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继续吹,夜继续黑。

只是轻轻把放手二字从嘴里吐出来,林夏天已觉绝望没顶。苏芦是林夏天十三年的坚持,四千七百五十二天的追求,数不清分秒的欲念,困顿艰忍时的渴盼。

没错。回国前在异乡流落时,他的确是用报仇两个字撑过那段坚苦的五年。他告诉自己,既然她能狠下心丢开他,终有一天,他会用双倍的狠回报在她身上。因此,他必须让自己强大。林夏天一定要站在一个让苏芦仰望的高度,让她无法忽视他,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恶魔,亦让她再无法轻易抛弃他!

可是,当他披着满身光彩回国时,第一下踏在国土上,林夏天发现自己对她的思念竟一瞬间就覆没之前积聚的恨意。于是他处心积虑地与她相遇,假装车祸,费尽心机让苏家处于经济危机而后造成大环境让她不得不依赖他,继而蓄谋诱惑着她爱上他。

其实他如此千方百计,只不过非她不可而已!

林夏天今生今世,非苏芦不可!

如今谈放手?让他如何承受这份割舍?!

但是林夏天无论如何也没法忘记苏芦昏厥在自己怀里的画面。她神色里的惨白,没有谁比林夏天自己清楚,那是他逼得的。

茫然回到房间,发现苏芦正坐于他的床边,林夏天忽然就没有勇气跨进房内。

苏芦见林夏天没有走过来,慢慢站了起来,声音低低的:“你……还在生气吗?”

林夏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往里走。

苏芦走到林夏天身边,轻轻牵了他的手:“林夏天,我……真的没有说不愿意。”

林夏天静静盯着她:“你愿意?”

苏芦点头,牵紧林夏天的手:“我愿意。”

林夏天却松了苏芦的手,慢步走到床边坐下来,喃喃地又问了一遍:“你愿意?”

苏芦转过身对上他的目光,可他的目光里有太多她无法看懂的情绪:“嗯。”

林夏天避开苏芦的视线,沉默了很久,藏在衣服下的身体绷紧,终究把话说出口:“苏芦,你知道过去五年我在干些什么吗?”

“第一年,我跑回美国发脾气。很生气,气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不待见我,周围的人都巴不得巴住我,唯独你说我是恶魔!第二年初,我不服气又飞回中国,很想问你怎样做才能不算恶魔!可追到Y大的时候竟发现你跟李嘉明天天结伴出入,你对着他的那个微笑是过去八年里从未展现过给我看的。我盯了你一个星期,就在那一个星期里,我的恨意一天天堆起。我不懂我林夏天哪里比不上李嘉明,他初中的时候还试过与其他人讨论你的内衣,要不是我把他揍了一顿你还是他嘴碎的对象!但你宁愿把笑容留给他反而说我是恶魔?!苏芦,你不懂我那一刻有多窝火和怨恨。可我知道你与李嘉明并无关系,我只恨你八年里一点笑容一点在乎都不施舍给我!”

“于是接下来的四年,我发誓要带着这些恨意在金融市场打拼挣扎,并凭着由恨养出来的野心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市场侵领一席位。我强烈地想要出人头地,不靠林家,堂堂正正凭自己的能力,我要让你后悔放弃林夏天!”

“刚到证券所时,跑腿、递水、点烟、守夜这些低下的工作我默默忍受。在那个世界里,富豪和穷光蛋一样的多,你或许今天一无所有或是富倾天下,但转眼到了明天极有可能就赢得人神羡慕或是输得一穷二白。每天都有人输光了身家跳楼自杀,同样每天也都有人一夜暴富。无论是谁,只要涉足那个世界,你就得面对非人的压力。在那么一个世界站得住脚的都是恶魔,没有恻隐,没有心软,没有退让。把别人踩下才能成就自己,别人不死则自亡。”

“如今我在那个世界存活下来,数不清有多少人曾因为我简单一个数字操作就败清毕生身家最终跳楼投海。而面对那些自杀自尽的新闻,我仍可以面无表情地在那个金钱和数字组成的世界继续厮杀下去。就像那时对付何行长一样,你说我冷血,其实我更冷血的一面你还没有见过。四年来我每天都提醒自己,当再次站在你面前时,我要让你看看林夏天对苏芦的恨意究竟有多大,以致足以成就一只真正的恶魔!”

“苏芦,这才是你口中所说的恶魔。”

“我想到的是,如果对你的心心呵护换不来你一点在意,那就让自己强大起来让你臣服于我!”

“苏芦,其实我心底的恨意从没一刻消失过。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前,你自己选择嫁或不嫁!”

 

 

夏天说:我不要你有事!

房里没有灯光,林夏天的脸隐在黑暗里。既然他无法做到放手,那就让她来放手吧。

苏芦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流淌的是阵阵心酸。她坐到林夏天身边,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

一室寂静。

回忆无声地翻涌。

课间的十分钟,苏芦痛得攥紧拳头。那天她正来潮,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挺好的,但是从上午第三节课开始,小腹痛得不行,连连出冷汗。偏偏林夏天还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讲个不停。苏芦心情差到极点,不耐烦地喝止他:“你别吵了行不,很烦!”

林夏天的口吻有点委屈:“知道了……”说完就真的没再吵,萎了气似的用下巴搁在课桌上,隔壁班的何秋劲来找他踢球去他也没搭理人家。

耳边清净了些,可苏芦还是痛得厉害,只得趴到桌面上攥紧衣服忍痛。可是没几分钟,忽然就感觉到耳边有一阵热气:“喂,你不舒服吗?”

苏芦心下一惊,从未与异性如此贴近的她条件反射般的坐直,但这一突然坐直又扯得小腹的神经更痛,甚至忍不住大口地倒吸了一口气,连骂林夏天滚远点的力气也没有。

林夏天碰了碰苏芦额上的汗,比冰棍还冷,心里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这样冷?!苏芦,你到底怎么了?!”

苏芦的冷汗又冒了一层,没力气搭理他,重新趴回桌面,似乎卷着身体能好受些。

林夏天急了,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又不答话,探到她的体温却很不正常,想要看看她的脸色然她已把脸埋在手臂里,任他怎么喊怎么叫都不予反应。林夏天急得原地要跳墙,管不了那么多,当下一把横抱起苏芦直奔向医疗室。

才抱起了她,就看见她的椅子上沾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

彼时正是下课时间,课室内吵吵闹闹的,可大家一看到林夏天那边的动静都呆住。只见小霸王林夏天正抱着苏芦冲往教室外,脸上是慌张的神色,而苏芦脸上则是苍白痛苦。大伙儿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看到林夏天的表情也不敢怠慢丁点,匆匆让出一条道来好让林夏天一路无碍地顺利跑出教室。直到林夏天已经冲出了教室,大家的目光仍愣在门口的方向,没有一个人记得要问发生什么事了,更没有人记得把这么一突发事件报告老师。

因为林夏天脸上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焰,可是这一刹,他神色里焦急得快要哭似的。

天啊,神啊,鬼啊,山崩地裂世界末日人类绝种了吗?

……小霸王居然急红了眼睛!!

还有几步才到医疗室,林夏天已经大声呼喊。校医听到喊声吓了几跳,忙跑出医疗室查看发生什么事,正跑到门口就差点撞上冲进来的林夏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林夏天一声喝:“滚开!”

校医被林夏天的架势吓了吓,忙让出门口。

林夏天冲进医疗室,把苏芦放在白色床单的病床上,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自己右手臂上的鲜血吓呆:“你……你流了很多血……”

那一霎,林夏天只感到漫天的恐慌席卷自己。

而苏芦看到他一手臂的经血则是煞红了满脸。

校医上前为苏芦检查情况,正想询问苏芦是否痛经就听到林夏天朝着当时正在医疗室值日的同学吼:“去!马上给我打120叫救护车来!”

不但那位同学愣了一愣,苏芦跟校医也是一愣。

可是没愣一秒就听到林夏天朝着校医又吼:“赶紧给我替她止血,如果救护车来之前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让你好过!”

说罢就抓起苏芦的手,神情既凛然又坚决:“苏芦给我挺住知道没有,我不要你有事!”语气里带着急吼,似乎苏芦下一秒就会失血过多晕过去。

林夏天说完这句就听到校医实在忍不住的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的声音。

那一霎,苏芦只愿自己就这样晕过去算了。

那天过后,林夏天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名词,痛经。而且还对同桌的身体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她会痛经。于是每个月总有几天,他像风一样轻的书包里总有一个沉甸甸的暖水袋。

回忆隔止,苏芦笑了出来:“林夏天,你知道在我心里一直是怎么想你的吗?”

林夏天缄默。

“从小到大,你就是一个傻小子……从前是,现在也是。”

林夏天抿紧唇。他一时抓不准她话里的态度。

“这五年后再见到你,我发现你变了很多,甚至变得我有陌生的感觉。可是到今天为止,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里你根本没变,还是我心底那个傻瓜。”苏芦依在林夏天的肩头,轻抱住他的手臂,微微摇了他一下,“林夏天,听说生了孩子就不会痛经了,我们生个孩子吧。”

林夏天的肩头僵了僵。

苏芦蹭了蹭他僵硬的肩头,笑容一点一点扩大:“傻瓜,我想为你生个孩子,就算孩子会遗传他爸的傻气我也认了。”

林夏天低头看着苏芦,眼神及语气仍旧阴冷:“苏芦,你最好给我考虑清楚。”

苏芦望进林夏天的眼里,眼眸里既有柔和又带着坚定:“我要嫁给你,林夏天,我会给你生一个小夏天。”

林夏天眼神变紧,一把用力搂住苏芦,臂弯的力度收紧再收紧,像要把臂里的女人生生锁进自己的灵魂里。如此这样,她便能生生世世与他不得分离,不得背道,不得抛弃彼此!

“苏芦,我给过机会你选择,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苏芦闭上眼,细细感受林夏天的体温:“是的,这是我自己选的。林夏天,我选了你。”

林夏天,我选了你……

声声萦绕。回肠荡气。铿锵有力。

林夏天的声音从齿间透出来:“苏芦,你要知道你没有后悔的机会。”

苏芦一字一顿:“我不会后悔。”

林夏天激动地闭上眼,身体的颤抖隐在搂紧她的臂弯里。

就这样吧,如果这是她的选择,那就别怪今后他无法再放手……!

 

 

夏天说:苏芦,你怎么叫人的?

次日大清早,苏芦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林夏天摇醒。摇了好几下苏芦才惺忪着醒来,最近她是越来越嗜睡。林夏天倒神清气爽,边穿着衣服边催苏芦去洗涮,并且说收拾好就要出门。

苏芦问:“这么早去哪?”瞧了一下时间,才七点过五分。

林夏天回答得理所当然:“民政局。”

苏芦打了一个哈欠,说:“还早,不用这么急。”说完实在斗不过睡意,又想重新睡下去。

可是林夏天听到苏芦这么一说,脸顿时就黑了:“不急?”

苏芦听出他的语气,意识醒了一下,赶紧澄清:“我没有那个意思——”

“最好,”林夏天扣好最后一颗钮扣,然后把苏芦要换的衣服扔到床边:“动作快点,整理好就出来,我在爸妈那屋等着。”

苏芦听到门砰地一声关上,而且关门的力不轻,知道林夏天不高兴了,动作也不敢慢,快速地穿衣服。可是才穿到一半,房门突然又被林夏天打开了。

苏芦正套着裤子到膝盖处,大腿白花花的□着。见到突然而至的林夏天,苏芦的动作僵在半空。

林夏天在门边也愣了愣,半会儿后才知道解释说:“我……我忘拿领带了进来拿一下这就出去你继续穿吧……”尽力掩饰着语气里的生硬,却无法掩盖悄悄飞上耳边的红潮。

苏芦也感到双耳传来烫意,呆呆地答:“哦。”

林夏天移开了视线,三步作两步走到衣柜处取了领带,柜门还未合上他就急急退离房间。

苏芦盯着复关上的房门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赶忙把裤子穿上。穿戴洗涮好,苏芦走出房间。刚走到饭厅,就看到林夏天正跟在他爸身后帮着从厨房里端早餐出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那一刻都同时感到耳根又烫起来,各自匆忙移开了视线,可看在旁人眼里却显得有几分欲盖弥彰。其实之前明明已有过更亲密的行为,但今早那一幕仍是让两人的心荡起了涟漪,就像俩毛头小孩第一次碰到彼此的身体一般心情暗涌。

夏天爸与夏天妈对视了半秒,而后很默契地保持沉默。

夏天妈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上苏芦:“小芦,睡醒了?”

苏芦轻点了点头,然后礼貌地向夏天爸妈问安:“叔叔,阿姨早。”

可才说完就听到林夏天很不好脾气地把早餐搁在餐桌上的声音:“苏芦,你怎么叫人的?”

苏芦愣了愣才知道要换个称呼:“……爸,妈早……”

这次轮到夏天爸和夏天妈愣了半秒。

林夏天接收到爸妈的视线:“干嘛?我给你俩老家伙找到儿媳妇还不乐意?”把视线瞪回爸妈那儿,然后对着自家媳妇嚷:“苏芦,过来抓紧时间吃早餐,吃好了咱就要出发!”

苏芦听话地坐到林夏天身边。

餐桌上,林夏天给苏芦盛了大大一碗红枣纪子粥,又给她挟了满满一碗面条。

苏芦忍不住说:“我吃不下那么多——”

却被林夏天瞪去了抗议的下文:“我让你一个人吃吗?吃不完的分点给我宝宝吃!”

苏芦不敢再吭声,只得乖乖吃着碗里的东西。

此时坐在对面的夏天妈悠悠地对苏芦说了一句:“小芦,林夏天脾气不好,平常辛苦你了。”

林夏天当即不满意地瞪向老妈,但在碰上老爸警告的眼神后就败了气势,不再敢凶老妈。只得忿忿地挑着碗里的葱粒,埋怨着:“林安深你搞什么鬼又放这么多葱粒!”而后瞟到老妈那碗里清澈无“杂质”,更不高兴道:“为什么简璐碗里一颗葱粒都没有,我碗里的葱粒倒跟米粒一样多!有没有搞错,让我怎么吃!”

夏天爸理也没理林夏天的嚷嚷,只是自顾自地吃着早餐,偶尔给身旁的妻子挟些青菜。

夏天妈得意地瞟自家发脾气的儿子。

林夏天撇撇嘴,只得把挑好的一勺葱粒自然而然地全倒到苏芦碗里。

苏芦默默地看着林夏天与他爸妈的这些互动,心底有种感动流淌。林夏天有一个阳光般温暖的家,今后她就会融进这道暖阳里,温暖她孤寂的内心,融化她冰硬的盾牌。苏芦衷心感谢林夏天的爸妈,感谢他们接纳她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更感谢他们带给她一个夏天般灿烂温暖的林夏天。

苏芦看见夏天妈柔和的视线放在自己脸上,她默默低了头,用勺子把粥面堆成了小山似的葱粒压进粥里面。

再抬起头时发现夏天妈的视线仍在,还听到她说:“唉,你看我这儿子脾气差不说还诸多挑吃,我都不好意思给他说点什么好话,今后真要委屈你了。”

林夏天没什么好脸色给夏天妈:“妈你有完没完?挑吃这事儿还不是跟你学来的?再说我自己的媳妇还会委屈她不成?!”

夏天妈一脸不相信地盯了自家儿子一眼,而后继续把视线放回苏芦身上:“小芦,以后林夏天欺负你了就来跟妈讲,我让他爸教训他!林夏天最怕他爸了!”

林夏天马上大声抗议:“这什么话呀!我哪时候怕过林安深?!我倒怕你,别再这虎视眈眈着我媳妇!”

夏天妈被气到:“臭小子!”

苏芦忍不住笑了,然后对夏天妈说:“妈,林夏天对我很好,没有欺负我。其实大多数时间他跟您一样温柔,只是偶尔会闹一下脾气,不过我习惯了,您放心。”

夏天妈听完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而林夏天则小声地不满道:“你……这话是褒还是贬呀……?”

苏芦微微一笑,只说道:“快吃,吃好了我们还要出发。”说完自己先吃了一口拌了很多葱粒的粥。

林夏天看到苏芦嘴边的笑意,也跟着笑得整一个小媳妇一样,乖乖地没再多话,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粥,连剩下的葱粒也忘记要挑出来。

夏天爸妈互相对视了一眼,无言中是丰富的眼神交流。

“看来你儿子以后最听的不是我们的话了。”

“总算等来没有他烦前烦后的日子。

“你这是当爸的话吗?”

“我只当孩子他妈的丈夫。

“……”

吃过早餐后,苏芦和林夏天就出发往民政局。一路的手续都很顺利,只是在给工作人员出示证件时,那两本皱巴巴的户口本吓到人家不少。

一通登记注册后换来两本红皮证书。林夏天趁着交通岗等灯的时间又掏出证书来看一遍,证书上面的相片里,两人都笑得有点傻。林夏天看着看着就笑出声:“老婆,原来你也会笑得这样傻啊!”

苏芦怔了一下。

林夏天也跟着怔了一下。许久不曾喊她一声“老婆”,当初死赖活赖着要喊她老婆,她却一直不曾给他老公的身份。如今与她真正结成夫妇,真有种历尽千辛的感觉。

从前不是没有想过放了她也好解脱自己,只是因为即使再恼恨再辛苦也无法动一下放手的念头。不是因为她是世间上的最出色,只是因为她是自己心中的独一无二。不是没试着去爱别的女子,只是因为自己除却她实在没有心力去爱。

过尽千帆皆不是。

舍她其谁。

林夏天把证书稳稳收好,隔着玻璃窗望向前方,浅浅一笑,而笑容里的苦涩只有自知。

似乎听到后面有催促的喇叭声,刚回神就听到身边的她低低的声音:“老公,绿灯了……”

林夏天心神一颤,双手紧抓方向盘,回应的声音努力镇定:“知道。”下一秒却差点错把刹车当油门踩下去。

苏芦默默把林夏天的反应收在眼底,心里一阵酸涩。

老公,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夏天说:上帝保佑我们!

“老公,最近我好像特别容易累,还容易犯困。”

“啊?!那怎么办?!得马上去医院看看!”林夏天紧张地打了灯,马上把车停在路边,抓过苏芦的手探温度。

苏芦微笑:“也好。顺便为宝宝检查一下。”

林夏天忙点头:“嗯嗯,我们这就去!那是去……儿童医院还是省人民医院?”

苏芦失笑:“我们应该去妇幼医院。”

林夏天明白过来:“哦,知道。那……应该看妇科还是幼儿科?”

苏芦的笑得有点僵:“妇幼科。”

林夏天恍然大悟:“哦,明白。那是……先去检查你的身体还是先检查宝宝?”

苏芦笑不出来了:“检查我就等于检查了宝宝……”

林夏天大彻大悟:“哦,这样……”说完也为自己的白目汗一个。于是闭了嘴不再多话,直接奔往妇幼医院。一路上也不敢多说话,只怕说多错多。

白目这事情,自知就够了……

苏芦倚在靠背上假寐。车内一时很安静。

林夏天腾出手来摸了摸苏芦的手温,然后调了下空调,又趁着红灯的空挡为她调整了一下靠背的角度。靠得她很近,情不自禁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绿灯亮,林夏天美美地收回在她脸上的视线,复专心注意路况。

好一会儿后,苏芦忍不住睁开眼睛瞟瞟林夏天的侧面。他在正常状态下也能保持安静,她确实有点不习惯。

看了几眼,嘴角就禁不住地掀起弧度。嗯,原来不会嗡嗡嗡叫的苍蝇也能帅呆人的!

林苍蝇,挺好……!

从医院检查完出来的时候将近午饭时间,苏芦本打算在外面的饭馆吃一顿就好,可林夏天坚持要回老爸那儿吃饭。

苏芦起初怕麻烦到夏天爸妈,今早出门时也没有说好中午回去吃饭,现在回去肯定要让夏天爸妈好一阵操劳饭菜,于是不同意回去打扰。

但是林夏天的论据非常详尽细致充足具体:“怀孕期间一定要注意合理的营养搭配,平衡膳食。孕妇的饮食必需富含各种营养素,营养合理搭配,既不能不足,也不能过剩。营养不良会导致胎儿发育迟缓或流产,营养过剩也可能导致胎儿巨大及各种并发症,造成难产。合理的营养应当使饮食在质和量上都能满足孕产需要。同时注意饮食的多样化,粗细搭配,荤素搭配。而家里头的饭菜能合符这个标准,外头的饭菜就难说了,所以一定要回家吃。”

苏芦听着他的话有点耳熟,想了一下,忽就汗了一大把。他竟然能原封不动把医生的话默记下来……!

刚才医生说出那番注意饮食的话时,她有认真听,而医生语速也没有很快,但她也没能一下子记好,正想着有空得买些相关的书籍来看看。可现在发现林夏天居然把医生一大段专业性的话语都记住了,这会儿再望向林夏天,不得不把他提高到一个新的台阶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