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珠坐在地上愣神了好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冷萍掀倒了,知道潘良上前将她扶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
“快来人啊,快来瞧瞧这个不孝的侄子跟侄媳妇啊,想当年,俺可没少贴补侄子上学,自己不吃不喝也先供侄子上学啊,如今侄子出息了,考上童生了,去城里读书了,娶了媳妇了,俺来吃块肉都不成啊!快来人啊!”郝珠弯着腰拍着腿就大声喊了起来,那声音震天响。
郝氏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生怕郝珠嚷嚷起来,让人抓住郝仁的小辫子,也就赶紧上前拉着郝珠说道:“他姑他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萍儿不小心踹了你板凳,不是成心的,他姑,你别嚷嚷!”
这会儿天色将暗未暗,大家伙儿都在家做饭,一听到郝珠的大喊声,还真的有些闲人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有的手上还抓着一把野菜啥的,脸上的表情兴致勃勃。
“又是郝家有热闹瞧?”
“可不,听说又跟亲姑姑干上了!”
“这冷小姐还真的不一般,可不像郝氏,一个软泥子!”

大家一边热烈的议论着,一边涌进了郝家。
郝氏一瞧这涌进来的人,心中更慌了。
郝珠则望着四周的人,高高的抬起了下颌,脸上全是得意。
冷萍瞧了一眼涌进来的人,大概今天男人都进城了,所以大部分是妇人孩子,一个个对着他家指指点点的,还有的孩子瞧着那黄橙橙的葱油饼直流口水。
“大家快来看看,今个儿郝家做好吃的,正好俺串门碰上,也是俺嘴馋,想要尝尝,谁知道这侄媳妇,二话不说就将俺踹倒,大家伙都瞧瞧,俺这腚上还一腚的土,尾巴根子还疼呢!你们说,先别说俺是郝仁的亲姑姑,以前郝仁上学没钱,郝仁娘是怎么求咱家的,如今就为了一块肉,竟然将俺踹在地上,你们说,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当人家侄媳妇的?”郝珠立刻又添油加醋的将方才事情说了一遍。
“哎呀,郝仁媳妇,这郝珠是你姑姑呢,当初可没少帮你婆家忙,你咋这样对亲戚呢!”曹老婆子也在人群里瞧热闹,这会儿立刻凑上来踩一脚。
有了曹老婆子帮腔,郝珠也就越发的得意了,指着冷萍冷笑道:“大家都听到了,今天俺可是受尽了委屈了,堂堂的一个姑妈,让个侄媳妇给欺负了,还因为一块肉,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他姑…”郝氏记得满脸通红,真的不知道如何解决了。
郝仁正待要上前,却见冷萍已经先他站了出来,朝着郝珠冷笑道,“你少在这儿颠倒是非,你若是真的有当长辈的样子,别说是一块肉,所有的肉都孝敬长辈又如何?可是你?一进门就让郝仁休了我,俗语说,宁教人打儿,莫教人休妻,你这样对我,我还给你肉吃,那我可真是要窝囊死了,一辈子不用抬头做人了!”
大家一听,仿佛才明白过来,又全都望向郝珠。
郝珠指着冷萍的鼻子又开始骂道,“对,俺就是让郝仁休了你这个不分尊卑,不懂得孝顺长辈的婆娘,你若是做的好,俺会让郝仁休了你?你也不想想,俺家郝仁好歹是童生呢,过几年就是举人老爷,你算是啥?你是丧门星,你是克人精,你爹娘都让你克死了,你还想来祸害咱们郝家?俺跟你说,有俺在一天,你休想!”
冷萍冷笑了一声,再次问郝珠道,“我为啥不分尊卑,还不是因为你趁火打劫?你看着郝家没有男人撑腰,郝仁还要上学,一家子的孤儿寡母,你就觉着好欺负是不是?是,以前是从你家借过钱,可是也都还了,一个子儿不少吧?你却趁机要郝家将石头过继过去,你这是抢人家儿子,要人家骨肉分离呢!这外人也不待这么狠的,何况你还是人家的亲姑姑呢!你自己不会生,就想要人家的孩子?”
冷萍的最后一句话正中郝珠的心窝子,堵得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呀,这郝仁家的说话正毒,一句就将郝珠堵死了,谁不知道郝珠最在意的就是自己不能生孩子!”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还有的人对着郝珠指指点点的。
郝珠脸色涨得酱紫,自己这辈子最痛的伤疤竟然被冷萍这个小辈守着这么多人给揭开了,郝珠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萍儿…”郝氏见冷萍将郝珠气的浑身颤抖,赶紧上前想打个圆场,终究是亲戚,闹得太大实在是不好收场!
“娘,你要过继石头?”郝仁这会儿却听出弦外之音来,赶紧上前拉住郝氏问道。
郝氏慌忙道:“没没,这不是让萍儿给拦住了么,你别胡思乱想,只管读你的书就成!”
“娘,从小到大,你对我只有一句话,好好读书,家里的事情从来不让我管,你为了我到处去借钱,到处去求人,到处的看人脸色,现在竟然为了能让我上学,要将石头过继,娘,若是我读书不能保护家里人,还要我读书干什么?”郝仁沉声道,小小的脸上全是痛苦。
“仁儿,你是咱家的希望,娘就是砸锅卖铁,拉着你弟弟妹妹要饭,也要你读书呢,今天家里这事儿你别管,几个老娘们打仗,你一个读书人掺和什么,你快带着石头跟花儿进屋,快去!”郝氏实在不愿意郝仁牵连进来,这读书人讲究的是名声,若是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上去,郝仁的前途恐怕就要毁了呢!
“娘,你若是再这样,这书我就不读了!”郝仁突地低声道,小脸严肃。
“你…你说啥?”郝氏哆哆嗦嗦的问向郝仁。
“如果我读书的钱是这么换来的,这书我宁可不读!”郝仁坚声道。
“混账!”郝氏突地扬起手来,对着郝仁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郝氏愣住,郝仁愣住,就连郝蛋跟石头、花儿全都愣住了。
在农家,大孩子其实是常有的事儿,谁家小子不调皮,大人干活累了,心里烦得很,小子却偏要淘气,偏不听话,拉过来,脱下裤子,一巴掌打过去是常有的事儿,可是郝仁不一样,在郝仁的记忆里,自从他懂事,不管是郝氏还是他爹,无论他多么不懂事,惹了多大的祸事,两人从来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相反郝蛋,却是挨了不少揍的。
有的时候,郝仁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他是捡来的,所以郝氏跟他爹都不会打他,可是现在他确定了,他不是捡来的,郝氏若是伤心了,也会打他呢!
“大…大哥!”郝蛋惊喊出声音来,赶紧上前拉住郝仁的手,“大哥,你别怪咱娘,咱娘是害怕你真的不读书了,咱家都要靠你呢!你想想,咱爹刚死那会儿,咱家的东西都被人搬去还债了,咱家啥都没有,可是就是这样,娘就是成宿成宿的不睡觉,熬的眼睛都流眼泪,也要绣帕子去城里卖,不就是为了给你交束金?那会儿我还小,石头跟花儿还在襁褓里呢,那时候咱们更艰难,可是还是熬了过来,为啥,不就是因为娘想让你出人头地,想让你有本事保护我们?保护我们这个家?你说现在不读书了,娘心里肯定难过!”
郝仁望向郝蛋,他似乎这时候才发现,那个总是调皮捣蛋,总会在他面前说爹娘不公平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长大成能为别人考虑的大人了!
“郝蛋,我不怪娘,我只怪我自己年纪太小,不能支撑起这个家!”郝仁低声道。
“仁儿,你已经尽力了,你还不到十岁啊!”郝氏忍不住上前,抱着郝仁呜呜的哭起来。
“你…你们这是干啥,好像是俺欺负你们似的,郝氏,既然你又翻旧账,那俺就也说说,当初可是你自己愿意要将石头过继给俺们的,俺们可没有逼你,可是你这个儿媳妇,竟然动了手,俺当时觉着郝仁没回来,没人当家作主,俺就不计较,如今郝仁回来了,郝仁,你说,这事儿到底咋办?”郝珠又将矛头转向了郝仁,是打定主意要将郝仁拉下水的。
郝氏正待要上前说话,郝氏却按住了他。
“仁儿,还是那句话,你别出面,你别出面!”郝氏着急的摇头。
这次,冷萍倒不想出面了,人家姑姑逼着郝仁休妻呢,她总不好死皮赖脸的在这儿大叫不能休自己吧?郝仁终究是这个家的男人,她终究是他名义上的“老婆”,他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负还不敢出声儿,那这个家,她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不如跟着梨九回家去爽快的多!
那日冷家的人带着人在村里四处找夜闯冷家,将冷霸天的头戴上尿壶的人,冷萍笃定那人就是梨九的,想不到这原主的姥姥家还有这样的血性汉子,总比这郝家的亲戚强,她虽然如今对郝氏、郝蛋、石头、花儿,以及这个家有了感情,可是若是郝仁不争气,她也没有必要留下来。
不怕狼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059 策略与拳头
郝仁朝着郝氏轻轻的摇摇头,在郝氏急切的呼唤下,他终于站到了郝家人的面前。
“姑姑,姑父,我们家孩子多,爹又走的早,娘拉扯我们兄妹四个,的确是很辛苦,更何况还要供应我读书,这些年,也确实沾了不少姑姑与姑父的光,尤其是最近几年,有几次我家实在拿不出束金来,都是先从姑姑与姑父家借的!”郝仁低声道。
郝珠的脸上立刻充满了得意,她朝着太平村的人说道:“大家听听,这终究是读过书的娃,说话拉理就是不一样,比那些妇人家强多了!多么好的侄子啊,那种悍妇、丧门星,怎么能配得上俺的侄儿?”
“大哥!”郝蛋气的脸色通红,似乎没有想到郝仁会说出这些话来。
石头跟花儿也是急得小脸通红,想要跑上前去,却被冷萍拉住。
冷萍的心里隐隐的有些失望。
“可是!”突地,郝仁的一句可是,吊起了全场所有人的胃口。
冷萍眯眯眼,这小子还有后招?
“可是姑姑,难道就因为咱们借了你家的钱,你就可以诬赖我娘偷吃过年时候供奉在祖先前的供品?那只鸡,我亲眼看见是你吃的,只是娘老实,又欠了你情,只能承受着就是了!”郝仁再次低低的出声,一语激起千层浪。
“郝珠的婆家不是有两亩地么,不是说天天的在婆家吃香的喝辣的么,怎么还会偷吃供奉祖先的鸡?”
“可不是打肿脸装胖子吧,也是,你们想想,当年嫁过去的时候是一枝花,婆家还能看着,这都多少年了,连个蛋都不下,连只老母鸡都不如呢,还能整日里当老祖宗供着?说不定每次回来都在吹嘘呢,鞋子合不合适,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呢!”
“就是,胖婶,换了你家,你儿媳妇不生,你咋办?”
“俺让俺儿休了她!”

冷萍这才发现这太平村的人很有戏剧天赋,别的不说,就说那个大声喊着俺让俺儿休了她的胖婶,那深恶痛绝的表情,那指天发誓的动作,仿佛感同身受,绝对是女主角的胚子!
一旁,郝氏捂着嘴,强忍着不哭出来。为了偷吃供品这事儿,她没少让郝仁那个嘴巴出名毒的奶奶扒数,这一扒数就是几年,直到郝仁奶奶去世。
郝珠的唇角都开始哆嗦了,或许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一直受她训斥,一直委曲求全的侄子,也有今天,而且一出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你胡说,你…”郝珠颤巍巍的指着郝仁,她绝对不能背负这偷吃娘家供品的罪名,这回了村,不光让人笑死,恐怕她婆婆也饶不了她!
“你偷吃的时候,碰到了蜡烛,蜡油滴了你的帕子上,当时你害怕,就将帕子塞在了奶奶老屋的墙缝里,要不要现在去找找?”郝仁抬下下巴,面对郝珠污蔑她的指控,倒是振振有词。
“郝仁,你竟敢冤枉我,俺偷吃的时候,什么时候碰倒了蜡烛,你…”郝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四周的人立刻传来一声嘘声,她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
“丢人,赶紧走!”潘良脸色铁青,上前一把抓住郝珠说道。
“俺不走,俺不走,今日俺不撕了郝仁的嘴,俺…”郝珠知道自己不能走,这一走了,她偷吃供品的事情就落实了,以后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还没看出来么,如今郝家的孩子都长大了,尤其是娶了这么一个悍妇,连冷霸天都敢得罪,还怕你?早已经不是任你拿捏的时候了!”潘良在郝珠的耳边低声说道,望向郝家人的目光,似乎心有余悸,“行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郝仁再次又上前说道,“姑姑,以前我小,我也知道娘委曲求全,也是为了能保全我们几个,可是如今,我是童生,是秀才身份,也算是有功名的人,姑姑家的那两亩地,挂在我的名下,一年光税就能省不少钱,姑姑若是还认咱么这门亲戚,这之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咱们和和气气的相处,自己家的事情自己管,过年过节的,凑在一起,客客气气的也就算了,若是姑姑执意不想处了,那我也没有法子呢!”
郝珠一听郝仁提起那二亩地的事情,立刻瞪大了眼睛。
那二亩地,她是挂在郝仁的名下呢,因为郝仁是童生,不用交税,如今被郝仁大刺刺的提了出来,一些村民不懂得,这会儿一听,赶紧四处打听起来,“这秀才家的地不用交税?哎呀,这一年可省下不少银子呢!”
“可不是,咱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儿,咱们平日里就好好的巴结着郝家,如今这郝家可不是以前了,你瞧瞧这新翻盖的房子,那房子里的石头,这吃的饭菜,是要起来了呢!”

在穷困的乡下,一个村子里,也有最穷、最没出息、最让人瞧不起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村里人连串门都不愿意去的,更何况是交往。家里的孩子出去,也没有孩子跟他玩,更有的时候,村里的孩子还会群起欺负他!
被欺负的孩子,也不敢回家说,说了也没用,为啥,自己家穷,自己家没人,回去说了,只会让娘更生气,更伤心!
郝家之前就是这样的情况。郝仁的爹活着的时候,是村里最能干的猎户,每次上山,总能打几只兔子、野鸡什么的,只兔子、野鸡什么的,那时候郝家在村里的地位还好,因为村里有个红白喜事的,买不起猪肉,吃个野兔子肉、野鸡肉,那也是不错的。可是后来郝仁爹一死,村里的一些人就落井下石了,尤其是郝家生了龙凤胎,一下子就两个孩子,这在古代是要被视为妖孽的,之前郝仁爹活着的时候,大家也就背后议论一下,不敢如何,可是后来这郝仁爹给克死了,郝家从村里被赶了出来,住在了现在的房子里。
可是如今,村里人一听将地挂在郝仁的名下,会减免赋税,于是很多人的心里,迅速的偏移到了郝家这一边。
“他姑,你快赶紧回去吧,一个长辈,这么欺负晚辈,还要人休妻,这话咋说出口的!”秀满家的上前说道。
“你…”郝珠气的脸色刷白,可是李秀满是村长,人家是村长夫人,她可不敢得罪。
“就是,人家虽说借了你钱,可是你也沾了人家便宜了,光着税钱就省了不少呢,你还想要人家过继儿子,你忘记郝仁爹咋死的了?当年郝仁爹宁可被克死,也不想送一个出去呢!你还想要呢,做梦!有本事自己回去生去!”狗剩娘也站出来说了一句。
郝珠不敢对着秀满家的咋样,可是却不怕狗剩娘的,她心里正有火发不出,如今正好找到爆发点,就见她嗷的尖叫了一声,朝着狗剩娘就去了。
“你个多管闲事的,俺家的事情,你多说啥话?你家好,你可是好吃懒做出了名的,那家里连个门都进去,养个鸡满地的都是鸡屎,能将人熏死,咋的,你还有脸说别人?”郝珠掐了腰,对着狗剩娘就开了战。
狗剩娘也不是个善茬,好吃懒做的结果就是,她长了一身肥肉,这会儿一撸袖子,上前就给了郝珠两个耳刮子,郝珠一下子就被打懵了,两个婆娘架到了一起,在地上就滚了起来。
这两个人一搅合在一起,冷萍倒是乐了,真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她赶紧扯着吓呆的郝氏退后,站在一旁瞧着热闹。
“萍儿,你婶子是为咱家出头才…”郝氏有些不忍心,别人家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跟人打起来了,哪能袖手不管呢!
“那娘你去拉架,到底帮谁?郝珠虽然闹成这样,还是亲戚,可是我婶子可是为我家出头的!”冷萍转脸问她。
郝氏自然是拿不定主意,她就是希望两人不再打了!
“万一她们将拉架的你扯进去,咱们要不要帮?郝仁一动手,这性质可就变了!”冷萍又低声道。
郝仁听到这番话,回眸看了冷萍一眼。她真的变了不少,若不是还是那张脸,他还真的以为认错人!
“有村长管呢!”冷萍最后朝着赶过来的李秀满努努嘴。
“这是干啥,都干啥?”很显然李秀满刚从城里回来,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裳也扯破了,比起难分难舍撕扯在地上还没见分晓的两个婆娘来,李秀满更像是刚刚打架回来。
“有这个精力去城里抢粮食去,粮食都成天价了!”于秀满大声喊道,声音里有着悲愤,也有着无奈。
“啥?天价?多钱?”村民们本来还瞧得两个婆娘打架起劲的很,这会儿一听说粮食天价了,赶紧上前问道,将于秀满围了起来,倒没有注意那打架的两人了。
这打架么,有时候也是需要观众的,观众都走了,打起来也就没劲,再加上这两个人也是要吃饭的,自然对粮食关心,也就自动分开了,一边互相瞪着,一边个人整理了衣裳、头发,也就围上前去,听着于秀满高谈阔论。
“今个儿咱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晚了,等在城门外的那些人,城门一开就进城了,跟疯了似的,见粮食就买,你说,也不知道那些人哪里来的那些钱,这都关城门多长时间了,还有钱?就因为他们,粮食都买的差不多了,等咱们村里的男人到了城里,那粮价早就上去了,小麦,你们猜多少钱?”于秀满越说越悲愤,梗着脖子问大家伙道。
“这平日里也就五文钱,六文顶破天了,不过听说贵了呢,上次郝仁家的从城里买的十文,玉米面六文!”老拐子媳妇说道,上次冷萍买回粮食来,就有几个人来问过价了,当时还一阵感叹呢。
“十文?十文就买一把把么!”于秀满抹了脖子上的汗水道,“如今都五十文的天价了,就这,还要限量呢,一人就只卖十斤!玉米面三十文!”
于秀满这话一说,人群立刻就炸窝了。五十文,这一个壮劳力干一个月,也就不过四个五十文,如今只能买四斤白面,不到七斤的玉米面了?这点东西,别说那些大家口子,就是一家三口吃,也吃不了半个月呢!
“还要不要人活了!”人们全都悲愤起来,盼着开城门,开城门,这城门开了,工钱也要回来了,这才发现,盼了几个月的工钱,才够买半小袋子的粮食,如今地里虽然种上了粮食跟蔬菜,可是距离有收成还要三个月呢,这三个月咋活?
“可有啥子办法,咱们这都没粮食了,人家说这粮食是从临城运来的,金贵的很!”于秀满说到最后,也没有力气了,这在城里跟人抢粮食,又背了回来,实在是筋疲力尽了!
村里人都在忧患未来生活的时候,冷萍则趁机上前将大门从里面用棒子顶上了,看着早已经冷掉的葱油饼跟东北乱炖,冷萍只得招呼郝蛋道,“郝蛋,再去烧火,再去烧火,咱们热热饭!”
郝氏还在发愣,还没有从刚才的闹剧中回过神来,听见冷萍说话,这才问道,“萍儿,今儿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不这样过去咋办?从今天起,村里人恐怕都要费心这粮食的问题了!娘,咱们不怕,咱们拉回一车来呢!”冷萍得意的扬眉,还以为城门开了做不成生意呢,谁知道生意会更好,这小麦面她买的时候已经涨到了二十文,一斤能赚三十文呢,好买卖!
郝氏又望向郝仁,总觉着心里还是不踏实。
“娘,没事了,有我呢!”郝仁上前低声说道。
郝氏这才点点头,看着儿子坚毅的脸庞,似乎一下子又有了主心骨,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去烧火,热菜。
郝氏带着郝蛋在饭棚子里忙活,石头跟花儿刚才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去墙边玩石头,桌子旁就剩下冷萍跟郝仁。
“刚才,多谢你!”突地,郝仁低声开口,望向冷萍的目光温和了不少。
“还以为你是个孬种呢!”面对郝仁的示好,冷萍却不领情,“好在你今天总算男人了一回!”
郝仁皱眉,很显然这话听着有些不舒服,他低声道,“之前我小,就算我有心保护家人,也做不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一时冲动?为什么不等着强大之后再行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是不晚,可是你老娘被人欺负着呢!”冷萍鄙夷的扬眉,这人还腹黑的很,“行了,你要保住你的功名,自然不能跟个泼妇似的,跟人吵架斗嘴,动手,以后这样的事情交给我,我替你出面!”
郝仁一怔,突地勾唇笑了,双眸盯着她,“你很会打架吗?”
“打架谁不会?得要看占不占理,厉不厉害!”冷萍扬扬眉,“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倒是也绝对不会让人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