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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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陆家还算热闹,刘妈弄了一大桌子菜全是陆舟兄妹爱吃的,一家人似乎很久没这么好好过过一个年了,席间都有说有笑,平时再多的悲伤,这个时候也半个字不许提。
陆舟端起酒杯敬许念,窗外还响着爆竹声,他的声线便显得格外低沉:“祝你幸福。”
千言万语都敌不过这一句,他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仰头率先喝了大半杯。
陆瓷在边上只剩一声叹息,感情里从来都不缺痴男怨女,只可惜陆舟还是晚了。
阮素珍为了应景,今天也破例要了半杯红酒,这会儿自己抿了口,反而淡淡瞧了陆舟一眼:“没大没小,连嫂子都不叫,越大越不懂规矩。”
这话里的暗示和威严在座的人全都听懂了,陆舟只闷头吃东西不回话,脸上有些烦躁。
许念无所谓地笑了:“不要紧,只是个称呼而已。”
“那也不能惯着。”阮素珍嗔怪地看了眼儿子,又转头和她说,“妈也该敬你一杯,小念,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你千万别恨我。”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全都抬起头来看向阮素珍,她这几年精神差,家里的事鲜少插手,这会儿说的这么直白,实在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许念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还是端起来和她碰了碰:“您身体刚好,少喝点。”
要说到了今时今日心底半点不介怀都是假的,可她已经为这一切耗费了太多的时间,眼下不想再恨了,只想为自己做点什么。
说到底她亏欠的也只有自己。
饭后一家人守着看春晚,陆瓷今晚本来有几个演出邀请,可最后全都婉拒了,她心里清楚这大概是全家最后一起过的春节了,自始至终都腻在许念身边。
可许念却心不在焉,频频低头看手机。
手机上的拜年短信不少,可总是缺了一个人,自那天之后唐仲骁再没联系过她,不知道是回去了还是身体又出了问题……
“你主动给他打嘛。”陆瓷嗑着瓜子,却悄悄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男人有时候也需要哄啊。”
许念有些意外,哪怕因为唐莫宁的关系陆瓷似乎也不讨厌那个男人,她想了想只发了个拜年短信过去,藏了几分试探在其中。
可直到快凌晨,电视里已经开始倒数,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浓重,她的手机却始终安静。
阮素珍开始给几个人发红包,上了年纪这些传统的规矩便怎么都不肯少,她只好将手机收了起来,起身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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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年初三,许念依旧联系不上唐仲骁,后来从沈良臣那隐约得知他回唐家了,再多的便什么消息都没有,沈良臣也一改从前八卦的样子,这次缄口不言,什么都不多说。
转眼到了宋安平要走的日子,许念依旧联系不上那个人。
“反正离得也不远,你可以等他回来再找她,那边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不能再等。”宋安平一个劲儿催她。
许念没想到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尴尬地咳了一声:“不是,我就是……想和他告个别而已。”
宋安平一副“你骗鬼啊”的神情,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好,不过现在没时间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这话让她微微一顿,胸口居然有些闷闷的疼,不过还是上楼收拾了几样简单行李,这是她一直想去做的事,现在终于只差一步,不论如何也要坚持走下去。
昨夜她已经将那些资料交给了阮素珍,果然对方并没有马上作出最后决定,这件事牵扯太广,如今还波及到了孩子。
母亲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如果不管不顾地起诉唐莫宁,这对球球以后的人生会有巨大影响,自己的妈妈亲手杀死了爸爸,等他懂事之后要面对的……简直想想都心凉。
许念跟着宋安平去了机场,这人未免太热心,不仅帮她联系了地方,还要亲自送她过去。
“你把地址给我就行,别耽误你工作。”
宋安平却一点也没在意,笑笑地说:“咱俩还用客气,那边环境不好,先陪你去看看。要是不习惯,到时候再回来。”
许念简直哭笑不得:“这是去做志愿者,又不是去享福。”
宋安平就不再说什么,可许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她又实在想不出,只能安慰自己别太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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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平帮她联系的是西南某省的一个小乡镇,路是盘山公路,光是进去就要花好几个小时。等到那天都黑了,只影影绰绰看到光线昏黄的路灯,这里显然居住的人不太多,是和城市截然相反的萧索味道。
宋安平皱了皱眉,显然对这有些不适应:“环境会不会有些太……”
许念却无所谓,她来了这反而觉得心情轻松不少,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主动往前走:“没关系,已经比我想的好太多。”
的确比她想的好多了,镇上卫生所的负责人居然这么晚还在等她,一路热情地引路,还准备带她去饭店用餐。
许念急忙拒绝:“不用这么客气,我吃点泡面就可以。”已经这么晚了,来回折腾她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那位负责人人到中年,却瘦瘦巴巴地很老实,始终都在笑:“许医生你可千万别客气,之前来了很多人都受不了我们这苦,说是带你下馆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也是我存了私心想留你……”
听他这么说许念就更不忍心了,连连摆手拒绝,找了借口安慰对方:“我是实在太累了想早点休息,其他的你别担心,我比你想的能吃苦。”
那人有些意外,大概觉得她一个大城市来的,对这话始终持怀疑态度。许念反而不多解释了,说得再好听都没有,还是实际做到才最要紧。
那负责人倒也没再坚持,又告诉她房间的用水用电事项,这才离开。
宋安平忍不住叹气:“唉,要我一天都待不住。”
“你是记者,要多接触社会最底层才是。”
“我是领导。”宋安平纠正她。
许念吐了吐舌头,把行李放好,可眼神还是时不时往手机那瞟。宋安平看出来了,微微咳嗽一声站了起来:“那你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等他离开,许念这才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原来有的人早在她没知没觉的时候住进了心底,而且分量这么重。
她今天安静下来的那一路都在想唐仲骁,几乎是无意识地,几次想克制,最后又不知不觉陷进去。
这里的冬天比青州还要冷,山里湿气重,窗户明明关得严实却依旧有风吹进来,她给自己冲了泡面,犹豫着还是拿了手机拨那个号,甚至都不抱什么期望,可意外地,这次居然通了!
她心跳得特别乱,等待接通的过程似乎格外漫长,可那边很快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50章
许念先是脑子空白了一秒,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这虽然有些出乎她预料之外,可她总算还能冷静面对:“你好。”
“许小姐?”对方开口试探,微微带了些笑意,“我是唐先生的助理之美,他现在正在开会,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许念算了算时间,这会儿那边大概也就是早晨八点多,开会?虽然心里有些异样,可听完之美这话她还是稍微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唐仲骁没发病身体很好,心头大石落了地,连语气都不由轻快起来:“我没要紧事,麻烦你了。”
“不用。”之美始终礼貌温和,对她十分客套,“那我先挂了,许小姐再见。”
“再见。”
许念盯着黑了的手机屏幕,心底也说不清究竟什么滋味,其实多少有些失望的,但她并没有多想,确定他安全就好。两人现在的关系连她自己也说不好,但眼下这样,不正是她要的吗?
她吃完东西就去洗了澡,然后才上床睡觉,一整天旅途劳顿,连梦都没做就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她在负责人的帮助下和其他同事简单打了个照面,这里统共也没几个医生,其中两个都是当地人,年纪有些大了,只有另一位稍显年轻,男性,目测大概三十二三岁的样子,而且……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人。
“这位是蒋毅蒋大夫,他和你一样是志愿者。”
负责人主动介绍了,可那位蒋医生似乎也不为所动,始终在低头看手边的病例,压根没打算看她一眼。
许念伸出去的手慢慢收了回来,心想这人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情商看样子比唐仲骁还要低。她心底默默吐槽,可这丝毫没影响她的心情,终于可以实现自己多年心愿简直不能再高兴了。
第一天上班难免不适应,这个卫生所条件简陋,很多事甚至要他们自己亲力亲为,但许念一直像打了鸡血一般,对病人客客气气,每做什么都干劲十足。
连一旁的老医生都忍不住笑着夸奖她:“小许脾气可真好。”
许念腼腆地笑了,人果然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才能获得更多满足感,这种快乐是当初在中影完全感受不到的。
“病人是来看病,又不是来看人,笑给谁看。”蒋毅忽然冷冰冰地出声,依旧没看她,修长的手指微微转动着钢笔,一副冷眉冷眼的模样。
办公室里的气氛忽然急转直下,那两位老医生似乎也和蒋毅关系一般,皱眉摇了摇头,尴尬地转过头喝起水来。
许念和蒋毅的办公桌挨得最近,抬头便能看到他黑密的睫毛微微垂着,这人面相好,可总是沉着一张脸不与人亲近,至少她待了这一上午都没见他笑过。
她无所谓的样子,俯身撑着下巴,这才笑笑地说:“对人笑这是礼貌,和是不是病人可没关系。”
蒋毅眉间的结越发深了,抬头总算瞧了她一眼,这死丫头在暗示他对人没礼貌?
许念学他的样子开始转动手中的钢笔,说:“不过呢,有的人不笑可能更好,我怕不经常笑的人忽然笑起来,面部肌肉会……”
她抬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一下,马上作出一个滑稽的表情来,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抽、筋。”
蒋毅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可终究是忍耐着没发作。许念心情大好地端过一旁的杯子喝起水来,蒋毅这段数到她跟前差远了,以前唐仲骁可比他毒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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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整天,许念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宋安平竟然已经把饭做好了,她洗完手往桌边探身一看,三菜一汤,光是卖相看起来还不错,味道闻起来也食欲大增。
“现在的男人怎么一个个都会做饭啊,还让不让我们女人活了。”她主动跑过去帮忙盛饭。
宋安平身上系着围裙,不知道是不是刚去市场买回来的,整个人都比平时温和了不少。他说:“谁说女人一定要会做饭了,女人的价值也不是体现在这里。”
许念赞同地点点头:“总算说了句人话。”
“死丫头。”宋安平在小木桌边上坐下,他个子高腿长,坐在那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许念却没心情欣赏这些,她实在是饿坏了,端起碗就没形象地吃了起来。宋安平看了她一会,微微咳了一声:“看你也稳定下来了,那我明天就走了啊。”
“唔。”许念不在意地点点头。
宋安平气馁地放下筷子,一脸受伤:“你都不会舍不得啊,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大哥吧。”
打小就一起玩大的交情,那阵久别重逢的磨合期一过,彼此说话就越来越没规矩,许念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才舍得看他一眼似的:“你不是说在这半天都待不下去,我总不能还让你跟着在这受罪。”
宋安平总算有了些笑容,低头吃东西时含糊不清地说:“那是,要不是受人之托我肯定不来。”
“……”话一出口,两人的动作俱都停了下来。
宋安平这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却一大堆,和越熟的人在一起说话就越发没个分寸。此刻他懊恼极了,恨不能狠狠咬断自己的舌头。
果然许念马上就盯着他看:“受人之托?”
“唔。”他艰难地吞咽一下,忽然就笑了,“陆老夫人啊,临走前一直叮嘱我必须把你送过来,怕你不适应。”
许念眯起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宋安平头都快埋进碗里了,囫囵地往嘴里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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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安平一大早就走了,许念看着车子渐渐远去,忍不住吁了口气。现在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一个人的生活了,这里没有熟人,没有她糟糕的过去,没有和陆山有关的生活,更没有唐仲骁,一切都是全新的。
她每天早起晚归,其实应付的也大多是些简单病况,问题严重的话他们所里的条件也不允许,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生活的很充实。
唯一让她心生不适的就是唐仲骁真的不再和她联系了,这个人如同当初忽然出现在她生活里一样,转眼又消失了,无声无息地,一点预兆都没有。
结合之前那一切,许念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唐仲骁或许已经作出决定,只是她太迟钝始终没反应过来而已。毕竟那是他的妹妹,血脉亲情总是不一样的。
她想到这些,心里像被狠狠揪着一样难受,可两人的结局大抵只能如此,爱恨情仇,从来都不像电影小说里那般美好。
许念每天尽量让自己将精力全都投在工作里,可偶尔还是会走神,有次被蒋毅看到了,那人就面无表情地提醒她:“走神一次可能就会造成不小的失误,这是人命。”
许念马上就打起精神来,蒋毅从她身后走过,冷冷地哼了一声:“失恋就请假,少你一个人没差。”
她下意识看了眼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失恋?她现在这般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就叫做失恋?
不过因为这事儿许念也发现蒋毅这人实在太难相处,可偏偏还和他住对门。他们的宿舍环境本来也一般,连卫生间都是共用的,于是两人打照面的机会就格外地多。
大概那次之后两人的梁子是彻底结上了,蒋毅对她没从没有过好脸色,就连基本的女士优先都免了。好几次两人一块遇上了,他就毫无风度地率先冲进卫生间,许念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门板在自己眼前“嘭”一声合上。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许念心里恨恨地想,当然偶尔也有她抢到的时候,于是就学着那人故意磨蹭个大半天,开门见他憋得满脸通红就说不出的高兴。
在这个小镇上的生活一天天正缓慢地度过着,虽然偶尔也有烦心事,但总归过的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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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几个月过去,马上就入夏了,那天夜里许念被门外的声音给惊醒,她睁眼瞪着黑黢黢的屋顶发了会儿呆,马上就确定是有人在拿钥匙开自己的门锁。
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种地方的治安从来就不好,宿舍楼下连个值班的保安都没有。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许念在鞋架边上随便找了把长雨伞捏在手里,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可很快就传来一声男音,低沉却中气十足:“你干什么!”
许念听出来是蒋毅的声音,她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就在夜色里渐渐沉寂了。
许念开门见蒋毅刚刚从楼道上折回来,见了她也依旧是那张扑克脸:“没事了,好像是个醉汉。”
她站在门口没话讲,心跳还很乱,许久才憋出一句:“谢谢。”
蒋毅不多话,已经转身要回自己屋,像是想起什么又忽然回身看了她一眼:“明天我给你装个防盗栓,虽然没多少用,至少心安一点。”
寂寞的夜晚这话有不一样的温度,许念终于发现这人只是面冷心热而已,她含笑点点头,低声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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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后和蒋毅的关系总算缓和了一些,许念发现他只是不喜欢和人相处,可心肠并不坏。
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许念给陆瓷去了电话,这段时间她们也偶尔通话,可陆瓷的工作不稳定,两人很难好好聊一聊。
陆瓷在电话里说了很多,讲家里的情况,又讲自己,后来说起了球球。
“冬天的时候我和妈去了唐家一次,见了见那孩子。唐家自然不会把孩子给我们,转眼过了四个月了,可妈还是决定不了,唐家现在可算有恃无恐了,就拿孩子威胁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絮絮叨叨地说,忽然又提起了唐仲骁:“现在到处都是倪薇要大婚的消息,媒体都在捕风捉影说是和……”
陆瓷咬了咬嘴唇,小声试探道:“你和他现在怎么样了?”
许念现在听着这些,心里还是不好受,可她一直有心里准备,所以还算镇定:“唔,没联系了。”
陆瓷心里不忿,又心疼她,最后只得低低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可我总觉得他不像这么容易就放手的。周敬生说过,他从来都不喜欢倪薇。”
许念没再接话,挂了电话,却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走神。曾经多少次后悔认识那个男人,可如今两人结局落得这般凄凉,她反而一点都不后悔经历了那一段,至少他曾经给过的宠爱都不是假的,这就够了。
在她最痛苦的一年,是他陪她一起走过的。
她该谢谢他。
可惜那么多的情绪,最后连亲自对他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了。记得谁曾说过,每一次分开都该好好告别,可她也未能免俗,还是错过了。
许念关了灯,借着月光低头看自己脚踝上的那条链子,摸上去依旧是冰冰凉凉的,多奇怪,她带了这么久居然也没能将它捂热了。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将它取了下来,记得那人说过在他身边一天就不许摘下它,现在,他大概是忘了告诉她吧?
许念将它握在手心里,那些碎钻扎得掌心有点疼,可毕竟最疼的不是那里,她将脸埋在枕头里,用力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唐先生吃完盒饭上场了3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这时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手呢,哼哼,不过小念私自取了脚链……赶脚要被那啥了……下章开始就不虐了,保证。


第51章
心情再不好,工作还是得一丝不苟。
隔天许念和蒋毅进山给村民打疫苗,山路不好走,天空还飘着毛毛细雨,每走一步都会往下滑,她小心翼翼地撑着树枝往上。
蒋毅平时看起来冷淡,这时候还有点团队合作精神,将手递向她:“医药箱给我。”
“不用。”许念直接就拒绝了,她能负荷的就不想给别人增加麻烦,执拗地拄着拐杖走,“你能做到,我也可以。”
蒋毅有些意外,难得露出一丝浅笑,他也没再坚持,只是后来步子慢了下来,故意落在她身后。
路程有些远,两人开始时始终沉默不语,后来觉得闷得慌,还是许念率先和他搭话:“听你声音很像南方人。”
她都做好心理准备这人不一定愿意搭理自己,虽然两人关系比以前好多了,可蒋毅很少会说自己的事儿。意外地是,他非但说了,讲出口的那个地名许念还很熟悉。
“你——”她马上停下来看他,一双眼瞪得极大,那个地方正是唐仲骁老家!
难道……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各种荒唐念头,好像洪水开了闸瞬间就再难控制住。蒋毅的眼神很平静,什么都没回答,只是指了指她身后提醒道:“到了。”
这之后许念一颗心就再也静不下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那人故意安排的,可如果一切都是唐仲骁做的,他为什么一直不和她联系?这一点也不像那个男人的作风。
偏偏蒋毅这人,想说的不问他也会告诉你,可不想说的,怎么逼也问不出来。许念之后几次找机会想试探他,都被巧妙地挡了回来:“先工作,得赶在天黑前回去。”
他们不能在这给老乡添麻烦,这是来的时候所里的人交代过的,于是许念只好老老实实地忙正事,反正之后还有机会再问。
这山区的情况比之前猜测到的要艰难多了,很多村民久病成医,家里实在没钱一趟趟往镇上跑。许念给他们打疫苗的时候就顺便看些小病小痛,一忙下来根本没时间休息。
结果下山时天还是彻底黑了,林子里的树木全都有些年头,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许念平时胆子大,可打小就怕黑,这会儿走着后背总是一阵阵发毛。
蒋毅似乎也看出来了,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她:“我会跟着你。”
她点了点头,强迫自己镇定一些,可两人运气不大好,本来已经放晴的天空忽然又开始下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蒋毅比她来的早一些,对这些突发情况似乎很有经验,伸手就拽住她医药箱的背带:“走这边。”
许念这时候也不敢多说,这边气候异常,尤其夏季多雨时节山间非常危险。她匆匆跟上蒋毅的脚步,眼下根本没有路可走,周围的灌木丛和树枝一下下湿漉漉地擦过脸颊和脚腕。
终于到了蒋毅带她去的地方,原来是个山洞。
“我上次也遇到过。”蒋毅向她解释,跟着就率先走了进去。
周围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许念跟着他坐在岩石上,幸好里面还有些干树枝,于是蒋毅把它们堆起来点燃,总算没那么冷了。
许念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走神,脑子一旦静下来就会控制不住地又去想某个人,她用力摇了摇头想将他从脑海中赶出去,可是没一会就会发现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思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