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夏天显然兴致缺缺:“你只剩下五分钟。”

“……我没有办法因为经济利益而跟你结婚。林夏天,我不想利用你。”

林夏天举高腕表检查干净情况,对苏芦说的话反应平淡:“我知道。”

苏芦僵住:“你……知道?”

林夏天随意靠在椅背上:“嗯,我用了整个十八岁的时间去琢磨,反复想着我林夏天守了你8年却始终终究守不住你的心,到底是错在哪一步。最终让我想到了这个原因。”

苏芦颤着唇瞪他:“那……那你为什么还逼我……?”

林夏天呵笑了出来:“逼你?当然要逼你。如果不逼你,我恐怕连站在你身边的机会也没有吧。”

苏芦愣着看他嘴边的讥讽。

林夏天嘴角的笑容继续扩散:“苏芦,其实你对我不算爱吧。”

苏芦的指甲掐进掌心:“你不能就这样定夺我的感情。”

林夏天站起来走到苏芦身边,抬手顺着她的发丝:“不能吗?那我懂了,你意思是你爱我?可是你不想利用我所以只能选择不爱我?”

苏芦定定地盯着林夏天。

林夏天呵呵笑了两声,而后说:“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伟大其实不是爱。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你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他面前宣布你要嫁作他人妇。”

“苏芦,不要再哄我了,你根本不爱我。”说着这句的时候,林夏天情绪异常的平静。

“林夏天,我没有办法解释爱与不爱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我伤害了你,请你直接告诉我,怎样才能偿还你?”苏芦伸手抓着林夏天的衣角。

“偿还?”林夏天捏紧苏芦的发丝,“你还得起吗?”

“……我可以用一辈子去还。”

“一辈子?”林夏天笑了起来,笑声里让人无从判断他的情绪,“你的一辈子市值如何?我是商人,你得跟我在商言商。”

苏芦只觉他的笑声里掺了很多无形的尖刺,声声刺进她的耳膜里,那种痛直抵心脏。下意识里她把林夏天的衣角抓得更紧,道:“我……愿意嫁给你。”

林夏天还没有说些什么,外面就有人推了门进来,同时传来一把悦耳活泼的女声:“夏天你好了没有?我今天要吃香辣蟹——”

苏芦惊怔地望着来人。

只见对方是一名非常精致的女生,高挑的身材,出色的五官,时尚的衣着,无一处不散发着大都市女孩的魅力。

在苏芦怔愣间,那名女孩发现办公室内除了林夏天原来还有别人,顿时很抱歉地说:“厄,我好像打扰到你们的谈话了,对不起,你们继续!”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然而林夏天叫了那个美丽的女孩子一声。

女孩子有些尴尬地在苏芦愕然的目光中走到林夏天身边。

林夏天转回头来对着苏芦:“你刚才说要嫁给我?”说完顺势抱着他身边女孩的肩膀。

苏芦看着他的动作,脸色刹白,抖着收回自己的手。

林夏天见她不回答,也不追问。转头跟刚来的女孩对话:“今天好像来早了。”

“还好来早,原来还是要偶尔突击检查一下。”女孩压低了声音,“喂,林先生,刚才你不会正打算背着我吃猫腻吧?”

林夏天无赖地笑笑:“你看见我碰她了吗?”

“可她碰你了!”

“你最清楚我性子,有人投怀哪有不送抱的道理?!”

“你个大无赖!”

“你不正喜欢我这样吗?”

女孩顿时拍着林夏天的胸口一阵娇笑。忽然醒觉自己明明白白地忽视了眼前的苏芦,颇不好意思地推推林夏天:“喂,你倒介绍一下呀!”

林夏天收了一下笑意,很听话地介绍着:“这叫苏芦,我同学。”然后对着苏芦介绍那名女孩:“这是王苇,之前是我青梅竹马,现在升格成了我未婚妻。”

言毕那个叫王苇的女孩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升格?你欺负我中文词汇量不多吗?”

林夏天笑着抓了王苇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不欺负你欺负谁去?你不知道做人家老婆职责之一就是被老公欺负吗?”

一番话又惹得王苇一阵娇笑。

苏芦发现这名女孩很喜欢笑,她的笑很阳光。跟夏天的太阳一样灿烂。

她和林夏天站在一起的时候尤其耀眼。

那光刺得苏芦双眼发痛。

王苇倚在林夏天的怀里,调皮地说着:“那么林先生,请问你跟别的女生投怀送抱的事情忙完了吗?结束了我们就走吧,好饿,今天听说Y市的香辣小龙虾很好吃,带我去吃!”

林夏天掐掐她鼻子:“你就知道吃!”

王苇可爱的耸了耸鼻子:“我才来中国两天而已,才两天!也没尝到多少中国菜!!”

林夏天宠溺的哄着她:“是,是,你说的是。那我们走吧,小馋猫!”搂着王苇的肩膀就要步出办公室。

然而走了一步,林夏天却停住脚步。

王苇疑惑地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孩抓住了林夏天的手臂。那个女孩的眼里憋得通红,但是并没有流下半滴眼泪。

王苇一下子就看出,这个女孩的倔强是从骨血里头渗出来的。

林夏天警告的语调:“我未婚妻在,请你注意点。”

苏芦全身在颤抖,看着林夏天的眼里尤是不置信。

林夏天不留情面地拨开了她的手,说出的话像报道新闻那样清晰写实:“苏芦,你不会以为我非你不可吧?”

话一落,他不再多看她一眼,搂着王苇继续走出办公室。

苏芦钉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远的背影。

心痛得如刀绞。

耳边还隐约传来两人走出了办公室后的对话声:

“夏天,你和那女孩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她说要嫁给我。”

“哦?现在的中国女孩大胆直白了很多噢!”

“怎么?吃醋了?”

“当然。不过挺欣赏她的,有胆识,对味呀!你看你这你花花公子又到处留情,不喜欢人家就别惹她嘛!”

“呵呵,谁说我不喜欢了?”

“你喜欢?!”

“不喜欢。”

……

电梯门开,门关。男女的对话声随之隐没。

 

 


夏天说:我允许你逃了吗?!

林夏天的助理进来收拾手尾,关了高尔夫模拟器的电源,放好了桌上擦腕表的专业软布,再摆正椅子。最后发现苏芦仍原地不动,不得不叫了她一声:“苏小姐……”

苏芦垂眸,几滴泪珠随即跌落在地板上,悄无声息。苏芦已换上平静的声音:“请问王苇是谁?”

“王小姐是林总的未婚妻。他俩在美国时是邻居,一起长大的伙伴。最近已经定下完婚日子。”

“什么时候?”

“厄……”

“放心,我只是想知道时间,不会破坏他们。”

“今个月底。”

苏芦忍着心里的钝痛,向林夏天的助理道谢,然后离开。

不到五天,林夏天就要拥着另一个女子承诺一生。

走在街上才知道今天的风刮得很猛。呼呼北风,寒冷刺骨。苏芦迎着风走,每步都很艰难。然而她走得很平静。

那种平静是深入骨髓的,也许她一辈子里,最平静的就是这刻了。

风平浪静,哀如静水。原来绝望的尽头,是死寂。

苏芦的心,是死寂。

五天后,候机厅上的旅客来来往往。晚上八点零二分,苏芦默默坐在候机厅上,机票是之前预订的。

她的行李很简易,一个行李箱,箱子里头东西不多,几件衣服,一本护照,一本小学课本。

闭上眼。机场候机厅就像一个巨型玻璃盒子,隔绝了这个城市的味道。

再次张开眼时,苏芦已经狠下了心,揣着机票走向登机处。

然而入闸时机票连续三次也无法过机,工作人员不得不把她拦下来:“小姐,您这张是无效机票。”

“为什么?这是我亲自买的票,不可能无效。”

“具体疑问您可以到大厅柜台处咨询,我们有专门人员为您解答。”

苏芦只得重新回到大厅,找到柜台的工作人员咨询。

谁料对方竟答复:“苏小姐,您于本月15号买的机票,但是于16号进行了退票操作,因此您现在手上的这张票已无效。”

苏芦一阵愕然:“我没有退票啊!”

对方颇无奈:“很抱歉,可是我们的系统已有相关的记录显示您确实在本月16号成功退票。”

苏芦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道:“那我现在重新买一张。”

工作人员敲击了一下键盘,问:“请问同样到G市的吗?”

“是。”

“好的,连机场建设及燃油附加费合共2550元。”

苏芦把自己的储蓄卡递给工作人员。

对方接过后开始刷卡操作。可是刷了几次后,工作人员把卡退回给苏芦:“苏小姐,您的卡余额不足支付本次交易。”

苏芦皱了一下眉,卡里有她所有的存款,约莫二十多万,没可能余额不足支付一张机票:“我确定余额是够的,请帮我再刷一下!”

工作人员只好再刷一次,但是系统依然提示余额不足。

苏芦接回卡后隐隐感到不安,忙走到大厅上的银行柜员机处查卡的余额。一看,心底的不安涌了出来,屏幕显示她的卡只剩下一百多块钱。

拿着卡的手不住地抖,苏芦茫然地僵在原地。耳边有形形式式的声音,可是苏芦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

忽而有双手掌从身后搁在她的腰间。

苏芦一个激灵。

然而那人随着她的激灵收紧指骨的力度,牢牢擒制住她。同时把嘴唇贴紧她的耳边,强逼她听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我批准你走了吗?”

苏芦指端发冷:“是你……提走卡里所有的钱?你……退的票?”

身后那人笑,轻轻的气息喷在她耳背,但是说出的话直刺苏芦的耳膜:“当然。钱是我的,票是我的,属于你的东西都是我的,连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别忘了是你欠我的。想跑?在我还没腻味前,劝你别妄想了。”

苏芦全身发软“让我走……”

林夏天一字一顿:“痴、心、妄、想。”

四个字轻易勾出苏芦所有的泪水,她从没感到自己哪一刻像此时一样脆弱不堪,哭道:“林夏天……明天你就要和别人结婚……我……没办法留下来面对……真的没办法……”

“没办法?怎么当初你要嫁给何老头时的办法倒那么多?”

“我没有……没有……林夏天……让我走吧……我的心很痛……”苏芦眼神放空,语气已在哀求。

然而林夏天看到苏芦此刻痛苦的神色,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起伏,只是轻柔地拭着她的泪,同时轻柔地残忍说道:“不够,苏芦,你痛得还不够。这些痛是你要还给我的。你欠我的还多着去,不要真的以为和我上了一次床就能一了百了。”

苏芦撑住发软的身体,转身抓着林夏天的衣襟:“你告诉我……还要做些什么……才够补偿你受的苦……?”

林夏天托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眼角的泪水,尝着那些泪水里头到底有多涩。而后他清晰明了地回答她:“我要你观摩我的婚礼,我要带着你亲眼见证没有你我也可以幸福的生活,我还要你看着我和别人生下的孩子是如何快高长大。你必须跟在我身后一、辈、子!”

苏芦脸上一下全无血色:“……明天过后你就是有妻室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夏天掐紧她的腰:“我要你做林夏天见不得光的情妇。”

苏芦瞪大了眼看他。

情妇二字就像一块硬实的石块,生生堵住苏芦的胸腔。要说的话出不去,紧缺的氧气入不来。堵塞,气闷,窒息等等的痛苦排山倒海袭来,彻底摧毁了苏芦仅余的力气。

他要和第二个女人结婚生子,却要她当情妇!

他要她下半生低贱卑微地仰望着他和别人双宿双栖。

林夏天说过苏芦拿了他十三年,现在要苏芦赔他一辈子。

林夏天,你果然说到做到。

原来这就是悲痛欲绝的感觉。

很痛很痛。

林夏天,我求你放过我……

林夏天,心口这里,痛得要死去了……

林夏天,你知不知道这十三年我也撑得好累……!

啪——

眼一黑,苏芦彻底陷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视线黑了。

知觉没了。

世界坍塌了。

苏芦但愿自己从此不再醒来!

……

嘻嘻,苏芦。

我叫林夏天,你记住了吗?

芦苇花很美!……跟你一样美……

苏老师,你留下来写作业,今天的语文题目真的好难!你行行好教教我,好人有好报!

你书包那么重,我是男生,当然要帮你拿!你不好意思的话,我们换书包来拿!我书包轻!

我只是想带胡萝卜回来给她吃!我没有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欺负她!

苏芦……苏芦……好想你……

你只需要答一句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快说愿意!

我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肯抬起头正视我,你就会知道我们靠得有多近。

你是巨无霸我就喜欢巨无霸,是小笼包我就喜欢小笼包,懂了吧?!

我就喜欢无赖你!

苏芦……不要哭了……也不要走……我们不吵了好吗……?我只想和你好好过下去。

看什么看!等我俩结婚后看我怎么办了你!

老婆……看看我的身材好还是那男人的身材好……

苏芦,我在等我的身份……

苏芦,说爱我!

……

声声攻掠着苏芦的灵魂,像一只不得超生的鬼魅缠扰左右,不得生亦不得死。

苏芦在万丈深渊里艰难地挣扎着,在绝望中她只渴望再看林夏天一眼,可是眼皮沉重得无力张开。苏芦吃力抗争着。

耳边渐渐传来空气流动的声音,眼帘外似有阳光的温度,苏芦更加奋力地搜寻着林夏天。

似乎听到开门声。

“先生,时间到了。”苏芦认出那是林夏天助理的声音。

仿佛有气息拂过她脸上,然后听到身旁的人简单一应:“嗯。”之后听到那人站起来的声音。

夏天……别走……

苏芦企图用更多的力去抓住他的声音,然而再没有任何林夏天的声音安慰她的焦灼。

最后是一道关门声。

苏芦一下颓软,丧失了垂死挣扎的力气。她的世界再一次陷入无尽的黑暗。那是一个永无天日的世界,苏芦如一只游魂野鬼徘徊在这个可怕的空间。

孤身一人,惘然若失,漫无目的。

她的夏天,将会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还有痛觉,原来她死不去。苏芦这才知道,要面对他和别人相依一生,真的比承受任何一种残忍来得艰难,包括亲耳听到他承认报复她。

缓慢地睁开眼,天已入黑。苏芦认出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只有微弱的照明灯亮着,四周没有一个人。手脚都恢复了点点力气,左手正滴着滴吊,苏芦拔掉针管。有点点腥红从手背的针口处溢出,她恍若不觉。

苏芦出了病房,经过护士值班柜台时被叫住了:“苏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苏芦脸上除了没有什么血色,其余的均显正常和平静:“请问洗手间在哪?”

护士指了指那边:“在长廊尽头,左手边的是女厕。”

苏芦点点头:“谢谢。”

抬步时又被叫住:“哎呀,天这么冷你该披上外套啊,尤其是怀孕期间更要注意身体,因为生病了不可以吃药,对胎儿影响不好!”

苏芦身体僵了僵:“怀孕?”

护士微笑着回答她:“对啊,检查结果出来了,呈阳性。苏小姐,恭喜你!”

苏芦不动声色地道谢,然后离开柜台。

护士复埋首手里的资料表格,写了几下忽而一怔,苏小姐的病房里不就有配套洗手间?忙抬头,却已经寻不着她的身影了。

夜晚的大街仍然热闹。纷纷攘攘,吵吵闹闹。

苏芦走在人群中。

情妇二字仍然是她心中最尖锐那根刺。

看了一下商店里的时钟,十点零五分。或许这个钟点里林夏天的婚宴正是酣畅时,也或许林夏天和他的妻子正热闹着应对闹洞房的兄弟姐妹,又或许已经屏退了一干人等留下一对新人彼此深情对望……

苏芦强逼着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但是心仍然被撕开一大血淋淋的伤口。

路过的一家唱片店,从一扇大大的玻璃橱窗望进去,是琳琅的唱片。轻快的歌声让苏芦着魔似的顿住身影。

我喜欢你的眼看着我的眼

我喜欢你的脸贴着我的脸

我喜欢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我喜欢你的口吻着我的口

时间在改变你不要改变

因为我很爱你不想要你放弃爱情

尤其这段情来得不容易

……

愉悦的旋律,甜蜜的歌词,音乐里头像有一种摄人魂魄的力量。

恰好该曲子是唱片店今期主推的流行曲,因此播放是重复的。苏芦怔怔站着,听了一遍又一遍。

店里的店员及顾客都很奇怪门口那个女人,显然她没有入店淘碟的打算,但在店前站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肯离开。但见那女人身穿医院的病号服,衣服有点宽大,更显她身架子的瘦弱。而且脸上一片苍白。

她就那样一直木然地站着。

因为最近新闻里反复报道随着社会的发展,各式精神问题者怎样怎样的发病,轻者砸东西,重者拿刀在街上乱砍或者自杀轻生,所以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劝说那个女人离开。

可是她这样站在门口确实很影响顾客的出入。终于一位店员硬着头皮上前:“小姐,你好,请问你可以稍微站到一边吗?厄……门口需要给顾客进出……”

苏芦回神,才醒觉自己真的站在店门口正中央,低声道歉:“……对不起。”

店员见到那名女人很自觉地退到不阻挡人群的地方,但又不会离店很远,然后继续木然地站着。街上卷起阵风,她穿得单薄,但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冷的感觉。

恐怕她的确是精神病患吧。

搞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社会好不容易发展了,却换来人的精神越来越不堪一击呢……

店员没再劝她离开,转身回店里忙去。

而此时的苏芦丝毫没有发现店员的叹息,也没有发现周遭路人奇异的目光。她的世界里只有反复飘荡的音乐。

我爱你

真的是很爱你

所以想

就这样继续爱下去

……

直到唱片店打烊,音乐声辄止,苏芦这才慢慢从思绪中回神。夜渐深,风更冷。苏芦一步一步地走回公寓。

公寓是她所剩无几的归属,她这一生最刻骨的幸福就是在那里绽放。

回到公寓摸到公寓的大门,苏芦这才发现身上没有钥匙。她掏了一遍又一遍的口袋,裤袋,然而病号服每个口袋均空空如也。

颓软地沿着大门滑落在地上,苏芦静无声息地流泪。

如今连公寓也要摒弃她在外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忽然,身前站住了一个黑影。而那声音,是刻在苏芦心里头乃至整个灵魂的声音。

缓缓抬起头,复低下头:“……你有带钥匙吗……帮我开一下门……”

林夏天的气息尤带着喘气,刚才一路遍寻整个城市也找不到她的恐慌还余绕在心头。接到医院电话的那一刻他甚至恨得有把她吞进肚里的冲动!

林夏天一把提起她:“你这是又一次逃跑吗?!我允许你逃了吗?!”

 

 

夏天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可是她却越过他的愤怒,摸索着他西服上的口袋,身上还有瘾君子似的抖颤,直到摸出钥匙那一刻,她才能勉强镇静自己。

林夏天抓着她的手臂,开门走进公寓。

苏芦虚软地任他抓着。深深吸一口气,满腔是熟悉的味道,是林夏天的味道。心渐渐归落恐慌之外,苏芦这才觉得身体恢复点力气。

进了公寓摔上门,林夏天狠狠地警告道:“苏芦,你若再学不会安分点别怪我找人二十四小时盯住你!”

苏芦没有回话,静静走到沙发上坐下。

林夏天愤恨地跟过去,吼:“知道没有?!”

苏芦抬眼,轻轻地扯了扯林夏天的手指,示意他坐到她身边来。她的指端像冰一样冷,而他的像火一样烫。

林夏天重重地坐下去,但没有挨着她。一坐下眼睛就死瞪着旁边这个女人。

苏芦低着头,垂落的刘海遮住她脸上的表情,声音微不可闻:“……林夏天……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