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复对峙,凌厉的气机纠缠在一起,隐隐有风雷之声在轰鸣不已,可谓是骇人至极,然则对峙的双方却都不为所动,谁都没有抢先出手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对方,彼此的气势就在这等对峙中不断地提升着,愈演愈烈。
一阵微风拂过,不知从何处卷来一片落叶,沉沉浮浮地飘荡着,盘旋地落向了双方对峙的空间,只一瞬,便被狂暴的气机搅成了碎末,脆弱无比的平衡瞬间便被打破了,几乎同时,对峙的双方同时呼啸着发动了攻击。
“看剑!”
玉矶子生性狠辣,这一见战机出现,自是毫不客气,大吼了一声,手中的长剑一领,一招“长虹贯日”便如闪电一般地攻杀了出去,剑气如虹间杀气四溢,气势锐不可当。
“斩!”
玉矶子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剑一动便已是雷霆万钧之势,然则他快,其对手更快,但听一声暴吼之下,一道暴烈已极的刀光已如银河倒挂一般地劈开了空间,只一闪,便已突击到了玉矶子身前。
“锵、锵…”
玉矶子显然没想到对手的来势竟然如此之快,大吃一惊之余,顾不得再攻击对方,长剑一摆,紧赶着由攻转守,一招“长河落日圆”紧紧地守御身周,数息之间,刀光剑影急速地撞击在了一起,爆发出一阵阵轰然巨响,火星四溅,人影翻飞。
“好小子,再来!”
一番硬碰硬之下,饶是玉矶子武艺绝伦,措手不及间,硬是被震得踉跄倒退了五步之遥,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不禁为之暴怒,大吼了一声,扬剑便要再次扑击而上,却不料对手压根儿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哈哈一笑,收刀而退,做了个鬼脸,空着的左手指点了下玉矶子的左肩。
“他娘的晦气!”玉矶子顺着对方的手势看了眼肩头,立马便见肩头上的道袍不知何时已破了个大口子,脸色登时便难看了起来,咒骂了一嗓子之后,怒视着对手,悻悻然地开口道:“这回不算,贫道一时大意了,再来,再来。”
“师兄,一次叫大意,两次叫不小心,三次叫没注意,您老这是第几回了?”
俊朗青年哈哈大笑了起来,得意万分地摆了摆手,调侃了玉矶子一番。
“教会徒弟死师傅,晦气,晦气!算你赢了!”
玉矶子被生生憋得满脸通红发紫,气恼万分地瞪了对方一眼,可惜迎来的却是对方更加得意的笑容,无奈之下,只好羞恼地认输了事。
“哈哈哈…”
不消说,这个高大俊朗的青年正是周王李显,四年了,自打跟着玉矶子习练内功开始,到如今已是四年有余,年仅十六的李显凭借着过人的天赋以及吃苦的韧劲,武艺终于大成,不单马上功夫了得,便是连玉矶子代师所授的九层“天星功”也已修炼到了第八层顶峰,随时可能破入大成之境,比起玉矶子来,已是稍强了一线,在被玉矶子以“教导”之名狂扁了四年之后,李显总算是咸鱼翻了身,在玉矶子亲口认输之后,李显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直笑得玉矶子悻悻然不已,到了末了,没奈何,只得自嘲一般地跟着哈哈大笑一番。
“殿下,钦差已到大门外,请殿下前去接旨。”
就在师兄弟二人大笑不止中,高邈急匆匆地从园门处窜了进来,疾步抢到李显面前,喘着粗气地禀报道。
“哦?”
一听圣旨到了,李显眼皮不由地便是一跳,轻吭了一声,却没有旁的表示,只是对着玉矶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一旋身,大步向后院行了去,脚步虽沉稳如昔,可内心里却是波澜起伏不已——三年,说起来不长,丢历史长河里去,便是连一瞬都算不上,可对于李显来说,这三年却是垒实基础的三年,趁着武后不在京师的当口,李显可是狠着劲地往朝中塞人手,尽管大多都不算甚高层人士,也没多少心腹能有上朝的资格,比起两位兄长来,总体势力似乎处于下风,可实际上李显的人脉却已是遍及各有司衙门,假以时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亦非难事,可以说这三年李显过得逍遥而又充实,然则这等宁静的生活显然将要告终了——尽管李显并不清楚那份圣旨里究竟写的是啥,可心里头却有着隐约的预感在。
“圣天子有诏曰:周王李显少即慧,长曰能,今既已成年,适该婚娶…着即到洛阳觐见,钦此。”眼瞅着香案已备,周王府上下跪满一地,新晋两仪殿主事宦官孙全福假咳了一嗓子,将手中捧着的圣旨缓缓展将开来,拖腔拖调地照本宣科了起来。
什么?婚娶?我勒个去的!李显一听这道圣旨居然是这么个由头,不由地便愣住了,一张如花的笑脸从心底里缓缓地浮现了起来,朦胧间竟已是活灵活现——赵琼,洛阳府少尹赵名泉的次女,亦即李显前世的结发妻子,成婚不过数载,便被武后那个狠心的老贼婆赐死,罪名?莫须有!
“殿下,殿下。”
孙全福宣完了旨意,可老半天也没见李显开口谢恩,不得不低低地叫唤了两声。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孙全福这么一提点,李显身子一震,已从回忆里醒过了神来,忙恭敬地谢了恩,伸出双手接过了圣旨,站起身来,而后将圣旨转交到了侍候在一旁的高邈手中,手一抖,衣袖中一张事先备好的百贯飞钞已滑落掌心。
“孙公公远来辛苦了,小王府上已备了酒筵,还请公公赏光。”李显一边笑咪咪地出言招呼着,一边手指一抖,不着痕迹地将折叠好的飞钞弹入了孙全福的衣袖之中。
“殿下客气了,老奴多谢殿下美意,只是陛下与娘娘尚在等着回音,老奴不敢多加耽搁,还请殿下海涵则个。”孙全福乃是武后的心腹手下,自是清楚面前这位主子跟武后一向不太对路,哪肯跟李显太过亲热,可也不敢得罪了李显这么位有着狠戾之名的亲王,飞钞倒是笑纳了,至于邀宴么,自然是敬谢不敏了的。
“也罢,孙公公事忙,小王自也不好多加搅扰,只是,唔,只是小王却尚有一疑问,还请孙公公赐教。”李显邀宴也就是个客气罢了,这一见孙全福不愿,自不会强留,这便拱手说了一句道。
“不敢,不敢,殿下但有问,老奴自不敢不答。”孙全福虽一心想赶紧走人了事,可李显有问题要问,他自是不敢不答的,这便客气地躬了下身子,满口子应承了下来,只是脸色却显然不是太自然。
“呵呵,有劳孙公公了,小王只想提前知晓一下父皇、母后为小王所定的是哪家的人选,还请公公给个准信。”李显干笑了两声,略带一丝尴尬之色地出言问道。
“这个…”
自古以来亲王的婚事都是皇帝说了算,向来容不得皇子们过问此事的,很显然,李显这个问题问得有些逾制了,然则当着李显的面,孙全福却不敢指出此点,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待要推说不知情,可一见李显眼神锐利如刀般地扫了过来,孙全福心中立马“咯噔”了一下,推脱的话都已到了嘴边,却愣是没敢说将出来,扭捏了两下,这才苦着脸低声回答道:“奴婢来前听闻定了三个人选,好像是起居郎王承家的次女、詹事司直鲁权的长女,再有便是军器监丞陈熙的长孙女,至于究竟定了何人,奴婢走时匆忙,却也不知分晓。”
我勒个去的,都给老子定了些啥货色来着,全都是些小官僚的闺女,该死的老贼婆,老子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李显一听没有赵琼,心里头立马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暗自咒骂了一声,可脸上却是淡淡地,甚表情都没有,随意地点了下头,便算是知晓了。
“殿下留步,老奴告辞。”
孙全福是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了的,这一见李显没有再往下追问的意思,赶忙一躬身,急忙忙地告辞而去了。
琼儿,你等着,孤这就去洛阳了。李显没有再出言挽留孙全福,只是愣愣地站在了府门处,心思却早已飞向了洛阳城…
第149章 不容错过的爱
“在地…”
“愿为连理枝。”
“在天…”
“愿为比翼鸟!”
一间豪华甚至是奢华的卧房中,两名青年男女并排坐在榻上,执手相互凝望,含情脉脉间誓言一生相守,女的倩丽中带着顽皮,男的英俊却略显文弱,二者并坐一起,显得格外的相配与和谐,无论是谁见了,都只能由衷地感叹一声“金童玉女”,这等恩爱之场景几可为经典之画面,只可惜美好的往往难以隽永,画面一抖间,场景已彻底转换,那是一副怎样的凄惨——卧房还是那间卧房,人也还是这两个人,手依旧紧紧地握在一起,只是彼此的眼中早已不见了脉脉的深爱,有的只是生死离别的哀伤与怨咎,话语?没有话语,有的只是那女子凄婉的泪水,而后,画面再次一抖,赫然已是那女子饮尽了鸩酒缓缓倒下之剪影。
“不,不要,琼儿,不要啊,不要…”
眼瞅着爱人倒下,男子伤痛欲绝地哭嚎了起来,哆嗦的双手狂乱地挥舞着,如癫如魔一般,泪眼里满是绝望的凄凉与无助…
“殿下醒醒,快醒醒!”
卧榻上,嫣红与翠柳两名大丫鬟拼尽全力地要压制住发狂一般嘶吼着的李显,可怜两女虽生得丰满,论及体力,也不过仅仅只是弱女子罢了,哪能按得住李显这等强悍之人,直急得嫣红泪如雨下,不管不顾地哭嚷了起来。
“嫣红姐?”
或许是两女的摇晃与压制有了效果,也或许是嫣红的哭嚷声起了作用,正狂乱着的李显渐渐地沉静了下来,没有再接着挣扎,任由两女将自个儿压实在榻上,双眼茫然地看了看二女,迷迷糊糊地轻声问了一句道。
“殿下,您,您可算是醒了,奴婢,吓死奴婢了,您,您…”
这一见李显似乎已转醒了过来,嫣红猛然大松了口气,只是这一口气一松之下,整个人立马酸软无力了起来,气喘吁吁地趴在李显厚实的胸膛上,带着哭腔地述说着,泪水顺着白玉般的脸庞肆意地流淌着,很快便将李显的睡衣打湿了老大的一块。
“没事了,孤没事了。”
感受到嫣红那不加掩饰的后怕与担忧,李显内疚之心大起,左手一揽,柔柔地抱住了嫣红的腰,右手则轻轻地拍着嫣红的后背,柔声地安慰着。
“殿下,奴婢给您打水去。”
翠柳眼馋地看了看被李显搂进了怀中的嫣红,自怜地叹了口气,咬着唇,低声叨咕了一句之后,带着丝不甘地退出了卧房。
“孤真的没事,不哭了,不哭了啊。”
李显活了三世,这一世自是不消说了,完完全全就是个初哥,至于前两世么,虽说女人缘不少,可认真说起来,都是被倒追的多,说起来在哄女孩子上,实在是手段缺缺,面对着哭泣不已的嫣红,竟就此大感手足无措了起来,除了拍着其背以为安抚之外,就只剩下干巴巴的解说了的,浑然不见了往日里挥洒自如的潇洒与机灵。
“啊,殿下恕罪,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这就给您换衣裳,奴婢…”
嫣红哭了好一阵子之后,突然醒过了神来,忙不迭地一挺身子,慌乱地从李显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红着脸,低着头,呢喃地述说着,只是声音越说越小声,脸色越说越是通红,到了末了,声如蚊呐,耳根却红得发紫了起来,双眼低垂着,不敢去看李显的脸庞。
“真是个傻丫头!”
望着嫣红那羞答答的小样子,李显不由地便是一阵好笑,再一想起前世嫣红生死相伴的情分,李显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暖,笑骂了一声,不管不顾地一抬手,重重一拽,生生将嫣红搂进了怀中,紧紧地抱在了胸前。
“啊,殿下,奴婢,奴婢…”
嫣红没想到李显会如此之孟浪,不由地便惊呼了起来,可还没等其反应过来,李显已微一仰头,一口便堵住了嫣红的樱桃小口,舌头一挑,顶开了红唇,只一吸,一条小香舌已卷进了口中。
二十出头的嫣红宛若刚绽放的鲜花,无疑是美的,虽说不算绝色美人,可至少是中上之姿,即便是拿到皇宫中那等姹紫嫣红之所在,也不见得逊人多少,可就是因着年岁比李显要长了四岁之故,身为通房大丫头的嫣红,上一世时,一直到死都没能得到李显的垂青,可其对李显的爱意却始终不变,哪怕是在李显最落魄的时候,嫣红也始终不离不弃,这份情意活过三世的李显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前一世,李显辜负了这份情意,这一世李显自然不会再错过!
顶,卷,吸,挑!别看李显对哄女孩子开心的口才缺缺,可行动起来却是花丛中的老手,可怜嫣红未经人事之下,哪经得起如此这般的挑逗,只几下便已迷醉在李显的拥吻之中,整个人瘫软如泥一般,任由李显随意地摆布着。
算起来李显重生已有五年开外,这些年来,因着家伙不给力,可谓是不知“肉”味久矣,如今犯罪的“武器”已是长成,此际面对着予舍予求的嫣红,自是放开了手脚,一边贪婪地吮吸着嫣红的香舍,一边爬雪山过草地地游走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解除了嫣红的武装,只听“嘤咛”一声,落红片片纷飞,喘息声大作间,满室春色无边…
“殿下,奴婢…”
良久之后,云消雨歇,如同一只小猫一般卷缩在李显怀中的嫣红满面羞愧地抬起了头来,呢喃地想要说些甚子,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痴痴地看着李显那张英挺的脸庞。
“嫣红姐,以后莫要再自称奴婢了,孤向来就不曾将嫣红姐看作外人。”李显爱怜地伸手抚摸了一下嫣红的脸庞,柔声说了一句道。
“啊,奴婢,奴婢不敢。”
嫣红惊慌地低下了头,这一低,脸庞便贴到了李显厚实的胸膛上,突地又觉得不妥,可再要起身,却猛然发现自己正光着身子,大羞之下,赶忙又将身子卷缩了起来,结果么,就成了个弯弓的诱惑姿态,直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全都沁了出来。
“傻丫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女人了,来,叫声相公与孤听听!”
眼瞅着嫣红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李显不由地放声大笑了起来,也不管嫣红如何挣扎,一把将嫣红紧紧地抱在怀中,嘴凑到嫣红的耳朵旁,调笑地说了一句道。
一听李显此言,原本就羞涩无比的嫣红立马更羞了几分,红着脸,拼命地埋着头,哪敢真叫甚子相公的,直逗得李显哈哈大笑不已,不过么,笑归笑,李显可没打算就此放嫣红一码,贼兮兮地一伸手,一把捂住了嫣红那汹涌澎拜的柔软,轻轻一捏,语带“威胁”地说道:“嫣红姐,再不叫,孤可是又要开始喽。”
“啊,别,别,奴婢叫就是了,相…相公。”
被李显握住了要害,嫣红的身子不由地便是一震,再一听李显还要,登时便有些慌了,忙不迭地哀求了起来,可见李显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不得不斯斯艾艾地叫了一声。
“哈哈哈…”
李显得意地哈哈大笑着,可手上却没半点的放松,轻轻地揉着掌中的柔软,不过么,考虑到嫣红初经人事的不易,倒是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殿下,奴婢先前听您在喊‘琼儿’,不知那…”嫣红被李显的搓揉撩拨的心慌意乱,可又不敢挣脱,没奈何,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试图以此分李显的心,只是话一出口,立马便见李显脸色大变,顿时吓得赶紧停住了口,惊慌失措地看着李显,一时间竟不知说啥才好了的。
“殿下,奴婢错了,奴婢不问了,奴婢…”
嫣红呆愣了好一阵子,见李显的脸色阴暗得吓人,心瞬间便狂跳了起来,紧赶着便认了错。
“嫣红姐,没事的,孤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事罢了,没事了,没事了。”李显心虽痛,可却哪舍得让嫣红平白受了委屈,这便强自笑了笑,安慰了一句道。
“殿下,您,您若是有心事,能说给奴婢听听么,纵使奴婢不能帮您的忙,可分担一下也总是好的。”嫣红跟随李显已久,自是不相信李显这明显假到了极点的托辞,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壮着胆子追问道。
说?这故事能说么?显然不成,哪怕是面对着嫣红这等最最心腹之人,李显也无法将三世的经历说将出来,姑且不论嫣红信是不信,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一旦有所泄露,那可就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掉的还不是一个人的脑袋,而是无数颗头颅要就此落地,这个险李显不敢冒,也不能冒,面对着嫣红那期盼的目光,李显也只能硬着心肠开口道:“孤说过了,那只是孤做的一个噩梦罢了,而今梦既醒,事情自也就此过去了,不提也罢,来,让孤香一个先。”
“啊,不要。”
嫣红这回是真怕李显再次使坏了,惊叫一声,人便如触电一般地跳了起来,却不料牵扯到伤处,登时便疼得“哎哟”一声再次跌回了李显的怀中。
“哈哈哈…”
尽管心思重重,可一见到嫣红那等狼狈的样子,李显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只是内心里却有着一个声音在嘶吼着——上辈子错过的爱,这辈子不容再有失,是到了收回旧账的时候了!
第150章 两小萝莉
“七弟珍重,早去早回,为兄在京翘首以盼了。”
别离总是伤感的,尤其是一想到李显这一走之后,自个儿必将面对着太子一方的庞大压力,李贤打心眼里就舍不得李显离开,这一路相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将李显送到了蓝田县,眼瞅着就要出京师地面了,李贤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于道旁紧握着李显的手,双目微红地说了一句道。
“六哥,古人云:相忍为国,此诚不我欺也,六哥保重,切莫强争一时之意气,能让的便稍让上几分罢。”自接到赴洛阳的旨意后,李显便与李贤长谈过了一夜,已将朝局的大体走向详细地分析了一番,该说的自是早就说过了,可李显却还是放心不下李贤的刚直性子,这便再次苦口婆心地叮咛了一番。
“为兄心中有数,七弟放心好了。”
尽管李显说得甚是委婉,可李贤却显然并没有真心地接受李显的建议,只是含含糊糊地应答了一句。
罢了,这厮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货,多说无益!这一见李贤如此应答,李显便知晓这主儿压根儿就没将自己的话放心里头去,心中虽略有不快,可也不好在这等离别时分再多进言,无奈之余,也只能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后退一步,对着李显一躬身,出言请辞道:“六哥珍重,小弟去了。”话音一落,也不给李贤再多言的机会,一转身,大步行到了宽大的豪华马车旁,一哈腰便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启程!”
这一见李显已上了马车,早已恭候在马车旁的高邈自不敢怠慢,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大队人马便簇拥着十数辆马车沿着大道向前方缓缓行了去。
这一走,不知何日方能再回京师了!李显一上了马车便情不自禁地掀开了车帘子的一角,回望着京师的方向,心中满是感慨之意,只因李显很清楚所谓的完婚诏书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其实是调虎离山之计耳——这三年来,因着李显居中平衡的关系,兄弟三人虽略有些小摩擦,可大体上却是相安无事,各自发展,不单是李贤的科举改革顺利无比,已试行了一番大比,算是为国选取了不少的良才,而太子李弘负责掌总的漕运工程也是捷报频传,广通渠、汴渠的疏浚已告完成,三门渠的重开也已到了尾声,若不出意外,最多再有个半年时间,整个漕运体系将可以顺利投入运行,太子权威日重,而随着高句丽的灭国,大唐军威一时无对,整个朝堂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然则这却不是武后想要看到的局面,尤其是在今年年初许敬宗这个武后在朝堂上的最大依靠告老之后,武后便失去了制衡京师朝局的最后一个手段,毫无疑问,武后不可能无动于衷地坐看自个儿被排挤出政治的中心,打破京师目下的平衡便成了武后的不二选择,很显然,将李显这个起润滑作用的棋子调离朝堂,从而引发太子与李贤之间的激烈冲突便不失为一步妙手,在这等情形之下,李显势必很难在短时间里回归京师了的。
明知道洛阳一行于朝局的平稳大为不利,可惜李显却还是不能不去,倒不完全是为了找回旧爱赵琼的缘故,而是李显自忖就算能以各种借口拖延上一时,也绝难拖得太久,毕竟这时代皇子成婚乃是大事,容不得丝毫的含糊,与其被武后胡乱指婚上一把,倒不如光棍一点,尽早赶到洛阳城,也好从容布局,玩出个大逆转来,对此,李显还是有着一定的把握的,别的不说,这数年来,李显通过商社赚来的钱可是大部分都砸到了洛阳城中,早已埋下了决战洛阳的根基,诚然如是,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各种麻烦与纷争,李显的心还是不免有些微微的凝重之感,手握着车帘子的一角,久久都不曾放下,整个人不免显得有些子痴了,直到感应到有人在背后扯自己的衣角,李显这才醒过了神来,回头一看,入眼便见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正巴眨巴眨地看着自己,李显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殿下,婉儿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