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就那么站在玄关处,等和他目光相撞,不客气地问:“你在这干什么?”
廖敬清很久都没说话,像是在努力确认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和以往每次想到的一样,其实都是幻觉?
闻清又问:“你自己有房子,干嘛租这里?”
廖敬清这才终于确定真的是她,表情从惊愕到慌张,又慢慢变成了强自镇定。他起身坐好,姿势刻板,一直盯着前方的电视墙,“我不喜欢陌生人住隔壁,很吵。”
“哦。”闻清信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那不如转租给我吧?”
廖敬清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闻清微笑着说:“我住你隔壁的时候,不吵吧?”
廖敬清看了她很久很久,仿佛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的内心却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挣扎和煎熬。他哑着嗓子说:“不租,你更吵,哪来的回哪去。”
闻清没回答,反而绕过茶几坐到了他身侧。
这么近的距离,她的气息几乎充斥着鼻腔,他全身上下顿时都紧绷起来。
接着她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我都来了,你赶也赶不走,我还有你的孩子,你得收留我。”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说:“来回跑,对孩子很不好。”
廖敬清闭了下眼睛,终于反手搂住她,将她用力地抱进怀中,“每次想躲你的时候,总是躲不开,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闻清在他胸前闷闷地笑,“你想说我是狗皮膏药吗?”
廖敬清抬手抚了抚她后脑的头发,也忍不住笑了,“难道不是?你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嗯?”
想起以前问过他,为什么一直不恋爱,他说因为没人比她皮厚,皮厚到他都扛不住。闻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他疑惑地看着她。
闻清却说:“你疼他比疼我多,我吃醋了。”
廖敬清握住她在自己下巴上作乱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闻清以为他要辩驳什么,可他却说:“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所以现在我真的不希望你在我身边。闻清,我本打算让你一直讨厌我,如果我能顺利度过这一劫,而你也还在那等我,这次换我去追你,一定把你追回来。”
闻清安静听着,心里有些异样的情愫涌动着,她双臂攀着他肩膀,轻轻摇了摇头,“不用。”
不用追,我并没有走远。而且这次我会陪着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你一个人走了那么久,这次有我陪着你,夜路不管有多长多远,我们一起走,总有天明的时候。

第五十七章

很多话闻清没有说,可廖敬清全都懂。这个时候她愿意回到自己身边,所有心意都已经不言自明。
她从来都是个敢做敢爱的人,在这一点上,廖敬清觉得自己远远比不上她。在爱情里,他没有她利落勇敢,所以她坚持待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决定不再阻拦她。
他甚至没有问,是谁告诉了她什么,想来不是林平便是正扬。而那些让她留下的理由也并不重要了,不管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同情,亦或者是对她父亲曾经造下的罪孽的弥补……
他已经让她难过了那么久,这次决定纵容她一次,反正有危险,他一定会拼了命地保护她。
廖敬清贴着她耳垂,轻声说:“你要听话,老实待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能走开。”
闻清欣然答应,“好。”
他将她抱得更紧,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更加珍惜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于是在等待开庭前的日子,两人便哪里也没去,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做什么都黏在一起。
他们大多时候都待在家里,依旧是住在廖敬清那个旧公寓里,那里还有闻清的生活用品,都省得买了。
一起看书、看电影,做各种各样的料理,要么待在阳台打理绿植和花,这种平静的生活正是他们一直想要而不可得的。
闻清这时候已经开始显怀了,肚子慢慢变大,廖敬清会陪着她看各种育婴书籍,看得比她还要认真。有时候会坐在阳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那样温柔认真的样子,真的和闻清想象的一模一样。
他也会陪着她午休,如果闻清睡不着,他便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然后给她念书。
可往往这时候,闻清听着听着就会开始打岔,“你之前说,希望我一直讨厌你,然后如果还在等你,你就去追我回来?”
廖敬清“嗯”了一声,自己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
闻清却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接着问:“那你知道我怀孕了,还让我一个人怀着你孩子?不担心你要回不来了,我带着孩子怎么嫁人?”
廖敬清翻书的动作顿了下,继续面无异色道:“所以在渔岛的时候,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决定,这个孩子留不留,你才有决定权。”
“撒谎。”闻清戳他胸口,“你明明就是在赌,赌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有多少。你诚心让我怀孕,有心让我等你,自私鬼。”
心思被揭穿了,廖敬清抬手抵住唇角,虚咳了一声,“不是说女人热恋智商都会下降吗?而且你还怀了宝宝,怎么一点不见变笨?”
闻清哼了一声,“因为我了解你,清哥你在我这里,什么都瞒不过。”
廖敬清笑着把书放在一边,随后低下头,深情地注视着她,“所以我没想瞒,你知道就知道了。我在感情上的确很自私,可闻清,我敢保证,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还说我脸皮厚,你的也不薄啊。”闻清指控道,“也许我会再遇到合适的人也说不定。”
“你不会。”廖敬清笃定地笑了笑,“我不会给别人机会。”
闻清抿起唇,终于笑出声,“是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了,一样的皮厚。所以你要好好的。”
廖敬清知道最后一句才是她真正想说的,心念一动,慢慢地俯下身去吻住了她。
***
分开了这么久,他当然格外想念她的滋味儿,可是——
闻清被他吻得双颊通红,正意乱情迷的将手探进他衬衫下摆,忽然被他拉开胳膊推到了一边。
她瞪直了眼,“你干什么?”
廖敬清严肃道:“你现在不方便。”
闻清被他撩得不上不下的,气鼓鼓地转过头去。廖敬清见她这副样子不由想笑,在她身后故意逗她,“这么想我,嗯?”
闻清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嘴硬道:“谁想你了,一点也不想。”
廖敬清忽然将她翻过身仰躺,这样的姿势,他便完完全全地笼在她上方。
他面容俊逸,五官深刻,坏笑的时候透着股莫名的性-感。
廖敬清亲了亲她鼻尖,柔软的唇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她的上唇轻轻吮-吸着,“真的不想?”
闻清还在坚持,喘着气道:“不想。”
他的声音却已经完全哑了,“可我想你,每天都在想,想亲你、想碰你,想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可以对你做各种各样的事——”
炙热的吻越来越往下,从她隆起的小腹掠过,停在了要命的地方。
闻清仰起头,几乎要承受不住,手指却只能用力在他发丝间摩挲着,他技术向来很好,轻易就将她推上了云端。
见她脸上未消的红云,他笑的更加意味深长了,揩了揩嘴角,重新躺回她身边,“清姐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
闻清恨恨地瞅了他一眼,下一秒却猛地拉过毯子盖住了脸。
廖敬清还真没见过她害羞的样子,大笑着连人带毯子地将她拥进怀里,隔着毯子在她鬓发间吻了吻,“好了,不逗你了,该闷坏了。”
闻清在毯子里控诉道:“我都当妈妈的人了,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啊!”
廖敬清笑得更加开怀,笑声又引来闻清狠狠的一脚踹。
他只好憋着笑发誓:“好,我们清姐最厉害了,刚才只是意外。”
结果又招来一脚踹,廖敬清忽然攥住毯子一脚,自己也钻了进去。
闻清大叫着被他按住了,两人缠绵着再度纠缠在了一起。他在毯子里轻柔地对她说:“我爱你,闻清。”
闻清搂着他的脖颈,鼻尖在他长了胡茬的下巴上蹭了蹭,“我知道。”到了现在,这三个字已经不用再说出口了,他为了她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她丝毫不怀疑他的感情。
***
过了几天这样没羞没躁的生活,平日里有需要的生活用品,廖正扬会特意买了送过来。但闻清和廖敬清也有必须要出门的时候,比如闻清产检的日子。
闻清私心里并不希望廖敬清出门,不知道是不是港片看多了,她总觉得一出门就有人会谋害他似的。更何况连廖正扬也说,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可廖敬清安慰她:“没事的,相信我,我有分寸。”
闻清当然知道他身手很好,可还是担心,但廖敬清坚持,“这是我陪你的第一次产检。”
他说完这句,闻清便再也不好劝说什么了,这样的过程不让他参与,对他来说恐怕一辈子都会有遗憾。
于是两人收拾了下就出门了,幸好一路上都很安全,路况也非常好,直至到了医院都没任何奇怪状况发生。
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样子,闻清这才暗暗吁了口气。
两人一起去挂号,全程廖敬清都牵着她的手。其实除了闻清会担心廖敬清之外,他也担心她。
他们等在医生办公室门外,廖敬清拿了之前的b超单和检验结果看,闻清枕着他的肩膀道:“你也能看懂这些吗?”
廖敬清丢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你说呢?”
闻清撇了撇嘴,正好门口的护士叫了她名字,闻清就跟着她走了进去。
临进门时却又忍不住退了回来,廖敬清余光瞧见了,微微扬起眉来。
闻清说:“你哪也别去,就在这等,听到了没?”
廖敬清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对着她微笑颔首:“好。”
护士掩着嘴直笑,“你们刚新婚吧,夫妻感情真好。”又压低声音对闻清说,“你老公真听你话。”
闻清听完不由失笑,但也没解释,径直去了办公室。
廖敬清却对着办公室门开始走神。
***
检查的时候闻清也总是心神不宁,如今廖敬清离开她视线范围超过五分钟,她便觉得会有事发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之后,对什么事都变得敏感且患得患失起来。
幸好出去一看,廖敬清一直等在那里,她松了口气,也开始怀疑真是自己多心了。
接下来还有其他检查项目,闻清一一做完了,随后去了趟卫生间。
廖敬清拿着包在门口等她,因为有之前的经验教训,闻清这次便没多嘴。可谁知道她就这么进去了一趟,出来时廖敬清就不见了。
走廊上依旧人来人往,但闻清却压根找不到廖敬清的身影,她心脏开始怦怦直跳,随手拉了个护士问:“请问——”
但话说了一半又顿住,对方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他呢?这么多人,护士哪里会留心他一个?
护士见她脸色苍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关切地问:“小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闻清静了静心神,“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对方点点头,“当然可以。”
可无论是廖敬清还是自己的号码,全都是无法接通,闻清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廖敬清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不可能无故消失,可是怎么会、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她一直都知道这平静表象下往往暗流涌动,可怎么能这么快呢,快到他们都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啊。

第五十八章

闻清坐在椅子上,四肢都很僵硬,护士小姐见她状态真的很糟糕,主动帮她联系了家里人。
廖正扬和莹莹很快就赶了过来。
莹莹自七叔被捕之后,一直是廖正扬在照顾,对她而言,只知道父亲做了坏事要接受惩罚,其他什么都不清楚,见了闻清仍旧很亲昵,“姐姐你没事吧?”
她的手温热细腻,让人倍感亲切,闻清慢慢地抬起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没事。”
廖正扬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表现的还算镇定,“我已经和刘警官他们联系过,你放心,我哥不是个乱来的人。”
闻清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格外担心,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抓紧廖正扬的手,“是不是他发现不对劲了,所以才离开的,他怕连累我?”
“不会。”廖正扬说,“他既然让你留在他身边,就不会偷偷溜走。他只会——”
“只会什么?”闻清连唇色都变得浅淡,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施了点力。等她意识到,廖正扬的手都被她抓出了几道指痕。
廖正扬看出她的担心,将原本那句话咽了回去,安慰她道:“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回来。”
闻清低下头去,许久都说不出话。
廖正扬叹息一声,伸手扶住她,“走吧,如果刘警官那边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现在除了等,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的确是做不了什么,可这种明知道他可能在遭遇危险,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实在太糟糕了!
三人一路回了家里,廖正扬和莹莹始终陪伴在闻清身边,可是一整天过去了,关于廖敬清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连警察那边也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通知他们。
闻清第一次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儿,那种望穿秋水只为一人的感觉简直快把人给逼疯了。
廖正扬做了吃的给她送过去,闻清哪里有胃口,可目光触及到自己隆起的小腹,那句“不想吃”又慢慢压了下去。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不顾一切地来找他,是要做他的坚强后盾的,可不是来给他帮倒忙拖后腿的!
闻清端起那碗面,小口地吃起来,尽管胃里一阵阵翻涌着,却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
廖正扬看她那副样子都替她难受,自责道:“早知道我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他说过为了我和孩子,会拼尽全力,我信他。”闻清低喃道,“我们都要对他有信心。”
从前她总是不信他的话,他欺骗了她太多太多,可现在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闻清知道,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骗她了。
廖正扬沉吟片刻,在房间门口道:“他不会骗你,你是他最大的动力。因为你,他甚至可能会主动出击。”
闻清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蓦地抬头看向他。
廖正扬:“他恐怕会做诱饵,故意引七叔的人出来如意王爷。”
“为什么?”闻清感觉到耳膜嗡嗡直响,脑子也快短路了,其实有个认知在她脑海中渐渐冒出头,可她却根本不敢往那去想。
她不敢相信,廖敬清对自己居然那么狠。
廖正扬直言道:“当然是为了减刑,闻清,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在意你。为了和你在一起,他真的什么都敢做,哪怕冒死拼一拼。”
廖正扬说完就转身走了,他背影孤寂沉重,恐怕心情也凝重到了极点。
闻清一个人坐在那里,她缓缓地闭上眼,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这个男人总是令她震惊,令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除了更爱他之外,她已经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回馈他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段露水姻缘,虽然一度伤心痛苦过,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廖敬清将这段感情看得这样重。
她一直以为他不够爱,可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爱的比她还要深,还要认真。
***
有了廖正扬和莹莹在,至少孤单的感觉不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莹莹,她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样,每天变着法儿地哄闻清开心,“你看,这是我给小宝宝准备的礼物,好看吗?”
闻清见是件小衣服,虽然尺寸大概只够芭比穿,但她还是被莹莹的心意所打动,真诚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莹莹虽然智力不足,可她在这方面却十分擅长,她非常爱做各种各样的手工物品。最厉害的就是衣服,玩偶的、宠物的,做出来的样子非常精致漂亮。
闻清看着她一针一线专心的样子,忍不住也拿了布料出来。
莹莹笑着问她,“你想做什么?”
“我给他做个小帽子吧。”
莹莹点点头,认真地指导起她来。
闻清极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她必须找件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才不会成天胡思乱想。廖敬清不告而别,一定是对她有信心,她不能让他失望。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为这段感情努力,她要更勇敢才行。
廖正扬见她越来越冷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样一看,他忽然有些明白廖敬清到底为什么对这个女人着迷不已了。
闻清尽可能地不去看新闻,也不去打探消息,可晚上还是会失眠,整宿整宿地睁着眼无法入睡。
足足过了五天,第五天清晨,闻清才听到家里的门被叩响了。
门板只是轻轻响了一声而已,她几乎立刻就从床上弹坐起来,随后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
她无比地坚信门口就是自己想要见的人!果然等门打开,廖敬清隔着一扇防盗门,微笑地看着她。
可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人等着,那个人闻清没见过,面容严厉,透着股刚正不阿的气息悠然见田园。
闻清握紧了拳头,她鼻尖一阵阵涌起阵阵酸意,只有指尖不断用力扣着掌心,这才勉强自己没失态。
倏地将门拉开了,她都没敢立刻去触碰他,只是一次次上下打量着他全身,生怕哪里少了什么。
清晨的湿气很重,他睫毛上不知道是露水还是冰渣,他缓缓地张开双臂,将自己完全展现在她面前,依旧是微笑着的。
他说:“早安清姐,我很好,没有受伤。”
闻清看着他再度露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极了他们在火车上初遇的那一幕。这才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眼泪汹涌而出。
她用力捶了他胸口好几下,“混蛋,你怎么老是这样——”
这辈子为他流的泪最多,为他疼为他痛的时候也最多,可偏偏最放不下的,也只有他。
廖敬清按住她的脑袋,将人完完全全地压在胸口,让她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闻清抬起头看他,这时候才发现他脸颊上有伤,伤口并不深,也仔细处理过了,可还是被她发现了。
她抬手一处处查看,随后在他脖子上和胳膊上,都发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口。她眼底的泪掉的更凶,“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廖敬清没有马上解释,他只是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男人。
那人点了支烟抽上,对他微微颔首说:“我在这等你,但时间有限。”
闻清刚刚放松的心脏倏地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紧紧攥住了,她疑惑地看着廖敬清,迫切地想让他给自己一个答案。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矮身将光脚的她一路抱回了房间。
***
闻清来不及追问那个人是谁,廖敬清将她重新放回被子里,这才慢慢地将这几天的事一件件解释给她听。
“那天陪你去医院,其实也是我和刘队他们设的局,七叔之前行贿的目标在兴城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次事件牵扯了很多人,所以只要我出现,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我处理掉。”
闻清听到最后三个字,仍旧心有余悸,她强迫自己听的很专心,“刚才那个人就是刘队?”
“嗯”廖敬清下巴上的胡茬又长长了,连带着声线都低低沉沉地,“之前七叔为了更好地掌控我,除了洗钱之外,行贿的事也全权交由我打理。我是当事者,是我出面接触的那些人。”
闻清细细听着,心尖像是有滚烫的火烧灼着,廖敬清果然参与了这些事,那如今——
这段日子他一直没说,她也从没问过,对于他跟着七叔这几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他们彼此都讳莫如深。
除了廖正扬对自己透露的那些,闻清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很抗拒这一段。
她害怕知道的多了,对未来就更加恐惧,可如今显然到了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
廖敬清安静了许久,“这次我转做线人,对刘队他们的帮助很大,闻清,我愿意冒这个险,勇气全都来自你和孩子魔帝狂妻-至尊控魂师。我不是个多么伟大的人,爷爷死了以后,我已经渐渐习惯做个坏人,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闻清低下头,很久都没有接话。
廖敬清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掌心带着让人沉迷的热源。
他继续说道:“我是想摆脱七叔,但我真没勇气帮着警方彻底拔掉兴城的整颗毒瘤。是你回到我身边,才给了我足够的信心。我一想到这么做,可以更早更快地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闻清低垂的眼睑颤动着,终于有泪掉了出来,她急忙将它们擦拭掉,眼眶通红地望着他。
廖敬清也双眼发红地看着她,“我说过会拼尽全力。如今我真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虽然会减刑,但是……”
“你,会等我吗?”最后,他终于小心翼翼地问。
闻清吸了口气,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涕泪横流,毫无美感可言。
因为她的父亲,他的家人去世,他的人生彻底变了一个模样。他活在黑暗之中,在这段感情里,她甚至一度误解着他,对他做了不少狠事,可结果……
结果他还是这样深爱着她。
闻清摇了摇头,艰难地哽咽道:“我、我不值得的。”
如今仔细想来,在这段感情里,她除了一腔果敢之外,真的没问他做过什么。一直以为是她敢爱敢恨,可其实始终在付出的人,是他啊。
被误解,被伤害的,全都是他。
闻清泪眼模糊的视野里,是他通红却微笑的眼睛,他伸手一点点抚摸着她的脸颊,温声说着,“谁说不值得?我遇到过很多人,可是没有人一直坚持没放弃过我,闻清,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知道。”
闻清颤抖着唇,直到他俯身过来,将她的唇含住。她的眼泪,咸湿而苦涩,他在她唇边哑声道:“这样拼尽一切的勇气,我一辈子也只能有这一次,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让你等我了,闻清,你等吗?”
闻清重重地点头,廖敬清笑着,可眼睛更红了,像是充血似的。他坚持,“告诉我答案。”
“等。”闻清一边哭,一边笑着说,“这辈子,脸皮厚到追一个男人追到他的城市三次,我恐怕也只有这一回勇气了。当然要等你,我等着你,好好把这笔账讨回来。”
廖敬清伸手扣住她后脑,在她唇上用力吮吸着,恨不能将她完全揉进自己身体里。
……
廖敬清和刘队走的时候,廖正扬和莹莹还没醒,楼道里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人声。闻清站在走廊上,注视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的身姿笔直修长,步伐却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外面朝阳初升,他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行走在阳光下。
闻清感受着穿堂而过的寒风,却并不觉得寒冷,因为她知道,只有经历了寒冬,才能等来最暖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