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回头先去见见你大舅,有甚事找他商量着办好了,去罢。”柳啸全笑眯眯地挥了下手,示意萧无畏自行退下。
“孩儿告退。”萧无畏再次躬身行了个礼,一转身,退出了房门。
“这孩子!”待得萧无畏出了房门,柳啸全苦笑着摇了摇头,呢喃了一句,眼睛就此眯缝了起来…
找大舅?扯罢,那厮看着就恶心,找个屁啊!没准整出个父债子偿的事儿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奶奶的,眼下还是赶紧找三舅去,不管怎么说,回去的一路可大多是三舅的势力,总得先给自己留条退路方好!萧无畏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抽身退步的法子,想得有些个入了神,却冷不防,刚行出了院门,边上突然闪出了几名俏丽的丫环,一个个盈盈地拜倒在地,生生令措不及防的萧无畏吓了一大跳。
“奴婢等参见小王爷。”五名丫环一起出声参见,莺莺燕燕之声听起来倒也整齐得很,显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调教。
“都起来罢,尔等这是…”萧无畏虽被吓了一跳,可却不好冲丫鬟们发火,只得温和地一抬手道。
“小王爷,奴婢碧罗,奉大少奶奶之命前来侍候小王爷,您的住所已安排停当,请小王爷随奴婢一行。”一听萧无畏见问,一名为首的丫环站了起来,用一双靓丽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萧无畏,款款地说道。
小狐狸精,真是个小狐狸精!萧无畏一见那自称碧罗的丫环金发碧眼,却说得一口流利至极的江南软语,心中登时便是一荡,险些就此失态,好在城府深,及时醒过了神来,淡然一笑道:“此事不急,小王有些礼物要送,尔等随小王一并寻三舅去好了。”
“奴婢等遵命。”一众丫鬟们娇/声应了诺,如蝴蝶一般飘到了萧无畏的身边,一阵香风袭来,萧无畏的心弦不由地便荡漾了开来…
第六十七章奇货可居乎?
夜渐渐地有些深了,一弯残月高挂在天际,将清冷的月光洒向人间,大地被渲染上一层如水的银白,整座晋昌城皆已沉入了梦乡之中,四下里几不闻人声,唯有不知名的小虫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哼唱着,寂静是此时的主题,这等时分正是睡眠的大好时辰,然则柳振雄却了无一丝的睡意,独自一人默默地端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望着天上的残月,默默地想着心思,良久无语之后,突地长叹了一声,内里几多的苦闷与愁绪。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柳振雄的叹息之声尚未落定,一声轻笑之后,一个晴朗的声音便紧跟着响了起来。
“谁在那装神弄鬼,滚出来!”柳振雄本正心烦无比,再被人如此讥讽一番,火气立马就上来了,豁然而起,没好气地断喝了一声。
“三舅,好大的脾气,哈,甥儿可滚不得,这一滚酒坛子可就得摔破了。”随着话音一落,抱着两大坛美酒的萧无畏已是笑眯眯地出现在了院子中。
“臭小子,都这会了,还不去睡,把酒拿过来!”柳振雄借着月光一看,发现来者是萧无畏,提将起来的内息立马便平和了下去,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一屁股坐回了原位。
“呵呵,小畏就知道三舅睡不着,这不,紧赶着拿好酒前来巴结了。”萧无畏呵呵一笑,大步走到石桌前,将怀中的俩酒坛子放在桌上,一撩长袍的下摆,毫不客气地便坐了下来。
“夜猫子进宅,一准没好事,说罢,又想整啥勾当了?”柳振雄横了萧无畏一眼,一巴掌将面前那坛子美酒的封泥拍开,手动口不停地问了一句。
“哪能呢,瞧三舅说的,咳,今晚的接风宴着实没劲透了,甥儿想啊,嘿,三舅一准没喝够,这就赶紧给三舅补上了不是?”萧无畏手脚也不慢,同样是边开酒封边笑着答道。
一听萧无畏提起今日的接风宴,柳振雄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了——今日是萧无畏到柳府的第一天,照规矩,自然是柳府大摆宴席,邀请城中权贵作陪,为萧无畏接风洗尘,这本是常例,却也无甚可说的,然则宴席上却闹出了些不痛快,作为主人的柳振英三巡酒一过便假借有事走了人,这令同样身为主人的柳振雄大为尴尬,只能强撑着出头招呼一众人等,却不料诸世家子弟都不怎么给脸,一个溜得比一个快,还不到亥时,一场好端端的酒宴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萧无畏本人倒是没表露出有甚不满之意,反倒是柳振雄觉得自己愧对萧无畏这个远道而来的外甥,同时也认为自己的面子被诸世家给扫了,心里头不痛快到了极点,这才会独自对月忧思不已。
柳振雄的失意萧无畏能够理解——柳振雄并非嫡子,又排行第三,压根儿就无望继承柳家大业,尽管手握一定的兵权,可却是在凉、甘这两个偏远地区,实算不上燕西的主流,再加上柳啸全对其也冷淡得很,甚少有关爱之心,这从此番柳振雄回家,而柳啸全却连见都没让其见上一面,便可见一斑,加之其母死得早,家眷又远在凉州,身处柳府,却连一点家的感觉都找不到,换成谁都难以面对这等失落感的。
“三舅,来,甥儿敬你一坛!”萧无畏见柳振雄拉下了脸,也就不再多提先前的洗尘宴之事,端起了酒坛子,对着柳振雄晃了晃。
“好!”柳振雄没有多客套,双手抱起酒坛子,与萧无畏轻轻一碰,一仰头,狂饮了一大口。
“三舅,甥儿一直没跟你提起过此番到燕西的来意,想来三舅必已是知晓的,甥儿也不跟三舅多客气,此事还请三舅帮着甥儿一把。”萧无畏不想跟柳振雄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将来意捅了出来。
柳振雄默默无语地听着,良久不曾开口,眼神复杂地看着萧无畏,脸皮子抽搐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嘶哑着嗓音道:“晋昌的事轮不到三舅我做主,不过你放心,不就是百匹良马么,哼,晋昌不给,回头三舅从凉州给你调就是了,来,喝酒!”
哈,成了!萧无畏一听柳振雄如此表态,登时便大喜过望,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双手抄起酒坛子,兴奋地道:“好,就冲着三舅这句话,无论事成与不成,甥儿都感激在心,来,甥儿再敬三舅一回!”话音一落,仰头便是痛饮了一回。
“臭小子,把你三舅当啥人呢?该打!”柳振雄笑骂了一声,也同样是畅饮了一大口,这才沉着声道:“小畏,你跟三舅说个实话,此番来燕西就仅仅是为了百匹良马么,嗯?”
“三舅,您这说的是甚话,天地良心,甥儿可以对天发誓,此番确实是为了良马而来,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叫甥儿不得好死!”萧无畏一听柳振雄之言,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赌咒了起来。
“哦,那就好,罢了,唉…”柳振雄盯着萧无畏看了好一阵子,见萧无畏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无趣地挥了挥手,神情寂寥地长叹了口气,一派心情沮丧之状。
“三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倒是跟甥儿说说啊,难不成燕西还有甚要务么?”萧无畏一见柳振雄的神色不对,好奇心便起了,忍不住出言问道。
柳振雄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而是端起酒坛子,猛灌了一气,一口将酒坛子里的酒喝的过半,这才放下坛子,伸出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残酒,皱着眉头道:“燕西,嘿,还有没有燕西,只怕天才晓得了,罢了,这些事说了你也不懂,不必多问,左右你牵了马,赶紧离开这是非窝好了。”
是非窝?奶奶的,老子的判断果然没错,燕西即将有大变,嘿,只怕这变化还小不到哪去,想来这变化对于老柳家来说一准不是啥好事儿!萧无畏多精明的个人,一听柳振雄如此说法,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过萧无畏此际良马已能到手,倒是不怎么担心燕西的事情了,也懒得去多问,这便眼珠子转了转,微笑着开口道:“三舅教训得是,甥儿自当遵从,啊,对了,三舅,我娘当年在燕西,又怎地能认识了我爹,还有啊,这又跟大舅有何关系,嘿,三舅,您就告诉甥儿罢,要不甥儿回头又得睡不着觉了。”
“你个臭小子,玩你的马就是了,还管长辈们的闲事,讨打不是?”柳振雄一见萧无畏的惫赖样子,伸手便给了萧无畏一记暴栗子,笑骂了一声,可还是开了口道:“这些都是往事了,嘿,当初大姐是自幼便许给了刘铁涛,那都是指腹为亲的,说起来也不是父亲的主意,而是爷爷那辈子人定下来的,可后头你娘跑京师里转悠了一趟,就被你那死鬼老爹给迷住了,要死要活地闹着,你大舅跟刘铁涛是拜把子兄弟,看不过眼,就跑去找你那死鬼老爹挑战,没想到,唉,都是年轻人,火气大,动起手来,就没了个分寸,你大舅败得很惨,还伤了经络,这一辈子算是被你那死鬼老爹给废了,若非如此,那郑家又岂敢如此嚣张无忌,哼,郑忠耿,小人一个,得空老子定要灭了这混球!”
汗,狂汗!没想到咱老爹那么一本正经的个人,居然也玩决斗争美人,还打伤了大舅哥,了不得啊,了不得!敢情燕西之乱的根子还真就在老爹的身上,唔,对了,大舅那脸色似乎不好,莫非真是旧伤始终难以痊愈,还有了,大舅也没个孩子,难道…,不会罢,老爹的手竟然如此黑?萧无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实不敢再往下想了,然则一个念头又突如其来地冒了上来,那便是老爹老娘明知道燕西这头将有大乱,且大舅始终不曾对往事释怀,那为何还不阻止自己前来燕西,这里头难道另有蹊跷么?他们俩到底是何用心来着?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奶奶的,老子如今只怕已是身在局中了,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该死!萧无畏虽猜不透自家老爹老娘的用心何在,可却已断定出自己想要脱身只怕已是很难了,指望着从容回去压根儿就没那个可能,心一抽紧之下,腿肚子立马就不由自主地微微抖了起来,略一沉吟,看着兀自沉浸在回忆中的柳振雄道:“三舅,您老对如今的朝局可有何看法么?”
柳振雄大手一挥,冷笑着说道:“朝局?嘿,三舅哪有心去关心那些屁事,只求我燕西能太平,百姓们能少受些罪便好,嘿,权贵们争权夺利,到头来,倒霉的却尽是些平民百姓,罢了,说这些做甚,你小子乖乖地呆个几天,等三舅回凉州便带尔一道走便是了,时候不早了,去休息罢。”
嗯哼,三舅心怀百姓,这份赤子之心可是难得至极,至少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却是男盗女娼之辈强了无数倍,咱既然走不了,要不拉三舅一把,来个奇货可居?萧无畏心思一动,已有了计较,不过却没带到脸上来,而是笑呵呵地端起酒坛子道:“三舅,这酒方喝得兴起,如何能走,左右明日无事,甥儿便陪三舅喝个痛快,来,接着喝!”
柳振雄心情不好,自也想有个人陪着聊天喝酒,见萧无畏如此说法,倒也没有反对,嘿嘿一笑,端起酒坛子,与萧无畏便对饮了起来,甥舅俩且喝且聊,倒也投机得很,这酒便自喝得个畅快不已…
第六十八章主动出击(上)
“小三,小三,快起来,快起来,出事了,出大事了!”唐大胖子满头满脸的大汗,不管不顾地推开碧罗等几名侍女的阻拦,一头闯进了萧无畏的卧室之中,拍着萧无畏的肩头,狂乱地嚷嚷了起来。
萧无畏这一路行来被柳振雄折磨得够呛,昨夜酒又喝得高了些,难得能偷闲睡个懒觉,正自睡得香甜间,被唐大胖子这么一闹,哪还能赖得住床,气恼万分地伸手拍开了唐大胖子的猪蹄子,不耐烦地瞪了唐大胖子一眼道:“什么事啊,一大早地就瞎折腾个甚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大早?小三,你睡糊涂了罢,这都快正午了啊,大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睡?快起来!”唐大胖子一蹦三丈高地嚷嚷着。
厄,该死,睡过头了!萧无畏睡眼朦胧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才发现日头烈得很,免不了有些子尴尬,忙揉了揉眼皮,自嘲地一笑道:“春眠不觉晓么,哈,好睡,好睡啊,说罢,究竟何事惊慌如此?”
“好你个小三,睡,有种你就接着睡,这天都要塌下来了,看你还睡不睡?”唐大胖子气哼哼地瞪了萧无畏一眼,埋汰了一番,这才焦躁地说道:“城里可都传遍了,说你是朝廷钦使,此来欲与柳家勾结,出卖燕西,这满城里喊着要砍你头的可是不老少,商号几个出去的伙计都挨了打,奶奶的,这燕西的人还真他娘的横,嘿,你就睡啊,接着睡啊…”
“啥?”萧无畏一听之下,残余的睡意立马不翼而飞了,眼珠子瞪得险些没就此掉下地来,呆坐了好一阵子,突地一个激灵,跳下了床榻,仅着一件贴身单衣便要往外闯,可脚刚抬起,却又猛地顿住了,脸上的神色变幻个不停。
这就开始了?好快的手脚,妈的,连口气都不让老子喘上一下的!萧无畏昨日便已断明自己必将被卷入燕西的这场风波中去,可却没想到风波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心中难免有些子焦怒——萧无畏自家事情自家清楚,除了贩马之外,确实不曾负有朝廷的其他使命,然则在旁人看来却未必会是如此,再加上有心人稍一推动,萧无畏立马就被顶到了风头浪尖上,偏生此事还真不好解释的,越是解释,只怕会是越缠杂不清,事到如今,便是想溜回京师都难了,摆在萧无畏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是就躲柳府里,任由流言随便去传,或许流言止于智者也说不定,然则有心人既然敢暗中推动了此事,自然会有着后续的安排,躲怕是躲不过去了的,至于第二条路么,那就是迎难而上,借势发力,索性将水搅得更浑上一些,乱就让它乱个彻底,来个浑水摸鱼也未尝不可。
谁在背后搞鬼?是王家,郑家,还是张家,不清楚,都有可能,甚或柳家也说不定,这里头变数太多,没个头绪,也无从猜测起,可有一条萧无畏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自己想要从这个漩涡里轻易脱身已是很难,既然如此,萧无畏心底里的狠劲立马就爆发了出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头道:“胖子,你准备一下,回头跟小爷一道去王家走上一遭,唔,就以舒老爷子那幅‘荷塘夜钓图’为礼物好了。”
“王家?”唐大胖子一听萧无畏在这等火烧眉毛的时分,不去忙着辟谣,反倒要去王家送礼,登时便愣了一下,可一见萧无畏笑得极为自信,也就没再多问,挠了挠头道:“那好,俺也准备些厚礼,让王家出来说说话,或许管用。”
切,这死胖子想哪去了,还真是个傻小子!萧无畏见唐大胖子会错了意,也懒得出言解释,哈哈一笑道:“来人,更衣!”此言一出,碧罗等几名大少奶奶派来的侍女们立马紧赶着拥上前去,七手八脚地侍候着萧无畏梳洗更易不迭…
一座临水的亭子间中,一名白袍老者端坐在几子前,双手轻抚琴弦,清香袅袅升腾间,琴声幽雅而鸣,如空谷清音般令人不知不觉中沉迷其间,这老者正是当今王家家主王岳——晋昌王门,号称燕西第一高门,自圣祖开西域以来,王家便已扎根晋昌城,繁衍至今,已近五百年之久,可谓是历史悠久,然,王门却有二怪,其一,立家于征伐之地,却满门尽书香,累世皆文人,历代皆执掌燕西之文案,竟无一人委身军伍之中;其二,王家根深蒂固,惜乎香火却不甚旺,五百年之世家,连旁支算起来,拢共也就三百不到,然,燕西各州县之文佐官却有不少出自王家门下,手中虽无一兵一卒之军权,可历代燕西都督皆依之为左膀右臂,是燕西不可或缺之门阀,当今王家家主王岳更是号称西北第一大儒,任燕西节度使府观察使之职,掌总燕西之政务,乃是燕西数巨头之一。
数声拔弦声落,一曲终了,唯有余音兀自绕梁不绝,闭目垂手抚琴的王岳豁然睁开了眼,看了看早已在亭前侍立多时的王长泰,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道:“泰儿,有事么?”
“是,父亲,孩儿得知一消息,特来禀报父亲。”王长泰一见王岳开了口,忙走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个礼道。
自前年起,王岳已渐渐退居幕后,府上大小事务都是由王长泰管着,即便是燕西政务,王岳也渐渐放手交给了王长泰,除非是大事,否则的话,王长泰自己便能定夺,这会儿王长泰既然来了,那显然必有要事发生,这一条王岳心中有数,然则其脸色却依旧平淡得很,仅仅只是挑了挑眉头,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哦?说说看。”
王长泰躬身答道:“是,父亲,今日一早街面上疯传那项王三子萧无畏将勾搭柳家,出卖我燕西,如今城中民情鼎沸,恐有大乱,孩儿不敢擅自定夺,还请父亲示下为荷。”
“嗯。”王岳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伸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不紧不慢地追问了一句道:“尔如何看此事?”
“父亲,孩儿以为此必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今我燕西虽形势艰难,却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且我燕西纵使有事,也属家事,岂可容外人之手伸将进来,孩儿以为此事当详作定夺方可,不知父亲意下如何?”一听自家父亲见问,王长泰自是不敢怠慢,略一沉吟之后,谨慎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家事?没有国,何来家?”王岳眼中精光一闪,哂笑了一声,不满地看了王长泰一眼,那眼神登时便令王长泰局促地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
王岳没理会王长泰的窘迫,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来,概莫能外焉,逆势而为者,悖矣,尔既饱读诗书,莫非不明此理乎?”
“父亲教训得是,孩儿知错了,只是…”王长泰一听自家老父话里满是责备之意,忙不迭地躬身认了错,可再一想,还是没能想明白自家老父在谣言一事上的态度,踌躇了一下,还是强自出言询问道:“父亲,依孩儿看来,此番风波恐怕不小,那萧无畏其人或许有些才学,可品行却是有亏,似这等样人又岂可能肩负朝廷之重托,孩儿以为此番谣传之背后,当是别有蹊跷,却不知我王家该持何种立场,孩儿愚昧不明,恳请父亲明示。”
“痴儿,尔既知此事有假,又何必加以理会,不论何方要得此燕西,终归离不得我王家之协助,何须多虑哉,尔下去罢。”王岳对于王长泰的迟钝大为不满,可也知晓自己这个儿子是关心则乱,倒也不忍出言责备,提点了一句之后,挥手示意王长泰自行退下。
“是,父亲,孩儿知晓了。”王长泰一听王岳如此说法,心中已是大定,紧赶着鞠了个躬,便要退将下去,可就在此时,却见管家匆匆而来,忙站住了脚,微皱了下眉头道:“何事?”
“老爷,大少爷,项王三子萧无畏来了,人已在外头候着,说是专程来拜访老爷的,老奴不敢耽搁,还请老爷示下。”那管家走得急,气息略有不匀,可一听王长泰发了话,顾不得喘上一口大气,紧赶着禀报道。
“他怎么来了?父亲,您看,要不孩儿出面与其周旋一番可好?”王长泰一听谣传的主角竟然跑自己门上来了,登时便为之一愣,实不愿自家也与那谣传扯上关系,这便紧赶着出言建议道。
“嗯,也好,尔先去见见,容为父从旁看看此人,或许有所得也说不定。”王岳并没有马上应答,而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想了好一阵子,这才下了决定。
“孩儿遵命。”一听王岳表了态,王长泰暗自松了口气,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一转身,大步向前院大门赶了去…
第六十九章主动出击(中)
这王家不简单啊,别的不说,光是门前这对石狮子便很是了不得,看起来不起眼,可那色泽显然就不是新鲜货,没个数百年的风吹雨打,还真整不出这等模样来,显摆,这就是显摆,嘿,啥时咱也整这么一对摆咱家大门口去!萧无畏轻摇着折扇,如玉树临风般地站在了王府的大门口,压根儿就不理会王府门口那越聚越多的闲杂人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王府的大门,没心没肺地点评着,丝毫没在意那些闲杂人等愤怒的叫骂之声。
“小三,怎地还不见人出来?奶奶的,摆谱也不是这么个摆法的,要不咱们先回去,外头那帮杂碎越来越多了,待会儿指不定会出啥事呢。”萧无畏倒是潇洒自如得很,可唐大胖子却吃不住劲了,满脑门的汗水狂涌着,不时地偷眼看向四周被王府侍卫以及柳府官兵们强行拦阻着的人群,越等便越是心慌,这便惨兮兮地凑到萧无畏身边,小声地叨咕着。
切,不就是示威么,有啥可怕的,这等时分风波刚起,那些个幕后黑手还需要咱顶在前头,这会儿断舍不得咱出事的!萧无畏前世那会儿群体事件可是见识多了,自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眼瞅着唐大胖子那等胆子肥大之人都被汹涌的人潮吓得脸色苍白,心中暗自好笑,却也懒得开口解释,只是但笑不语耳。
就在唐大胖子喋喋不休的念叨声中,一身白袍的王长泰脚步仓促地从大门中行了出来,一见到萧无畏在围观者的怒吼抗议声中竟然还如此之从容,不禁为之微微一愣,而后急走数步,抢上前去,一躬身行礼道:“王某迎接来迟,还请小王爷恕罪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