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迎客和布置便将赌坊老板看透了七八分,暮青其实并不是对这老板有多少兴趣,她只是职业习惯作祟。同样出于职业习惯,她并没有一进来便急着入座,而是站在大堂入口,将每张赌桌都细细扫了一遍。
然后,她将目光定在了一张赌桌上。
那张赌桌外头围着的人最多,却不似其他赌桌的热闹喧嚣,许多人犹豫不定,气氛显得有些怪异。暮青在一些看客的表情上扫了眼,心中大致有了数。
她抬脚走了过去,拨开人群进了里头,果见这张赌桌上只坐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粗布衣衫,衣襟大咧咧半敞着,一脸络腮胡须把本就平平的相貌衬得更像粗人。如此不修边幅,此人坐姿却有些讲究——双腿微分,双手据案,腰背挺直。
极似军中坐姿!
再看这人,虽然相貌平平,眼神却如铁锤,往人身上一落,便砸得人心里发慌。他不耐烦地扫了眼四周,一拍桌子,“到底还有没有敢跟老子赌的!”
周围赌徒被他那眼神一扫就怕了,哪有敢上前的?
人群后头,却有人在小声议论。
“这人也不知哪来的,今儿手气忒好!瞧见他面前那摞银票没?也不知有几千两…”
“啧啧!几千两?发大财了!小爷啥时候有这手气?”
“做梦去吧你!这人来了一个多时辰了,就没输过!瞧见刚走的那李公子没?输得裤子都脱了,八成回府搬救兵去了!”
人群在议论,那汉子已不耐烦,“他娘的,老子还没尽兴,再他娘的不来人,老子换别家了!”
说着,他已站起身来。
这人生得虎背熊腰,一站起来,生生比周围看客高出一个头去,他眼神往人群里一落,便看得一群人缩了脖子,纷纷让开一条路。
汉子一把捞起桌上的银票,揣进怀里便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少年声音。
“我跟你赌。”
那声音有些低哑,汉子回身,与周围赌客一同看去,只见对面椅子里已坐了名少年。少年十五六岁,粗眉细眼,面色蜡黄,身形单薄,衣衫也素,一看便是穷苦人家的小子。
正是暮青。
“你?”汉子明显不认为少年赌技有多高超,“你有本事赢老子?”
少年端坐,全无被小视了的恼怒,目光平静,望进汉子手中,“你手里的银票有多少银子?”
汉子望了望自己手中,随即愣了愣,挠了挠头,“老子没数,少说五六千两吧…”
“不用那么多,我只要三千两。”
“…”啥?
不仅汉子愣了,周围看客也都愣了。
三千两,还只要?口气不小!
有人哈的一声笑了,“小子,毛还没长齐,就别出来学人赌钱了。小心待会儿输得裤子都…”
“啪!”这人话音未落,少年将手往桌上一拍,掌心下清脆的声响震得周围一静。待他手拿开,众人全都瞪圆了眼,眼神发直。
桌子上,一字排开三枚铜板儿。
少年谁也不看,只望着汉子,吐字清晰,却令听见的人集体崩溃,“三文钱,赌你三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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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双十一是什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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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双十一都变成购物节了,昨天大天喵大淘宝小叮当网各类购物短信不断,手贱数了数,截至晚上八点,十七条!
又见评论区说在塞购物车忙到忘记看文,这才惊觉难不成冒头的小伙伴们忽然减半,是去购物节玩耍了?
快来告诉我是的,治愈我一下,不然我以为乃们抛弃我了。

开文至今,基本上天天都能看见说找不到自己评论的。
我来科普一下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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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神器奉上!

最后,近来天凉,降温很快,评论区看见好几只感冒发烧的妞儿,这个季节特别容易感冒,大家要注意加衣保暖。

第十二章 抠门少年
三文钱,赌你三千两。
赌桌周围,忽然便没了声音,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汉子头一个反应过来,瞪向少年,“三文钱咋能赌三千两?”
“怎么不能赌?”少年端坐,面色颇淡,“所谓赌,不过就是赢了腰缠万贯,输了倾家荡产。三文钱可以变三千两,三千两也可以一个铜子儿都不剩。我没有一个铜子儿都不押,我押了三文。”
我押了三文…
赌桌周围,陷入另一波死寂,所有人都抽了抽嘴角。
汉子却有种血气直往脑门上涌的冲动,“你当老子是冤大头吗?你赢了,三文赢老子三千两!老子赢了,三千两就赢你三文?”
他不觉得他压的筹码少了点?
暮青挑眉,“三文也得你赢了去才算你的。你若不能赢,我押三文或押三千两,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汉子闻言,心头腾一下冒了火,“敢情你小子觉得自己一定会赢,押三文还是瞧得起老子?”
“我是瞧得起那三文。”暮青稳稳坐在椅子里,目光诚实,“对我来说,三文钱够买三个馒头,三餐温饱。所以,三文钱我也没打算让你赢走,我的还是我的。”
“…”
气氛死得不能再死,有的人抽搐着嘴角,不知为何想笑。
好一个我的还是我的!够霸气!可是,这霸气若只为了三文钱,真不知该说这少年是霸气还是抠门。
汉子气得直喘粗气,拳头握得嘎吱响。这小子,真有把人气疯的本事!
周围看客见势,不免替少年捏了把汗。这汉子瞧着可不是个好惹的,那虎背熊腰的身形,一个能抵少年俩,那拳头比少年脸盘子都大,这要是惹恼了他,今夜怕出不了赌坊!
砰!
汉子果真一拳砸在桌上,响声震得大堂静了静,各桌赌客转身的转身,抻头的抻头,整间赌坊大堂的人都望了过来。
只听他道:“好!你小子有种!敢蔑视老子到这种地步,老子不跟你赌还能算是爷们?不过,赌注得换一换。”
暮青闻言,眉头都懒得动,只瞧着汉子,等下文。
“老子不要你那三文,老子要你一只手!”汉子一笑,络腮胡子衬得那笑容有些狰狞,目光沉沉往暮青的右手上一落,“就要你刚才放下三个铜板的那只手!”
他这是恼了暮青小瞧他,想废她那只拍出三枚铜板的手出气。
大堂顿时更静,静得有些诡异。
赌坊里输了钱,别说砍手,丢了命的都有,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有人敢在春秋赌坊下这等赌注。
春秋赌坊背后的东家可是魏家!这魏家乃江南第一富商,与江南四州的门阀士族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听闻近几年连盛京那边朝中的大员都与魏家有交情。
魏家富甲一方,少主魏卓之却是江湖中人,一手易容的本事出神入化,轻功更是一绝,自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江湖人称公子魏。
公子魏这些年行踪不定,但春秋赌坊以女侍迎客坐庄便是他的手笔,他这赌坊里一个打手都没养,连个小厮都没有。凡来此处的士族公子、富商权贵都给他几分薄面,莫说砍手杀人这等事,便是寻常打架斗殴都没有。
今儿这粗汉和少年是哪里来的二愣子,敢在公子魏的坊中下这等赌注?若真血溅当场,染了他的赌坊,怕今儿谁也走不了。
“好!”这时,一声淡然的声音传来,暮青竟点了头。
她答应得痛快,汉子倒深看了她一眼,“你小子倒有点胆量!不过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别求饶,老子不会手下留情的!”
“愿赌服输,到时你也别抓着银票不舍得放。”
“你先赢了老子再说!”汉子一哼,将手中银票往桌上一拍,啪地一声,震醒了大堂里的赌客。
赌局…就此设下了?
大堂里静得落针可闻,片刻过后,喧嚣乍起,赌客们纷纷离桌,潮水般聚了过来。
在公子魏的赌坊敢设这等赌局,本就有戏可看,三文钱对三千两的赌局更是闻所未闻!
此等热闹,今夜不看,日后还不知有没有人再有胆子设!
赌客们迅速将两人所在的赌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后头瞧不见的人纷纷上了二楼,凭栏下望。
这场面让大堂里的绿衣女侍们纷纷对望,其中一名衣裙佩饰明显华美些的女子垂眸后退,从侧面楼梯悄悄上了三楼,在当中一间雅间门外一福,悄唤了声:“公子…”
*
大堂里,汉子已拉过椅子,坐到了暮青对面,问:“你想怎么赌?”
“玩骰子!开三次,三局两胜者赢。”
“这么简单?”汉子眯眼,哼笑一声,“实话告诉你,老子还没学会走路,就学会玩骰子了!你小子就等着输吧!”
“我还没说完。”暮青补充道,“虽然可以开三次,但摇的次数无限制。即是说,我不想开的时候可以不开,你不想开的时候也有权利不开。只要其中一人不开,这局就要重新摇,摇到我们双方都肯开的时候才作数。如此,开三次,三局两胜!”
汉子一愣,周围的看客们也一愣。但众人是老赌,这玩法的妙处在哪里,略一思量就明白了。
骰子,也就是色子,在赌坊里是最常玩的。三个骰子,一个骰盅,点数大的赢。这种玩法是最容易上手的,在开盅前谁也不知点数是大是小,是赢是输,因此无论玩多久都不会觉得乏味,永远刺激神秘。
这少年的玩法倒有趣,双方可以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点数开盅,即认为自己摇的点数太小,可能会输时,可以选择不开盅,这倒是增加了可玩性。
但这玩法有一个死穴——不能遇上高手!
玩骰子的高手可听声辨色,或者仅凭手感就能摇出三花聚顶来!遇上这等高手,除非不开盅,开盅就是输,重摇多少次都没用!
很不幸的是,这少年对面的汉子就是这等高手。他今晚来赌坊一个时辰就赢了五六千两,一次都没输过!
除非这少年也是高手,否则没机会赢。
“哼!玩法倒是新鲜!不过,再多花样都没用,老子会让你知道,老子赌爷的名号不是白得的!”汉子哼了哼,盯住暮青的手,杀气毕露,“你的手,今晚老子要定了!”
“赢了我,你再称赌爷也不迟。”暮青也哼了哼,这玩法,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参透其中的精髓。
这不是赌技的比试,而是心理战术的比试。
谁能将对手的心理玩弄于股掌,谁就赢!
很不凑巧,她是心理学家。
微表情心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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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赌神?!
暮青是微表情心理学家。
前世,闲暇时她也会和同事搓搓麻将、打打扑克,但没多久就没人跟她玩了。无论是麻将、扑克还是骰子,逢赌所有同事都绕着她走,没人愿意跟一个心理学家打牌,除非想往她口袋里送钱。就连她的好友,身为特工受过专业赌技训练的顾霓裳,也一次都没赢过她。
前世如烟散,转眼她已身在大兴十六年,有时醒来,如在梦中…
“啪!”忽来一声响,震醒了暮青。她抬眼,这才发现那汉子已摇好了骰子,下了骰盅。
汉子语气神态皆是自负,“老子开!你呢?”
暮青不说话,只拿起骰盅,随便摇了两下,放下,“不开。”
她动作随意,语气随意,随意到令汉子和看客们都以为自己眼神出了问题。
这少年似乎并没有将这场赌局放在眼里,且他那摇骰盅的手法,看起来根本就是个门外汉!
一个门外汉,敢三文钱赌人三千两?
一个门外汉,敢跟人豪赌自己一只手?
疯了吧?!
“小子,你的手不想要了?”汉子眉头紧锁,脸色发黑。
“想啊,继续。”暮青眼也没抬,语气还是那么随意,任谁都听得出她有多敷衍。
这敷衍果真惹恼了汉子,他一把抓起骰盅,好似抓的不是骰盅而是暮青的脖子,眼里有利箭在飞,手中甩得生花,骰子在盅内噼里啪啦爆响一阵儿,砰地往桌上一砸,“老子开!你呢!”
“不开。”暮青还是随便摇了两下就放下。
“臭小子!”汉子两眼冒火,气得直磨牙。他实在搞不懂这小子脑子里在想啥,想赢银子,又不肯认真跟他赌,他真不想要他的手了?
抄过骰盅,骰子摇得更响,汉子再问:“老子开!你呢?”
“不开。”
不开,不开,还是不开。一连三局,暮青都不开盅,瞧得大堂的看客们都急了。
但很快,他们发现急得太早了。
接下来,大堂里的声音在“老子开”与“不开”中起起落落,一连十数次,暮青都不开盅,且越来越敷衍,汉子的脸色则越来越黑。
当骰盅再次砸在桌上,汉子的脸色已黑成锅底,耐心磨尽,扯着嗓子吼道:“老子开!你他娘的到底开不开!”
话音落,他脸上怒色忽然一滞!低头,看向桌上扣下的骰盅,脸色变了变。刚才一腔怒火都在对面少年身上,摇骰时有些分心,似乎…有些失手?
心里咯噔一声,但随即他又放下心来。怕啥?这小子十几局都不开,哪那么凑巧偏偏挑中这一局?
但这念头刚兴起,便见暮青抬了头,原本敷衍的眼底忽见精光,只听她道:“开!”
开!
只一个字,大堂气氛潮水般炸开。
汉子的脸却绿了,当真这么凑巧?!
这时,大堂已人声鼎沸,“小子,总算要开了!还以为你要磨蹭到天亮呢!”
“这门外汉的赌技就算磨蹭到天亮也是个输,还不如痛快点儿!”
“嘿!痛快点儿手可就没了。”
“想保住手?待会儿钻裤裆跪地求饶,喊三声祖宗,说不定那汉子会发善心饶过他,哈哈…”
催促、嘲弄、幸灾乐祸,所有人都不看好连骰盅都不太会摇的少年。少年坐在赌桌前,脊背挺直,不恼怒,不争辩,只一抬手揭开了骰盅,以最简单最直接的举动,让所有人闭了嘴。
大堂里霎那一静!看客们眼睛渐渐睁圆,二楼凭栏观赌的人伸脖子、探身子,恨不得把半个身子都探下去。半晌,有人开始揉眼,不敢相信那骰盅下的点数。
三花聚顶?!
这少年不是门外汉吗?
汉子也盯着那点数,渐渐眯了眼。再抬眼时,他目光已如炬,哼道:“没想到,老子竟有看走眼的时候,倒没瞧出来你小子深藏不露!”
说话间,他一抬手,也开了骰盅,瞧也没瞧一眼便道,“这局,老子输了!”
气氛又一静,看客们又开始揉眼,二楼观赌的有几个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下去。
三三六!
失手了?
一个连胜数人赢下五六千两从未失过手的高手忽然失了手,一个摇骰手法普普通通颇似门外汉的少年开出了三花聚顶!
谁是高手,谁是赌爷,今晚的戏可真让人猜不透。
暮青垂眸,有什么猜不透的?不过是一场心理战。
她口出狂言要赢人三千两,却一副敷衍的姿态应战,一连十几局都不开盅,是个人都会心中窝火。一旦被情绪掌控分了心,再厉害的高手也会失了水准。这汉子对自己的赌技太有自信,每一局他都喊开,多次重复同一句话,很快便形成了短时思维定式和习惯。
当习惯形成,人往往会不等大脑下达指令便按习惯行事。因此他失手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喊开,即便在这之后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
一个被情绪和习惯掌控的对手,从来都难以成为对手。
“哼!这一局是老子小瞧你,下一局,你小子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汉子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来。
暮青挑眉不语,只示意他继续。
但接下来与第一局没什么不同,汉子依旧是每局都叫开,暮青依旧是敷敷衍衍地不开盅。那汉子看起来越来越心急,脾气越来越暴躁,终于在一连十几局后,脸色又骤然一变!
这回没等暮青开口,看客们先兴奋了。
“小子快开!他又失手了!”
这汉子今晚本来运气忒好,也不知是不是好运气用尽了,风水轮流转,这会儿转到这少年身上了。不管这少年刚才那三花聚顶是凭赌技还是凭运气,很显然,他今晚运气还是不错的。只要他此局骰盅下的点数不小,就有赢这汉子的可能。
没想到,三文钱还真能赢回三千两来!
看这少年家境贫穷,三千两可够他吃几辈子的了!
凡是来赌坊赌钱的,除了士族公子闲玩豪赌,寻常百姓哪个不是图个天降横财?
仿佛看到了暴富的活范本,看客们激动得满面通红,巴不得奔下楼去,替暮青将那骰盅给开了!
“不开。”暮青淡淡开口,给所有人浇了盆冷水。
这汉子暴躁,却并非没有脑子。第一局输了,反倒让他冷静了下来,刚才,他确实一副大惊失措的样子,也骗过了众多看客,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她。
在她面前,世间并无演技二字。
出卖这汉子的是他的肩膀。他大惊失色时,肩膀的衣衫却在微动,幅度呈上下震动,说明他桌子下的腿脚在踮动。这在心理学中称之为“快乐脚”。
能够泄露人内心的不是只有表情,还有人的动作。
有一个词,叫做“察言观色”。我们通常会通过观察别人的神色和所说的话,来推测一个人的喜怒。但其实,人是会伪装的生物,表情可以用演技来伪装,说出的话也不见得是实话。
因此,暮青在办案的时候,从来不先看嫌疑人的脸,而是先看他的腿脚。人的腿和脚是身体最诚实的部位,一个人在专注演技的时候,通常无暇顾及腿脚动作,这主要与人的大脑有关。
在选修心理学的时候,教授曾经告诉过她,肢体动作、面部表情和所说的话,很少有人在说谎的时候,能够让三者同时达成一致。
当这三者不一致,此人所说的话真实性就有待探索。
这汉子脸上大惊失色,动作却告诉她他很开怀。这只能说明他在演戏,这一局不过是个套,佯装失手引她开盅罢了。
暮青淡定坐着,汉子却不淡定了。
汉子以前是个赌徒,混账胡闹了些年,没干啥好事,就练了一手赌桌上的赌技演技。从军后,西北苦寒,夜长难熬,没啥打发时间的,他便犯了赌瘾。军中汉子都是粗汉,没进过赌坊的跟没砍过胡人脑袋的,都是要被嘲笑的。他的赌技曾力压军中,号称赌爷!自从军中禁赌,他输给了大将军一次后,这些年便没再动过骰盅。
这次南下汴河城便是奉了大将军的军令,同顾老将军一起将新军带回西北。汴河城不是军中,不必遵守军规,他手痒便来赌坊里小玩一把,赌技竟没怎么生疏,一个时辰便赢了五六千两。
与这小子开赌,头一局输了是他轻敌,可这一回又是咋回事?
汉子有些不服气,总觉得暮青看穿他是凑巧,黑着脸一抄骰盅,继续!
可是,事情越发诡异了起来。
不论他怎么虚张声势,少年都只是注视着他,那双细长的眸清明澄澈,干净得仿佛照见世间一切谎言。
他数次佯装失手,数次被看穿,没有一次能骗得少年开盅。
汉子被瞧得浑身难受,终于忍无可忍,粗拳往桌上一砸,衣袍似刮了一道泼风,直扑暮青面门,“你他娘的干嘛总盯着老子瞧!”
拳风里,暮青端坐不动,只声音淡了淡,“你未出阁?”
“…”噗!
大堂里沉寂片刻,众人噗噗笑出声来。
这小子,嘴忒毒了点!
汉子被暮青讥讽成未出阁的姑娘,害羞给人瞧,顿时脸红脖子粗,眼里刀风恨不得将她砍作八段,怒吼:“那你到底啥时候肯开!”
“你管我,我又没违反规则。”
“你!”
“有时间闲吵架,不如继续。不然,磨蹭到天亮,这场赌局也未必有结果。”
“老子磨蹭?”到底谁磨蹭?这小子咋这么气人!
汉子抬眼瞪着暮青,只见少年一张平凡的脸,丢去人堆里认都认不出,委实没有高手模样。可只半个时辰,他便知何为人不可貌相。
啧!这小子好生古怪!他回回都能看穿他在演戏,到底是咋办到的?
汉子心烦意乱,边猜测边摇着骰盅,往桌上一放,顺口道:“老子开…”
话刚顺口说出,他脸色又一变!
看客们已无动于衷,这汉子脸色变了好几回了,少年总不开盅,估摸这回还是不开,上局他那三花聚顶八成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