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澜川握在苏绣腕间的手指终于慢慢失了力气,他静静地看着苏绣,心底深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躁动。
苏绣与他侧身而过,然后说:“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你所谓的待我好,于我全是多余的,没有任何意义,大家都在白费力气而已。”
她说完就很快上楼了,陆澜川站在原地,久久都没动弹过。


第二十二章

真正爱一个人,到底该是什么样的?陆澜川躺在床上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晚上喝了不少酒,脑子却比平时还要清醒。
苏绣来家里给子西做家教那年,刚好是大一的暑假,当时她似乎只有十九岁?其实也只比子西大两岁而已。
可她和子西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个性。子西从小被他宠坏了,或者是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他便潜意识地想将所有的好都给她,幸好子西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天性胆小遇事总爱哭,对,还特别爱粘他。
然而苏绣呢?
他喜欢她的懂事不闹腾,并且苏绣和子西非常合得来。就比如三个人一起去吃饭,苏绣总是会先把菜单给子西,子西点了什么,苏绣都不会有异议。
他出差买了礼物回来,苏绣也会先让子西选。有时他也能看出来苏绣或许并不喜欢挑剩下的那一样,私下也问过她,苏绣就会笑着说:“礼物重要的是心意,都是你买的,哪一件无所谓。更何况我是姐姐,让让她有什么关系。”
这样乖巧听话的她,真的为自己减轻了很多麻烦和压力。
陆澜川那时候正是事业上升期,每天在公司里要面对太多太多的问题和压力,人一旦从低处忽然爬到了某个无法企及的高度,就越发觉得不能失去。所以那时候每做一项决策都得承受比其他人很多倍的压力。
但这种高度紧张的心理,每次面对苏绣的时候都能神奇地得到缓解。
苏绣不会给他增添任何负担,甚至替他分担了很多。她私下很照顾子西,除了学业还有生活上的,以前那些他处处都得操心的事儿眼下根本不需要他再多问一句。
作为女朋友,她的要求也常常少的可怜,几乎从未主动向他提过什么。他没空忙起来的时候,两人最长一次有快一个月没见面,有时候她鼓起勇气打个电话给他,他忙得焦头烂额,随便“嗯嗯啊啊”地回应,但她也不会抱怨发脾气。
或许她真的太安静太顺从了,他一直忽略了这一切甚至有些忽略她的感受,却从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记得最过分的一次,苏绣和子西爬山时遇到了山体塌方,两人都受了伤。他匆忙赶去医院却是直奔子西的床前,她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那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他对着子西嘘寒问暖,子西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微微侧目就看到了安静躺在旁边病床上的苏绣。
苏绣的额头上贴了块纱布,脸颊也有轻微的刮痕,脸色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白。那时候她其实也很害怕吧?因为她看着陆澜川的眼神,有种类似于渴望的东西在里边,一双眼瞪得大大地,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他。
陆澜川和她四目相对,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时候的她很可怜,然后……他有些不敢看苏绣的眼睛。
等有机会终于和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微微侧着头睡着了,那张平时总是微笑的小脸上,满是疲倦和伤痕。
***
后来苏绣大概也有些失望吧?记得那件事之后,她有阵子挺沉默的,不管他说什么,她似乎只是微微一笑,可那笑容却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陆澜川没谈过恋爱,身边也全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所以他不知道要怎么哄苏绣,那还是他第一次为子西之外的人发愁。
最后偷偷在网上百度了哄女孩子的方法,领她去了个寺庙,那里有棵据说挺灵验的许愿树,他按网上教的,写了特别肉麻的一大段话,大意就是希望这辈子能永远在一起什么的。当时苏绣就站在他身边,树叶哗啦啦地响着,那些许愿的红条在她身后来回飘荡。
陆澜川记得特别特别清楚,苏绣哭了。
抱着这样的她,陆澜川心里除了高兴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很难描述的心情,就觉得怀里的人真傻,但为什么就是傻,也依旧觉得很可爱呢……
那之后他一度觉得这些哄女孩儿的招式还真是神奇,女孩儿们为什么会愿意相信这么虚假的东西?而且这些招式啊情话啊真是经久不衰、屡试不爽。但如今他才隐约明白,她们或许不是相信那些手段,而是相信做这一切的那个人。
就像苏绣相信他,不为别的,只因为爱他。
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她只能用自己以为的最好的方式去爱他。为他分担所有辛苦,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不给他添麻烦,全心全意地付出,其实也只是希望那个人能投以一颗真心吧?并不期待他以相同的方式来回报。
就像她的隐忍和退让、迁就,或许只是不想和子西起争执,不想他更累一些——
可那时候,他没想明白。
陆澜川闭上眼,掌心再次覆在胸口,这次他的的确确地知道了,自己的心真的很疼。
不知道是在心疼当时的苏绣,还是因为眼下的苏绣已经不再在意自己,所以才不愿迁就、不愿隐忍,那样直白地揭穿,看他狼狈。
他不知道,只知道这一刻真的很难受。
陆澜川不敢再往下回想,眼下他想起这么一点往事都觉得不堪回首,再往后的混蛋事,真的不愿去想……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放任自己去想和苏绣有关的一切,然而也更加清楚,他错过的是些什么。
这样不求付出的爱情,大概一生也只有一次,再也找不回来了。
***
这一晚上睡得果然不太好,第二天一早陆澜川在厨房冲咖啡解困,然后看到苏绣慢慢地从楼上走下来。他正在烧水的动作顿了下,苏绣也停在了楼梯口。
两人隔空望着,气氛有些微妙。
陆澜川主动打招呼,“早。”
苏绣没说话,而是径直走到另一头给自己倒了杯水。
陆澜川也没觉得被晾在一旁很尴尬,又对她说:“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苏绣想了想才回答:“我们说好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我记得。”陆澜川点点头,“只是想,要是顺路可以载你过去。”
苏绣果然如预期的那样拒绝了,“不用,我很晚才会出门。”说完就又上楼了。
苏绣在楼上换了衣服,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太阳很温暖,她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待了很久,想了想又折回去把被子抱出来晾开。磨蹭了好一会儿,估摸着那人该走了,这才下楼准备弄东西吃。
结果,陆澜川居然还在厨房里!
他像是在做什么东西,白衬衫的袖子卷到了手肘部位,一直挺拔地站在流理台前,微微低着头注视煎锅,锅铲偶尔翻动下,有阵阵香气从里边溢出来。
苏绣昨晚吃的很随便,这会儿其实肚子早就饿了,嗅到那香味儿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响了一声,幸好陆澜川肯定是听不到。她转身打算上楼再待会儿,陆澜川侧过身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我做了两人份的。”
苏绣闻言停了步子,有些奇怪地回过头,这人今天比昨天还不对劲。
那人已经把早餐都分盘装好,然后又倒了杯牛奶放在餐桌上,接着就自己坐到了另一头开始吃。

苏绣还在做心理挣扎,然后陆澜川打开一份报纸,状似无意地说:“只是吃份早餐而已,你这么怕我?”
知道他在故意激自己,但苏绣一想也对,婚都结了,一份早餐矫情个什么劲儿?不吃扔了也挺浪费,对于打小就家境普通的她来说从来都觉得浪费食物很可耻。
餐桌非常大,两人各坐一头,其实还真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苏绣对这样的距离很满意,她觉得自己和陆澜川应该随时保持这样的安全范围才好。
陆澜川吃的很少,似乎没什么胃口,只是一直坐在那边喝咖啡边看报纸,就这样也待了很久。等苏绣吃完,他也正好将报纸对叠起来。
苏绣看了他一眼,继续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但是陆澜川喊住她。
苏绣眼看着他走过来,下意识又想往后,陆澜川或许看出来了,也缓缓地停在离她还有几步开外的地方。
然后苏绣看到他拿了张卡放在餐桌上,他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两人站在一室阳光里,院子里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气氛与以往相比其实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们没吵架不是吗?陆澜川想再说点什么,他不想让苏绣觉得自己又是在用钱补偿她。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出口,苏绣已经面无表情地将卡接了过去。
陆澜川一时便什么都说不出口,只知道沉默注视着她。
“你给我了,就随便我怎么用对吗?”苏绣看着他问。
陆澜川微一颔首,心里却颇不是滋味儿。以前他习惯用钱解决一切,总觉得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前一秒还觉得苏绣或许会愤怒他这种一贯的“补偿”方式,然而这次她没有,她很平静地接受了,接受了他所谓的“补偿”……
看着她微微低头的样子,雪白的颈项上有层细小的绒毛,她真的很瘦,瘦到一眼就能看到凸起的肩胛骨。陆澜川紧握了下拳头,飞快地往前一步,然后侧身在她脸颊吻了下,接着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转身离开了。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想将苏绣驱逐出自己的世界,然后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后来他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她,可如今,依旧觉得心痛难安。陆澜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苏绣了,或许这五年的时间,她已经悄悄长成了他心尖儿上的一根刺,无论怎样都会扎得他血肉模糊。


第二十三章

接下来两天,陆澜川早上出门便极少会再遇上苏绣,她大概已经摸清楚他的作息时间,总能非常巧妙地避开。
这下就连那么短暂的早餐时光也没了,陆澜川很郁闷,却无计可施。
而苏绣这两天却没闲着,她在计划用那笔钱做点什么。和陆澜川认识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五年前也见识过他的手段,所以她清楚自己与那个男人之间的力量悬殊,硬碰硬的结果几乎不用想也知道。
与其一辈子窝囊地被他威胁,但不如自己先壮大,或许有天真能有机会彻底摆脱这个人……
苏绣用力握紧那张卡,卡的边缘铬得手指一阵阵生疼。从前她也想过陆澜川如果给钱到底要不要,年少的时候觉得自尊很重要,可等真的经历了那场悲剧,就什么都看淡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响,苏绣看了眼,竟是之前的公司打来的。她上次辞职时太匆忙,其实还有很多手续没来得及办,而且她也想和赵祯正式告别一下,毕竟那是她在那里唯一的一个朋友。
结果回公司接待她的却是王姐,对方的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小苏啊,你在这也待了两三年了,做的好好的干嘛忽然辞职啊?”
场面话谁都会说,苏绣听了也只是笑笑没回答,她并不认为王姐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结果王姐拉了她胳膊又小声追问:“是不是那个陆总说他养你,所以你就信啦?你们年轻小姑娘就是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
“我跟你说,那个陆总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几天你不在我可被他折腾惨了。一会说这不好要重新改进,改进完了又说还是觉得原来的好,他这不是存心耍人吗?”王姐一脸的义愤填膺,“你想想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被他这样耍,足以看出人品不怎么样!”
苏绣心想和陆澜川还能讲什么人品啊,只是这人的举动也太奇怪了。
要说上次忽然替她出头是因为当场听到别人也在议论他八卦,那么眼下这些事……总不能还是在替她出气吧?或许纯粹是那人生性就睚眦必报。
王姐说完又笑嘻嘻地继续劝起苏绣来,“以前姐对你是有些不周到的地方,可也是想着磨练磨练你。小苏啊,还是别辞职了,留下吧,那种男人哪能成为一辈子的依靠。”
苏绣并不傻,当下就明白了王姐的意图。平时她在单位就是食物链的最底端,几乎所有累活脏活都往她身上推,如今她这个最下面的人走了,王姐自然也落不着什么好,尤其还被陆澜川那样使唤——
苏绣看着王姐直接就说:“谢谢,不过我还是打算辞职。”
王姐看她不给面子,脸色也变得不那么好看,板着脸给她办了手续。
等她要出门的时候就不阴不阳地也不知道和谁说:“听说现在的工作可难找了,在家待业的大学生就不少吧?谁还敢用个有——”
她的话还未说完,余光忽然看到苏绣又折了回来,脊背不由挺了挺,眼底还是闪过一丝难掩地慌乱,“……还有事?”
“王姐,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
苏绣特别认真地、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得王姐后背直发毛,结巴道:“什、什么?”
“其实你看起来,真比实际年龄老许多。”
女人都非常在意年龄,王姐瞬间就冷了脸。接着苏绣又说:“对了,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她们在一起时议论的。她们说你老公在外面找了个小的,你长期没有性生活,所以才变得这么八婆。”
原本炸开锅的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开始还在兴致勃勃围观的几个人倏地低下头去。
苏绣说这些的时候始终都特别冷静,那样子就和平时被她们使唤时没有任何不同,照样是毫无杀伤力的,可眼神明显冷多了。这时候王姐才隐约觉得,苏绣这个人也不全是没脾气,只是善于审时度势,等有天逼急了咬你一口也不是不可能。
她瞪着苏绣,然而现在所有人的耳朵都竖直了想看她如何反击。
她要是太激动就坐实了那些传言,但完全不反击又觉得憋得慌,全身都气到发抖——原来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竟是这种感觉?
苏绣微微俯身贴近她,很小声地喃喃低语道:“很委屈吧?这本不是你的错,但人人都在议论你。谁也不想将溃烂的伤口撕给别人看,王姐,以后当为自己积点德吧。”
说完这些,她就拿了东西慢慢走出了办公室。
在苏绣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导她要懂得“与人为善”,你待别人十分好,别人必定以诚相待。其实苏绣不贪心,她一直觉得别人回以七分好也是件开心的事情,她牢牢记着那四个字十几年,如此待陆澜川兄妹,如此待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现实呢?
现实就是总有那么一群人,拿着别人的良善当窝囊,那么对待这种人只能以牙还牙。
苏绣迈出这扇门,尽心尽力工作了三年的地方,升职加薪全都轮不到自己不说,临走似乎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混成这样还真是可悲,难怪陆澜川可以随意拿捏她。
她吸了口气,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大步往外走去。
***
“苏绣?”赵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厂房里跑出来,见是她之后才松了口气,“真是你啊。”
”赵哥。”苏绣和他打招呼。还真是巧,她正寻思和他道别一声。
赵祯看了她怀里的纸箱,皱了皱眉头,“真决定不做了?”
接着欲言又止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之前苏绣那么缺钱,而且大家都知道她的情况不怎么好找工作,以她的个性是不会贸然辞职的。
苏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结婚的事。然而赵祯忽然抬手看了下时间,“马上就能下班了,你等等,我顺路送你。”
他说完就直接跑回了办公室,苏绣想了下走去门口那等着他。
路上赵祯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言辞之间满是担忧。苏绣就说:“不想继续耗下去了,你知道我这种情况,大概在这里做一辈子也就是这样,或许最后还会和王姐一样。”
赵祯知道苏绣曾经上过南城最好那所大学,心里也有抱负,虽说后来出了场事故被学校劝退,但骨子里的骄傲是改变不了的。他非常赞同地点点头,“对,你还年轻,拼搏一下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苏绣笑了笑,但心里还是有些犯愁,陆澜川给的那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真要做点什么能壮大起来并与之抗衡的,似乎还真没有——
见她忽然沉默,赵祯大概猜到了一二,顿了下就对她道:“苏绣,不如我也入个伙吧。”
苏绣愣住了,只见赵祯侧目瞧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这几年也存了笔钱,本来是打算留着给莎莎将来上学用的,但我相信你,而且莎莎还那么小,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等她再大点就能赚够她出国留学的钱了。”
苏绣没想到赵祯会这么说,实在太意外也太吃惊,还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你、就这么相信我?”
赵祯开着车,坐得笔直笔直地,闻言嘴角微微翘起,“苏绣,到了我这个年纪,看人不是用的眼睛而是心。”
苏绣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多奇怪,有时候愿意无条件相信你的,反而是个全然料想不到的人。
赵祯转头看了看她,异常地严肃认真,“说什么肇事逃逸,我并不相信,虽然当年的事我不了解,但我了解现在的你。一件小事都做得极其认真负责,何况是人命呢。”
苏绣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惹得赵祯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可别太感动啊,最近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还不错,我正处呢,以身相许什么的我可无福消受。”
知道他在故意活跃气氛,可苏绣还是轻声说了句,“谢谢你赵哥。”
这时候的一句相信对她而言有多重要,恐怕他根本不会知道。
***
接下来几天陆澜川发现苏绣非常忙,在忙什么却不得而知,她肯定不会主动跟自己提,但他想问也没任何机会。白天他打电话回家常常都无人接听,下班回去之后,苏绣回来得比他还要晚,但一定也是在门禁时间九点以前赶回来的。
又一次往家打了电话没人接之后,陆澜川拿着话筒若有所思地考虑着,不能任事态如此发展下去了。正好刘婧进来送文件,“陆总,叶经理还是没来,这个直接给你吧?”
陆澜川放下电话,接过文件却没马上看,而是对刘婧说:“苏绣搬走了,你习惯吗?”
他忽然和自己谈起私事,刘婧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愣怔之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肯定会有不习惯啊,我们都在一起生活好几年了。”
“那晚上去家里吃饭吧。”
“啊?”刘婧看着陆澜川,眼睛瞪得大大地。
陆澜川又吩咐她,“你给苏绣打电话,想吃什么一起去买。”
刘婧其实早就想见苏绣了,可惜她每天都得上班,等她下班吧陆澜川也下班了,她哪好意思打扰人家新婚小夫妻?听了这话马上就激动地连连点头,“好,我这就打电话给她!”
看着刘婧欢天喜地地跑出去,陆澜川脸上才露出点笑来,早该把这层关系用起来了,有个人在中间活跃气氛应该会好很多吧?
刘婧和苏绣约了在超市门口碰面,两人见面就腻歪的几乎分不开,刘婧一直暧昧地追问她,“新婚生活怎么样啊?甜蜜吧?”
苏绣避重就轻地问,“你呢,我不在,早上是不是常常赶不上早班车啊?”
刘婧沮丧地点点头,搂得苏绣的胳膊更紧了,都不想松开了,“你才走了一周,我已经连着迟到两天了,幸好陆总没和我计较。”
“你干脆找个卖钟表的老公吧,到时候房间里挂满各种各样的钟表,那样就不会睡过头了。”
“那也太恐怖了。”刘婧想想那样的场面就直打哆嗦,然后又谄媚地跟她拍马屁,“没关系啊,反正有你在嘛,陆总不会为难我的。”
苏绣想说自己和陆澜川不是她想的那样啊,但略一思忖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买了不少菜,每人手里提了满满一大兜站在超市前打算拦出租,这时候陆澜川突然给刘婧打了个电话问地址。
不明真相的刘婧当然实话实说了,可完了又觉得奇怪,“咦,陆总怎么不亲自给你打呢?”中午貌似也是让她主动联系的苏绣啊……
苏绣当然知道是为什么,站在那也没吭声。
结果刘婧一瞪眼就明白了,“他是不是害羞啊?”
“……”
***
刘婧觉得自己发现了陆总天大的秘密,原来陆总在感情上这么纯情啊。于是总时不时就观察这两人,然后还真让她看出点不对劲儿来。
比如下车时陆澜川来拎东西,和苏绣两人面对面险些撞到一块儿,要搁正常的新婚小夫妇必定是含情脉脉地相视而笑吧?可是这两人呢?苏绣就跟没看到陆总一样,径直就走了,还不小心踩了对方一脚。
结果陆澜川不但没生气,还对着苏绣的背影微微一笑,相当甜蜜的样子——
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还真奇特啊。

刘婧觉得果然一百对夫妻有一百种相处模式!
三人先后进了宅子,陆澜川主动拿了食材进厨房,对着苏绣说:“你们聊,晚饭好了叫你们。”
刘婧瞬时瞪大了眼,陆总居然还会做饭?然后她和苏绣聊天的空档,就能一直看到陆澜川在开放式厨房里晃动的身影,也能嗅到一阵阵食物诱人的香味儿,偏偏陆总也真是不厚道,每隔一会儿就会用挑了菜过来喂苏绣尝,“试试淡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