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倒是有一位,我要蔷薇公主,你也能为我求来吗?”他忽的冷笑起来,声音也变得粗噶刺耳,似乎把积压的怨气在这一刻通通发泄出来了。
梅御听着,一时竟有些呆了。
他怔忪了半响,才恍如缓神般叹息一声,“你去了这许多年,就算天大的事也该烟消云散,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你还是不死心。”
“死心?”
梅述暴跳起来,大拍着桌子嚷道:“我若死了心,大哥就会高兴,就普天同庆,讨得所有人欢心了吗?”
他也是多喝了几杯,一时酒劲儿上涌,便不管不顾起来。
梅御气得胡子颤抖,心口一揪一揪地疼。他最爱这个弟弟,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今日竟这般顶撞于他。身为大哥,无论心情还是颜面都过不去。
原本还和谐温馨的气氛,在两人的言语中忽然间变得阴冷起来,一种火药味儿迅速弥漫在厅堂之间。
大厅里的人多数不知是怎么回事,都呆呆地看着这场兄弟反目的闹剧。
梅饭也有些惊呆了,她从未见过梅述这般狂躁,也没见过梅御这么失态,他手握酒杯,半盏残酒全洒在前襟,画出一方迷样的图案。
蔷薇公主?
到底怎样的一个女人,能让兄弟俩个彼此记恨十几年?弟弟逃了,远远地在万里之外却依然无法忘怀,而哥哥恐怕也为此痛苦了十几年吧。
她忽然想起那院角枯萎的蔷薇花,恍然间迎风而立的那个脸色红润的少年,他迈着轻盈的脚步从花儿之间轻轻走过,姿态轻盈,宛如风一样刮过,一瞬却又悄然无痕。
多美的一个梦境,似幻觉也似真实。如果那个少年会是梅述的话,曾经栽种蔷薇的少女又会是他心念之人吗?可惜岁月穿梭,有太多的故事都掩在沧桑之中。
大夫人是最先醒悟过来的,连声劝着,直说,大过年的还是别动气的好。
梅述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梅御似动了真气,连连咳嗽起来。
一顿饭再难吃下去,在大夫人的招呼下便草草收场了。
众人相继出了厅堂,各回各屋,各找各妈。不知是不是怕得了忌讳,大家都当没事人似的,刚才的事谁也没提一句。
梅饭也是个超级好奇宝宝,虽回了住所,依然觉得心里怪怪的。正巧春天端点心进来,她便问她知道点什么。
春天双手一摊,苦笑道:“我的好小姐,你就饶了我吧,这么隐秘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是啊,她到梅家也有段时间了,却从未听说过蔷薇公主的名字,更何况有关蔷薇公主和两个梅家男人的纠葛了。十几年前,她还没出生呢。
可是人家真的很好奇嘛。
梅饭咬着手指,心像长了草一样,满心念念的都是那个蔷薇公主。可是问过梅府里很多老人,都不知道有叫这个的。还有人居然出主意让她上西南国去问问,据说那里公主很多。


自那日厅堂争执伊始,梅御肝肺就大不好,每日咳嗽不止。请大夫,抓药,闹了好几日才慢慢缓了起来。而梅述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天的不见人影,梅饭去求见过几次,都被伺候的下人给挡回来了。只说,二爷身体不适,概不见客。
可叹两人加起来也有一百岁了,却跟孩子一样彼此闹气。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于这样的事,就不是她这个晚辈能帮忙的了。
梅饭在唏嘘感慨之余,又忍不住浮想联翩,蔷薇公主?难道这位公主殿下和那个整天带着朵花满处飞的霄,有什么关系吗?


就在这满府皆惊的低气压下,梅家上下终于迎来大年三十。
或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吧,梅述终于从自我束缚中走了出来。他仿佛破茧重生的蝴蝶,又恢复了往日的幽默洒脱。
不管是强装笑颜,还是真的忘怀了,他的出现让梅家女眷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警报解除,一家子也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欢笑气氛。
这日正是除夕之日。
除夕有守岁的习惯,俗名“熬年”。守岁从吃年夜饭开始,这顿年夜饭要慢慢地吃,从掌灯时分入席,有的人家一直要吃到深夜。
在古代,守岁的习俗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而除夕夜的餐桌也是丰盛无比,穷人家是倾尽所有,富人家更是极尽准备。
梅府是权贵之家,自然不会在吃食上吝啬,面前的餐桌上有海路大菜、山野珍馐,冷盘、热炒、点心更是摆得满桌都是。除此外,必不可少的还有火锅和鱼。火锅沸煮,热气腾腾,温馨撩人,说明红红火火;“鱼”和“余”谐音,是象征“吉庆有余”,也喻示“年年有余”。
在这种热闹气氛下,没人再提起那日的事,众人都有说有笑,两个当家男主也含蓄点头,仿佛争吵从未发生过。
一顿饭吃了个把时辰,饭罢,送上一盏助消化的茶饮。梅五指挥下人端了几大盘新切的水果过来。众人随意拿了几块,边吃边聊。
本来这个时间是可以放鞭炮的,街上想必也张灯结彩热闹万分。不过梅家的大家长还没发话,众人只能屁股挨着椅子,谁也没敢动。
大夫人看梅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笑着对梅御道:“老爷,外面那么热闹,就让孩子们出去玩吧,咱们几个老骨头在这里聊聊不好吗?”
梅御端着茶杯重重在桌上一顿,沉声道:“先不要走,我还有话说。”
看他表情异常严肃,原本嬉笑的人都不由正襟危坐,几十双眼睛一齐盯着这梅家最有权势的大家长。
梅御环视一周,才慢悠悠地开口,“梅家没有继承人,这点想必大家都知道的。不过偌大的家业总需要人来继承…”
说到这儿时,他忽然 顿了一下,探究的眼神扫在每位千金脸上。
厅里的人大都紧张的盯着他,大夫人和二夫人大气都不敢出,梅五和梅六更是眼光灼灼,就连不与人争的梅二和梅七也是满脸希冀。不过也有例外的。
梅饭正专心的咬着一个苹果,对周围的事充耳不闻。苹果很脆生,随着牙齿与果皮的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时间,整个大厅只能听到她状似鼠虫的咀嚼声。
梅御不由微微一笑,果然是她的个性,对于不关心的事,可以完全无视呢。
收回眼神,他咳嗽了一声又道:“梅家虽然没有儿子,可我梅御却有九个女儿,谁又能说我梅家后继无人呢?”
这话一出,梅五明显眼前一亮,她试探地问道:“父亲的意思,是想在我们之间选一个作为继承人吗?”
这话问得突兀,若放在从前那是大逆不道之语。不拉出去砍头,也得乱棍打死。
可是今日,梅御却并没恼怒,反而点点头,颇似感慨道:“这次生病之后,忽然间想通了。这些年纵横官场总觉力不从心,自己也是花甲之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恐怕再过一两年也要该老了。你们二叔是宁死也不继承家业的…。”
说到此,他忍不住叹息一声,眼光扫向梅述。
梅述假装未见,转过头却对梅饭恬然一笑。梅饭也回了他一抹灿笑。
梅御又叹一声,继续道:“我虽没儿子,可还有女儿呢。我已经决定了,等过了年就向梅家的族人提起此事,然后再向朝廷奏报下任宗主从梅家众女儿中择一。”
这话一出,可谓满室皆惊。
毕竟选出新的宗主在彩国可不是件小事,决定哪个人当上宗主,就是决定西南方的归属,影响之大不亚于诸侯国的分封裂土。
梅御这次是真的想通了。原本还有些犹豫,可这次见到梅述,却令他坚定了这一想法。他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把持大权不放。他本来想让梅述娶一门亲事,生个继承人的,可那人的固执,一如从前。
梅述就是这样的人,不想做的事,就是杀了他也不会同意。所以,他只能放弃他了。从没为任何人屈服的他,却不得不屈服于自己的弟弟。这是多么的无奈与痛心。等他百年之日,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下的爹娘,去领这无子无后的罪状。
可,是他先对不起他的,又凭什么去责备他的不为大局?
女儿就女儿吧,谁说女人不能继承家业,梅家的创始人就是个女人。

如此安慰着,心情也好了许多,连带音调也高了半分。
“梅家女儿无论嫡庶每个人都有机会,至于由谁来做宗主,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看哪个更有资质。”
这话一出,真是掷地有声,几位千金听得心中暗喜。梅家偌大家业,可不是人人有份嘛。
所以,争吧。
梅五和梅六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一偏头,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梅二和梅七也是心中喜悦,这就是天上掉落的馅饼啊。她们本是庶出女儿,若真能一步登天,那可是大翻身了。
梅九却咬着嘴唇,貌似纠结。到底是做宗主好呢?还是做皇后好呢?
梅家有家规,宫中之人绝不能继承宗位。鱼和熊掌,这,这可如何是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会吃人的妖怪
犹疑不定时,不由看一眼身旁的梅饭,却见她正咬着一只梨,而面前居然放着三四只核子。
还真能吃?
她撇撇嘴,状似无聊地问道:“姐姐们若争主位,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呗。”梅饭又拿起一只苹果,左一口苹果,右一口梨。反正事不关己,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也不关她的事。
“没用的家伙。”梅九轻哼一声,转头去看另一边眉来眼去已暗自较劲的几人。
宣布了这个消息,女眷再也没了玩的兴致,都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博得父亲喜欢。一时间梅御身前身后,倒围了一圈大献殷勤的人。
厅里太热,也太闹的慌,摸摸肚子也差不多吃饱了,梅饭便起身走到外面活动活动。
院子里,苏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正在院里放烟火,十数个下人围着观看,倒有种自得其乐之感。
那烟花冲上天,如撒上半空的点点星光,美丽异常。梅饭瞧着瞧着,不禁心中欣喜。
到了这里许多年,倒是第一次见这烟花满天的场面,以前过年时总是和霁坐在门口,一边喝茶一边看星星,间或听到一两声鞭炮的脆响,就只当是老天爷的特别奉送。那时苦中作乐,谁又能想到终一日也能站在华庭美院中,欣赏奢侈的美丽。
院内是通明的灯火,庭前是灿烂的火花,屋外是震天的响声,把除夕的热闹气氛推向了最高潮。只是有太多人不懂得享受这片安稳与热闹,在那里劳心劳力,空费了时光。
苏大管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她谦卑地一笑,“八小姐,二老爷,你们也要放一挂鞭吗?”
听到他的问话,梅饭才醒悟梅述已到了身边。
“二叔怎么也出来了?”她笑问。
梅述对她眨了眨眼,捂着耳朵做出一副很难忍受的样子。
梅饭不由莞尔,她知道他是嫌那帮人太吵了。
“咱们也去放一挂,除除晦气。”梅述忽然提议。
“好啊。”
两人从管家手里拿过两只香,去拣了一挂最多最大的红炮,用竹竿挑了,放将起来。
听着“噼里啪啦”地大响,手中的竹竿不停晃着,震的手掌发麻。在这种新奇、欣喜的晃动中,心随着那竹竿一起颤颤而跳,忽然间所有的烦忧都消失不见,留下的是完全的舒畅与发泄后的痛快。就那一刻,又找到了儿时的感觉,欢声、笑语,无忧无虑。
她在笑,大笑,满院都能听到那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声,如一串银铃洒落空中。望着她,梅述也觉得心情大好。这数天以来积在心里的抑郁,也瞬间清除干净了。
两人连放了几挂鞭,依然兴致未减,又去点了几只烟花,看那漫天星火的短暂辉煌。
梅饭一直笑个不停,靠着一株梨花树笑得花枝乱颤。回顾千万,一笑千金。天地间所有的光亮都仿佛集中在她身上,那本已枯萎的梨树也似绽放出春的气息。
千树万树梨花开,那梨花盛开的场景也不过如此吧。
梅述从心里发出一声嗟叹,闭上眼,眼前仿若出现那一抹红色倩影,嫣然巧笑的立在梅花树下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有些事想记也记不得,有些人却想忘也忘不掉。这一生恐怕只能在痛苦与欢欣地回忆中过活了。

“二叔,咱们再去别处玩吧。”梅饭似个孩子般蹦跳着跑到他身边,不待他同意,已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去。
梅府很大,前院热闹无比,再往后走却人迹渐少。间或听到一两声炮竹,却已是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
“你到底要拉我去哪里?”梅述无奈地问着。他毕竟是四十的人,却被个小姑娘拉的到处跑,若被人瞧见了,可是很没面子的。
“有事想问问二叔。”梅饭小心地向四周看看,仿若做贼一般。
梅述叹息,“有什么事就问吧。”
刚开始他还觉得她的性格像她母亲,可是越相处的时间长,越觉得不像,兰卿哪有她这么大胆胡闹啊。
“霄,霄是谁?”
对于这个疑问,梅饭早就想过,与其在心里猜测揣摩,倒不如去问问当事人。
梅述闻听,登时脸色发白,拉着他的袖口都能感到手指的颤抖。他的嘴唇也在抖,似是惊惧过度。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带着颤音的字,“你,你见过他了?”
梅饭点点头,确切的说不是一面,而是三面。
看着她的上下点动,梅述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竟,竟人事不知了。
梅饭心中大惊,伸手去掐他人中,上唇都掐青了也没掐醒,不由急得双手直搓。
她没做什么啊?只是说了个人名,就有这样的效果吗?
虽然知道自己问对了人,可,是她把二叔带过来的,现在昏倒在这里,这大过年的又怎么向父亲交待啊?
天寒地冻,自然不能让人躺在地上。梅饭只好抱起他,向二叔的住所走去。所幸这会儿大家还聚在前院守岁,后面并没什么人。不然若被看到她一个大姑娘抱个男人到处跑,不成了青州奇闻才怪。
来到梅述居所,把他交给看门的小厮,并嘱咐弄点热汤给他暖暖身子。看那小厮不断用惊疑的眼神打量自己,她也有些无奈,只好说二爷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
至于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
梅述的晕倒,确实让她多添了几分惧意,原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胆也霎时收缩了一些。看来,那个霄真的很可怕。可能他会吃人,也会咬人吧,神话传说里的妖怪都是如此。


不愿回到前厅,也不想回住所,梅饭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逛着,不知不觉间竟逛到了那片枯萎的蔷薇园。
一颗星子在蓝天里闪闪烁烁,一流冷涧倾泄一片幽愁的平静。看着天空,听着水声,顿时激起心潮波涌。
蔷薇园,蔷薇公主,霄,…。
这些仿佛都不是真实的,如梦境一般,只存在传说里。
呼气,吸气,深呼吸,自我催眠。是梦吧。她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宛如神仙的大鬼
忽然鼻端飘来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渺而来。
真的是在做梦呢,这枯萎的蔷薇园怎么可能发出香气?
梅饭晃晃头,心中暗嗤,自己想霄想的太多,以致都出现幻觉了。
可鼻端的花香越来越浓,在由清香转为浓香的一刹那,她忽然打了激灵,似乎一身的寒毛都炸起来。
身体是最真实的感应器,有时候比大脑更加诚实可信。梅饭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抬头对着朦胧的天空苦苦一笑。
“我知道你来了。”她的声音幽怨无比,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现在是在大厅里看姐妹反目的闹剧。
夜空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个宛如神谛的发光体缓缓落在眼前。
那真的是个发光体,往那儿一摆,白光万道,晃的人眼都花了。
梅饭一时难适应强光的照射,紧捂着双眼,心里却很是鄙视他的招摇,出来就出来吧,何必带着个高压灯泡呢?
霄落了地,可能按了下开关吧,灯熄了,强光也消失不见。眼睛逐渐适应了亮度,梅饭缓缓福身一拜,用极其恭敬地声音呼道:“恭迎霄大人。”
他看着她没发一语,眼睛里全是冰天雪地的冷冽,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还真是难伺候呢。梅饭微微瘪嘴,说出的话更是气死人不偿命,“霄大人,大过年的您就别到处走动了,要是冲撞了门神,误了修行可就不好了。”
这话倒是有趣,暗含的意思骂他是恶鬼。谁让他大过年的还阴魂不散出现,让人气不过。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也不能总由着他欺负人吧。
霄眼神闪了闪,似有些诧异她的狂语。他嘴唇动了几下,大概是念了什么“妖”言“妖”语。语声未必,接着她的头就剧烈疼了起来。
真的好疼,就像一百只老鼠在脑袋里开着“party”,小爪子挠的人恨不能一头撞死。
梅饭脑中莫名想起孙悟空被唐僧收服时的念紧箍咒的场景,便“扑通”跪在地上,疾呼一声,“别念了,别念了,师傅,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霄似乎呆了一下,停了咒语,转而看在地上打滚的梅饭。
“你可知错哪儿了?”他冷声而问,竟真有几分唐僧的威严。
“我不该冲撞师傅,更不该打死妖怪…”
梅饭嘴里胡说八道着,心中却想,或许他倒可以该行去做和尚,“南无阿弥陀佛”的紧箍咒可是只有和尚会念啊。
听着她莫名的胡语,看着她明明不服,却强装服帖的谦卑。霄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样的女人从未见过,很新鲜,也很有趣。世人都惧怕他,却从没哪个敢当面冲撞他。骂他是鬼。不知什么,被她这样骂着竟不觉生气,不然就是十个她也被捏碎嚼烂了。
没了疼人的咒语,梅饭终于静了下来。她平躺在地上,看着那高高在上,宛如神仙般存在的人。
真的好想,好想,把他拽下来,摔的灰头土脸,脏污满身。
为什么明明是很邪恶的人,表象却那么圣洁?
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可就算是天使,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就算是仙人也不会有他的绝世风仪。这样的他,很容易让人产生一刹那的恍然:这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
或许是盯一个男人盯的太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假装咳嗽着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很狗腿地问:“不知霄大人大驾光临,有什么要跟小的说?”
霄眼神又闪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前倨后恭,差距如此之大吧。
不过他还是冷声问了句,“霁在哪儿?”
“死了。”
梅饭叹息,为什么所有人都问她霁的下落?
他根本不信,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作势欲再念那头疼的紧箍咒。
“别,别…”
梅饭忙拱手求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保证是真话。”
“霁在哪儿?”他又问。
“真的死…。”梅饭说了几字,一看他的眼神,忙改口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他似乎是死了,是我亲眼看他下的葬,不过却找不到尸体了。”
在他的威压下,想撒谎都是很难的。她只能乖乖的把送容主上攀枝花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而且这件事她也有很多疑问,霁到底在哪儿,反倒最亲近的她也不知道了。
是死了吗?不清楚。
被人移走埋在别处?仅只猜测而已。或者通过和他的对话,能感觉出点什么也未可知。梅饭打定主意,便紧盯着他,绝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霄半仰着头似在沉思,瞬间眼中射出数道寒光。
“你放心,霁不会死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都活着,那个守旧的老家伙又怎么可能死呢?他只能活得更好,等着他亲手结果了他的命。多年的恩怨,又怎么能付之流水呢?老天爷不会这么亏待他。
霁的鼻子还真是灵,知道他在找他,居然借死遁了。可惜啊,他是算错了,算错了他对他的恨,那是即使他死了也会挖出来鞭尸的恨。他去过他的坟,本想瞻仰一下他的遗容,不过却看到了很没趣的事。坟里确实躺着一个人,但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听到霁没死的消息,梅饭大喜过望,极度喜悦之下,也并不觉得霄有多讨厌了。尤其是喜庆的日子,怨气太多可不好。所以,她笑,使劲扯着嘴角,尝试与他沟通。
“既然来了,就一起过年好不好?”
眨眼中…
霁是缥家人,容主是缥家人,他们都是和善的好人。而霄,他应该也是缥家人。那么可以也把他归为和善的好人吗?
就目前的状况来讲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尝试一下又何妨?世人都认为他可怕,恐怕没人敢试着去了解他吧。
很不巧,她的胆子一向很大,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十几次眨眼、微笑、扮可爱之后,霄果然动容了,不是愠怒,不是不屑,而是浓浓的好奇。或许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有个女孩会这样对待他。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酒醉现原形
“你等我一下。”
梅饭笑着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跑,跑没几步却又转回头,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真的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