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儿都记住了。”萧无畏入朝尚不久,跟这些个内阁大佬尚未曾有过太多的交集,对这些极品大员也无甚了解,此时听自家老爹说得如此慎重,自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便紧赶着应承了下来。
“那好,天时已晚,去休息罢。”萧老爷子见状,点了点头,一挥手,示意萧无畏自行退下。
“父王,孩儿尚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萧无畏本已准备就此退出书房,可心中突地一动,却又站住了脚,恭敬地行了个礼,谨慎地问了一句。
“哦?说罢。”萧老爷子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父王,孩儿今日是第一次见到林老太师,对其素无了解,只是不知为何,孩儿总感觉其人似与我项王府不对路,倘若将来有瓜葛,孩儿当如何应对为妥。”一见老爷子同意了自己的请求,萧无畏紧赶着便将心中的疑问倒了出来。
萧无畏此言一出,老爷子的脸色立马就是微微一变,眼中的厉芒一闪而过,良久都不曾开口,末了,也只是平淡地说道:“他的事尔不必理会,下去罢。”
“是,父王,孩儿告退。”老爷子的神色变化萧无畏自是尽收眼底,心知其中必有蹊跷,然则老爷子既然如此说了,萧无畏自也就不敢再多问,忙躬身行了个礼,一转身,便要行出房去,却不料身后传来了老爷子的话语:“孙轩望与李尧前皆是林老太师门下,日久尔便知其中究竟,去罢。”
嗯哼,这两人皆跟老爷子不对付,敢情都是林老头的门下,靠了,看样子老林头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奶奶的,不小心还真不成了!萧无畏听得老爷子的交待,身子微微一僵,紧赶着转回了身来,再次躬身行了个礼,而后退出了房去。
“王爷。”萧无畏刚退出房门,等候在一旁的贴身仆人萧三便紧赶着迎了过来,叫了一声之后,不由自主地便是接连几个哈欠,满脸子的昏昏欲睡之状。
“傻小子,不去睡觉,猫这做甚,去罢,本王用不着尔跟着。”萧无畏先前急着见自家老爹,忘了吩咐萧三自去安歇,此时见其哈欠连连之状,不由地笑骂了一声。
“啊,是。”萧三跟着萧无畏转悠了一整天了,到了此时早就困得不行了,这一听萧无畏叫走,哪有不乐意的,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便要走人,可刚抬起脚,却又停了下来,满脸子疑惑地看着萧无畏道:“王爷,那您呢?”
“去,去,去,本王自有去处,尔只管睡尔的好了。”萧无畏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将萧三赶了回去,自个儿却有些子愣神地站住了脚,只因萧无畏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也没啥合适的去处了——此时天时已晚,回笙凝居怕是得将满屋子的丫环们全都吵醒,闹得大家伙都不得安宁,这显然不是萧无畏想要的,去潇湘馆么,好像也有所不妥,这会儿也着实太迟了些,搅闹谁都不太好,犹豫了一阵子之后,索性向琴剑书院行了去,打算随便找间空置的房间猫上一宿,左右那儿空房间多的是,各种用具也不缺,倒也不怕受了凉,然则等萧无畏踏进了琴剑书院的大门之际,却猛然发现一身白狐裘袍的林崇明端坐在前厅之中,正笑咪咪地瞅着自己,萧无畏微微一愣,而后大步行了过去。
“林兄,孤可不是小旋子,似不用林兄守门罢?”诸事顺遂之下,萧无畏的心情自然极好,这便笑嘻嘻地打趣了林崇明一句。
一听萧无畏这话,林崇明的俊脸不由地便是一红,没好气地瞪了萧无畏一眼,可惜萧无畏显然不在乎,笑得更加诡异了几分,林崇明无奈之下,也只好摇了摇头,不理会萧无畏的疯话,正容道:“某闻王爷连夜去了东宫,想来是已挑起了太子殿下的兴致了罢,却不知太子殿下反应如何?”
“哈哈,还真瞒不过林兄,不错,小王今夜是将棍子给了太子殿下,至于打不打将下去,小王可就不想管了,不过么,依小王看来,太子那厮没耐性,十有八九不会放过此番机会,开春之后,只怕有热闹看了,小王可是期待得紧了。”对于林崇明能猜到自己去东宫的真实用心,萧无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哈哈大笑着将与太子交涉的情形详细地述说了一番。
“太子殿下怕是要倒大霉了,能不能过得此关尚在未定之天!”林崇明静静地听完了萧无畏的陈述,默默地沉思了一阵子之后,面色凝重地下了个定论。
“嗯?这怎地可能?”萧无畏没想到林崇明会如此说法,不由地便是一愣,而后惊疑不定地出言追问了一句——按萧无畏的想法,此番太子是占了理的,手提着棍子,只要敲将下去,再怎么着也能敲二、六两位皇子一个七晕八素的,就算是那两位应对得当,不死也得被扒层皮下来,可到了林崇明的口中,居然是拿着棍子的太子要倒霉,这令萧无畏怎么也想不明白。
“王爷只怕也难免搅入其中,须事先有所准备方好。”林崇明没有急着解释,反倒是语出更加惊人了几分。
“厄…”萧无畏一听此言,自是彻底傻了眼,茫然不知问题出在何方,愣愣地看着林崇明,满脸皆是不信之色。
“开春之后,王爷不妨病上一场罢,待得事发之后再好不迟。”林崇明没管萧无畏如何惊讶,直截了当地建议道。
病?那倒是没问题,左右马政署的事情再怎么着也得等到化雪之后才能正常运作起来,这段时日里的杂事虽多,可有叶不语盯着,却也出不了啥大碍,然则无端端地闹上个病假,却不是萧无畏所愿意的,这便皱着眉头道:“林兄有话还请明讲好了,本王实在是懒得费心思去猜谜了的。”
一见萧无畏急了,林崇明不由地便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嗯?”萧无畏眉头一扬,轻吭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抓不住核心之所在,一时间便想得有些子出了神…
第一百七十五章客栈血案(上)
爆竹声声中,弘玄十七年的新春佳节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便已是近了元宵,肆虐了整整一冬的大雪总算是消停了下去,云开雾散,旭日当空,柔和的阳光普照着大地,雪虽未化,可憋了一冬的人们却已是迫不及待地涌上了街头,挥汗如雨之情形随处可见,吵吵嚷嚷之声甚嚣尘上,好一派繁华大都市之景象,只是在这等繁华之下,却并非天下太平,恰恰相反,不知有多少的阴谋诡计就在这繁华的掩盖下,正悄然地进行着,也不知道有多少肮脏的勾当正在中都城的各个角落里上演着,你方唱罢我登场,又怎个热闹了得,这不,鸿运客栈里又闹腾上了。
“方兄,沈兄,尔等这是何苦呢,刘某人最后再给尔等一个机会,再要推辞,那可就休怪刘某人不给面子了,万一出了甚事,只怕不好相看了,还是听刘某一个劝,谨慎些的好,不就是去见见我家主人么,又少不得尔等一块肉,但去又何妨?”
“方慎行,沈青衣,尔等休要不识抬举,若再啰噪,小心尔等的小命!”
鸿运客栈的院子里,曾出现在三元客栈里的那两名文士领着十数名壮汉将方沈二人团团围住,一唱红脸,一唱白脸地劝说着,威逼利诱之下,十八般武艺全都使了出来,引来了客栈内外众多的闲人围观。
面对着刘、陈两人的比比紧逼,沈青衣只是默默地站立着,面色坦然,宛若不曾听到此二人的威胁一般,可方瑞却已是面色铁青,显然被气得不轻,只不过重压之下,却也不敢强抗,只能是息事宁人地道:“刘兄,陈兄,尔等何苦强人所难,方某人素来懒散,实不堪用,你家主人的好意方某心领了,还请回去代方某多谢一声,方某不日便要回乡,仕途之道不入也罢。”
“想走,没那么容易,嘿,方慎行,尔这不识抬举的东西,今日尔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儿郎们,上,将这两货拿下!”一听方瑞如此说法,那陈姓文士立马就暴跳了起来,叉指着方、沈二人大骂着便要下令一众手下拿人。
“且慢。”一众壮汉轰然应命之际,那刘姓文士却站了出来做起了好人,拦住了正要动手的手下,做出一副诚恳万分的样子道:“方兄,沈兄,尔等皆经世之大才,岂可埋没于斯哉,我辈之人习得文武艺,不就是为了投一明主么,二位不妨随刘某一行,见过我家主人,若是真不合意,再作定夺也不迟罢,二位以为如此可成?”
在刘、陈二人的胡搅蛮缠之下,方瑞纵是脾气再好,到了此时也是再也忍不住了,铁青着脸道:“刘伟,尔休要欺人太甚,此乃天子脚下,尔等竟敢如此胡为,可还有王法么?莫忘了方某乃是举人功名,岂能任尔欺凌,再要胡言,我等一道京兆府见官去!”
“王法?见官?哈哈哈…”一听方瑞如此说法,陈姓文士狂笑了起来道:“方慎行,尔一个小小的举子也配谈王法,嘿嘿,实话告诉尔等,老子们在京师就是王法,不识抬举的东西,来啊,将这两货统统拿下!”
陈姓文士此言一出,围在四周的一众壮汉立马哄闹着向前围逼,一派准备动手拿人之架势,可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怪笑声却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突兀地出现在院子中,怪笑连连地道:“桀,桀…,好笑,太好笑了,天子脚下,竟有人敢自称王法化身,桀,桀,桀,好大的胆子么,不知道‘死’字是如何写的么,嗯?”
“老狗才,安敢在此放肆,来啊,将这老狗才一并拿下!”陈姓文士显然没想到有人敢来插手,此际见这中年人衣着普通得很,自是不怎么放在心上,骂了一嗓子,气势汹汹地下令拿人。
“找死!拿下!”那中年人一听陈姓文士的狂言,登时便大怒地变了脸,断喝了一嗓子,瞬间便有二十余名便装汉子从围观的人群中跃了出来,气势如虹地杀奔那些个包围着方、沈二人的一众壮汉们,光看那纵跃如飞的样子,便可知这二十余人皆是高手,少说也是六品以上的人物。
按理来说,这二十余名高手一出击,拿下那十几名地痞之类的货色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很显然,那名突如其来的中年汉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下了令之后,也就施施然地站在了一旁,脸上满是得手的笑容,只可惜他似乎笑得早了一些,就在那二十余名高手跃起的电光火石之间,异变却突然发生了。
“杀!”围观的人丛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暴喝,紧接着无数的暗器冲天而起,呼啸着向正跃在空中的那二十余高手席卷了过去,那一阵阵机簧的响动声明白无误地显示了这些暗器赫然是用机关发射的强劲武器,那一道道暗器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乌黑的亮光,显然全是淬了毒的玩意儿。
“该死!”一见到暗器破空而起,那面白无须的中年汉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心知己方的行动必已是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大急之下,大喝了一声,一个闪身,欺近了刘、陈两名文士的身旁,打算先拿下此二人以作人质之用。
中年汉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算盘也打得很响,只可惜还是落到了空处,没等他递出招式,就见陈姓文人诡异地一笑,同样一闪身,不退反进地欺进了中年汉子的防御圈内,双掌一个交错之下,掌风呼啸如怒涛一般轰鸣地印向了中年汉子的胸膛,下手毫不容情,竟是要一招取了中年汉子的性命。
高手,绝对的高手!陈姓文士一出手,中年汉子的瞳孔便猛地收缩了起来,心神狂颤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猥琐的文士竟然会是二品高手,尽管他自己也同样是二品,可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无法抵挡得住对方的全力狂攻,生死存亡之际,中年汉子不得不拼命了!
“啊…”中年汉子大吼了一声,双拳猛地击出,全力以赴地迎上了当胸袭来的双掌,但听“嘭,嘭”地两声爆响过后,陈姓文士固然被震退了三步,可中年汉子却更是不济,被生生击得倒飞了数丈开外,重重地撞击在院墙上,这才停住了身形,面色一白,一大口鲜血已是喷涌了出来,整个人竟萎靡了下来,形容如厉鬼一般。
中年汉子一个照面之下吃了大亏,而那些跃在空中的二十余名高手也没能讨得了好,一众人等的注意力本就集中在那十数名地痞身上,压根儿就没想到围观的人丛中竟会有如此多的埋伏,再加上此时人在空中,既无处闪躲,也无法腾挪,只能是全力施展手中的各式兵刃,拼命地格挡来袭的暗器,怎奈这些暗器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些,加之密度又大,纵使一众人等皆是高手,却也无法做到全部挡将下来,但听“噗嗤”之声大作间,可怜跃起的二十余名高手纷纷惨叫着坠下了地来,真能毫发无损地躲过了暗器袭击的仅仅只有五人,至于其他人不是已死于非命,便是倒在地上狂呼乱滚,场面之凄惨叫人目不忍睹。
“杀人啦,杀人啦!”不少前来看热闹的闲人全都被这惨烈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直到不知何人狂喊了一嗓子之后,闲人们这才惊醒了过来,一个个大呼小叫地赶紧逃出了客栈,疯狂地撒腿四散逃了去,场面混乱已极。
“大胆狂徒,竟敢袭杀东宫侍卫,尔等要造反不成!”中年汉子在刚才那一记硬碰中已是受了重伤,口中的鲜血不停地顺着嘴角往下滴落,此时见己方的人马几乎丧失殆尽,而围将过来的敌人则少说也有三十人之多,泰半皆是高手,自知已无力杀出重围,这便伸手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咬牙切齿地喝问了一句,只可惜气息不稳之下,这么句话显露出了其色厉内荏的本质。
“造反?哈哈哈,严公公说得太对了,是尔等奉了东宫之命要谋逆,某等只是出手阻拦尔等的谋逆不道罢了,嘿嘿,严公公,您老还是自裁了罢,好歹还能留个全尸,若是要在下动手,那可就不好相看了。”陈姓汉子显然早就认出了那中年汉子的真实身份,此时见其搬出了东宫的招牌,却一点都不在乎,哈哈大笑了起来,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严公公,语气轻浮地戏谑着。
“放屁,尔等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威胁赶考之士子,公然袭杀我东宫侍卫,罪不容恕,便是你家主子齐王也断难逃脱王法制裁!”严公公自忖必死,索性将心一横,破口大骂了起来。
“啧啧,好大的罪名啊,呵呵,某等可是担待不起的,据某所知,严公公奉了东宫之命强行要赶考士子归顺,一言不合之下,悍然率人袭杀士子,却不料那士子竟是高手,双方互拼之下,同归于尽,唔,严公公身上还带着东宫之密令,好,很好!”面对着严公公的威胁,陈姓文士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地调侃了严公公一番,丝毫不在意严公公拖延时间的打算。
“你…,血口喷人,这般掩耳盗铃之行径岂能蒙蔽天下人之耳目!”严公公气急之下,叉指着陈姓文士,哆嗦地喝问着。
“呵呵,那就不劳严公公操心了,死人是不会有烦恼的,严公公还是早死早投胎罢,动手。”陈姓文士毫不在意地说着,突地击出一掌,击向身边正傻愣愣地呆看着的刘姓文士,但听“喀嚓”一声脆响,刘姓文士的头盖骨竟被这一掌打得个粉碎,连吭都没吭出一声,便已软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外围的二十余名高手也毫不客气地纷纷出手,不但将剩余的五名东宫侍卫一一斩杀当场,便是原先跟随着刘姓文士的那些个地痞也无一幸免,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严公公不由地为之一愣,待要想逃,陈姓文士已杀到了近前。
“死罢!”陈姓文士一声断喝,一掌击向了严公公的胸膛。
完了!眼瞅着这一掌势如奔雷,已无力再战的严公公心里头只绕过一个念头,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便是连抵抗之心都没有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客栈血案(下)
高手相较,一线之差便是天堑,更遑论此时严公公已是重伤之身,再要强战,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除了徒增痛苦之外,压根儿就无法摆脱死亡的命运,故此,面对着陈姓文士的这绝杀一掌,严公公已无丝毫的抵抗之意,甚至闭上了双眼,就只求得一个痛快了,当然了,人之将死,不免还是存了一丝的侥幸,严公公的心里头同样有着些微弱的期盼,指望着奇迹能从天而降。
奇迹会发生么?答案是——会!就在陈姓文士狞笑着准备给严公公来个一掌毙命的当口上,突然察觉到一股锐利无匹的杀机从后头袭击而来,背心处的寒毛不由地便乍立而起,心一慌,顾不得再出掌击杀严公公,疯狂地一扭腰,强自转过了身来,双掌如轮般挥动着,无数的掌影将周身护得个严严实实地,然则却没见到预想中来袭的敌人,正自惊疑不定间,却听一声冷哼在院墙外响了起来,声虽不大,可传到陈姓文士的耳边却已是如九天雷霆般轰响,震得其耳膜欲穿,身形一晃之下,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憋不住便喷了出来。
陈姓文士面色狂变,顾不得许多,慌乱地向后一跃,退到了远处,惊怒地望着声音起处,一双眼瞪的浑圆,似欲将厚实的墙体看穿一般,双掌团在胸前,全神戒备着,可等了良久,也不曾见来人出现,陈姓文士不得不状着胆子出言询问道:“哪位前辈在此?在下陈东方有礼了,还请前辈出来一见。”
陈姓文士此言说得颇为恭敬,当然了,他也不得不恭敬,来人仅凭一声冷哼便可令自个儿身受重创,这等人物又岂是他一个区区二品人物可以轻慢得了的,只不过他的恭谦对于来者似乎一点效用都没有,但听墙后传来了一声的断喝:“滚!”,声如雷霆般爆烈,这一回不单是陈姓文士被震得身形不稳,其所带来的手下也全都东倒西歪地摇摇欲坠,倒是严公公与被突如其来的血案惊呆了的方瑞与沈青衣毫无所觉,很显然,来人对内力的控制力已是妙到了毫巅。
“撤!”虽再次被来人的断喝声震动了内腑,可陈东方悬在嗓子眼的心却是放了下来,知晓对方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在,自是不敢再多耽搁,甚至连场面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紧赶着挥手喝了一嗓子,便领着一众手下灰溜溜地撤出了早已空无一人的客栈。
“哪位前辈在此,洒家严有德有礼了。”死里逃生的严公公见陈东方等人已逃得不见了踪影,这才惊魂稍定,也学着陈东方先前的举动,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拱手为礼地问了一句,这一回倒是有了反应,却见人影接连闪动间,数名侍卫装扮的大汉簇拥着一名俊朗的青年已出现在了墙头上。
“萧…,啊不,荥阳王,怎地是您?”一见到来者,严有德大吃了一惊之下,话便脱口而出了,眼神里满是惊疑之意,不光是怀疑萧无畏出现在此地的用心,更怀疑先前那出手的高人之去向——严有德好歹也是二品高手,尽管是刚刚踏入二品的线,虽不算绝顶人物,可眼光却是极高的,在他看来,那名能仅凭冷哼便重创了陈东方的人就算不是宗师级高手,也绝对差不太远了,自然不可能是萧无畏这么个后生小辈——就算萧无畏近来武功进展神速,要想正面击败陈东方或许不难,可要想仅凭声音便重创陈东方,那是压根儿没可能的事情,一想起有这么个绝顶高手藏在暗处,严有德又如何能轻松得起来。
萧无畏自然是一早就到了的,不过么,出声惊退了陈东方的确实不是萧无畏,而是萧无畏缠着骗着哄来的雷虎,至于他为何会在此地出现,自然是有原因的,可却没必要跟严有德这么个宦官去多作解释,此时听得严有德发问,萧无畏仅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摆了下手道:“严公公,此地不宜久留,您老还是赶紧回宫去好了。”
“啊,是,是,是”萧无畏开了口,严有德下意识地便应承了下来,然则转念一想,却又顿住了脚,看了看满地狼藉的尸体,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王爷,此事,唔,此事若是没个交代,太子殿下若是问起,老奴怕是不好回答啊,还请王爷指点则个。”
呵,这老阉狗还真是个狡猾的主儿!萧无畏一听严有德的话,便知晓这厮是打算赖上自己了,不过么,萧无畏倒也没生气,更没有与其计较一番的打算,而是笑着点了下头道:“严公公请放心,本王自会给太子哥哥一个交待,尔即刻回东宫,就说本王随后便到,让太子哥哥稍候片刻,在本王到前,切莫妄动,以免招惹祸端,言尽于此,严公公走好。”
“啊,这…”一听萧无畏如此说法,严有德不由地愣了一下,待要再问,可一见萧无畏的脸上已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自是不敢再多啰噪,躬身行了礼,纵身而起,跃出了院门,径自转回东宫去了。
“二位兄台,小弟来迟一步,叫二位仁兄受惊吓了,皆小弟之过也,还请见谅则个。”萧无畏压根儿就没去理会严有德的离开,一闪身,人已跃下了墙头,几个大步走到看傻了眼的方、沈二人身前,笑呵呵地拱手为礼道。
“不敢,不敢,我等能脱此厄难,皆蒙王爷出手搭救,方某人在此多谢王爷高义了。”方瑞虽算是见识多广之辈,可毕竟是个文士,哪曾见识过这等血腥无比的厮杀场面,若不是意志力惊人,只怕早就吓晕过去了,此时也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一张脸煞白不说,腿脚也在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待得见萧无畏上前打招呼,这才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紧赶着出言道谢了起来,只是往日里温和的嗓音此际已是浑然变了调,嘶哑得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