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享的突然加入引来同伴们的好奇,其中好几个女生都眨着亮晶晶的眼来追问荣享的身份。荣绒还未来得及开口,荣享就笑着说,“我是荣绒的哥哥,荣享。”
荣绒看着他微笑的侧脸,一时哑然。
之后路上便有不少女生找机会主动和荣享说话、聊天,聚餐时也找理由要和荣享一起搭档。荣绒气闷极了,偏偏又理亏。
晚上闷闷的坐在湖边扔石头,荣享坐在她身旁,翘起唇角不言语。荣绒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气鼓鼓的抓过身边的树枝指着他,“你——”语塞的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我怎么?”荣享一把抓住她气得发抖的手,慢慢掰开手指衔进嘴里。舌尖包裹住她纤细的指端,荣绒浑身一颤,红着脸骂,“这是当哥哥的该对妹妹做的,嗯?哥哥!”
荣享搂着她的腰,无辜的笑,“不是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荣绒气结,垂下头继续扔石子,“那是因为大家都是新生,很多都没男朋友。我不想和大家不一样,也不想被排挤,我想……交朋友……不想整个世界都只有你,也不想……像前世那样……”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个字都清晰的传进了荣享的耳朵。荣享一怔,忽然记起荣绒冷清的葬礼,空荡荡的宾客席……
心里开始有些疼,他把她抱进怀里,紧紧的圈着,“那怎么都不告诉我?哥没那么霸道。”
荣绒仰起头,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清亮,“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吗?”
荣享笑,刮了刮她的鼻尖,“你说不想承认我我才更生气。”
荣绒安心的靠近他怀里,荣享看着平静的湖面,湖面上晃动着明晃晃的月光。身后传来大家说笑的声音,篝火旁,一圈人嘻嘻哈哈很热闹。荣绒牵着荣享的手混入其中,大家说着笑话,最后玩起游戏。还是真心话大冒险,和那年的情景如出一辙。
荣绒这次可就没那么好运,没玩几局就输掉了,她直接选了真心话。然后就有不怀好意的男生问,“你的初/夜还在吗?如果不在,给了谁。”
大家都兴奋又好奇的看着她。荣绒平时很内向,话出奇的少,这时候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她,激动的等着窥探别人的隐私。
看着火光映照得更红的脸,荣享只是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唇角带着不明的笑意。
荣绒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转过身,捧着他的脸吻下去,唇舌相交,荣享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伸出一只手揽在她腰间,探进自己的舌。
“我的一切,都给了这个人,我的爱人。”
番外 幸福
荣享毕业这年,荣绒大三。也就是在这一年,荣绒有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坐在卫生间看见验孕棒上的两道红线,荣绒的心情很平静,隐约带着些惊喜。这种感觉和前世那个孩子来临时有些相似。但是想起那次,荣绒心里多少有些波动。
她镇定的把验孕棒收到旁边的袋子里,出去时也是一脸淡定的。她暂时不想告诉他。平时亲密时无论他多动情,他对避孕这件事都执着得让人咋舌。
荣绒似乎明白了点,他不是很期待孩子的降临。
他们有血缘关系,而且是如此亲近的血缘,孩子成为了他们之间的奢望和禁区。荣享从来都不提,荣绒却不一样。她和所有传统女人有相同的心思,那么爱他,当然想给他生孩子。
一个他们最亲最亲的孩子,有他的血,也有她的。
苏梦陪荣绒在医院做了检查,确定已经6周,她握着B超单子的手都在发抖。
回到家,她开心得一整天都跟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围着荣享说些无聊又琐碎的事。荣享观察着她,看不出什么端倪,含笑任由她刮噪。她似乎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
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所以荣绒总是找很多借口拒绝荣享。荣享只当她身体不舒服,但是时间久了,他终于查出异样。
荣绒孕吐的反应非常大,什么都吃不下,闻到一点点油腻或者腥味都会吐得昏天黑地。即使她刻意掩饰,还是抗拒不了身体最本能的反应。荣享忽然发现,因为毕业时候太忙,他似乎忽略了她MC的日子。
荣绒从卫生间出来,脸上毫无血色,眉间还有痛苦的神色。
荣享坐在餐桌前,无声的看了她一会,最后伸手拿走她面前的汤碗,吩咐佣人熬小米粥给她。
荣享走过去抱着她,轻轻的替她拭去唇角的水渍,最后低叹一声,“傻丫头……”
荣享一直很在意前世失去的那个孩子,即使当时他们那么小,也许因为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失去。于是他觉得,他在这方面是亏欠荣绒的,他很心疼。
可是他们这样的情况,想要个健康正常的孩子,真的是种奢望。荣享害怕,荣绒这么期待、这么执拗,他又怎么会看不到她平时看自己坚持避孕时黯淡的眼神。可他实在没勇气让荣绒再去遭遇一次那样的痛苦。
医生是苏梦介绍的,苏梦的表姐,苏梦把他们的情况对医生说了之后。医生建议荣绒定期做孕检。18周的时候做羊水穿刺,到时候可以查出孩子是否畸形。
荣绒自从听了医生的话之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荣享抱着她,说着安慰的话,可是他自己心里同样紧张害怕。因为怀孕,荣绒的心情起伏很大,忽然开心、忽然低落,常常不知道为什么就流泪哭泣。
荣享看着她这样子,查了很多资料咨询了不少妇产科医生,他都觉得自己快成妇女之友了。
18周的时候,荣绒和荣享一起去医院。
那年,荣绒21岁,荣享22。可是他们还是失去了得来不易的第一个孩子。畸形,他们不能自私的生下他。
他们陪不了他一辈子。
之后荣绒表现出的坚强让荣享有些后怕,可是看着她每天如常的上学、生活,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直到一次撞见荣绒躲在影音室里哭,荣享看着她单薄的身体,看着屏幕上播放的《宝贝计划》,心里疼得受不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拿一切去换一个健康的宝宝给她。
度过了这段最不开心的日子,荣享的公司开始步入正轨,而荣绒也顺利毕业在一家教育机构做中文老师。对于孩子的事,谁都没有再提,也没人主动打破僵局。
荣享有时候忙得很晚,回房间时荣绒早就睡了。荣享看到被子外小小的脑袋,轻手轻脚的钻进被子里,贴着她的背躺下。却发现她根本没睡着,柔和的橘色灯光,她迷离的眼眸。荣绒主动吻他,柔软的舌有着温柔又诱人的力道。
她一步步袭击他的锁骨、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慢慢高昂起的欲望。荣绒俯身含住它,在他的注视下调皮的眯起眼,光线柔和的洒在她的脸上,她唇角的水光闪动着煽情的光芒。
荣享抚着她纤细的腰肢,呼吸凝重。他抱起她,在她身后细吻她的耳垂,然后提高她的腰和她融为一体。荣绒奋力和他缠绵,热情的他有些招架不住。
荣绒感觉到身体里的东西不断变大,起身将他压在身下。
她扭动着,妖娆绽放,荣享吻去她动情时薄透的汗意,低喘着向上撞击。荣绒脸色绯红,手指深陷进他的肩胛,身体控制不住的紧缩。
荣享扶紧她的腰肢,吻得她越发呼吸不畅,他鼻息浓重,有汗滴滑过胸膛慢慢低落两人纠缠的躯体。荣享觉得不妙,想迅速抽身,却被她死死坐住不放。荣绒缠着他的腰,环着他用力吮吻,“我们再试一次,最后一次……给我一个孩子,求你。”
荣享僵硬住,眼神深邃的凝视着她。他按住她瘦削的背,动情的吻,滚烫的液体全都留在她深处。
爱一个人,常常是件矛盾又复杂的事。就好像现在,他舍不得她再经历身心的痛苦,可是又敌不过她那两个带着乞求的字眼。他一向拿她没有办法,什么事最后都只剩个妥协的结果。
*
这年,荣绒24岁,身体是最佳受孕的时期。她不去医院,拒绝任何检查,躲在自己的世界不接受任何人的意见。荣享尝试了几次之后也放弃了,只是尽量多抽出时间来陪她。
洪暮开始经常往返L.A和N市之间,每次看着荣绒的眼神欲言又止。
荣绒和荣享都不知道洪暮的心思,明明自己心里也纠结的要死,但是在大人面前还是一副镇定的假象。最开心的莫过于不知真相的老太太了,洪老太太天天吩咐下人熬很多汤水。荣绒原本瘦弱的身体终于开始圆润起来。
预产期越来越近,大家反而都松懈下来。已成定局,只好耐心等待。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晚上荣绒抱着字典看,荣享一进卧室就看到她鼻翼上架着黑框眼镜,模样有些滑稽。荣享躺在她身边,手掌轻放在她隆起的小腹,“看什么呢?”
“哥,你说咱们给宝宝起个什么名字?”
荣享有些为难,起名字这种事,他的确不擅长,皱着眉想了许久。荣绒忽然放下手里的字典,趴进他怀里,“反正小名我已经想好了。”
“聊胜于无……所以就叫小聊。”
荣享心里叹息,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孕检过,荣绒起这个名字,是铁了心的要孩子。并且,不管孩子健康与否,她都下了不会放弃的决心。
荣享抚着她软软的发丝,亲了亲她的头顶,“绒绒,谢谢你。”
荣绒弯起唇角,慢慢闭上眼,“如果没有一个孩子,我对你的爱,怎么能算完整。”
*
小聊出生在初夏的时候,比预产期提前了一周。
荣享紧张的盯着手术室的门。荣绒还没到预产期,羊水破了,可是还没开始阵痛,宫口没开,只能剖腹。洪暮和洪老太太、苏梦都在,几个女人叽里呱啦的。
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几个人都愣在原地不敢动,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医生茫然的看着几个家属。洪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抱住。
医生笑着说,“恭喜,是位小千金,7磅,很健康……”
荣享眼眶发涩,几乎流下泪来。
很健康!
身边的洪暮和苏梦倒是应景的喜极而泣,争着抢着去看孩子。洪老太太把孩子塞进他怀里,“看看,这就是你女儿,多可爱。”
荣享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抱,僵着双臂看怀里的小东西,看了半天皱起眉,“她怎么不像小说里描述的小老头小老太太?”
“……”
身边的几个女人无语的翻白眼,洪暮拍了他脑门一掌,“笨蛋,难道宝宝难看你才乐意。”
“……”
荣享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被抢走,再看着几个女人把孩子围得团团转,捏她小脸、摸她小爪子。荣享郁闷的想,那好像是我女儿吧?
接着荣绒被推了出来,脸色很不好,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荣享握住她的手,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小聊很好,很健康……”
吻去荣绒流下的眼泪,荣享看着她安心闭上的眼,抱了抱她,“我爱你,老婆。”
*
小聊长到一岁多的时候,荣享和荣绒发现了她的异样。
孩子逃过了身体上的残缺,但是还是无法摆脱近亲结婚带来的后遗症。她是轻微智障,对待东西的辨别能力也不强。但是荣绒不介意,看着小聊一天天在面前长大,那种快乐,是她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体验。
小聊笨笨的,说话很明显的带着轻微口吃。似乎没办法连贯的说出长长的句子,总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还好她生活能自理,6岁的时候就已经会自己洗袜子、小件的贴身衣服了。
荣享虽然疼她,但是尽量培养她的独立能力。像她这样的孩子,更该注重这方面的培养。他不希望孩子将来什么都依附父母,也不希望将来她会觉得自己是谁的负担。
荣享从厨房端着咖啡出来,看到院子里奔跑的小女孩,白色棉裙在绿色草坪间格外扎眼。孩子咯咯的笑,身后是她的母亲在和她追逐嬉戏。荣绒脸上有了为人母的柔和恬静,抱着小聊亲她的小脸。
荣享不禁扬起唇角。
番外 遇见
7岁那年,小聊和荣享、荣绒一起回国看洪暮。也是在这一年,她认识了易柏笙。
柏笙当时10岁,小聊从妈妈那知道,柏笙刚出生才几个月就被坏人绑走了。妈妈当时比出一个婴儿小小长度,小聊张着嘴瞠目结舌。
那么小,真可怜。
于是,被蒋陌牵着手认识柏笙的时候,小聊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小男孩,语带怜悯,“哥哥可怜,乖乖,小聊疼。”
“……”柏笙冷着脸瞪她,一张小脸笼罩着厚厚的乌云。这臭丫头眼里的怜悯是怎么回事?
柏笙的双胞胎弟弟千北抿着嘴笑,发现小丫头很有趣。
有异性没人性的老爸荣享带着荣绒去鼓浪屿旅游,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小聊委屈的抱着小胳膊,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被老爸连拉带哄的骗进了机场。
小聊撇着嘴,满眼泪光,觉得自己成了个没人要的孩子。柏笙冷冰冰的在旁边笑,斜着眼看她,“你爸肯定嫌你是鼻涕虫,带出去太丢人。”
“……”小聊眼里的水雾越积越浓,看着面前幸灾乐祸的人,无辜的绞着手指。
柏笙靠近她面前,捏着她的鼻子哼了哼,“看见没,鼻涕虫,动不动就哭。有本事把眼泪憋回去——”
柏笙不知道,小聊智力不足,当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知道这是激将法,张着嘴“哇”一声哭出来。
蒋陌刚刚才对荣绒保证完,这边就看到小聊哭,连忙蹲在她身边哄起来,“小聊乖啊,爸爸妈妈去几天就回来了。小聊在阿姨家住着,妈妈很快就来接你了。”
小聊抽泣着,小胖胳膊胡乱擦着眼泪,“哥哥说,小聊是鼻涕虫,小聊没鼻涕,最多流口水。”小聊觉得很委屈,鼻涕虫,多丑,难道在柏笙哥哥眼里,小聊一直很丑么?
柏笙无语的看着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丫头,站在蒋陌身后对着她扮鬼脸,“不管鼻涕还是口水,你都是个丑丫头。”
“……”小聊小嘴一抿,哭得越发大声起来。
*
N市的夏天很热,热得窗外蝉鸣阵阵,小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愣愣看了会身边的两个小男孩,一模一样的脸,安静的闭着眼,呼吸绵长。
小聊趴跪在两个人中间,杵着脑袋观察他们。
真的好像变戏法,为什么会那么像呢?小聊想不明白,于是伸出手指,好奇的戳了戳他们的脸,连皮肤弹性都一样。千北很安静,柏笙那边则是不安分的哼了哼,小聊捂着嘴偷笑,伸出手指捏住他的鼻子,让你平时欺负我。
小聊看着柏笙的眉毛慢慢拧起,越蹙越深,鲜活的一个“川”字呈现在自己眼前。小聊觉得很神奇,瞪着大眼睛凑到他眉毛处,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眉结。
手指松开之后,柏笙的呼吸又慢慢平稳,眉毛也渐渐舒展开。
小聊觉得柏笙很厉害,睡着也在变魔术。
于是小聊再次捏住他高挺的鼻翼,兴奋的看着他再度拧得死紧的“川”字。
柏笙上午闹腾太久,这会累得要死,只觉得呼吸不畅,本能的张嘴呼吸。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嘴也被什么东西给堵住。
看到柏笙的嘴张开,那个“川”字又消失了,小聊觉得没劲。脑子一转,从自己包里翻出棒棒糖塞进柏笙嘴里。
小聊惊愕的看着柏笙吸自己的棒棒糖,那可是她最后一个香蕉口味的。沾了柏笙的口水,可惜了。
甜味在口腔不断蔓延开来,柏笙最讨厌吃甜食,再疲惫被人这么折腾也醒了。他睁开眼,小聊放大的五官离得自己极近。四目相对,柏笙终于意识到那甜味原来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做梦。
他皱着眉,低头一看,气得要死。
小聊眯起眼笑,从柏笙嘴里拿出棒棒糖,然后在柏笙眼前晃了晃,“好吃吗?”
“……”柏笙觉得,和这丫头在一起要随时提高警惕,不是被噎死就是气死。柏笙沉着脸,紧抿着唇,伸出手指指着小聊的鼻端,“你、你——”
你了半天柏笙也找不出个合适的词儿来骂这丫头,蒋陌警告过,再让这丫头掉一滴眼泪这月的零花钱就没了。他还指望买那个最新的PSP呢。
小聊看着柏笙语塞,得意的摇尾巴,想也没想就把那个棒棒糖又蛮横的塞进柏笙嘴里,“有你口水,别浪费。”
柏笙深呼吸,叼着棒棒糖的样子有些滑稽,就那么沉默的瞪着她。
小聊觉得,柏笙实在太难相处了,这么好吃的东西给他,他还不乐意。
柏笙想到新版PSP,忍住不断升腾的怒气,嘎嘣一声咬碎嘴里的棒棒糖,抽出小棍扔掉,似笑非笑的嚼,声音大的吓人。
小聊被荣享和荣绒宠惯了,没接触过这么瘆人的场面,以为柏笙只是在和自己闹着玩。笑眯眯的爬过去凑到他脸跟前,“我没骗你,好吃吧?”想了想又盘腿坐下,哥俩好的搂住柏笙的脖子,“柏笙,以后别气我,我给你好吃的,咱俩好。”
柏笙看了眼自己肩膀上黑乎乎的小爪子,伸手拎开,再弹了弹衣服,“你最好离我远点。”柏笙觉得,现在自己的人生信条应该改作,君子远小聊。
小聊皱起眉,臭着脸,“得寸进尺,好吧,再压一本漫画,不能再多了。”
“?!”柏笙有些头疼,又有些惊异,有种想把这丫头脑袋拆开看看的冲动,“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告诉你啊,我脾气不好,再招惹我,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小聊愣愣的看着柏笙,吭哧吭哧爬下床。柏笙看着冲出房间的人,伸了个懒腰接着躺下去,刚闭上眼,身上就噼里啪啦被很多异物砸中。
柏笙倏地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的棒棒糖、薯片、巧克力、奥利奥……还有一顿花里胡哨的少女漫画……
“?!”柏笙茫然的看着小聊,傻眼了。
千北也被这边的动静闹醒,呆呆的捧着脑袋看两个对峙的人。
“死丫头,你当我是垃圾桶啊!”柏笙愣了半天才恼羞成怒的喊。
小聊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伸出肉呼呼的手在他面前,乌黑的眼泛着亮光,“柏笙,咱们和解?”
“……”柏笙抱住头,觉得快要疯了,呻/吟一声,妥协道,“好,我以后再不欺负你了,求你别再缠着我了成不成?”柏笙觉得小聊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是想把自己逼疯,然后达到报复的目的,实在是太狡猾了。
小聊眉开眼笑,往前又爬了爬,居高临下的看着柏笙,“柏笙,亲亲我。”
“?!”柏笙和千北面面相觑,柏笙脸有些红,尴尬的转过头,“凭什么?”
“……喜欢我的,都会亲我。”小聊一脸严肃,俯视着身下的柏笙,“别想欺骗我的零食,还有漫画,我很聪明。”
柏笙脸憋得通红,起身推开她,气呼呼的找自己的鞋。小聊拉住他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柏笙,讨厌我?”
柏笙看着面前水光潋滟的眼睛,意识到下个月的零花钱危在旦夕,连忙求饶,“别,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哭。我妈听到还不得抽我。”
小聊得寸进尺的往他脸前凑了凑,“要我高兴,那亲我。”
“……”柏笙一脸愤懑,捧着她的脑袋吧唧了一口。
小聊马上阴转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又确定了一遍,“所以,以后不会取笑我?不会丢我下楼?”
柏笙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俩字,“不会!”
小聊坐在床边,高兴的晃着自己的小短腿。看着一脸沉默的柏笙,抓过一边的棒棒糖拨开,对着他说,“啊,张嘴。”
柏笙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小聊执拗的在他面前晃了晃棒棒糖,“不吃?那就是讨厌我?”
柏笙铁青着脸张开嘴,再铁青着脸咬住棒棒糖,又铁青着脸嘎嘣嚼。柏笙觉得,自己已经快变成张飞了,一脸黑。
小聊坐在他身边,看他鼓着腮、气闷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柏笙真可爱,喜欢极了。小聊撑着床垫,侧过身对着他的脸颊就啵了一下,“柏笙,喜欢你。”
“……”柏笙欲哭无泪,“妈,你儿子被调戏了!”
*
那个暑假过得很快,小聊离开那天,柏笙和小伙伴踢球没在家。小聊怏怏的被荣享抱在怀里,嘴嘟得高高的,“柏笙坏,不送我,我要一年不理他。”
荣享和荣绒好笑的看着自己7岁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去机场前,柏笙穿着球服跑回来,白色的球服前襟有些汗湿,10岁的小男孩,脸上依旧是臭臭的,“听说你准备一年不理我,怕你憋着难受,我就勉为其难来送送你好了——”
蒋陌和易风哭笑不得,千北站在柏笙身后松了口气,还好赶得及把柏笙找回来……
小聊在荣享怀里咧开嘴傻笑,“那我就,还和你好。”
“……”柏笙看着那个傻丫头,忽然觉得,她其实……有那么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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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柏笙和小聊的番外
其实圣经和《以谁》故事情节出入太大,不能算前传了,大家实在不习惯就当两个独立的故事看吧
我真是不想虐的太狠,就让荣绒和荣享这么简单幸福的在一起吧
你们尽管PIA我
但是柏笙和小聊,还是一对小冤家不是嘛^_^
接下来上荣享番外,然后就完结,主更橙子
56
番外 唯一
荣绒离开的第三天,所有警局的程序走完之后才举办了葬礼。
她的葬礼,很冷清。
易风和蒋陌走进灵堂时只看到空荡荡的宾客席。偌大的灵堂,只有一身黑色的荣享安静的坐在那里。
黑白相间的画面,他神色疲惫,沉默得好似一出哑剧。荣绒没有朋友,来拜祭的人一只手便可以数过来。
越是寂寥,荣享便越心疼。
到了她离开,他才发现……她的一生居然那么简单。
简单到,她的世界,只他一人。
荣享看着照片里浅浅微笑的她,心早就疼不起来了。甚至会对着那照片发起呆,恍恍惚惚,只觉得还是她在看着自己,微笑。
蒋陌看到那张黑白照瞬时就红了眼眶,上面的人一如平时无声微笑的模样。哪里有离开时那般惨烈的气息。知道荣绒坠楼,知道她和荣享的爱恨纠葛,她除了震惊便是心疼。
十楼,她无法想象那么瘦弱的人,是以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勇气,才敢往下跳的。
荣享垂着眼坐在一旁,周围发生什么似乎都与他无关。只是短短的三天,他觉得过了三个世纪般冗长。
蒋陌走过来,腥红着眼,愤怒的瞪着他,最后扬起手掌狠狠给了荣享一耳光,“混蛋!你对不起她,根本就不配她那么爱你!!”
易风没有出手阻拦,沉默的抿着唇。
蒋陌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击中了他伪装坚毅的心。女人再大的劲也不过如此,脸上没有多少疼痛,心却是被越攥越紧,紧到无法呼吸。
不配么?他的确不配。至少她一次次相信,他却一次次利用。她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他复仇计划里最重要的那枚棋子。
爱情,在她的世界是一切。
但是在他的世界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无足轻重。
蒋陌是第一个在灵堂上为荣绒哭的人,无声的抽泣,全身都开始颤抖。易风陪着她,那么冷淡的人,眼里也涌动着遗憾。
易风看着越发沉默的荣享,却谴责不起来。
他是男人,荣享经历的一切他都清楚明白。荣享也许错得离谱,利用了荣绒的爱。可是,那么深的恨,他怎么可能隐忍得了。
不报复回来,他又怎么甘心?
说到底,或许是命运开了个残忍的玩笑,让两个本不该相爱的人爱了。还要爱的那般辛苦。
钟赫会出现倒是荣享意料之外。长身玉立的人,双眼阴郁,除了看向照片时冰封的眼里有了些暖意之外,无论看向谁,都是一脸阴霾。
钟赫在灵位前站了很久,也不说话,默默的看着。脑子里还不断回放着荣绒那时一脸幸福的假象,她说着,她很爱他,希冀得到一个happy ending.
钟赫越想越难受,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在胸膛燃烧。他慢慢走向一旁的椅子,脱下外套,卷起袖口。
当他的拳砸向荣享小腹时,荣享没有还手。
若是平时,骄傲自负的荣享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屈辱。但是现在,身上有了疼痛才无时无刻提醒他,他还活着。
还TM独活在这世上。
最后易风看不下去了,拦了钟赫。荣享狼狈的坐在地上,唇角都是血迹却笑着说,“别拦他……”
钟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咬着牙,全身暴戾又愤怒。
看着坐在地上的人,他忽然勾起唇角冷笑,慢慢走过去蹲在荣享面前,“想赎罪?我才不会那么便宜你,就是要让你良心不安一辈子!荣绒不会原谅你,她恨你,带着对你的恨,重新轮回。来世,她一定会忘记爱过你这么个混蛋。”
看到荣享紧握的拳,骨节泛白,他心里有着报复的快意。拿起外套,滞住脚步,钟赫深深看了眼照片,眉头深蹙。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就算报复,就算让那混蛋内疚一辈子,荣绒也回不来了。
荣享僵硬的坐着,额际的发丝垂落,眼里涌动着痛苦。
荣绒会忘记他?
易风扶起荣享,抬起手,还未触到他唇角的血迹就被他紧紧攫住双手。荣享几乎是寻求宽慰一样,满眼期待的看着易风,“绒绒……最后是爱我的,是……原谅了我的?对不对?”
易风皱着眉,沉默几秒之后轻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
*
葬礼之后,生活无声的继续。地球还在转,时间还在流逝,一天天漫长的度过。荣享在心里一遍遍催眠,一遍遍逃避。甚至刻意遗忘她的名字。
明明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每个人都毫无影响,为什么他偏偏不一样了?
他忽然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困,所有感官意识都失去了。
他的世界,完全失去了颜色,每一样东西都变成了黑白。他觉得自己病了,可是他找不到病症,麻木的每天做着相同的事。
她从来都只是乖巧又隐忍的,在他身边,她就好像他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一个奇怪又特殊的瘾。存在感稀薄,以至于他从来都不曾留意过。
直到那个习惯消失,那个瘾突然被强制戒掉。
他觉得他难受得快要死掉。
他开始发现,他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当做生命里从来没有过那个叫荣绒的女人?那是他整个少年时光最美好的爱恋,也是他倾尽所有情感去爱去恨的女人。
即使是恨,他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再无瓜葛再无联系。
而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叫荣绒的人了。他想,他需要倾诉,需要告诉别人,他是爱她的,只是用错了方式,爱得晚了些。
可是他悲哀的发现,他无处诉说。
坐在曾经相守相伴的屋子里,荣享环视着整个屋子,到处都弥漫着她的气息,荣享觉得很压抑。突然发现,荣绒似乎没有朋友?
她二十多年的时光,仿佛都是在他身边度过的。
他们的爱情太隐晦,她性格又太沉默,很多话想必都是闷在心里无处诉说。就好像此刻的他,再疼,都只能独自承受。
他忽然想,那四年,他离开的日子,她该多寂寞?
四年里,她发了无数的短信给他的旧号码。
她的短信,那些凄凉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凌迟着他的神经。
她说着她想他,说着她爱他,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相思。他却只是冷漠的看,连一个字都不曾回过。
他不断告诫自己,她是宋海清的女儿,他们的相爱是一场错误。
既然是错误,总有被纠正的一天。
她该是以为那个号码依旧是空号的,可还是执着的做着无意义的事。荣享在她那份痴念里,又是甜蜜又是挣扎。
那四年,他常常失眠,因为想念,也因为愤恨。还常常记起那个夭折的孩子。
他觉得他好像欠了她,她当时苍白着脸被他推进手术室,脸上还有泪痕。而他站在手术室外,却没一点勇气等着她出来。等着他们的孩子,流成暗红血水。
他脚步虚浮的回家,马上收拾了行李逃离。
那个时候,她明明最需要他在身边,明明最需要他的安慰。可是想起宋海清在背后做的事,想起母亲惨死的画面,他又恨得咬牙切齿。
在这种矛盾的心里纠葛下,他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常常睁着眼,一边想念她,一边恨着她。
直到收到她的短信,看着她断断续续诉说着每天的行程。
明明是无聊又乏味的事,他却看得满眼笑意。连他都不知道,她对他依旧那么有影响力。
看着那些啰啰嗦嗦毫无逻辑的言辞,他却能满足微笑着睡去。
荣享茫然的看着屋顶,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这些年的事,好的坏的,和她有关的每一件事。发现自己居然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细枝末节,无一落下。
荣享机械的生活,每天麻痹自己,酒精、毒品,每一种能让他产生幻觉的东西都去尝试。在迷迷糊糊中,他常常能看到荣绒,甚至能感受到她温暖的身体、熟悉的气息。
*
在Lonely的洗手间,无意听到一个真相。
尹繁和一个男人火热的啃咬着,肢体相缠,云淡风轻的说起了周思成私底下找荣绒的事。荣享是第一次知道了那天的真相,周思成说了那么多,每句都点到为止。
但是句句都给了荣绒很多幻想的空间。
荣绒会难受,会对他绝望,都是理所应当的。
荣享承认自己利用她的感情在先,可是被周思成这般算计、利用,荣享还是遏制不住的动怒了。
听着尹繁那般嘲讽的语气,说着周思成和宋海清的交易,说着周思成是怎么设计让荣绒对他失望,又是怎么准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压抑太久的怒火终于一触即发。
尹繁在这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所有计谋都是她出的,包括宋海清也是她牵线搭桥。
荣享阴沉的听着,手指攥得死紧,所有人欠绒绒的,都得偿还。
包括他自己。
*
荣享找人处理尹繁,不管多肮脏的手段,他都没一点觉得自己是错的。
冷眼看着尹繁被折磨、被强/暴,最后羞愤自尽。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寻求不到一点点心安。
易风在一旁,欲言又止好几次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又是何必,绒绒都死了,就让她安心的走。看你这样,她也不好过。”
荣享看着易风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把自己所有的错都归咎在其他人身上。他不是想赎罪,更不是想逃避。
他只是想找,哪怕一点点的慰藉。
他想告诉自己,活着,还有一点意义。还有一点点与她有关的事情可做。
和周思成反目,找各种机会打击他。可是就是看着他连连败退他也寻不到一丝快感。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记得荣绒的样子了。怎么想都只剩一片空白,他慌张的找她的照片。找到易风和蒋陌。逼着他们和自己一起聊荣绒,说很多荣绒的事。
蒋陌和易风同情的目光那么明显。
从易风家出来,荣享坐在车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慢慢靠进椅背,泪流满面。
他觉得,他活不下去了,剩下的都是无尽的孤独和痛苦。
他很想她,想得快要疯掉。
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她才是他的唯一。他活着的唯一信仰,便是能有一天和她相守一生。即使报复、仇恨,他都有个愿望从未改变过。
那就是可以牵着她的手,一辈子不离不弃。
可惜,什么都来不及想清楚,什么都来不及对她说。
*
荣享发动车子,行驶在回半山别墅的路上。
盘山公路,转弯的时候有大型货车迎面而来,路面太滑,荣享的手抓紧方向盘。一瞬间,本准备避开的人,却闭上眼,缓缓松开手指……
既然来不及,就结束这错误的一生。
只期望,来世许她一个幸福,一份纯粹的爱。不伤害、不报复,只有他,好好爱一场。
“哥……要记得找我,我一个人会很想你……”
荣享的手慢慢滑下方向盘,嘴角有着笑意,“绒绒,哥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