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见似乎不好,郭文莺递了个眼神给封敬亭,那意思说,“怎么办?”
封敬亭思忖了片刻,“既然董公子诚心邀请,见一面也无妨,就请公子带路吧。”
董存大喜,“两位请跟我来。”
路上董存问两人姓名,郭文莺说叫郭三,封敬亭说叫封四。
郭三?封四?一听就不像是真名,董存心里明白他们是在提防自己,却也没多问,只客气说着:“久仰,久仰。”
董宅在宁化城里应该算是大户,宅子不小,四进的院落,收拾的也很整齐精巧,只厅堂庭院的摆设,亭台楼阁的铺张,一看便知家财不菲。
在大厅里他们见到了董存的父亲董大方,这位董员外年约四十上下,一身员外服,一看就是商人派头。
常年经商在外的人眼神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封敬亭和郭文莺不是平常人,尤其是封敬亭,那副上位者惯常的派头,就算掩饰也掩饰不来。他虽只是低着头,却隐隐觉得有种碾压一切的气势,让人望之心寒。
他对着两人注目一会儿,随后过来见礼,“两位大师,董大方这厢有礼了。”
封敬亭只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后望向别处,可就是这一眼,竟让董大方觉得双膝发软。
郭文莺还是恭敬回了礼,笑道:“咱们不过是跑跑江湖,靠手艺吃饭的,董员外何须如此客气。不知员外爷叫咱们来有什么事?”
“不敢,不敢。”董大方摆了摆手,偷偷睃了封敬亭一眼,被他身上的气势一摄,下意识的竟不敢再看第二眼。心里愈发嘀咕,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轻咳一声道:“其实是这样的,小可在闽地颇有些产业,近来与人合伙造一批船,可朝廷久不造大船,造船术丢失已久,就想招募一些工匠,昨日看小儿买回来的木人,一看便知是大师杰作。所以想请教些造船之术,若是能请大师到船厂指导一下,就更好了。”
郭文莺失笑,原来只是这样,弄得她还以为是什么人的阴谋呢。果然一路被蛇咬多了,井绳都开始怕了。
她道:“其实这造船之术我只是略懂,恐帮不上什么大忙,不知员外的船厂在何地?”
“在北茭。”
北茭之地距离福州很近,骑快马不过一天的时间便能到,郭文莺闻言不由与封敬亭对视一眼。或许可以借着这董员外之势,先去北茭,再转而去福州。
只这一眼,两人便达成共识,郭文莺笑道:“只不知员外爷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也就这一两天就打算走,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说着轻轻一叹,“咱们也是太急了,一直找不到造船高手,才会满世界的寻摸人,这建船场投下去的银子海了去了,可造出来的船都有缺陷,根本不能下水,弄不好就血本无归了。两位勿怪,勿怪,如果不愿随小可前往,小可也不勉强,定奉送银两好好请两位上路。”
他一时摄于封敬亭的威势,摸不清两人身份,也生怕招惹是非,更不敢强邀了。
郭文莺一看他神色,更加确定他不是江太平派出暗杀的人,若是心怀鬼胎的定会想尽办法留下他们,哪有往外推拒的道理?
她忙道:“咱们两人也正好要去北茭,也算顺路,陪员外爷去一趟也无妨,何况咱们也确实缺银子,若是能为员外爷提供了帮助,还请员外爷多少赏些。”
“自然厚赏,自然厚赏。”董大方频频点头。
让人备下茶点,三人坐在一处闲聊,他问了几个关于造船的问题,郭文莺竟然对答如流,那样子竟不像是她所说的粗通,竟是十分精通。
董大方不由大喜过望,暗道天无绝人之路,正急高手呢,这就送上门了一个。
其实造船术是郭文莺师父最精通的一项技艺,她师傅出身造船世家,幼年时家中就有一个很大的船场,只不过后来朝廷实行了海禁,船场中造不得大船,也就渐渐的就没落了。后来师父的父亲病死后,船场荒废,几经转卖也不知到了谁手中。
再后来师傅跟师祖修习机关术,可家中家传的造船术却没有拉下,家中更有几本造船宝典,轻易不会见人的。不过郭文莺有这方面的才能,她天生就是个玩机关的,她师傅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宝贝徒弟,自然倾尽一切,恨不能把所有本事都教她,这造船术她虽没试验过,但也是学得颇多的一门技艺了。
次日一早,董大方便带着儿子和一下手下随从启程了,因多了封敬亭和郭文莺两人,又多备了一辆马车,一行人轻车简从的出了宁化城。
有了董大方,他们出行方便了许多,两人躲在车上绝少露面,一时也不会有人认出。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私奔
一路上两人注意打探消息,没多久钦差遇袭的消息也传到这边,似乎没人知道钦差在哪儿呢,有人说是死了,也有人说失踪了,总之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那好事的多嘴说些闲话,郭文莺偶尔也问一句,打听那些钦差随人的消息。没人听说路怀东和路唯新的死讯,这让她放心不少,凭他们两人的本事,不是那么容易被杀的,若是没消息,那便是好消息了。或许两人也同他们一般,正在赶往福州的路上。
这个时候,路怀东和路唯新还真在赶往福州的路上。
那日突袭,西北军和锦衣卫都死了很多人,一千人的队伍,最后活下来的不过二百来人,路怀东腿受了伤,麦云腾胳膊让人砍了一刀,路唯新还好点,只受了些轻伤。而活下来的人,也大多都带了伤在身上。
所幸王爷和郭文莺逃出了,这让他们欣慰了不少,不过与此同时,又升起一分担忧,万一二人在路上再遇伏兵怎么办?只可惜这会儿再找王爷和郭大人,却哪里找得到?他们无奈之下,便也只好慢慢往福州赶。
他们逃出后,也不敢再张扬,二百人分成五队,都打散了,一边沿路找王爷,一边往福州走。只要王爷不死,定会去福州的。
路怀东和路唯新两人带着三十几个人的一队,正巧在路上碰上了一只押镖的镖队,便跟着镖队一路,也扮成了镖师在其中,假装护着镖往福州走。
他们算运气好的,麦云腾那一队可没那么好运了,锦衣卫行事到哪儿都嚣张扎眼,就算换了平民衣服,也看着像个太爷,没过多久他们就被人追上,一通打斗之下,又损失了一多半,最后只有七八个人护着麦云腾逃了出来。
到了此时,五百锦衣卫威风凛凛的出京,最后只剩下九个人了。
麦云腾欲哭无泪,可又不敢逃跑,他们这些锦衣卫身家性命都在皇上手里握着,没完成圣命,若是战死还好,若是临阵脱逃,家人一个都活不了。所以也只好咬着牙往福州走,心里默默祈祷着,王爷一定不要出事。
相比较他们此时的凄惨,这一路上,郭文莺过得甚是顺遂,董大方对她颇为照顾,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还有专人伺候她每日的饮食作息。尤其是不用和封敬亭同床共枕,这让她着实安心了不少。
不过这种顺遂只不过维持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某个时候,董存问及两人关系时,她的所有顺遂便到了头了。
只因为封敬亭突然神来一句,“这是我家娇娇。”
登时把郭文莺吓了一跳,随后气得脸都绿了,暗骂这人唯恐天下不乱还是怎的?
董存也是一副被雷劈到表情,颤声道:“这…这…”他‘这’了半天,也没‘这’出点什么,看那单纯受到惊吓的样子,真是个纯真无邪的好少年啊。
随后封敬亭极不吝啬地在旁人面前展现一下他的所有权,他的对她暧昧是无所不在的,每日用火热的目光看着她尚且不算,还不时的展示一下他的体贴,例如吃饭的时候会她拿筷子,吃了一口觉得好吃的菜,顺手就塞进她嘴里,也不管她嫌不嫌上面沾着他的口水,而扶她上车时总是若有似无的摸摸她的小手。有时候也故意为她整理下,平整的虫子腿都打滑的衣襟,以昭示两人之间的与众不同。
他最终成功了,尽管郭文莺百般反抗,两人之间能滴出水的暧昧早已深入人心。
在众人都逐渐接受两人实是一对断袖时,他又惊爆了一个天大秘密,其实两人是私奔出来的。
这个故事很缠绵,缠绵的让郭文莺都想骂人。
封敬亭版本的故事是这样的:他,封四,名元曦,原是一个京城的富家公子,家中颇有势力,而他,郭文莺,是他家买进府里的家奴。他们自小在府中一起长大,天长日久竟萌生了异于常人的禁忌恋情,他爱他模样俊美,手艺高超,他则爱他高大威猛,活好,身体好。两人几次偷情,有时候是卧室,有时候是柴房,花厅里、庭院中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真是爱的死去活来。
说到这儿时,他对着一旁的郭文莺挤挤眼,用唇语告诉她,其实他最想跟她做的是“做的惊天动地”。
郭文莺忍不住啐他一口,暗骂他无聊色痞,不过两颊却不禁染上一抹嫣红。真是羞怯怯的,倒把个柔柔弱弱的美男受,给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封敬亭看得情动,直恨不得在她唇上狠狠吻一口,吻的再不能呼吸,狠狠把她揉进身体里才肯罢休。
他的故事还在继续,虽然他们相爱,可是有一天,他的家人要他娶妻了,他不能娶心爱之人,伤心的要死要活,而他也因为不能嫁他而绝食,宁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于是,后来的某一天,两个真心相爱的人终于决定私奔了。他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起从府里翻墙出来,然后一路南下。
在路上他们花光了身上的钱,他开始出卖手艺赚钱养活他,而他爱他爱的不能自已,只能每天陪着他,关心他,爱护他,照顾他的每一日。只盼晨光下与他并肩而立,夜幕中与他相拥而眠。
这是个无聊的让人想喷饭的故事,可居然把董存给听哭了,并深深地为他们的恋情折服,甚至联想到自己也曾有一个心爱的女孩,因为家族的阻挠没有娶她为妻,而深深懊恼着。
董存想的是情,而董大方在听到这个故事时,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看到封敬亭时,觉得他很有气势,也很像个主子了,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富豪之家的公子。而两个同样出色的人,一起出现在宁化这等小地方,还要靠卖手艺养活自己的事,也能解释通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私奔啊,私奔钱花完了,很正常啊。
自此,他对两人再没半点疑心。
郭文莺对于封敬亭编故事骗取他们信任的事,没什么反感,但骗了就完了呗,何必又多此一举,硬要让董员外把两人的房间安排到一间。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采花
封敬亭哀怨的眼神看着董大方,直把董大方看得鸡皮疙瘩掉满地,然后从精神层面迅速领会到把一对恩爱的断袖分开,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于是,在自由了两天以后,他们又住一块了。连带行李都被拿到了同一房间,一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样子。
郭文莺反抗无效,被人强推到了封敬亭的房间,这会儿看着封敬亭略显得意的脸,真恨不得在上面狠狠咬上一口。
她试图讲理,“爷,咱们不住一间房,也能体现相亲相爱的断袖生活的。”
封敬亭笑,“那怎么能行呢,你是爷的人,爷搂你搂习惯了,晚上不搂着你,爷睡不着。”
郭文莺:“…”爷老子的,以前没有我,合着你就不睡觉了?
此时此刻她放弃了挣扎,因为挣扎没用,她也懒得讲理了,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理,什么都白瞎。不过她每天身边都揣着一把刀,他要是敢对她有什么不轨,立刻先割了他,再抹脖子。
如此一来,封敬亭倒是不敢造次了,每天只是老老实实地搂着她睡,虽然早起依旧拿杆枪顶着她,却再没有过更过分的,也不敢拿她手去摸那玩意了。
他们这一路上也有不少州府的官兵,拿着化影图像挨个行人比对,说要捉拿朝廷侵犯,那侵犯除了没戴王冠穿蟒袍,其余的倒是和封敬亭有七八分像。据说是个有名的采/花/大盗,官府还发了榜文,让家里有漂亮少女的,都减少出门次数。
郭文莺对此甚为认同,封敬亭本来就是个采花贼,超级大色痞,见天的对着她流口水,丝毫不掩饰那点龌龊心思,简直跟采花大盗没什么两样。无非区别是,被他看中的只是她这朵倒霉的小花。
不过这榜文发的甚有意思,不说其真实性如何,但就这州府县衙敢如此发榜抓拿,就是明显没把钦差王爷放在眼里。也由此可见,江太平的势力猖狂到何种地步了。
也幸好有董大方的车队护着,每次过关的时候都能安全通过,加上他们稍加了点易容,一时也没被人当采/花/贼给抓了。
两日之后,他们终于到了北茭。
北茭城靠近海边,离海不过十几里,此地人烟稀少,若不是董大方带路真的很难想象在这种地方,会有如此大的一间船场。
在前朝时期,各地船厂颇多,建造的舟船不仅种类多、体积大,而且还有工艺先进、结构坚固、载量大、航运快、安全可靠等许多优点,享有很高声誉。外国商人往来于东南亚和印度洋一带,都乐于乘坐前朝造大海船,并且用“世界上最先进的造船匠”的语言来称赞船工。
不过到了今朝,南齐不重海运,还因为海上倭寇多生,多次骚扰边界,朝廷便下了禁海令,“不得有一木片下海”。也因为此,许多大型船场倒闭,原来盛行的建造五桅战船、六桅座船、七桅粮船、八桅马船、九桅宝船等技艺,会的工匠不多,也有一些技术已经失传了。
比如前朝最大的清江船场,有总部四处,分部82处,工匠3000多人,规模甚为可观。与此同时,还有与之配套的手工业工场,加工帆篷、绳索、铁钉等零部件,还有木材、桐漆、麻类等的堆放仓库。当时造船材料的验收,以及船只的修造和交付等,也都有一套严格的管理制度。
前朝曾有一个很有名的出海的太监,他的船队就用的清江船场的宝船,大者长达44丈,宽18丈。船队中,即使是中等船,也有37丈长,15丈宽。有位目击者形容宝船“体势巍然,巨无与敌,篷帆锚舵,非二三百人莫能举动”。还有的说,船上风帆有12张之多。这些都是代表了当时造船业的顶峰。
当时先进的航海和造船技术包括水密隔舱、罗盘、计程法、测探器、牵星板以及线路的记载和海图的绘制等,应有尽有。只可惜时过境迁,遗留给后人的技术却连一半都剩不下了,不过短短五六十年,造船术退步了许多,不仅再造不出那种宏伟大船,连普通中型船想下海都不大容易。
董大方带着他们参观船场,一路给他们介绍着,说这船场主要是造三种船。
一种是沙船。
沙船是最著名的方头、平底船的代表。沙船的历史可追溯到遥远的年代,它的甲板面宽敞,干舷低,具有宽、大、扁、浅的优点,适宜在浅水航道航行,稳定性比较好。
另两种就是福船和广船。
福船,还有广船,是以产地而得名,是适应南齐南方海阔水深多岛屿地理环境的两种船型。福船船型首尖尾宽两头翘,尾封结构呈马蹄形,两舷边向外拱有护板。舷侧用对开原木厚板加固,强度较大。船舱是水密隔舱结构,船体底尖上宽,尖首尖底利于破浪,吃水深,稳定性好,并且容易转舵改变航向,便于在狭窄的航道和多礁石的航道中航行。有些船首尾的舱是活水舱,也叫浮力舱或防摇舱。随着船首尾的上升或下降,活水舱中的水可流出或流入,减少船的摇摆,保持船的平衡。
福船的用材主要是就地取福建盛产的松、杉、樟、楠等优良木材,它们在杭州湾以南的港口和沿海航线上多见。
广船船型首尖体长,吃水较深,梁拱小,甲板背弧不高,有较好的适航性能和较大的续航力。船体结构的横向是以密距肋骨与隔舱板构成。广船的用材多采用广东的荔枝木、樟木,还有乌婪木,主要航行于南方港口和南海航线。
郭文莺听着他的介绍,也亲眼见识这种三种船,目前船场技术有限,长44丈,宽18丈的大船是造不出来的,所造的大都是小型船和中等船,尤以福船和广船为主。其实要论大,论航行的平稳,还是沙船更占优势。
也刚巧郭文莺对沙船多有了解,便就着沙船的习性和特点对船工们进行了一番讲解。
第一百七十九章 船场
沙船船上采用大梁拱,为使甲板能迅速排浪,船舱也采用水密隔舱结构。船舷采用大□列,大中型沙船每侧有四到六根大,从船首直压到船尾,以增加结构的强度。所以要造好沙船,船舷是顶重要的一项。
而船场中所造的沙船船舷不够牢固,水密隔舱也不够好,一旦放入水中,用不了多久,船体很容易散架。
反正西北军换防不会很快,他们还有时间,一时也不着急,便在船场多住了几日。尤其是郭文莺,她想多对造船有些更深入的研究,便每日拉着董存去船舱里查看,每一处细节之处都看得分外认真仔细。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念头,想要把火炮装到船上,东南沿海海盗盛行,常有倭寇,而倭寇的据点都在海上,想打击根本不可能,若是有船能带着火炮,直接炮轰据点,又何愁倭寇不破?
不过最麻烦的是这禁海令,为了防止沿海人民入海通商,南齐法律规定了严酷的处罚办法:“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充军”。
南齐对参与买卖外国商品的居民也不放过,曾下令,“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凡番香、番货皆不许贩鬻,其现有者限以三月销尽。”
不让片木下海,船根本出去港口,造再大的船又有什么用?说起来这船场其实就是个赔钱的买卖,因为造的大船无处可销,又能卖到哪儿去?
想到此,郭文莺忽然心中一动,对董存道:“董公子,朝廷下了禁海令,这些大船下不得海,董家这船场造这许多船做什么?”
董存怔了怔,一时张口结舌,不知所言,他本是个老实之人,不会扯谎,顿时吭哧起来。
董大方从后面听见,忙过来笑道:“海上不能用,不是还有内陆湖泊吗?内陆要用船也可从船上订,在这里造好,再运到湖泊之处拼装。”
郭文莺才不信他的话,她隐隐觉得这些人造这些船,该是为了走私用的。
在朝廷严厉海禁的政策下,民间私人海外贸易被视为非法行经,铤而走险,走私和非法走私的不在少数。朝廷前些年对一些武装走私集团进行军事打击,走私集团则团结起来并连结利用倭寇进行对抗,这就造成了现在的所谓“倭寇之乱”。朝廷抗倭,抗了半天,只有少一部分是真倭寇,其中大部分都是南齐自己人。
对于东南沿海形势,陆先生非常了解,他本身就是南方人,对倭寇之乱深恶痛绝,也做过不少研究,此次前来东南,专门针对倭乱给郭文莺上了一课。所以郭文莺早就心中有数,暗想着这董家还不定是谁的人,董大方说是和人合伙开的船场,那么这个船场的后台可就要好好探究探究了。
不过她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可管不了这么多,闻言便笑道:“原来如此,那是我想多了。”
董大方眯着眼看着她,笑得很是和蔼,他早就打定主意,等工匠把造船术学会之后,就把两人杀人灭口。既然是私奔出来的一对,那么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追查,倒省了他一番麻烦了。
他心肠狠毒,殊不知两人也早有主意。
又转了一会儿,郭文莺推说有些疲累,就回去休息了。
见她走远,董大方低声嘱咐手下,“看紧那两人,不许他们到处乱走,也不许他们出船场。”
手下应声去了。
董存不由道:“爹,你打算怎么应对这两人?”
董大方冷笑,“还应对什么。”
他比了个杀的手势,董存身子微颤,“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我看那两人人挺好的。”
尤其是郭文莺,他对那少年很是喜欢,手艺出众,不骄不躁,待人谦和,虽然有个天生缺陷不像个男人,但性格却很讨喜。
董大方叹道:“儿子,咱们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就算爹肯放他们一码,咱们上头东家还不肯放咱们呢。还是先顾了自己吧。”
董存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船场的东家,他几次询问过,爹都不肯告诉他,只说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爹建这船场就是在与虎谋皮,弄不好就得把身家性命都得搭上
郭文莺回到住处,她和封敬亭在船场的住处也安排在了一处,封敬亭说要就近保护她,这回她倒没推拒,因为自进入这船场第一天开始,她就觉出了若有似无的危险。
她进屋时,封敬亭正坐着悠闲的喝茶,见她走入,脸上挂起一抹笑,“怎么样?可是探查出了点什么?”
“很多。”郭文莺叹息一声,“你那儿看出点什么?”
封敬亭举着两根手指,“两点,第一,这船场造的是走私船,二是这船场背后的主子身份不一般。”
郭文莺点头,“还有第三,咱们很危险。”他们俩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也难为他足不出户,居然也能知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