,可见受了多大的折磨,再有严重的营养不良,饥饿造成的血糖偏低,外带失血过多的症状,说白了就是不给吃的还暴打成伤,这虐待的就像是对待什么生杀仇人一样了。
“这儿有水不?最好先给他清理一下,特别是伤口附近,不弄干净了容易发炎,他如今这身体可虚的慌,一个不好就容易烧死,我那儿还有点碘酒,先拿来涂点,再弄点粥,一天五顿,每顿给一碗,一点点养,应该好些日子没吃的了,胃都伤着了,不能一下子吃多,对了,粥里头最好放点糖,这样好起来也快点。阿灿,一会儿去寻邱亮去,让他帮忙从邮局的卫生室弄点纱布啥的好包扎伤口,明儿在想法子回去一趟,我那屋子里有治伤的草药,只要能熬过几天,应该就没事儿了,最起码活下来不成问题。”
阿米在这治病的事儿上指挥阿灿和顾建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很习惯阿米这个模样,听着她的话就开始动了起来,就是阿灿也没有了刚开始要死人的恐慌模样。倒是那个躺在地上,已经开始有些迷糊的男人一时有些愣神,重重的看了阿米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放到了阿灿身上。
阿灿不知从哪里弄来个搪瓷脸盆,用烧过的水开始给这男人收拾身体,顾建国则被指挥去找邱亮,阿米也去了草棚子外头,拿顾建国刚寻来的碎米开始熬粥,屋子里那男人开始小声的,断断续续的和阿灿说着话,他或许以为阿米在外头什么都听不到,不想却让阿米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事儿的前因后果都给弄清楚了。
“那女娃…就是你说的那个…厉害孩子?…看着,本事不小…能看病了…”
“您少说几句吧,都成这样了,还费什么心啊,我如今能照顾自己了。”
“你还小呢…你爹不在,我…怎么也不能…不管你,你爷爷奶奶…还好吧?这大半…年都被看着,半点…自由没有,也不敢让…人知道和你们的…关系。”
“好着呢,齐叔叔,你别说话了,赶紧休息吧,阿米本事大的很,她说没事儿肯定就没事儿的,等着你病养好了,我们再想法子,把您弄走,反正这会儿他们都以为您死了,人都丢乱葬岗了,趁着这个机会养好了就走,不管去哪儿,只要出去了,就没事儿了。”
“好歹…也是个官,不可…能没个说法,最起…码也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儿是…他们被吓…着了,以为…弄出了…人命,吓破了…胆子这才…不管不顾的…往乱葬岗丢,等着…反应过来,只怕会去…寻的,没见…着尸体,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万一…连累了家里你…弟弟他们,那事儿…更麻烦。”
“都是我家害了你,要不是当初为了把我妈弄过来,你也不至于和人对上,平白的得罪了人,齐叔叔,我…我…”
“和你…有什么…关系,不是…一路子人,就是…没有这事儿…也一样会…出事儿,人家…早想把我…弄下来了,傻瓜,叔叔…这是碍着人…家往上爬的…道了。”
听到这里阿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刚才阿灿那样的失措,原来是他们家亲近的人,在阿灿一家子被打倒的时候还曾为了他们母子冒险,想来当年也一定是亲如一家才是,至于这一场灾祸,看样子他也是心里清楚来龙去脉,比一些不知道为什么的人倒是还幸运些。也是,所谓的群魔乱舞其实真正武动乾坤的都是心里有数的人,做出的事儿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政治、博弈本就如此肮脏。想到这人的一身伤势,再想到阿灿如今,想来即使受了无数的折磨,这人一身铁骨也未曾折断,这样的人确实该救,还要好好救。

第147章 救人2

阿米耳朵很灵, 屋子里一大一小的商量听的很是分明, 知道这会儿他们正在商量后路,也不好进去打扰, 索性在院子里重新整理了一下石头垒的简易灶,又放上了一个磕了不少痕迹的搪瓷盆,开始烧水,那人伤成这样,又脏又疼, 很是消耗体力,若是能好生擦洗干净,人估计也能舒坦些,这样等着处理好伤口, 换上干净的衣裳, 整个人精气神都能上去一个台阶。这对他的恢复是很有好处的。
就在阿米熬粥的档口, 顾建国也拿了纱布等东西过来了,看到阿米正在熬粥,忙从怀里拿出了一点子红糖递过来。
“都尴尬死了,我说要买红糖结果一堆的老娘们盯着我看, 弄得好像我干啥坏事儿了一样,后来还是个大姐和我说的, 说店里的红糖一般都是卖给那些女人坐月子吃的, 我这么个老爷们拿出糖票来抢份额,可不就是招人嫌弃了嘛,你说这事儿办的。”
顾建国委屈的很, 他长这么大因为是小儿子,在家基本没人给他委屈受,就是日子苦些可到底从来都是乐呵呵的,谁想不过是买个红糖,居然就让他受到了围攻,实在是不值钱的掉价了。
听到他这些抱怨话阿米都乐了,一把接过红糖,往哪粥里一放,这才小声的说道:“你傻呀,不会说是帮你娘或者你姐买的?这样一说,保证没人多嘴了,这红糖本就是补血的东西,是个女人都能用的上。”
作为家有姐妹的小伙子,一般都比全是小子人家的孩子懂得多,耳濡目染之下,也机灵的知道所谓女人都能用时啥意思,所以听到阿米这么说,那脸唰一下就全红了,眼神都开始有点发飘吗,到底已经是半大的小子了,不再是懵懂的啥都大大咧咧的模样了。
“阿米,你一个女孩子,那啥,说话小心些,咳咳,别啥都往外说。”
“我说啥了?”
阿米感觉自己如今挺保守的,又犯了啥错了?不该啊!她那是没抬头,没看到顾建国那红布一样的脸呢。
这兄妹两个正鸡同鸭讲不知道搭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的时候阿灿从里头出来了,端着的脸盆里的水看着就很是不干净,阿米忙将边上刚烧好的热水重新给阿灿换了换,让他拿干净的继续擦洗,争取一次性搞定,彻底把人给收拾好了。
顾建国也将寻来的纱布和碘酒都给了阿灿,另外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塞到阿灿手里说道:“给,这是消炎的药,也是赶巧了,邱亮隔壁的邻居前几日摔了个跟头,磕破了膝盖,他家有关系就借着这个理由让医院开了点消炎的药。我让邱亮高价问那人买了两片,赶紧让里头那叔叔吃一片,晚上再吃一片,估计能好快些。”
顾建国虽然人有点大大咧咧,可也不是没眼色没脑子的货色,从一开始就已经看出这阿灿拉着他救的人是认识的,甚至有可能关系还不一般,所以做事儿很有章法不说,想的还挺细致,到底阿灿也是自己的伙伴兄弟,按照这个年纪的热血少年们的说法就是,是兄弟要讲义气,顾建国感觉自己很有义气,贴上了自己的零花钱买高价药,多贴心,这兄弟情义说出去都能感动葫芦村了。
好吧,事实上这一手确实出乎了阿灿和阿米的预料,引来一阵惊讶的侧目之外,也确实让阿灿感激的很,不过这会儿没能如顾建国的愿,让阿灿立马感动得热泪盈眶啥的,因为这会儿还是阿米更显重要。
“我瞧了,身上好些都是皮带抽出来的伤,这个倒是不急,不过脖子上有挂牌子的时候那个铁丝勒出的血道道,腿上还有地上石子的划伤,最要紧的是,还有一处看着像是自行车轮毂上那铁条条扎出来的伤口,阿米这,这不要紧吧。”
能不要紧嘛,听着就没有一处是寻常的伤口,绝对都能称得上是虐,待造成的创伤,若是在加上看不到的那些内脏的伤害,这人不知道熬过了多少折磨,这样一想,阿米感觉这人的意志绝对能和渣,滓洞出来的媲美了。
“我这没有双氧水,也没有消毒酒精,就这么些碘酒,估计不够用,这样咱们再去买瓶酒,我这里有酒票,三哥,你买那最烈的,到时候就用这个消毒,石子也好,自行车的铁条也罢,这东西都脏的很,不收拾干净了,万一化脓了,可就麻烦了,一个不好都能丢命,内里也伤的不轻,一会儿弄完外伤,咱们还要想法子寻个地方把然安顿一下,不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中药,人都未必能缓过来。”
阿米这么一说,阿灿第一个变了脸,原本还想着那些伤口并不大,估计伤的不会太麻烦,如今听来倒是反而更加的麻烦,若是这样,那叔原本想的回去的想头是万万不成的了,就是他愿意用自己吃苦受罪换取家人的平安,他也不能愿意,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命要是没了,那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阿灿心里有些着急,可他到底是个孩子,一时半刻的也没主意,等着顾建国利索的骑上了自行车又一次风风火火的干起采购大业,他才回过神,端着水刚想走进去,转头却又回到了阿米的身边,低声说道:“阿米,我知道你比谁都聪明厉害,你帮我想想,有什么法子能让那些折磨叔叔的人不来找他?恩,最好不要牵扯到家里人的那种,帮我想想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