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亲密的举动两人从前也有过,但彼此间的位置对调了,陆澜川那时候真的非常忙,每天有做不完的公事,有时候洗完澡躺在床上仍然在看文件。记得那会儿苏绣躺在他臂弯里,一看他濡湿的头发就直皱眉头,后来跑去找来了吹风机,跪坐在他身后替他吹头发。
他看文件,她就在他头上作乱,后来他干脆将文件一扔就将她扑进了被褥间,并扬言说她在诱惑他。
两人吵吵闹闹一阵,最后就会化为一室的旖旎缱绻……
过去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辛酸。
猛然被过去的记忆纠缠住,苏绣心里难免还是生出几分怅然,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吹风机的声响不知何时停住了,再微微抬起头,就见他一直专注地看着自己。
卧室里灯光昏黄,有种莫名的暖意,陆澜川微微俯下身,手臂穿过她肩头将人牢牢地抱进怀里,“你在想我,对不对?”
“没有!”
“撒谎。”陆澜川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如果没有,你这么大声否认做什么?你一撒谎就会这样。”
苏绣抬起头,嘴角却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是啊,想想过去,提醒自己有多蠢罢了。”
“苏绣。”陆澜川难受地抱紧她,“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珍惜。”
苏绣咬紧唇,伸手去扯他胳膊,然而陆澜川却怎样都不肯松开。
没有任何意义的较量,两人却犹如困兽互不相让,最后苏绣干脆抓起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陆澜川神色微变,总算松了只胳膊。
苏绣这才松了嘴,转身直指门口,“你出去——”
她的话音落下,却被他按住肩膀猛然吻了上来,那速度实在太快,连唇齿都撞得生疼。只剩滚烫的温度纠缠着,似乎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疼痛感。她咬他,捶他打他,可为什么连带着自己也觉得痛的厉害。
这个混蛋,明知道过去对她来说有多耻辱,偏偏还要一次次提醒她,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去记起那些往事。
她心里恨极了,拼命撕咬他,可他却像是岿然不动,将她缠得紧紧的。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按到了开关,灯光应声熄灭,周遭都陷入黑暗,耳边只弥留着纠缠的喘息声。
苏绣感觉自己跌进了一片泥沼之中,无论如何也爬不出去,无论怎样挣扎只会被吸附的更紧更密,像是有张网密密实实地覆住了她,最后连呼吸都像是被淹没了。
***
隔天一早苏绣就去上班了,陆澜川醒的时候枕侧早就没了人。他到浴室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留了好几道指甲印和牙印,那些痕迹全都又深又红,苏绣当时是真的恨极了他。
他有多用力,她便咬的他多狠,后来她像是哭了,在他怀里哽咽着一遍遍重复道:“我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记忆中,她还是第一次对他说“恨”这个字。
陆澜川双臂撑着洗脸台,微微合住眼,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两人离得再近,哪怕那般亲密地待在她身体里,依旧是隔了一颗心的距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走出去查看,是六圈儿打来的。这阵子子西不知道去了哪里,完全找不到人影,就连他打电话也不接,他只好让六圈儿去找人。
“找到了吗?”
六圈儿道:“没有,城东的家她也很久没回了,以前的朋友也没联系。”
连擅长找人的六圈儿都没辙了,陆澜川沉默住。
六圈儿又说:“要不要报警?”
“不用。”陆澜川捻了捻眉心,“问问叶韵淸。”
“哦。”六圈儿嘴巴上应着,心想陆澜川还真是老婆奴啊,怕苏绣误会这是连个电话都不肯给叶韵淸打吗?
结果他打给叶韵淸,叶韵淸果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你陆哥自己不能打给我吗?”
六圈儿呵呵直笑,“陆哥不是忙吗?”
“忙到妹妹也不管了。”
六圈儿哪里说得过身为主播的叶韵淸,在这边尴尬的直挠头,叶韵淸也不为难他了,“行了,我给他打过去,这事儿你不好掺和。”
六圈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叶韵淸已经挂了电话。
陆澜川正在走神,见叶韵淸打来时微微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接了起来,叶韵淸那暴脾气一下就炸了,“陆澜川你行啊,躲我跟躲什么似的,你以为我待见你啊!”
陆澜川任她骂,等她说完才道:“你知道子西在哪?”
叶韵淸那边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许久才说:“我前两天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第四十二章

如果只是和个男人正常交往,相信叶韵淸的反应不会是这样,她大可直接让六圈儿转告他就行,所以陆澜川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耐心地听她讲完。
“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跑去做义工了?而且还不许我叫她名字,神神叨叨的。”叶韵淸一副疑惑的口吻,“还有啊,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子西对他好像格外紧张,可是那个男人有老婆的啊。他老婆就躺在病床上,听说变成植物人有好几年了……子西不会是……”
“知道了,谢谢你。”
“哎——”叶韵淸喊住他,对他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始翻白眼,“我好歹也是看着子西长大的,也算她半个姐姐吧,要是有事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吗?”
“就这样。”陆澜川显然不打算和她多说,直接将电话掐断了,镜子里的脸色却阴郁骇人。
饶是让他怎样想,也万万猜不到子西的胆子竟然那样大,主动跑去招惹那家人!做义工?亏她想得出来,难怪六圈儿怎么都找不到人。
陆澜川很快换了衣服亲自去逮人,到了那家医院门口,他直接给子西发了条短信。果然没过几秒钟那丫头就慌慌张张地下楼了,看到他的车子,竟还犹豫了会儿才坐上来,“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又在玩什么。”陆澜川沉着脸看她,目光里满是威压。
子西被他如此肃穆地注视着,微微低了低头,嗫嚅道:“我没有玩,我只是想……赎罪而已。”
陆澜川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陆子西继续说道:“其实我这几年都和他们有联系,他们家人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是我每次回来都会来看看,做一段时间的义工。哥,没事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会小心。”
这些事陆澜川完全不知道,子西每次回来,他除了前几天会抽空陪陪她,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自己找事情打发剩下的假期时光。他蹙着眉,并没有马上发表看法,而是发动车子打算离开,“回去再说。”
“哥。”陆子西瞪大眼拦住他,“我得和顾信说一声!”
顾信就是那个被撞女人的丈夫,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到他的名字陆澜川总觉得十分怪异。他缓缓地转过头,无声地睨着陆子西。
陆子西攥住他袖口的手终于还是慢慢滑了下去,她甚至不敢和陆澜川对视一眼。
“你这样做很危险。”陆澜川将每个字的尾音咬的非常重,之后便不再说什么,狠狠一脚踩在了油门上。
***
车子箭一般地滑出去,陆澜川直接将她带回了家里。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进了屋,陆澜川解了领带随手往沙发上一扔,继而直接走到吧台处给自己倒了杯酒。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陆子西一直垂头跟在他身后,始终没敢吭一声。
“收拾东西,马上回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澜川总算开口了,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陆子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陆澜川也不看她,自顾自地坐在吧台前喝酒。
“我不走。”陆子西也说话了,十分倔强地看着他,“哥,那时候我胆子小,出了事第一反应就是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后果会这样严重。我害死了一个没出生的小生命,还害了一个家庭,这些年我是看着顾信如何对他妻子不离不弃的。他说那是'责任’,也是‘爱情’。爱情我不懂,可我知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五年前我已经在逃避应当承担的责任,因此也害了更多无辜的人,现在,我不想再逃避了。”
闻言,陆澜川终于皱眉看了她一眼,这些话从那个从小没什么主意的妹妹口中说出来,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陆子西走过去,手臂搭在吧台上,非常迫切地直视他的眼睛,“哥,我知道这很危险,可是顾信根本没怀疑过我。我只是想让良心好受点。”
“那如果有天他发现凶手其实是你呢?”陆澜川直切要害,“你别太天真,现在他之所以对你和颜悦色是因为不知道你是凶手,他和妻子变成这样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你以为他一旦知道真相后,还会理你?你的结果说不定比五年前还要惨!”
都怪他这些年将她的路铺的太平顺,以至于她永远活得那般肆意妄为,陆澜川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因为这件事,他的婚姻和亲情都已经变得一团糟,像是乱了的毛线球怎么扯都扯不清,他眼下必须迅速斩断这一切,让事情回到正轨。
他不再和子西多说,直接拿了手机打电话给秘书,吩咐她订机票,陆子西红着眼睛直瞪他。
“如果当年的真相被揭穿,后果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承受的。”陆澜川沉声对她说道,“子西,我不能接受任何潜在的危险。”
陆子西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是啊,当年若不是陆澜川瞒天过海事情不可能掩盖住,所以一旦真相曝光,失去一切的就不只她一个人,陆澜川也会身败名裂……
她终于不再说话,默默地低下头去。
陆澜川刚刚抬起手来,试图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余光居然看到楼梯口站了个人。他抬头看过去,瞬时就愣住了,竟是本该在上班的苏绣。
***
苏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手里拿了几份文件,看样子是回来取东西的。她站在楼梯口,离得他还有不短的距离,可他将她眼中的鄙夷看得十分明显,她站在高处,像是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那样厌恶的眼神,分明是将他之前那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他心底最丑陋的那一面,再次赤裸裸地被她看清了。
陆澜川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只见她慢慢地走了下来,眼角的余光都没朝两人的方向看一眼。
陆子西见了她还是主动喊了声,“绣绣姐。”
苏绣闻若未闻,就仿佛他们俩只是空气一样,主动朝着门口大步走过去。她嘴角抿得紧紧地,那样隐忍的神色足以看出此刻有多愤怒。
陆澜川将酒杯往前一推,也抬脚跟了过去,等到了玄关处,他才伸手捉住她的胳膊,“苏绣。”
“别碰我!”苏绣回身就将怀里的东西全都摔到了他身上。
陆澜川微微侧过身,只是被文件夹砸到了胸口,那样的力道根本不可能疼,只是他心里竟隐隐有些慌乱。
“真恶心。陆澜川你怎么好意思天天在我眼前装深情?口口声声觉得自己做错了,可你心里原来还是这样想的,你真的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会作为你们兄妹俩前途的牺牲品吧?”
看着她嘲讽的样子,陆澜川握了握拳头,他张口想解释,可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过去的事已然不可能再重来,他只是觉得事已至此,只能尽力让事情彻底翻篇。谁也不再提,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
“是,我是有私心。”他暗哑开口,看着她愠怒发红的眼睛慢慢说道,“这时候我不这样做,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放任子西继续接触那个人?到时候——”
“陆澜川,你一直说想补偿我,可曾有过一秒,你想替我澄清一切。”苏绣忽然异常平静地打断他。
陆澜川顷刻间怔住了,他看着苏绣干净透亮的眼眸,喉结发紧,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绣看着他微微僵硬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知道我为什么从来都不会相信你了吗?因为你的自私,永远都改不掉。你骨子里爱的还是你自己。”
她什么都没再说,甚至没再用任何一个恶毒的字眼攻击他,可陆澜川看着她转身离开,心像是缓缓地坠进了冰窟里。
他忽然想起子西刚才的那番话,爱情和责任,可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责任呢?难道不是他以为的这样?
***
晚上苏绣没回家吃饭,她倒是发了条短信给他,言简意赅地几个字——有事做,晚回。
看起来她做的无可挑剔,可陆澜川就是觉得心里十分憋闷,她可能是不想看到子西,但最大的可能性……大概还是不想见到他。
昨晚两人才做了那么亲密的事,他甚至妄图两人的关系能有一点点改善,然而事情再次朝着他无法预期的方向发展了。他和苏绣,似乎永远都是南辕北辙,怎么都拽不到一起去。
照这样的情形发展,别说两年了,就是二十年苏绣也不可能接受他。
他烦躁地偏过头,脑子里一遍遍在回想着苏绣那番话,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爱她,可当她那样质问他的时候,他又完全答不上来。所以说他骨子里,真的是不懂爱?
晚餐桌上只有兄妹俩,陆子西也像是有心事,一直盯着手机看,那模样就跟丢了魂似的。陆澜川回过神,察觉到她的异样,忍不住蹙起眉,“等电话?”
“没有。”陆子西马上坐直身子,低头吃东西。
陆澜川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说:“明天的飞机,晚上早点休息,回去以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听了这话,餐桌上一阵死寂,陆澜川没有抬头看她,可是过了会儿却听她的声音慢慢地传过来,“哥,真心喜欢一个人,会希望自己变得足够好,好到可以完全配得上她。你一直这样,绣绣姐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心转意。”
陆澜川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再抬头看过去,陆子西已经起身上楼了。
他坐在原地,一直看着旁边的位子发呆。这个位子是苏绣平时坐的,其实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机会真的很少,就是坐在一起吃饭,苏绣也极少说话,可是只要她在身边,他就觉得说不出的温暖。
苏绣身上有种很奇怪的东西非常吸引他,他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如今想想,或许就是真诚和良善,那些他或缺的,所以才会格外吸引他。
他眷恋着这样一个人,可他自己又有什么可以吸引她呢?除了金钱权势,他能给她的一样也没有。
陆澜川很少会这样怀疑自己,可这一刻仔细想想,这些年在这个复杂的圈子摸爬滚打,如今自己看似拥有了一切,其实贫瘠的可怜。
因为他真的……似乎毫无优点值得苏绣喜欢。


第四十三章

晚上苏绣却很晚都没回来,陆澜川一直待在客厅里看电视,心不在焉地拿着遥控器直换台。楼梯口传来响动,他抬头一看,子西蹑手蹑脚地出现在那里,目光陡然和他相撞,一时又心虚地作打算折回房里去。
“又想去哪?”
面对他的质问,陆子西回答的十分坦然,“去见个朋友,道声别。”
“朋友?”陆澜川淡淡接道,“顾信什么时候变成你朋友了?”
陆子西咬着唇,一脸倔强地瞪着他,陆澜川看了她一会,终于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他了?”
面前的人微微一怔,竟然没有立刻反驳,陆澜川心头大震,“你是不是疯了?”
“对啊,我疯了,哥你不也是一样吗?爱上根本不可能爱自己的人。”
陆澜川沉下脸,“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因为绣绣姐曾经爱过你吗?”
陆子西毫不畏惧他阴沉的目光,快步走下楼梯,直接冲到他跟前,“可她现在不爱你了,我们俩的处境完全一样!哥,你管不住自己的心,我也如此。做错的事必须去承担,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五年前我已经做错了,现在不可以再继续错下去。”
陆澜川一把拽住她的手,太阳穴突突直跳,子西很少有这样忤逆他的时候。
陆子西回身就将他的手甩开了,“哥,我求你了,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好吗?我当初没有承担责任,现在就连想变好都这样难,如果这次我再走了,这个债我要背一辈子!”
看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子西,陆澜川震撼住了。
他的妹妹变了,因为顾信吗?还是因为那段不可能成真的爱慕?
“我没想和他有什么结果,他也不可能喜欢我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想去见见他,为他和他妻子做点事。”陆子西哭着说,“哥,我想做个好人,我想做个有天他想起来,至少不会讨厌的人。”
陆澜川垂在身侧的手隐隐有些发抖,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子西那一句句话给震动到。
两人四目相对,陆子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陆澜川没有再拦她。他缓缓地坐回了沙发里,只觉得浑身都精疲力竭。
他真的做错了,至少到现在,他爱的人不再爱他,他唯一的亲人,也开始和他渐行渐远,这些结果都不是他要的。
子西说她不图什么,竟然只是想做个好人……
而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让顾信将来想起她的时候,至少不那么讨厌。
这么卑微的感情,也是一种爱吗?那他对苏绣的算什么,他从小到大对子西的照顾又算是什么?
子西说最好的爱,是让自己想要变好。可是他让苏绣前途尽毁,人生变成了另一番样子,让子西也变得和他一样,背着良心的罪孽……原来他做了这么多,根本就不配称之为“爱”。
子西的话让他思索了很久,他枯坐半晌,终于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走了出去。
***
接近夜里十二点,苏绣一行人才从会所里走出来。应酬的事她仍然不太擅长,可比起从前还是进步了不少,等合作方离开,她才揉了揉笑得发僵的唇角。
赵祯笑着打趣她,“这就受不了了?等咱们扩大规模,合作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时候你才知道可怕。”
“是啊,比我想的难多了。”
隔着一条街,陆澜川看到苏绣和赵祯在聊天,等他们聊的差不多了,他才推开车门走过去。
“陆总。”赵祯率先看到他。
苏绣愣了下,回身就见陆澜川站在路灯底下的身影。赵祯非常识趣地主动告辞,“既然陆总来接你,那我先走了。”
只剩下两人,气氛就越加冷清,陆澜川开口说:“我有话对你说,先上车吧。”
他说着朝她走近了些,忽然将手里的东西给她披在身上,苏绣这才发现他带了件自己的针织衫过来。
马上就入秋了,夜晚的气温开始变凉,她微微蹙眉看了眼他身上的衬衫,抿着唇没有吭声。
两人一道上了车,下午的不愉快谁也没再提,其实这就是他们的日常,甚至连吵架都算不上。苏绣神色疏淡看不出喜怒,一直微微侧着头看窗外,只是偶尔会悄悄伸手去挠胳膊,几次之后,陆澜川终于将车停靠在了路边上。
“又喝酒了?”他开口说着,已经从置物柜里找了抗过敏药递给她。
苏绣没料到他竟然随身带着这药,但她并没有多问,直接拿过来吃了。合作商要敬酒,她怎么都得给对方面子,不能眼睁睁看着赵祯一个人被灌。
陆澜川也没指责她什么知道自己酒精过敏还喝酒之类的废话,他沉默了会儿,见她依旧难受,于是提议说:“离得不远了,我们走回去吧。”
她身上的酒精味很重,估计是喝了不少,这会儿看起来脸颊红扑扑的,大概身体很不舒服。
两人沿着路边往家里走,中途苏绣难受的趴在垃圾桶那吐了,陆澜川买了水给她漱口,一直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苏绣也不知道原来喝醉酒竟是这样难受的一件事,她只是喝了一点而已,胃就跟被火烧灼过似的。
吐完她仍旧觉得脑子晕的厉害,双腿也没什么力气,陆澜川忽然俯身在她身前,说:“上来。”
苏绣想了下才知道他是要背她,马上就摇头,“不用。”
“或者你想要抱的?”
苏绣狠狠瞪着他,陆澜川冲她笑了笑,“你选一样。”
***
最后苏绣还是趴在他背上任他背着,这个点街上行人很少了,没人会留意他们。两人抄的近路回家,要穿过一个小公园,但有个不小的斜坡要上,苏绣感觉到他额角有微微的晶亮,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有汗流下来。
她不算重,可一路背着上坡难免还是会累。
她趁机说:“放我下来。”
“不用。”
苏绣微微偏着头,以避免自己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上,可因为偏头的角度,就能刚好看到两人覆在地上的影子。
他背着她,缓缓地一步步拾级而上。
“认识你之前,我每天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被人灌酒,喝到胃出血。”陆澜川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传过来,“我知道喝醉的感觉很难受,你安心待着。”
苏绣没接这话茬,只是问他,“你要和我说什么?”
“嗯?”
“刚才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讲?”
陆澜川沉默了会,像是那些话很难启齿,片刻之后才说:“你今天骂的对,我不是个好人,也的确很自私,因为如今的一切是我拿命换的,所以潜意识里我确实不想失去这一切。你问我的时候,我也便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