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无畏一见小绿脸上的笑容诡异得很,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着道:“都成啊,那就先说好消息罢了。”
“奴婢就知道小王爷尽喜欢听好的。”小绿很是可爱地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好消息就是小王爷未过门的媳妇要来了。”
“啥?”一听这话,萧无畏的酒立马醒了一半,狐疑地看了看正装着可爱的小绿,紧赶着追问了一句道:“谁说的?”
小绿格格一笑道:“唐公子说的,府里都传遍了,您啊,就高兴去罢。”
高兴?高兴个头啊!萧无畏一想到唐大胖子那敦实的身材,没来由地便打了个寒颤,脸色不由地变了变,好半天没吭气儿,沉默了一阵子之后,长出了口气道:“说罢,还有甚更坏的消息来着?”
小绿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意地道:“坏消息就是唐大小姐非要考考您,否则就不嫁给您。”
靠,还比武招亲呢,不嫁正好!萧无畏行事向来就不喜受人安排,更遑论婚姻大事了,这一听唐大小姐居然还如此玩个性,更是大为不爽,却也懒得在此事上多纠缠,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死胖子人呢?又跑哪嚼舌根去了?”
一见到萧无畏那副有些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小绿忍不住笑得小蛮腰都弯了下来,直到萧无畏瞪了眼,小绿才勉强忍住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萧无畏道:“唐公子今早来府里报了个信,便即出城去了,说是这几天商号事忙,就不回府了。”
奶奶的,这死胖子溜得倒快!萧无畏自是知晓唐大胖子这是避难去了,心中虽恼,却也没处发去,原本的好心情被这么一搅,登时便烦了起来,连梳洗都懒得梳洗了,懵着头往榻上一躺,懊恼地闭上了眼…
封王是件大喜事,哪怕对于地位尊崇的项王府来说,也是如此,尽管恩旨尚未下达,然则圣上既然已当朝宣了旨意,那便是作了准数,所差的不过是礼部的册封手续罢了,不说项王府下人们为之欢欣鼓舞,便是项王爷也高兴得很,早早地便宣布要大摆筵席庆贺一番,此风声一出,阖府上下尽欢颜,当然了,有人欢喜便有人愁,且不说太子及其一众心腹如今正如坐针毡,就说这项王府里也有人正因此而闷闷不乐,这其中反应最强烈的便要属二王子萧无忌了罢。
噩耗,绝对的噩耗,在一众王府人等眼中的大好事到了萧无忌这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噩耗!不服,十二万分的不服!不甘之火在萧无忌的心中熊熊地燃烧着,论身份,大家都是嫡子,更别说他萧无忌还是兄长,论武艺,论样貌,论才气,萧无忌自认绝对不在萧无畏之下,至于人品就更不用说了,可偏偏到了头来,却是萧无畏这么个大纨绔先封了王,面对着此情此景,萧无忌又怎能服气得了。
多少回了,萧无忌已经记不起自己究竟忍了多少回了,母妃的偏心,父王的偏宠,这一切萧无忌都能忍受,为了能在世子的竞争中把握住一线先机,萧无忌可谓是付出了许多,百般的努力,千般的筹谋,可到了头来,还是落了后手,面对着阖府上下的喜悦,萧无忌郁闷得直想吐血,实是不想去听一众人等对萧无畏封王之事的热议,索性躲到了后花园里,独自默默地舔着伤口。
“唉…”眼瞅着天就要彻底地黑了,已在石亭子中呆坐了大半日的萧无忌终于站了起来,背着手,看着满塘渐已枯萎的荷叶,苦涩万分地长叹了口气,内里满是不平与辛酸,刚一转身,却猛然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个人,整个身子不由地便是一振,饱含怒气地低喝了一声:“谁?”
“二哥,是我。”阴影中的人沉声应了一句,缓缓地走了出来,赫然竟是萧无畏。
“是你,你来做甚?”萧无忌并不晓得萧无畏是何时到的,可却知晓自己落魄的样子必然已落入了萧无畏的眼中,心中登时滚过一阵羞恼,没好气地吭了一声。
“二哥,小弟一直想跟二哥好生聊聊,却始终难得有个机会,今日月色正明,二哥可否陪小弟走走?”萧无畏到了有一段时间了,自打得知唐悦雨要来京师,萧无畏的心便烦得紧,可惜偏偏此事还就没法跟旁人说去,烦躁之下,也就散步到了这后花园里,待得瞅见萧无忌独自呆坐在石亭子中时,萧无畏已猜到了自家二哥那不甘的心思,本想着一走了之,可一想起当初自己与李振东太子筵前决战时,萧无忌奋不顾身地出手营救的那一幕,再一想到此番燕西之行中所见的柳家父子兄弟相残之情景,萧无畏心不由地便是一颤,实不想见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便默默地候在了一旁,故此,尽管此时萧无忌的语气着实不善,萧无畏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很诚恳地发出了邀请。
“嗯。”萧无忌默立了良久之后,面无表情地吭了一声,比了个请的手势之后,自顾自地沿着花园中的小道缓步而行。
“二哥,您对如今的朝局可有何看法?”兄弟俩并肩子走了良久,皆默默无言,萧无畏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咬牙,干脆将正题挑开了明说。
萧无忌显然没想到萧无畏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这么个艰涩的话题,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扫了萧无畏一眼,却并没有开口作答,只是眼神却不自觉地有些子凝重了起来。
“二哥,不怕您见笑,小弟琢磨这个问题已有许久,在小弟看来,大乱将起矣,祸根在萧墙之内耳,二哥以为然否?”见萧无忌不开口,萧无畏索性进一步挑明道。
“嗯,那又如何?”萧无忌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开了口,算是认同了萧无畏的见解。
“二哥,自古攘外必先安内,而今外患尤深,但有内乱,则社稷恐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耶?惜乎理易明而事难行,纵以今上之智却尤坠彀中,太子孱弱,诸子环视,嫡争必烈,小弟不过就是枚棋子罢了,身在其中,却也不得不奋力求存,非自愿,却不得不为之,这一点还请二哥能明了。”萧无畏此番是真的有心好生跟萧无忌说说心里话,在分析朝局上自是没有太多的保留,畅言直谈。
“唉,今上,今上…”萧无忌本就是聪慧之辈,在朝局的分析上虽不如萧无畏看得那么透彻,可好歹算是知道些端倪,此时听萧无畏说得直白,不由地感慨了一声,可到了末了还是没将心里话道将出来。
罢了,罢了,再努力最后一次罢!萧无畏见自己都已经将话说到这般田地了,萧无忌还是不肯敞开心扉,不由地便有些子气闷,有心就此拂袖而去,可又不忍萧无忌在太子一系那个烂泥沼里越陷越深,这便深吸了口气,很是诚恳地开口道:“二哥,小弟已封了王,心愿足矣,自当禀明父王、母妃,求立二哥为世子,但求二哥能听小弟一句劝。”
“哦?”萧无忌一听萧无畏竟然打算放弃项王世子的位置,不禁为之动容,眼神一凛,细细地看着萧无畏的眼,待得见萧无畏不像是在说谎,心中不由地涌起一阵感动之情,长出了口气道:“三弟有何要求,尽管开口,但凡哥哥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萧无畏此时的眼界早已非昔日可比,虽说尚谈不上胸怀天地,可放眼天下却已颇得个中三味,对于王府世子这么个虚衔早已不怎么放在心上,此时见萧无忌已有意动,紧赶着便出言道:“二哥,您该是知道的,小弟之所以能接掌马政,并非小弟自愿强求,那都是有人在布局天下,这么说罢,太子本就孱弱,经此一劫,必不起矣,二哥乃睿智之人,怎可为区区一废人陪葬耶,小弟所求无多,但请二哥莫再与那人有所关联,此不情之请也,还望二哥海涵则个。”
“就此事?”萧无忌一听是这么个要求,登时便愣了一下,满脸子疑惑地看了萧无畏老半晌,这才迟疑地问道。
“就此一事!”萧无忌话音刚落,萧无畏已是斩钉截铁地应了一声。
“我…”萧无忌本想着出言答应了此事,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只是满脸古怪之色地看了萧无畏里良久,这才喃喃地道:“此事重大,且容哥哥好生想想。”
“也罢,那小弟就先告辞了。”萧无畏并没有就此事紧追不放,点了点头,躬身行了个礼,大步离去了。
望着萧无畏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萧无忌几番欲出口招呼,可嘴巴张了张,到了底儿,还是保持了缄默,只是目送的眼神却就此复杂了起来…
第二部朝堂搏浪
第一百一十四章走马上任
圣旨下得很快,大朝之后不过仅仅两天时间,司礼宦官高大成与礼部尚书叶筌便联袂赶到了项王府中,不单宣读了陛下的旨意,便连册封文书、官袍、礼服、朝服等事务也全都一一备齐了,赦令荥阳王萧无畏即刻接掌马政署事宜,并给予直入内廷觐见之荣遇,项王萧睿大喜之下,大摆宴席三日,为之庆,朝中文武百官纷纷携礼前来道贺,一时间萧无畏竟成了京师中风头最劲之人,街头市井无不因之热议连连。
旁人怎么议萧无畏并不在乎,但凡送的礼一律照单全收,客套话,恭维话也毫不客气地笑纳不拒,三天的欢宴下来,人头认了不老少,礼物更是收了几大间,所获甚丰,唯一的遗憾便是始终没能等到萧无忌的回应,然则萧无畏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在萧无畏看来,他已经做出了努力,甚至可以说做出了巨大的让步,算是仁至义尽了的,真要是萧无忌硬要一条路走到黑,那也只能该如何便如何了罢,面对着即将上任的重重压力,萧无畏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萧无忌的想法究竟如何,只能是暂且搁置一旁,留待日后再说了。
马政署,原名天廊坊,又曾名骐骥院,顺平之乱后正式定名马政署,主官为太仆寺少卿,正四品官衔,下设左右飞龙院,以飞龙使为主官,从五品衔,各院又分设各路牧监,如陇右监等,在其下又有遍及各州的诸牧监,每监皆有正负监、丞、主薄等官,为朝廷豢马之要隘,自承平以后,因八藩严禁马匹流入中原,马政之重要性日益彰显,为能获得足够之战马,历代帝王皆下大力以整顿马政,惜乎投入巨大,收效却微,唯苦了养马之民,尤其是素来以富庶而闻名的关中更是因受马政之累,迅速衰败了下去,如今的马政已成了朝廷不堪重负之包袱,民间更是谈马政而色变,即便是各州刺史也对马政署头疼不已,概因马政累累干涉到民政之故——马政署官责在马,地方官责在民,因民而困马政,为太仆寺官不容;因马而疲民,是地方官所不忍,双方实难以调和。
马政署编制庞大,不算各地牧监之官吏,便是京师这头便有入品之官五十余,不入流之吏近百,再算上差役等亦有百余,总人数之多远超同级之官衙,正因马政署官吏众多之故,太仆寺衙门实无法容纳之,只能是在太仆寺边另起衙门以为办公之场所,其气派竟比主管衙门太仆寺胜过了不止一筹,往日里总是人来人往地热闹非凡,然则今日的马政署衙门却是肃静得很,还不到辰时,一众大小官吏们早早地便在衙门口按品级排好了队,肃然地站立着,甚至少有交谈之声,只因今日是萧无畏这个新官上任的第一天——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威是必然之事,尤其是遇到萧无畏这等行起事来毫无顾忌之辈,又有谁会不担心这三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罢。
“来了,来了。”辰时正牌,就在一众官吏们默默等候之际,一名负责打探消息的衙役急匆匆地从衙门外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嚷着。
“快,鼓乐,鼓乐!”站在诸官前列的太仆寺少卿刘傅见状,忙不迭地挥了下手,此言一出,早已等候在旁的鼓乐班子立马卖劲地吹打了起来,闹腾得欢快无比,须臾,一辆豪华马车在近百王府侍卫的簇拥下缓缓地驶到了马政署的衙门口,可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下来,一众马政署官员们全都看傻了眼,实是闹不清萧无畏这究竟唱的是哪出戏。
眼瞅着萧无畏半天没露面,刘傅纳闷之余,与左飞龙使陈浩然、右飞龙使裴度南交换了下眼神,各自缓步而出,向马车处行了过去,然则不等他们靠近马车,便已被王府侍卫们不讲情面地拦住了去路,只得站在离马车十数步外高声禀报道:“下官太仆寺少卿刘傅率同僚前来恭迎王爷履新。”
刘傅喊也喊了,礼也见了,可马车里还是静悄悄地,连点反应都没有,原本正起劲敲打着的吹鼓手们发觉情况似乎不对,也不敢再吹打了,鼓乐之声就此停了下来,一众马政署官员们大眼瞪小眼地杵在当场,却无人敢出一言,一时间满场死寂一片,气氛诡异得紧。
摆谱?没错,这就是摆谱!萧无畏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左右马政署这帮官吏们本就是些老油条,全都是些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货色,既然如此,与其装和蔼,不若索性将谱摆得大一些,既来上个下马威,又能迷惑一下众人,也方便下一步整肃计划的展开,故此,萧无畏压根儿就不理会刘傅的通禀,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马车里,直到一众大小官吏们等得脸都变色了,萧无畏这才不紧不慢地假咳了一声,站在车帘边上的萧三听到了响动,赶忙将车帘子卷将起来,萧无畏不慌不忙地一哈腰,走下了马车,面色肃然地扫了刘傅等人一眼,却并没有开口。
“下官太仆寺少卿刘傅参见王爷。”心神不宁的刘傅见萧无畏总算是下了马车,紧赶着一躬身,行了个礼道。
“哦,是刘大人啊,久仰,久仰了。”萧无畏漠然地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吭了一声,便算是回了礼。
“不敢,不敢,王爷您里面请。”刘傅摸不清萧无畏的底细,此时见萧无畏神情冷漠,心中不免有些子犯叨咕,可哪敢在萧无畏有所流露,这便躬着身子谦逊了几句,一摆手,示意萧无畏先请。
“嗯,陈太仆寺卿今日不当值么?”萧无畏并没有理会刘傅的客套,装摸作样地四下望了望,一副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
“这个…”照常例,马政署主官乃是太仆寺下属官员,其履新该前去太仆寺拜见太仆寺卿才是,可问题是萧无畏乃是王爷的身份,品级比起太仆寺卿来说,不知高了多少倍,他来上任,太仆寺卿本该前来迎候,然则陈明远却不想跟萧无畏低头,明知道萧无畏今日履新,却故意请了病假,将所有事宜全都交给了刘傅打理,这其中自然另有猫腻,作为陈明远心腹的刘傅自是心知肚明,原本打算糊弄了过去,却没想到萧无畏下车伊始便问到了此事,不由地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启禀王爷,陈太仆寺卿偶染风寒,告病在家,未能前来迎候王爷,还请王爷恕罪则个。”一见刘傅语塞,站一旁的左飞龙使陈浩然忙抢了出来,陪着笑脸禀报道。
“哦?是么?”萧无畏不动生色地吭了一声,看了眼陈浩然道:“尔是何人?”
“下官左飞龙使陈浩然参见王爷,久闻王爷文韬武略样样出色,下官等能由王爷统领,马政定可重现辉煌,下官等盼王爷之到来,如盼甘霖,能振马政者,非王爷莫属也…”陈浩然显然就是个马屁高手,萧无畏只不过问了一声,这家伙便倒出了一长串,马屁拍得山响。
”哦?哈哈哈…”听着陈浩然的超级马屁,萧无畏尽管心中暗骂不止,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可脸上却满是受用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摆手道:“罢了,罢了,陈飞龙使过誉了,小王不过寻常人耳,能与诸君共事,幸事也,当共勉之。”
一见萧无畏笑了,马政署三名主官自是全都暗自松了口气,然则看向萧无畏的眼神里却不免露出了些轻视之意,都认定萧无畏就是个不怎么懂事的雏儿,好哄得很,三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之后,由着刘傅上前一步道:“王爷,您里面请,下官等恭请王爷训示。”
“好,那就都请罢。”萧无畏笑呵呵地挥了下手,领着一众王府侍卫们便进了官衙,直上大堂,往文案后的大位子上一坐,满脸笑容地听着刘傅介绍各部门入品之官员,时不时地与众人寒暄几句,颇显和蔼可亲之状,一场见面会下来,气氛倒也算得上融洽。
“小王初上任,诸事尚不熟悉,还望诸公鼎力相助,时候不早了,都先忙事去罢,待得散班后,小王请客,与诸公一醉方休。”待得官员介绍一毕,萧无畏既没有出言询问如今马政的现状,也没有下令盘查账目,更没有发表甚子高见,只是笑呵呵地起了身,对着众人吩咐了一声,许了个请客的诺,便退入了后堂去了,由刘傅陪着直接便进了办公室,略微寒暄了几句便将刘傅打发了出去,甚至连个交待都没有,门一关,谁也不知晓萧无畏在内里做些甚子。
萧无畏这么一躲将起来不打紧,却令刘傅等人心里头直犯叨咕,一早准备好的应对策略竟然半点都没能用上,可面对着萧无畏如此大的架子,自是谁也不敢轻易前去打搅,也只能是各忙各的罢,就这么熬着熬着,一个晌午不知不觉中也就过去了,就在众人以为今日已是平安无事之际,萧无畏出招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霹雳手段(上)
刘傅的心情很不好,还不是一般的不好,而是糟到了极点,本来么,作为主管马政署的太仆寺少卿,别看官衔仅有区区正四品,在这高官云集的京师之地,实算不得朝中显贵,可在马政署这一亩三分地上,刘傅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然则萧无畏这尊大菩萨这么一到来,麻烦也就跟着来了,权柄会不会就此旁落姑且不论,就算萧无畏啥事都不管,刘傅想要再像从前那般在马政署颐指气使就已是不可能之事,试问他又岂能高兴得起来,只不过更令其忧心的却是闹不明白萧无畏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
从萧无畏一大早的表现来看,浑然就像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骄横而又懒散,可事实真是如此么?不见得罢,至少刘傅并不以为萧无畏真会是这等样人,要知道燕西可不是啥善地,往年刘傅可没少设法从燕西弄马,前后不知派了多少人手去了,却向无所获,而萧无畏竟能如此顺利地从燕西贩回了马,还不是一匹两匹,而是三百余匹,若是没点手段,又岂能成事,既如此,此番萧无畏履新之际一无表现也就显得很是可疑了的,然则萧无畏到底想要做些甚事刘傅却是怎么也猜不出来。
为了应对萧无畏的履新,刘傅早就做了不少的相关安排,也早早就议定了应对之策略,准备上下一齐合力,想方设法将萧无畏排挤出马政署,当然了,计划归计划,能不能实现得了却是另一回事儿,原本刘傅是很有信心的,然则今日一见萧无畏这等高深莫测的举止,刘傅的信心不免有些子动摇了起来,总觉得萧无畏此举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可偏偏就是看不出萧无畏按兵不动背后的蹊跷,这令刘傅烦心不已,一整个上午都没怎么理事,只是猫在办公室里不断地揣摩着萧无畏的可能之举措。
“刘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就在刘傅愣愣地想着心思的当口,一名文吏连门都顾不得敲,一头闯进了刘傅的办公室,一迭声地嚷嚷了起来。
“混帐,慌个甚,说,出了甚事?”刘傅被那名文吏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呵斥了一句。
“刘大人,王爷,王爷他,他令人封了账房,还将张主事传了去,您赶紧去看看罢。”那名文吏显然是急坏了,压根儿就没去顾虑刘傅的怒气,紧赶着禀明道。
“什么?”刘傅一听便傻了眼,愣了好一阵子,突地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了办公室,入眼便见一大群官吏们正聚集在院子中,指点着萧无畏办公室,叽叽喳喳地乱议着。
糟了,要糟了!刘傅侧头看了眼账房,立马发现那儿已是站满了王府的侍卫,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一股子不妙的预感涌上了心来,忙不迭地一招手,将一名心腹文吏叫到了身边,低声地吩咐了几句,而后排开人群,大步向萧无畏的办公室行了过去。
“站住!”不等刘傅靠近,率部守卫在办公室门口的宁南已手握刀柄挡住了刘傅的去路,毫不客气地断喝了一声。
刘傅并不认得宁南,可先前见宁南始终跟随在萧无畏的身边,自是知晓宁南乃是萧无畏的心腹手下,哪敢摆出太仆寺少卿的架子,忙不迭地站住了脚,强笑着道:“本官有要事求见王爷,还请统领行个方便,为本官通禀一声。”
“王爷有令,此时事忙,不得打搅,还请刘少卿海涵。”宁南压根儿就不为所动,冷着脸,吭了一声。
“啊,这…”刘傅还待要说些甚子,可宁南却没再多理会,板着脸道:“退后,否则杀无赦!”刘傅见状,不敢再多说,忙不迭地退回到了一众官吏之中,气急交加地急喘了起来。
“刘少卿,这该如何是好?”
“刘大人,您拿个主意罢。”
“刘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封了账房,我等如何做事,您看这…”
…
一众马政署官吏见刘傅出面也碰了壁,全都有些子慌了神,一窝蜂地将刘傅团团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吵得刘傅心慌意乱,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