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思捷兄此言小弟可就不敢苟同了。”西门无恨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敢爱敢恨大丈夫也,能以商贾之小道,解马政之恶疾,虽说手段有些值得商榷之处,可不愧是善事一件,嘿,思捷兄久在官家,不知马户有多艰辛,此番天下数十万马户能得脱难,皆那位主子之功也,某倒以为其人其事当得浮一大白的!”
“不然,重农重商,君子小人之分际也,岂能因小而亏大,此举大大不妥!”章鹤并不服气,撇着嘴反驳道。
面对着章鹤的反驳,西门无恨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嘿,不能救民于水火,纵然千万大道,又能有何用哉!我辈为人,当以安民为要,若不然,饱读圣贤书又能如何?”
“二位兄台,不必争了,此事依小弟看来,功过尚难预料,世事终须留得后人评,成也罢,败也罢,还是让岁月来检验的好。”眼瞅着西门无恨与章鹤要起了纷争,方瑞笑呵呵地插了一句,算是和了番稀泥。
“说得好,功过当由后人评,方兄此言大善!”萧无畏可不想听着旁人当面说自己的是非,一听方瑞出言,紧赶着便接口叫起了好来。
“不错,方兄此言有理,沈某亦深以为然,当佐酒一樽!”默默端坐着的沈青衣颇有深意地看了萧无畏一眼,笑着出言附和了一句,又举起酒樽,四下劝酒,一众人等自是放开了喝将开来,正痛饮间,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包厢门外响了起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包厢的门已被人从外头拉了开来,数名劲装大汉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宁南,但见宁南对着萧无畏一躬身道:“王爷,入宫夜宴之时辰已近,请王爷训示!”
宁南这么一开口,四名举子登时全都傻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无畏,一个个都紧张得不知如何方好了。
得,他娘的穿帮了!萧无畏一见宁南赶了来,便知道自己已无法再当“王宁”了,可也不好怪罪宁南,毕竟宁南此举也是职责在身,不得不尔,无奈之下,只得苦笑着站了起来,对着四名呆若木鸡的举子作了个团团揖道:“小王多有打搅,还望海涵则个,诸位兄台之事就交由小王去处理好了,还望诸兄善自努力,金榜题名之时,小王再请诸位痛饮一番。”话音一落,也没管一众举子是如何个反应,笑呵呵地便与林崇明一道出了门,由宁南等侍卫簇拥着,径自下楼去了。
“王爷?他是哪位王爷?”萧无畏去后不久,一众举子总算是都回过了神来,章鹤嘴最快,望了望兀自敞开的包厢门,疑惑地念叨了一句。
“思捷老弟先前不是还在笑骂此人么,怎么这回倒是糊涂了?”沈青衣见章鹤兀自糊涂不醒,这便笑着提点了一句。
“啊,京师第一寇?该死,小弟先前…”章鹤一听之下,嘴张得老大,惨呼了一声,整个人立马跟傻了一般…
第一百七十章夜宴伊始
雪又开始下了,尽管不大,只是稀稀落落地飘着些雪花,可却令原本就冷的天气更寒上了几分,然则对于猫在马车厢里的萧无畏来说,却无一丝一毫的影响——两个加足了料的炭盆子正熊熊地燃着,令车厢里有如春天一般温暖,而此时的萧无畏正斜靠在锦垫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地看着端坐在对面的林崇明,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惜林崇明压根儿就没在意萧无畏的“挑衅”,淡定地与萧无畏对视着,一双眼里满是戏谑的神色。
“罢了,罢了,算小王怕了你了,林兄好算计,这回小王算是又被你给摆了一道了。”对视了良久之后,面对着有如磐石一般坚定的林崇明,萧无畏很是无奈地败下了阵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王爷误矣,林某这不过是给王爷送上件称手的打狗棍罢了,王爷您说呢?”面对着萧无畏的“指控”,林崇明毫不在意地摇着头,笑着回了一句。
“哦?哈哈哈…”萧无畏一听此言,便知晓自己的心思怕是瞒不过林崇明的推算,不由地便放声大笑了起来道:“好你个林兄,骗着本王去打恶狗,万一要是本王不幸被狗咬了,那可不是耍的,嘿嘿,林兄不会忍心让小王当个冤死鬼罢,事到如今,总该给小王一个交待了罢。”
听着萧无畏这等有如怨妇一般的话语,林崇明立马没好气地翻了下白眼道:“林某不过是偶到三元酒楼一行,恰有所闻罢了,至于如何应对,王爷自己看着办好了。”
“嘿嘿…”一见到林崇明这么个总是风轻云淡的人物也有翻白眼的时候,萧无畏不由地便乐了起来,笑着打趣道:“林兄这一偶闻不打紧,却要小王出面去当恶人,这都是啥世道啊。”
“王爷以为此四子何如哉?”林崇明懒得理会萧无畏的风凉话,笑着转开了话题道。
“哈,林兄这是欲考小王么?呵呵,依小王看来,此四子皆算有才之辈,然则即便诸子文采相差无几,将来的成就却是高低不同,唔,那沈青衣沉稳而有智,当是相才,官可至阁臣之副;方瑞其人过于好名声,才学虽有,却难成大器,为一部之尚书已是到了顶点;西门无恨为人正派,嫉恶如仇,却又不失变通,当是御史大夫之最佳人选,至于章鹤么,历练太少,城府稍浅,或许当翰林大学士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萧无畏笑嘻嘻地将四名举子一一点评了一番,甚至连他们的将来都越俎代庖地给出了安排,那等自得的样子惹得林崇明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哦?那依王爷看来,何人可为阁臣之首乎?”眼瞅着萧无畏做出一副帝王之气概,瞧得林崇明又好气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紧赶着出言为难了一句道。
“嘿,林兄这话可就问对人了,答案么,很简单,林兄看本王眼睛里那个人是谁来着。”萧无畏狡诘地一笑,特意将头往前凑了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地低声说道。
“…”林崇明没想到萧无畏会拿自己来开玩笑,一时间竟不知说啥才好了,可内心深处却是滚过一阵的感动,只因林崇明知道萧无畏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说笑,可其实说的却是真心话,自是为萧无畏的知遇之情所感动不已。
眼瞅着林崇明有所失态,萧无畏可就乐了,刚想着再出言打趣林崇明一番之际,却听车帘子外传来了宁南的禀报声:“王爷,皇宫已到,老王爷已在宫门处等着呢。”
一听自家老爹已到了,萧无畏立马一激灵便跳了起来,顾不得许多,笑着对林崇明说了声:“林兄,小王先去应付一二,林兄还请先回府罢,事了之后,小王自去寻林兄再行商议。”话音一落,紧赶着便下了马车,入眼便见自家老爹领着两位兄长皆已在宫门处候着,自是不敢怠慢,疾步便赶了过去,一躬身,行了个礼道:“孩儿见过父王,见过大哥、二哥。”
今日乃是除夕,按天家惯例,当赐宴两仪殿,凡三品以上重臣皆在其列,名为守岁,实则是犒赏有功之臣之意,向来隆重得很,为臣者莫不以能列席其上而为荣,也就萧无畏这小子不当回事儿,夜宴都快开始了,才姗姗来迟,着实是有够吊儿郎当的,若是他自己迟到也就算了,却让项王萧睿在承天门前等了良久,对于向来守时的萧睿来说,其心中的恼火也就可想而知的了,这一见萧无畏上前请安,萧睿的脸色可就有些子耷拉了下来,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一副即将发作之模样,看得萧无畏小心肝“扑通”直跳个不停,赶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微笑立于一旁的大哥萧无锋。
“父王,时辰将至,三弟既已到了,我等还是先进宫罢。”一见到萧无畏那等畏父如虎的样子,萧无锋脸上的笑意不由地便更浓了几分,然则却没有看萧无畏笑话的打算,这便从旁站了出来,帮衬了一句。
“是啊,父王,误了时辰总归不好。”一见到萧无锋出面为萧无畏开脱,萧无忌似乎犹豫了一下,可到了底儿,还是也站出来附和了一句。
“哼,进宫!”萧睿冷冷地扫了萧无畏一眼,倒也没多说些甚子,只是发了句话,一拂大袖子便转身走进了宫门,兄弟三人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都跟了上去,一路无话地便往两仪殿赶了去。
两仪殿在皇城六十四座殿堂中乃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就本身的占地面积来说,仅次于太极殿,乃是宫中第二大殿,然则无论是宫殿本身的装潢还是内部的陈设都远不及太极殿之奢华,甚至比不上排名第三的甘露殿之气派,可因着此殿位于内、外廷的交界处,也就成了内朝之所在——帝王每每在此殿召集阁臣商定国事,非三品以上者,不得入其内,对于帝王来说,与太极殿的大朝相比,内朝的重要性显然更高上一些,概因在此处,帝王与阁臣之间可以充分交换意见,不必顾忌到普通朝臣们的反应,更不虞有言官们的干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赐宴两仪殿,正是帝王给予极品重臣的一种难得之荣耀,能参与其中的朝臣莫不早早地便汇集在了殿前,待得项王父子四人到时,宫殿前的小广场上早已是群星荟萃了的,不单诸皇子、六部九卿、一众大学士们都到齐了,便是连已处于半隐退状态的老太师林国栋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立在群臣之前。
“小侄参见王叔。”
“下官见过项王殿下。”
…
项王萧睿虽说如今已处“荣养”之境地,向来不管朝政之事,可毕竟乃是今上唯一存世的亲弟弟,头顶上也还挂着“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衔儿,身份自是尊荣已极,众人一见到项王父子四人到了,自是不敢有所怠慢,乱哄哄地便都围拢了过去,各自见礼不迭,唯有老太师林国栋却不为所动,似乎跟没瞅见项王的到来一般,依旧老神在在地拄着拐杖站在原地不曾动弹过一下。
“诸公客气了,都免了罢。”项王萧睿素性威严,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此时见众人凑将过来,却也无甚特别的表示,只是面色平淡地点了下头,随意地回了一句,便做罢论,而后,也没再管一众大臣们是如何个反应法,大步便向林国栋行了过去,很是恭敬地躬了下身子道:“老太师,好久不见了,您老可还好么?”
“好,好,好,老朽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上几年罢,呵呵,苟延残喘,也还算是能喘着罢。”面对着萧睿的行礼,林国栋一双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口中却是笑呵呵地自我打趣了一番。
“那就好,老太师善自保重,切莫操劳过甚方好。”林国栋这番话说得老气横秋,颇有些子倚老卖老之嫌,然则萧睿却一点都不在意,很是客气地说了一声之后,一挥手,将萧无畏等人都叫到近前,吩咐道:“尔等还不快见过林老太师。”
“见过林老太师。”老爷子既然如此说了,萧家三兄弟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都抢上前去,给林国栋见礼不迭。
“客气了,客气了,老朽当不得,当不得啊。”林国栋口中说着当不得,可实际上却连动都不曾动过一下,安之若素地受了萧家三兄弟的大礼。
萧无锋与萧无忌似乎早就习惯了林国栋的做派,倒也没啥特别的表示,然则萧无畏可就有些子不乐意了——往年萧无畏年岁小,并没有参与除夕夜宴的资格,自是从未与林国栋打过交道,尽管萧无畏曾狠狠地教训过其曾孙一回,可实际上却从不曾与林国栋谋过面,此际见这糟老头架子端得如此之大,不乐意之余,肚子里的坏水可就开始往外冒了,正琢磨着该如何给林老头来上个阴招,出出其的洋相之际,却冷不丁见自家老爹那锐利如刀的眼神扫了过来,不由地便吓了一大跳,已冒将出来的坏水顿时不知飞到哪去了。
靠,这老儿不简单,嘿,老爹似乎对其极为忌惮,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萧无畏本就是机敏过人之辈,一见到自家老爹那饱含警告之意的眼神,立马明了事情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心惊之余,不由地暗自揣测了起来,只可惜因着信息过少,实难有所得,正自走神间,却听两仪殿前的台阶上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嗓门:“太子殿下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响,正自议论着的群臣们全都肃然而立,眼光全都集中在了一乘由众多宦官们簇拥着的软辇之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挑唆的艺术(上)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虽说不屑了些,近来也似乎是失了宠,然则毕竟还是半君的身份,自是容不得众人轻忽,他这么一驾到,不管众人是甘心情愿也罢,满怀愤概也好,都得大礼参拜不迭,即便是项王萧睿、老太师林国栋这等身份尊贵无比的人物也得跪到在满是积雪的广场上。
自张烨武一案爆发以来,太子萧如海已是许久不曾在公开场合亮相了,即便参与朝会之际,大体上也是神情漠然地端坐着居多,每每沉默无言,怎么看怎么像是已彻底颓废了下去一般,可今日的气色却比往常显然好得太多了,那一脸子的笑容也格外地灿烂,就跟捡到了宝一般,都还没等软辇停稳呢,人便已有些子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踏着薄薄的积雪,一边向众臣们走过去,一边潇洒万分地虚虚抬了下手,煞是和蔼地说道:“诸位爱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还没等一众大臣们站直了身子,太子突地转过了身去,皱着眉头看着紧赶到近前的两仪殿主事,满脸子不悦地断喝道:“混帐奴才,没看见天正下雪么,尔安敢让众爱卿在广场上受这等罪,还不快开了殿门,请诸爱卿入殿安坐。”
得,瞧太子这话说得多体贴群臣之心,可实际上呢,他这个储君不到,谁又敢先进殿去?否则的话,那可是违制的大罪,这回好了,他自己到得迟了,却把罪过往旁人头上推,好人坏人都他自己做了去,生生令两仪殿主事那张老脸苦得都皱了起来,偏生还不敢出言辩解,只得低声下气地认了错,吩咐大开殿门,请一众朝中权贵们入内安坐。
这小子得意个啥啊,不就是得了王皇后的撑腰么,切,得意便猖狂,接下来只怕还得吃大苦头!萧无畏在泥泞的雪地里跪了一回,心里头自是老大的不耐,越瞧太子就越不顺眼,心里头叨咕个不停,不过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萧无畏还是挺欢迎太子的“雄起”的,不为别的,至少能将水搅得更浑上一些,也好便于萧无畏摸上几条大鱼的不是?
够资格来参与今晚夜宴的朝臣并不少,加上诸皇子以及一些外地赶回来的宗室郡王,算起来约有一百三十多人,不过么,对于宽敞的两仪殿来说,摆开酒宴却一点都不显得拥挤,每人皆是独占一张几子,一通子忙乱之后,一众权贵们按品级高低,分文武各自落了座,自有侍候在一旁的宦官宫女们川流不息地将酒食等物事端了上来,可惜只能看不能动,只因着弘玄帝的大驾尚未到来,众朝臣们也借着这么个时机,随意地说笑着,气氛倒也融洽得很。
萧家父子虽是一齐到的,可座次却没在一起——项王萧睿乃是位分最高的亲王,自是坐在了太子的下手边,至于萧无畏么,如今已封了王,自然也就坐在了一众郡王之中,而萧无锋与萧无忌虽说地位也算是尊贵,可如今毕竟尚未封王,只能是排在了一众宗室子弟的末尾,父子四人隔了老远。没了自家老爹的压制,萧无畏倒是自得得很,嘻嘻哈哈地跟身边的郡王们闲扯着,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开了,却也轻松自在,可惜好景不长,这才刚聊上呢,太子那头便派了名小宦官前来叫人了。
得,太子有情,在这等场合下,甭管乐意不乐意,都得赶紧去,萧无畏也只能笑呵呵地跟边上的郡王们告了个罪,疾步走到太子座前,一躬身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免了,免了,九弟不必多礼,来,到孤这里坐。”萧如海一见到萧无畏给自己行礼,脸上的笑容自是格外地灿烂,笑呵呵地一抬手,示意萧无畏平身,又煞是热情地招呼萧无畏坐到近旁。
跟太子并肩坐?那不是找抽么,萧无畏自然不可能在这等场合犯糊涂,忙不迭地小退了半步道:“多谢太子哥哥厚爱,臣弟站着便好,哥哥有话尽管吩咐,小弟听着便是了。”
萧如海一向最重虚礼,此时见萧无畏如此尊重自己,心里头自是开心得很,可却故意皱起了眉头,做出一副不悦的样子道:“九弟莫非必欲与为兄生分了不成,嗯?”
嘿,这小子还真是能装,奶奶的,坐就坐,谁怕谁来着!萧无畏哪会不知晓太子那人是啥德性,再一想其巴巴地叫自己前来,十有八九没啥好事,索性也就懒得再跟其多客套,哈哈一笑道:“既然太子哥哥如此说了,那就请恕小弟无礼了。”话音一落,毫不客气地走到几子的侧面盘腿坐了下来。
“嗯,这就对了。”萧如海本以为萧无畏还会再多客套上一番,也好让其表现一下对幼弟的爱护之情,却没想到萧无畏竟然如此干脆,一时间心里头还真有些子别扭了起来,问题是叫坐的话是他自己说的,便是想怪萧无畏都没个理由,也只好强装作欣慰的样子,点着头说了一句。
萧无畏坐倒是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可却嘴巴却紧紧地闭了起来,绝口不问太子叫自己前来的用意了,只是一味地浅笑着,害得萧如海白等了半晌,这一见萧无畏死活不开尊口,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强笑着道:“九弟啊,哥哥可是都听说了,马政署的差使办得不错,孤可是没看错尔,实是不错,孤当向父皇为尔请功,似九弟这般大才,便是出将入相也属理所当然之事!”
嗯哼,这小子贼心不死,居然在老子面前玩这手明升暗降的把戏,想将马政署拿回去?小样,门都没有!萧无畏心思灵动得很,萧如海只这么一提,萧无畏立马就猜到了萧如海的真实用心,自是不可能让其得了逞——马政署的事情如今算是开了个好头,然则却尚未见到实效,此时萧无畏若是离开了的话,好戏绝对会被接任的歪嘴和尚给唱走了调,就算接任者真能成事的话,那也是萧无畏种树,旁人摘桃子,这等事情萧无畏自然不愿见到,再说了,如今马政署里绝大多数的人手都还是原班人马,萧无畏往里头塞的人还少得可怜,一旦萧无畏离了任,马政署可就得改姓了,而这对于想要在朝局中有块说话算数的自由地的萧无畏来说,自也不可能在此时便轻易地放开手。
“太子哥哥过誉了,小弟就一闲散人,没啥大能耐,也就能玩玩马罢了,呵呵,倒让哥哥见笑了。”萧无畏虽是开玩笑的口气,可内里的意思却表达得无比清楚,那便是他绝对不会放手马政署的。
能从燕西搞回良马的也就只有萧无畏一人,真要是萧无畏撂了挑子,马政立马就得全盘崩溃,这一点萧如海自是心中有数,此时见萧无畏不肯放手,尽自心中有气,却又不好发作,一张脸立马就有些个垮了下来,可偏偏还不好就这么赶萧无畏离开,着实令萧如海憋得难受至极,鼻息都因此重了不老少。
哈,这就受不了了?还真是个小肚鸡肠的货,得,该给您老找些事做才好,省得这厮整日里总惦记着老子那一亩三分地!一见到萧如海那副难受劲,萧无畏不免在肚子里暗自鄙夷了对方一把,脑筋一转,突地想出了个借刀杀人的妙计来,这便微微一笑道:“太子哥哥,小弟近来可是听说了件趣事儿,呵呵,不知太子哥哥可有兴趣一听否?”
萧如海此时正在气头上,一听萧无畏说起了闲话,本打算一口回绝了,好生下下萧无畏的面子,可突地瞅见萧无畏的笑容似乎很有些子诡异,再一看萧无畏的眼神正朝一众皇子处转悠着,立马反应过来此事必是与诸皇子有关,登时便来了兴致,紧赶着开口道:“九弟既言是趣事,那便说来与哥哥听听如何?”
“这个,这个…”真到要萧无畏说的时候,这厮吞吞吐吐了大半天,却愣是啥都没说出来,那等暧昧之状登时便气得萧如海七窍生烟不已,还以为萧无畏又是变着法子来消遣自己呢,眼一瞪,便要发作了起来。
得,不逗你玩了!萧无畏眼瞅着萧如海脸色已是青到了极点,心中暗自好笑不已,可也没有开口解释些甚子,而是伸手蘸了下酒水,在几子上写下了“科举”两个不大不小的字,接着又很快地用手抹了去。
“啊,这事…”萧如海并不傻,一见到“科举”二字,再一想起萧无畏先前的目光在诸皇子身上转悠的样子,立马醒悟过来,知晓这里头一准有篇大文章,心情振奋之下,更显得急不可耐,嘴一张,便要发问,然则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却听后殿传来了一迭声的呼喝:“陛下驾到!”
“宴后再议。”一听宦官们的声音响了起来,萧无畏自是不敢怠慢,丢下句轻飘飘的话语,也没管萧如海听没听见,霍然而起,跟兔子似地一溜烟便窜回了自个儿的座位,摆出副准备恭迎圣驾的肃然状。
“这臭小子!”萧如海没想到萧无畏跑得如此之快,再想要问个明白已是不可能,无奈之下,也只好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甘不愿地站将起来,伸手整了整衣衫,面色肃然地望向了后殿前的那扇屏风,只是心中的激荡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挑唆的艺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