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京中纷纷扬扬讨论最多的还是新科状元陈冷湖,而说他的绯事,似乎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喜欢的话题。茶楼里的人大多在谈论陈冷湖,还有的则在说端王,说这位王爷最近又喜欢什么什么了。
她凑耳朵听了几句,对于陈冷湖,他们说的无非就是哪家哪家有意招他为婿,都被他婉拒了。
那些想招他为女婿的大部分是权贵之家,其中就有定国公府,也就是南门的老爹,方成思家。据说那是一个庶出的女儿,虽然身份不高,长得却很标致,上门说媒的连门槛都踢破了,谁想陈冷湖居然看不上,还对外笑话那姑娘嘴太大。
也因为此,他有断袖之癖的名声越发响亮了,还有的说他是因为本身有缺陷,才不敢接受女人的。在别人眼里,他俨然已经成了个太监。
春心心里暗笑,要是常月真的娶了定国公的女儿,那才叫麻烦呢。兄妹成亲,有违人伦。
还有的说敬王和端王都有意拉拢他,几次设宴相请,都被他以身体不适推辞了。胆敢拒绝敬王和端王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京里不知有多少人为他捏着一把汗,甚至有人猜测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春心听着这些闲话,茶水也喝的差不多了,连喝了两壶水,肺叶子都快泡起来了。她站起来要走,却见茶楼里走进一人。
这人急匆匆进来,走得太急,正和她撞了满怀。
那人疼得“嘶”了一声,抬起头来,先是一怔,随后叫道:“是你。”
春心看见他,也不禁叫起来,“是你。”
那人正是明焕,今天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衣,素素静静的,无任何装饰,身边也是一个仆人都没带,这让他看来好像普通人家的弟子。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问出相同的话,不由相视一笑。
“你跟我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明焕拉着她就往外走,两人到了一个偏僻地方才停了下来。
他四处看看,颇有些担忧道:“你怎么现在还敢出来?”
“怎么了?”
明焕轻哼,“你这丫头什么都蒙在鼓里,你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吗?”
春心假装委屈,“咱们两个有一年多没见,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凶?”
明焕叹口气,她以为他想这么凶吗?这一年多在各方面压力之下,他过得特别憋屈,身边不知有多少人监视着他,想上个街都像做贼似地。
京城人都知道敬王和端王面和心不合,独独皇宫里那个昏庸的皇帝以为天下太平,没事可做,整日在皇宫里炼药修道,还请了许多道士到宫里念经炼丹,搞得宫中上下乌烟瘴气。而生活在两边夹缝里的他,愈发显得日子过得艰难。
他道:“好了,别的先不说,你上京来是为什么?”
春心说了自己上京是为了做生意,想在京城种地顺便开个很大的铺子。这是她的宏图大业,但在别人眼中却很不值得一提,尤其是对于一个财大气粗的王爷。
明焕冷嗤,“你是闲得没事干了吗?居然跑到这儿来种地?你若听我劝,就回乡去吧,京城不是你能待的了的。”
春心摇头,她既然来了,岂能这么快就回去?
“这里有危险的。”朝中明争暗斗,稍有不慎就会死人,若牵连到她就不好了。
春心想起上一世,他一见她就说她破了他的龙气,难道他也参与到这场端敬之间的斗争之中?
沉吟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有时候人难免会身不由己之时,就像你,又何曾想跑进死胡同中去。”
明焕苦笑,她还真是了解他,现在他做的事有许多都是身不由己,若不是被人逼迫,若是可以选择,他宁可和心爱之人在荒山野村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想到以前在村子里过的日子,竟是他平生最幸福的时刻。也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会觉得自己像自己,才会想说几句心里话。
或者是心有所感,他拉着她的手,噼里啪啦说了许多,就好像渴水的人终于碰上了一口水井。
他让她说不要和敬王、端王走得太近,最近他们满京城的在找她,也不知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他们这些上位者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尤其是大哥,一门心思只想只想争权。
刚开始他还说些让她小心、注意的事,到了后来就好似倒垃圾一样,把自己这些日子的苦水都倒了一遍。
第一百六十六章 长街赛马她挨打
春心听他一句句说着,站的脚都疼了,他还只说了三个月受的苦,他们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已经一年零九个月了,还有十八个月的没说过呢。
看看天色却已经过午了,她苦笑道:“你出来难道不是有事要做吗?”
明焕“啊”了一声,忽想起自己确实约了人,想必那个人等得脚脖子都转筋了吧。
“啊,我先走了,等回头再去找你。”说着如火烧屁股般,匆匆走了。
春心抖了抖手脚,站的太久浑身都僵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明焕这么能说的。以前见他,虽然有些娇贵公子的习气,但好歹心理健康,而现在他就像一个被压抑住的小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或者也因为这压抑,才会叫他于几年之后终变得疯狂,在清心道观亲手掐她致死吧。心里颤了一下,很怕当年的事重演,暗自琢磨一定要把这小子扭曲性格重新捋直了。
从胡同里走出来,韩骄子已经不在原处了,只留那个摊子在那儿,也不知去哪儿了?
是发现自己不见了,到处找她去了吗?
这都怪明焕,把她拉出来的时候太急,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坐在椅子上,想等韩骄子回来,可等了半响都没见他人影。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心里不免埋怨这只狐狸,要是找不着赶紧回来就是,在外面逛什么?
她把桌椅先搬到车上,红木的家具,扔在大街上,没半盏茶功夫就敢有人背回家去。又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他回来,她也等不下去,赶着车徐徐往家里去。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白天的朱紫街人潮涌动,买卖商家也特别多,把不算宽大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的。她一边赶着车,一边呼喝着驱赶人群。这才挤出一条窄路来。
她赶车的技术不咋地,一路走的甚是艰难,那匹马也不听话,马蹄轻踏,鼻中打出一个个响啼,喷出一口气,似也对这极慢的速度很是不耐。这里正是京城店铺最集中的地方。转过街口,人就相对少了。
眼看着走到拐角,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后面一阵尖叫声。然后是急促的马蹄声,再然后“哐啷啷”的大响,似是什么东西翻到了。
春心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撞翻了什么,转回头看去。只见另一辆马车向这边疾奔过来。那马跑的飞快,赶车之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身锦衣,看着就是个贵公子,他不停地抖着缰绳。嘴里喊着:“驾——驾——闪开,闪开,给大爷闪开。”
马车所到之处,人群纷纷走避,那些在街上摆摊的,摊子都被撞倒,货物散落一地,精巧的首饰,圆溜溜的水果被踏的稀巴烂。
周围百姓不停地骂着,那人却完全不顾,一个劲儿的挥着马鞭,那马疾飞如闪电,扬起的蹄子几乎从行人的头顶飞过。
春心瞧着那马车冲着她跑过来,慌忙催着马往旁边躲,她想把那马车让过去,可那马根本不听她的,在原地来回打转转,就是不肯走。
她心里着急,大叫着:“快走,快走,你这死马,再不走就被撞死了。”
那马哪儿听的懂她说什么,她越挥鞭子,它越不肯动,一匹马竟犯了倔驴脾气。
眼看就要撞上了,后面那个赶车的男子一点也没要停的意思,对着她的车就撞了过来,嘴里大喊着:“滚开,滚开——”
春心倒是想滚,奈何马不听话,她只能从车上跳下来,向街边的一个水果摊扑去。
新摘的桑葚和西瓜满满的装在箱子里,她的脸正扎在桑葚箱里,顿时一头一脸全是白白黑黑的汁。
肚子咯在箱子的粗边,肠子都快咯出来了。她伸着两只手使劲的刨着,那一个个摆码整齐的西瓜都被她一推,红瓤的西瓜摔在地上,一个个都开了口,红红的汁液撒进土里,好像血一样。
她想站起来,却根本动不了,还是那个水果摊的小贩拽了她一把,才把她拉起来。
此时她也顾不上管身上疼不疼,瞪眼向马车瞧去,那男子的马双腿蹬上她的车厢,蹄子向前一踹,她的马受惊,疯了一样向前跑,那公子的马也瞬间失了平衡。
什么叫马失前蹄,这回她可算见识到了,那马蹄子翻起,“哐当”跪在地上,与此同时,马上的人也甩了出去。
她栽进桑葚箱子已经够惨了,那男子比她还惨,对着路边一个卖斧凿刀具的摊子飞了过去,什么叫锄头,哪个是镰刀,还有那切肉的弯刀,剔骨刀,牛刀…每一样都锋利无比,闪着慑人的寒光。
春心吓得一闭眼,虽然男子对容貌要求不高,但那白净的小脸毁了容也够要命的。
耳边听到一声惨叫,好似正宰着一头肥猪。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等再睁开眼,那男子已经爬了起来,满头满脸全是血,真是不负她所望。
男子左右瞧了瞧,大叫道:“谁,这马车是谁的,谁挡了大爷的路?”
没人回答,可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春心身上,那目光中有叹息,有可怜,还有幸灾乐祸。只看他们的眼神,就能猜到这男子应该是个享誉京城的恶霸人物。
春心缩了缩头,拔腿就想跑,刚走了两步,胳膊却被人扯住。她回头一看,正是那摆摊的小贩,他叫道:“你别走,先赔我桑葚和西瓜。”
那桑葚满满一大箱,西瓜二三十个也都摔坏了,真要赔起来得多少钱啊?
春心挣扎,“我没钱啊,等我回去取钱来。”
“不行,你陪了钱再走。”
这边小贩没摆平,那摔的满头是血的男子已经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春心的衣领,骂道:“你个臭道士,居然把本公子弄成这样。”
春心被两人同时扯住,根本走不脱,苦笑道:“若不是公子横冲直撞,我又怎么会摔倒?”
男子气得大叫,“你个臭道士,胆敢说本公子。”他一手捂着脸,一手要打她,还没打到她身上,已经疼得滋哇乱叫了。脸上的伤让他难受的好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春心吁了口气,幸亏他身后没带着下人,否则这会儿早就有人过来揍她了。不过今天的事真的不怪她,要不是他从后面撞上,她又怎么会撞翻人家的摊子?
她挥了挥被小贩扯住的手,“喂,你放开,是这个人先撞的我,你要钱就朝他要吧。”
小贩根本不理她,京城里总有一些人不能得罪的,谁都看得见那公子的马车有多富贵,模样都多跋扈,这样的人他能惹得起才怪。
“不行,我就朝你要。”
男子也说,“臭道士,本公子叫你偿命。”
三人正撕吧的时候,随着这辆马车之后,又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徐徐向这边驶过,在热闹的街市中竟显得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是一匹枣红马,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黑楠木车身,饰以镂空雕饰,深紫色绣花的车帘,上面挂着几只金铃,随着车身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赶车的也是一个尊贵公子,气质优雅,头上戴着一顶宽帽,帽檐压的很低,一时也瞧不出相貌。
因前边阻路,马车停了下来,那公子走到男子面前,“吴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吴公子好像看见亲人般,掩着脸道:“这个狗道士挡了我的路,还撞上了我,你瞧瞧,我都毁容了。”
那公子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脸,似怕沾了身上血,忙往后躲了躲,“行了,算了吧,今天就比到这儿吧,明日咱们约了再赛马如何?”
吴公子哼了一声,“好,就明日再比,本公子就是伤了脸也照样赢你。你那个古董花瓶肯定是我的。”
那公子轻笑,“你若赢了,送你就是。”
两人说着话三击掌,约定明日再行比过。
春心这才知道这两人是在打赌,在街上比赛谁的马快,只是闹市之中这么跑车,撞出人命怎么办?真是纨绔子弟,一点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她仔细瞧那个这个头戴宽帽的公子,忽然发现他很眼熟,尤其声音怎么那么像明澜?可能吗?身为堂堂王爷,居然在大街上和人赛车,如此无稽,也难怪遮着脸不敢露出来。
这时忽听后面一阵呼声,“公子,公子。”一队人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从人不一刻到了面前。看那样子多半是一直在马车后追着的仆人,这会儿才追到了。
那队人之后还有一队人随后而来,想是这宽帽公子的手下。
吴公子见自己人来了,脸露喜色,伸手一指,“你们来的正好,把这个小道士抓起来,扒皮抽筋。”
几个人上来抓春心,那个小贩赶紧松开她,能跑多远跑多远。
春心被两个人架着,一个侍从伸拳在她肚子上打了一拳,疼得她把早上吃的那点粥都吐了出来。
“喂,你们太过分了。”她刚叫一声,另一拳又打了过来,这回吐的更干净,吐到后来肚里没东西,吐在地上的都是黄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女人受伤爷狂奔
吴公子拧着眉大骂,“臭道士,不知好歹,今天本公子就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撞伤大爷。”
说着不停地挥手,“打,给我打。”
贼喊捉贼,撞了人还赖别人,最无耻的就是这种人了。春心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救的看着明澜。
本来以为他能认出她的,可是脸上涂了黑灰,又沾上桑葚的汁液,连灰带土,在脸上都和了泥了,能认得出她才怪了。
明澜根本没看她,手里把弄着一只玉坠子,似面有所思,任凭春心如何挤眉弄眼使眼色,他都没反应。
春心心道,再不想办法,这回肯定要叫人打死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大街之上也能挨一顿胖揍?
她惨叫,尖叫,故意把自己叫得凄惨无比,就在这时,忽然听一人高声道:“吴公子,何必动这么大火气,一个小道士而已,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随着声音,一个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月白色的衣衫,唇角含笑,神态诚恳,款款地走到吴公子面前,微微一笑道:“早听说平阳侯的公子相貌出众,仪态不凡(撞烂了脸就不算了),还听人盛赞公子人品世所罕见(的丑),今日有幸一晤,果然令人睹之忘忧啊(谁碰上谁倒霉)。”
那是一个温和悦耳的男声,几乎只凭声音就能想象这人温文亲切的面容和诚恳谦逊的神情。
这人正是明焕,他看着悠悠闲闲的,应该是刚和朋友会面完毕。此刻他睨着眼看着吴公子,这一番话更是暗含机锋。
只可惜吴公子是个人头猪脑的笨蛋,根本听不明白,倒是明澜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了扬,“三弟怎么上这儿来了?”
“只许二哥赛马。就不许我出门吗?我又没让父皇禁足。”他嗤笑着,就这一句连明澜也绕在里面。
明澜自知自己在长街纵马于理不合,若被人告到皇上那儿。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虽然今天打人的不是他,撞人的也不是他。但若被有心人渲染一番,也够人受的。
这个吴友奇浪荡公子,真是闲着没事找事,好端端的非要拉他在街上赛马?
心里有气,面上却丝毫不露,他笑道:“三弟,咱们两个也是几日没见。为兄甚是想念,不如一起到仙乡楼一叙。”
明焕才不理他这套,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我近日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谁想跟你喝酒),咱们改日再叙吧。”
明澜笑笑没说话,他就那么一说,也不是真想跟他叙,他们兄弟几个各有各的心思。与敬王斗来斗去是一定的,对于这个三弟,也没觉多亲近。不过面上功夫不妨多做一些。
两人相对而笑,好一副兄弟和谐,其乐融融。
明焕也对着她假笑两声。眼神一转,看到春心身上,不由抽了抽眉角。若不是刚见过这身道服,还真认不出这是春心,她现在这模样实在凄惨之极,身上道服皱巴巴好像腌制的干菜,那张脸更是精彩万分,比唱戏的脸谱颜色还多。
看见她嘴角渗出的血丝,顿时眉皱的更厉害,好个吴友奇,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这般为非作歹,打别人就算了,居然敢打他的人。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吴友奇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脸,“哎呀,吴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好好的一张脸,要是多了几道疤就美不起来了。”
他手抬起来轻,下手却很重,狠狠在他伤口上一抹,疼得吴友奇惨叫一声,想开口大骂,又顾及明焕的身份,只能抱着脸连连哼哼。
他还要再摸,明澜道:“行了,小六,你受了伤赶紧回去擦点药吧。”吴公子排行第六。
吴友奇正想走,应了一声,叫几个随从过来扶他。
一个随从道:“公子,这小老道怎么办?”
他正要开口,明焕却道:“这小老道交给我吧,她冲撞了公子,我替你报仇就是。”
三皇子出面,吴友奇没再说什么,让人拉过马车,跟明澜告辞,上了车走了。
明焕忙走到春心面前低声问:“你觉怎样?”
“还好。”春心吸了口气,虽然肚子很疼,但尚能忍受。
明焕点点头,道:“这吴友奇是当今皇后的内侄,皇亲国戚,我也要让他三分,你以后瞧见他躲着点,别没头没脑的撞上去。”
春心苦笑,明明是他撞的她嘛。
两人说话的时候,明澜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刚才根本没仔细瞧春心,这会儿见明焕与她说话,不由多看了一眼,而这一看便也认出来这是春心。
他走到两人身前,轻轻一哼,“没想到是你。”
他这话是对春心说的,春心讨厌他和吴友奇在闹市赛马,不顾百姓死活,鼻腔里轻哼一声,假装不见。
明澜讨个没趣,心中微恼,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她,本以为她出了家定是在道观,京城附近十几家道观都被他翻了几遍,后来又在客栈找,都没找着。今天好容易见着了,却没想这丫头居然装不认识。
他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喝道:“喂,本王跟你说话呢。”
春心身上伤了几处,胳膊也撞在木箱上,火辣辣的疼,被他一抓,更疼得厉害,不由皱了皱眉,“王爷有何话要说?”
明澜也觉出她有些不妥,手下力道放松些,问道:“你现在住哪儿?”
“京城。”她人在这里,自然住在京城的。
“问你住哪条街?”
“光明街。”
明澜讶异,京城有这条街吗?
他问身后随从,都说没有这街,这才知道自己被她唬弄,不由心下更恼,抓她的手也施了几分力。
春心疼得“嘶”了一声,咬着牙以左手打了个稽首,“王爷,请允许小道告退。”
明澜轻哼,“若我不许呢。”
春心不理他,甩开他转身就走。
她走的甚是决绝,让他心里颇不痛快,在后面连连跺脚,“允不允许你都要走,还问我干什么?”
春心没言语,走得愈发快了。
明焕一见,对明澜说了声,“二哥,咱们回头再聚。”就忙追了上去。
明澜心里生气却愈发发泄不得,暗恨吴友奇,都怪这个浪荡公子,要不是他,他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对着身旁的随从勾了勾手指,那随从忙凑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去,跟着他们,看那个女的住哪儿。”
随从左右瞧瞧,哪儿有女人?整条街上大部分人都跑光了,只有那个被砸烂摊子的小贩还在一边,大约还痴心妄想等着要钱吧。
他道:“爷,没见女人啊。”
明澜气得想打他,“刚才那个,那个穿道装的就是,你要找不着她的住处,干脆也不用回来了。”
随从吓一跳,慌忙追了过去,关系自身饭碗,自跑的比兔子还快。
明澜正要走,那个在旁站着的小摊贩嬉笑着过来打了个拱,“大爷,您大人大量,既然您和那道士相熟相知,不如把小的打翻摊子的钱给赔了吧,不多,也就五两。”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明澜心道,这都什么事啊,凭什么别人打翻了摊子,赔钱的却是他?他一路策马,撞翻了那么多摊子,都没人敢向他要钱,这小贩也是胆大包天。不过…那句相熟相知,他很喜欢,就冲这一句,就该打赏。
甩手扔出一锭银子扔给他,“赏你了。”
那小贩大喜,损失了五两,赚了十两,这样的事最好每天都有得做。
春心身上有伤,自然走的不快,明焕担心她,一直在后面追着:“我送你回去吧。”
春心摇摇头,“我的马跑了,我得去追它。”
“你还是先顾好你的命吧。”
他说着伸手去扶她,那么重的伤,她以为还能到处乱跑吗?
春心挣扎了一下,满大街那么多人,他一个皇子和一个道士在一起,让人瞧见了好说不好听。尤其最近京城关于道士的传闻实在太多了,不仅有女道士把道观建的好像淫乐房,不守贞洁、风流放荡并不以为耻,最离谱的还是自从上次探花使比赛之后,许多贵族好像忽然间多了种玩法,不玩娈童,改玩小道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