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郭氏一族的族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郭义显本来就对谁进宫,谁不进宫没什么概念,也没理这个茬,只叫人安抚了郭秀枝几句就算完了。
郭秀枝自是哭闹不止,自从母亲死后,她在府中地位大不如前,父亲也不像先前那般宠爱她,每日里只知道钻进小妾房里厮混,早把她忘到一边去了,就连婚事也没半个为她操持的。她越想越恼,心里越发痛恨郭文莺,若不是她出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又怎么会被人夺走?
因这里面的诸多关系,又是伯母亲自来接,郭文莺也不好抚了他们的心意,只能装扮好了,跟着一起进宫。
这天一大早,京都的贵妇贵女们全体齐聚皇城苍震门前。
冬日里寒凉,站在寒风里,呼出的气都是白的,可能前日刚下了雪,到处银装素裹的,只是雪化之时格外的冷,不过这也阻挡不住众女眷们争奇斗艳的心。
各府的王妃、公侯夫人今天都是一色大红绣花氅衣,粉红衬衣。公主们和各府小姐们,也都是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都着了节日大妆,把平时都舍不得穿的好东西,都一股脑的拾掇到身上。一个个聚在一起相互品评着衣衫首饰,大有比拼的意思。
郭文莺今日穿着一袭浅紫百褶裙,披着淡紫色狐裘,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长发随清风飘起来,伴随着垂坠的响声,仿佛荷花中的仙子,迷迷离离的,让人不禁升起怜爱。
她的衣裙大都是封敬亭派人给置办的,尤其是那身紫色的狐裘,珍贵之极,全天下也没几张紫色狐皮,又能做成裘皮更是少见的不行。她这身打扮十分出众,乍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便是皇室的公主也被她给比下去了。
郭文莺对这些女人投来的审视和嫉妒的目光很不适应,倒颇有些后悔穿上这件裘衣。这是封敬亭两天前送过来,也没说这东西有多珍贵,她出门出的急,便顺手抓起来穿在身上,却没想倒是格外出众了。
定国公夫人有心让郭文莺在人前多显露显露,积累些人脉,便牵着她的手,穿梭在各府王妃和公侯夫人之间,代为介绍。
第四百二十五章 贯耳
郭文莺的大名,便是没人介绍也早就如雷贯耳了,前些时日闹闹哄哄的金殿撞柱事件,早被传的街头巷尾人人尽知,审她的案子连三法司都动用了,三堂会审,这在南齐朝廷都是极为少有的。听说南齐立朝以来,只有三个人被三堂会审,又在金殿殿审过,第一个就是前朝大太监杜新宇,有名的杜公公,此人作恶多端,惑乱宫闱,最终被五马分尸了。第二个就是景帝在世时的朝廷第一反贼董大海,此人先后任太子太傅,内阁左相,几乎颠覆了南齐朝廷,称作第一反贼一点也不为过。
然后第三就是郭文莺了,她之所以能与杜公公和董大海同等待遇,不是她作恶多少,主要是因为她是女人,南齐立朝以来第一个任职过三品大员的女人,或者从前朝也没见有哪个女人做过官,而能有她官做得大的更是绝无仅有。就这一点,已经足够骇然,也足够让天下人记住她的名字了。
京中关于她的传闻多如牛毛,还是多个版本的,不过那都是之前的,后来听闻她没死成,被皇上发配保定府,可又不知怎么的拜了于阁老于凤阳为师,这会儿摇身一变,又从囚犯成了贵族小姐,大摇大摆的又出来了?
对于郭文莺女扮男装打仗做官的事,京中贵夫人们褒贬不一,有说她不知所谓的,也有赞她为女人争气的,不过不管怎样,她的名声之响亮,绝对是京城女人之最。所以这些贵夫人虽心里不待见她,但面上还是和气的招呼着,颇有几分长辈的亲热姿态。
不过那些年轻的公主小姐们就没那么和善了,一个常年扮成男人的粗人,跟帮大老爷们厮混也就罢了,可她居然还长得这般标致,穿着也胜她们一筹,真是越看越不舒服。她们心中不忿,不免对着她指指点点,说话也不免酸不溜丢的。
郭文莺对这些贵女视而不见,只当她们是嫉妒了,等国公夫人去跟大长公主见礼时,便一个人走到偏僻处,静等着后宫传见。
她刚站定,就见楚唐的夫人,那位方大奶奶向这边走来,她看见郭文莺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没多生疏,却也没过来亲热攀谈。
郭文莺回了一礼,心里颇觉不是滋味儿,从前方大奶奶对她百般亲热,真是拿她当自家人看的。或者也因为方云棠的事,对她有了个隔阂,再不肯像从前一般相待了吧。
说起来这也怪她,是她先行悔婚,又间接害了方家,若没有她和方云棠的关系,或者皇上那时下手也不会那么重,非要毁了方家的根基了?
郭婉云与几个贵女见了礼,转头见她神色有些不对,过来询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郭文莺微微摇摇头,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钟声响起来。
这是外命妇入宫的钟声,散在一边交头接耳的众女眷们立刻打起精神,按品级分两排站好,随着宫人呼喝缓缓穿过苍震门向前走去。
昭阳宫中,江太后已经升堂入座后,第一拨是由公主朝见。大长公主走在最前面,随后是长平公主,紧接着众位公主才鱼贯而入,向太后行礼。
江太后今日身着太后正装,头戴凤冠,一身凤袍,真是华贵无比,满头的珠翠倒也平时朴素的模样大相径庭,她微微抬手,命人给大长公主看了座。
大长公主是先皇的姑姑,是太后的长辈,自然不能怠慢了。
大长公主坐下后,跟太后闲聊了几句家常,笑道:“先皇在世时常年病着,这宫里过年都没什么热闹的,今年倒是好了,新皇登基,新年新气象,咱们也能跟着热闹热闹了。”
太后笑起来,“大长公主说得是,只是后宫里还是冷清了些,皇上不大开后宫,就这么三瓜俩枣的几个人,也真是没意思透了。”
大长公主心道,江太后这是话中有话啊,莫非是想让我出面进言,让皇上多封几位美人进宫吗?她一把年纪了,才懒得管这种事,便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把话题岔开了。
江太后暗骂一声“老奸巨猾”,这位大长公主历经三朝,也算是人精了。此时不是唠闲话的时候,也不方便谈论这事,便让人赶紧宣各府王妃和命妇朝见。
这是朝见的第二拨,主要是由各府第王妃、命妇,还有各府里嫡出的千金女儿,皆由后宫妃子及宫内当差的女官负责招待。
众人进了昭阳宫,行了跪拜之礼,太后与几个平时还算亲近的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了一应长辈训示。
太后面带严肃道:“过新年,大家应当快快乐乐庆祝一番,不过也不要太闲着。我朝家法严谨,女子应该懂得理家之道,首要会做针线活,历来凡是皇上御用的衣履,都是由皇后、贵妃亲自制做。皇上虽未立后,可后宫之礼不能废,本宫看现在公主、郡主还有各府千金,性喜浮华,不要说娴熟裁剪,就连做针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总是坐享其成,将来出阁怎么是好?今天就叫你们各裁一件衣服出来,限两天交活。”
每年宫中长辈训示,也无非是做些女红,背背女戒什么的。这都是宫中的老词了,年年这一套,年年比针织,虽觉太后说得严厉,却也没什么新意。大家听完,又都说说笑笑起来。
不过也有的命妇一听太后下旨,顿时吓得汗流浃背,因为她们知道自己闺女针线的本领,拿出去自己都觉寒碜,若是风评不好了,可如何是好?也有的则希望自己的闺女大显才能,要是能得太后的称赞,以后找婆家也容易些。
江太后传令下去准备好的衣料,随同针线笸箩,摆在案子上。她道:“裁完活,可以到台前看戏去,公主和各府小姐们今天只管看戏,二十六、二十七两天限你们做好。可不要慌神。”
大长公主和长平公主是长辈,自不必参加这种比赛,先皇所生公主数量本就很少,皇室公主中只有琪乐和宁乐云英未嫁,可惜她们一个九岁,一个十三岁,哪儿做过刺绣的活,绣个鸳鸯都能像乌鸦。
第四百二十六章 遮羞
尤其是宁乐公主,乃是先皇后所生,自先皇后死后,她在宫中的日子就很难过。琪乐年纪还小,做成什么样都没人笑话,可她不一样,太后根本不管她的事,宫里几位娘娘都对她都是不咸不淡的,她今年已经十三岁,过两年就要议亲,总不能一辈子蹉跎在宫里?
她想借这场比赛扬扬名,便趁太妃同命妇们去斗纸牌为乐时,偷偷把衣料交给会裁剪缝纫的宫女,然后把人家缝好的衣服,摆在案子上装样子。
其他不会做活的贵女,见公主带头,也跟着效仿。不过也有不愿弄虚作假的,做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埋着头认认真真的做着。
郭婉云知道郭文莺不会做衣服,悄悄过来问要不要拿去给宫女?宫中尚衣局的女官和宫女,郭文莺也认识不少,便笑着随人送去给宫女。
看郭婉云也把自己的布料拿出去,她不由笑道:“你不是针线手艺不错吗?怎的不自己做?”
郭婉云笑笑,“好容易进宫一次,不在宫里玩玩,谁耐烦做什么针线。”
郭文莺顿时心领神会,两人瞧着没人,一起跑出去玩了。只一天的功夫,许多人的活都做完了,有的在御花园玩耍,有的则去看戏。
两天之后,每人将自己所做的衣服交给贵妃和贤妃验收,标写姓氏,陈列案上。
太后在案前,走马看花似的巡视一番,由妃子评定,按等级发给赏赐。这一次又是卫国公的千金拔了头筹,宁乐公主居次。太后赏赐极厚自是皆大欢喜。
越靠近年,宫里越发热闹。二十八、九两日,太后和年长的夫人继续斗纸牌或是观戏。其余贵女们,有摇骰子的,有推牌九的,有拈升官图的,有掷八仙庆寿的,有掷围猎的,真是热闹非常,但也有不少人偷偷溜回府第中去了。
宫门守卫都得了吩咐,对这些女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们闹去。
这一日,左右无事,郭婉云便叫着郭文莺,跟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姐在一起推牌九。
郭文莺号称逢赌必输,玩了没两把身上的散碎银子就输了个干净,便索性坐到一边看着她们玩。
旁边桌上备着糕点、水果,她一边吃一边看着她们玩乐,倒也有几分乐趣。
她伸着头去看郭婉云手中的牌,也不知怎么那么巧,突然和一个拎着茶壶的小宫女撞上,那小宫女手中大半壶惨茶一股脑倒在她身上。
幸亏屋里热,身上的狐裘已经脱了,可那身紫色长裙可倒了霉了,从前襟到下摆全湿了。那茶水大约有七成的温度,烫的她抽了一下,索性还不是全开,否则掉一层皮都可能。
那宫女吓得慌了神,跪下磕头磕的血都出来了。嘴里叫着:“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刚才那一瞬,她隐隐觉得这宫女像是故意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寸突然滑了一跤,就把茶水泼她身上了?按她的脾气,真想踹她一脚,指不定这是哪个主子指使来坑自己的。
可这是宫女,若真是当众罚了人,自己反闹一个暴戾的名声,被外面一传就成了飞扬跋扈,不体恤下人。
这边出了事,顿时屋里那些正玩乐的小姐们都向这边看过来,这一室大部分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每一个说话的,都拿眼睛看着郭文莺。
郭文莺也不看别人,冷冷道:“你既然知错,自有宫里管事嬷嬷责罚,自行下去领罚吧。”
那宫女唯唯诺诺,忙转身退下了。
一个女官模样的人走过来,对着郭文莺一礼,“小姐,跟奴婢去换下衣服吧。”
郭文莺做过女官,看那女官的品级似是六品,只是却好像并没见过。一时竟想不起来是哪个宫里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偏殿。一边走着,那女官一边道:“小姐勿怪,这几日进宫的人多,到处都人满为患,轻易也找不到一个空的宫室,劳烦小姐多走几步了。”
郭文莺跟着她走着,竟很诧异她带她走的方向居然是去霜云殿的路。
这霜云殿是从前她和封敬亭偷情的地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心里不由暗忖,难道是封敬亭知道她进宫,特意叫她到这儿相会来的吗?
霜云殿的宫室刚修缮完成不久,就连宫墙顶的琉璃瓦也是新烧制出来的,在阳光下炫着耀眼的亮光。踏着玉石台阶进了屋内,屋内的布局,正房、书房、客厅,还有寝室都一如往昔。就连书房之内那一张小憩所用的玉床还依然摆在远处,显然自从她离宫之后,这里就没人用过。
她微微皱眉,“怎么是到这里来了?”
那女官笑道:“小姐定然觉得这里很熟悉了,宫里闲着的宫室不多,也就这里偏僻没人,小姐先把衣服脱了,有烫伤药可以给小姐涂抹。”
她说着掀起一间内室的幔帐让她进去,大冬天的衣服湿了确实很难受,尤其走了这一道,前襟都有些结了冰碴子,冰凉的触感碰着烫伤处,更觉火辣辣的疼。
她把衣服脱下来扔在一边,连肚兜也拿下来。低头一看,两个软绵中间往下好大一片地方都红了,就连大腿内侧也是,用手一触便有些微疼。还好伤的也不是太厉害,没把皮烫掉了,真是她的幸运了。
湿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那女官隔着幔帐让她把湿衣服递出去,说拿去洗洗,等出宫之时就能换上了。郭文莺递了湿衣服,那女官就抱着出去,说去给她干净衣服,还有烫伤药去。
郭文莺不疑有他,裹着皮裘坐在一边,等着那女官回来。可是左等也不来,又等也不来,都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影。
她心中一惊,莫不是那女官故意骗她,把她骗到这偏僻的霜云殿来,是想干什么?
这也怪她,因是对这里太过熟悉,就放松了警惕,现在可如何是好?
拥着狐裘跑到殿门,却发现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内室里窗户也都是封死的,根本推不开。就算推开了,她这个赤身露体的样子,又怎么可能出得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着火
她开始在房间里各处找可以遮羞的东西,想着从前在这里,偶尔徐茂也会为她准备替换的衣服,可是翻遍了所有的柜子,根本找不到一件。心里明白,就算从前有,也肯定被人给拿走了。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忽然想起床下的暗格里还要一块虎皮,那是封敬亭年轻时狩猎所打的一只吊额猛虎的皮,说是他们的风俗要把第一次狩猎得来的猎物送给心上人,便献宝似得捧到她面前。
郭文莺看了觉得那虎皮甚好,打算用来做个虎皮裙子穿。她的针线不行,做了一半也不成样子,便扔在床下的暗格里了。
她匆忙翻了床底,果然在暗格中翻出一张虎皮来,裙子是不行,往身上一套,倒是勉强能当个马甲用,好歹把胸前的一片白腻给遮住了。
她随后扯了一块幔帐下来,把下身围住了,再穿上狐裘,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最多以为是条不一样的裙子。
她的性子素来不是坐以待毙,让她在这儿等着人来救,她也做不出来。何况那些人既然把她引到这儿来,就不会只关她几天那么简单,不定还有什么后招呢。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观察了一下周围几处的窗户,找了一个看起来封的不是特别严的,随后抱起一个凳子对着窗户撞了过去。
宫里的东西样样都是精挑细选的,就连窗户都比别处的结实,她撞了几下竟然纹丝不动。
心里有些着急,暗忖着,她这样的手艺人,若是连个窗户都搞不定,也不用再玩什么机关术了。
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用簪尖挑着去抠窗户缝,她虽没自己动手做过窗子,但多年的手感,只随意摸几下就知道何处被下了铆钉了。
用簪子抠了抠,确定了大概位置,随后卸了一根凳子腿,用尖端的部分从缝隙捅进去,然后拿了玉床上的玉质枕头,对着木楔狠狠敲了几下,缝隙越来越大,然后用簪子挑动了几下,一边窗户便有些松动了。她用用此方法挑另一边,把窗棂子都挑酥了,随后再用椅子砸,不过砸了两三下,就把窗户砸开了。
她暗暗吁了口气,这也就是她吧,若换了别的千金小姐,别说打开窗户了,就是凳子腿也定是撅不折的。
刚开窗户,忽然就嗅到一股浓重的烟熏气味儿,外面看着也是烟气缭绕的,呛得人很是难受。她心道不妙,这是打算放火烧了霜云殿吗?
真是好毒辣的计策!
此时宫中外人众多,又是过年期间,燃放烟花炮竹的也不在少数,真要查找凶手,定然是很费事的,那些人选在这时候下手,想必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这一环套一环的,皆是连环计,先是有人故意撒了她一身水,然后被人带到霜云殿换衣服,接着便是防火烧殿,若不是她想办法弄开了窗户,怕是真要烧死在里面了。
她心里焦急,也顾不得这会儿衣衫不整了,翻着窗户从里面跳出来。
双脚刚落地,就听到有人呼喝的声音,似乎在大喊“着火了”。她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裹着皮裘向前跑去,只是幔帐做的裙子未免不够宽大,步子大了很容易走光。再加上外面太冷,跑没几步便冻得瑟瑟发抖。
她心里暗骂这些人缺德,这回她就算被火烧不死,没准也得给冻死了。
毕竟在宫里住些几个月,对这里还算熟悉,专挑一些偏僻的地方走,一时倒也没与人撞上。这会儿再回偏殿是不可能了,自己这个形象根本不能出现在人前,否则闺誉尽毁,自己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她寻思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回尚寝局,自己住过的那院子,那里应该有她从前的衣服,就算没有,遇上相熟的也能伸手帮她一把。
她疾步往前走,穿过御花园的时候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宫里都常常低着头走路,轻易不敢抬头,倒也没人注意到她的步子是否怪异。
拐过一处长廊,忽然听到前面有人说话,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皇上,你看这里梅花开得多好看啊。”
接着似是封敬亭的声音,“是挺好看的,你若喜欢叫人折一枝插花瓶里也是好的。”
“多谢皇上赏赐。”那女子娇声笑着,离远了都能感觉到那种笑得花枝乱颤的美意。
郭文莺住了脚,拢目向前望去,只见一片梅花林中立着一男一女一对璧人,男的一身明黄色龙袍,披着白色狐裘,正是封敬亭。那女子长得甚是绝色,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娇小,温柔绰约。
她穿着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
此刻那雅致的玉颜上正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殊璃清丽的脸蛋有几分稚嫩的青涩,又带着丝丝妩媚,勾魂慑魄,宛若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能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这几乎是郭文莺从未见过的绝色,这般美貌,这般风姿,便是女人看了也要失魂,何况是男人了。尤其还是封敬亭这样的色痞,大好美人在旁,怎不会春心大动?
心里莫名的有几分苦涩,她弄得这般狼狈,还差点让人烧死了,而他却在这里饮着美酒,伴着美人,赏着美花。这还有天理吗?
转身正要走,忽然那女子身子晃动了一下,随后假装头晕似得倒在封敬亭怀里,低语道:“皇上,柔儿好像喝醉了,你扶柔儿回去休息吧。”
郭文莺忍了一下,又一下,终究没忍住,凭什么她受苦,这丫的却要美人在怀?真要让他扶着回去休息了,还不定休息到哪儿去呢?
突然涌出一股气,就那么直愣愣的冲了过去,冲到近前,一把把那柔弱美人甩在一边,怒喝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横竖你没缺胳膊少腿,还能动,干嘛叫我男人扶你?”
第四百二十八章 冻僵
那美人被甩在地上,头发撞在梅树上,发丝散落,张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她,双眼中含着莹莹泪光,颤声问:“你,你是谁?怎可这般无礼?”
郭文莺连看都不看她,紧紧抱住封敬亭,倚在他怀里,娇声道:“皇上,我好冷。”
封敬亭先前还以为她故意这么说,谁知一触到她身上,竟是冰凉宛如冰块一般,再看她的脸,嘴唇都冻得发青了。他一惊,忙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低声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郭文莺摇摇头,示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封敬亭道:“那跟朕去附近的宫室吧。”他拥着她转身就走,只想带她离开,那什么美人早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两人都没管地上趴着的美人,美人在后面不停叫着:“皇上,皇上…”
封敬亭却只是充耳不闻,郭文莺忍不住挑挑眉道:“皇上,你的美人喊你呢,你就不应一声?”
封敬亭好笑的摸了摸她的脸,“你都冻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吃醋呢。”
郭文莺哼一声,他的手太温暖,她忍不住靠过去,脸倚在她掌上,整个人都锁进她怀里。
封敬亭索性把她打横抱起来,手掌往她身上一摸,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物,不由眼睛眯了眯,“娇娇,你就这样也敢在宫中行走了?”
郭文莺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就当是给自己出气了,自己今天受这宗罪,很难说不是因为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