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这会儿原本正思索着老爷子如此重赏弘晴的用心何在,冷不丁听老爷子点了自己的名,心神不禁为之一慌,好在对山东之事早有准备,虽慌却不乱,但见其疾步从旁行出,一躬身,将山东所发生的诸般事宜有选择地详述了一番,隐去了八爷等人的手脚,重点着落在赈灾事宜之上,于汝福一案只是蜻蜓点水地一带而过。
“皇阿玛,朗朗乾坤下,竟有如此之恶事,此诚不可忍也,儿臣以为光凭汝福等人,断无胆为此,背后必有根源,须得彻查,以明真相,三弟既能侦破此案,当可为主审,还请皇阿玛圣断!”
三爷话音刚落,太子已是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满脸义愤填膺状地扯了一大通,打定的主意不外乎是要三爷与八爷一伙去打擂台,概因无论谁胜谁负,于太子来说,都是个不错的收获,最好双方拼个两败俱伤,那可就更称了太子的心意。
“皇阿玛,儿臣以为太子哥哥所言甚是,此等惊天巨案,不彻查到底,何以向枉死之灾民交待,此儿臣之浅见也,还请皇阿玛圣裁。”
太子这么一出头,四爷可就为之意动了,有心出列附和么,却又担心圣意难明,这便悄悄地给静静站在一旁的老十三打了个暗号,旋即便见老十三大步从旁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了太子一把。
“皇阿玛明鉴,儿臣也以为此案须得详查方可,只是无规矩何以成方圆,按我朝律制,此等大案侦、审当分离而行,故,儿臣恳请皇阿玛下诏,三司会审之,以全国法。”
老十四素来跟老十三是死对头,这一见老十三跳了出来,他自是也不甘落后,这便跟着也从旁闪了出来,口口声声以律法为准绳,实则是坚决反对此案由三爷来审。
“皇阿玛,儿臣以为十四弟所言甚是,三哥一去两月余,为救灾民四方奔走,劳心劳力不说,还有着汝福等一干小人从中作祟,想必是疲惫已极,切不可再以重担压之,儿臣举荐刑部尚书安布禄为主审,定可查明真相,以明是非。”
九爷当然也不希望三爷去负责查案,不为别的,只因九爷压根儿就信不过三爷,别看双方私下里已是有了共识,可那都是摆不上台面的货色,再说了,这交易也没个凭证的,万一三爷狠了心要查,就凭其手中握有、或者说可能握有的证据,八爷一方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这等险,九爷可是不敢去冒的,这便也站了出来,一派为三爷健康着想状地进言道。
“敬修(熊赐履的字)、敦复(张英的字),尔等对此有甚看法么,嗯?”
康熙老爷子没理会一众阿哥们的纷纷进言,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默然站在一旁的熊赐履等极品大臣,沉吟着发问道。
“臣等恭听圣裁,别无异议。”
熊赐履等人可都是宦海老鸟了,尽管对案件背后的勾当不甚了了,可一见殿中这般架势,又怎会不知众阿哥们这又针尖对麦芒地干上了,自是不肯平白卷入其中,压根儿就无须商量,五位大学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玩了把太极推手。
呵,这帮老骨头还真是狡猾得很么,得,想两不得罪?嘿,弄错场合喽,老爷子心里头这会儿指不定有多恼火呢,尔等的大学士也差不多该当到头了!
弘晴这会儿虽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老爷子的龙床边,看似目不斜视,其实眼光的余角却始终不离老爷子的身上,只一瞧见老爷子眼中闪过的微光,瞬间便猜出了老爷子对一众大学士们温吞水的态度已是大为不满,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好在城府深,倒也不致于带到脸上来。
“老三,你有甚想法么,嗯?”
尽管面色不变,可老爷子显然对熊赐履等人的太极推手相当的不满,但并未有甚发作的言语,只是漠然地转开了视线,将问题抛给了三爷。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既是有法可依,那便依法而行也就是了,无论主审者谁,儿臣皆当竭力配合之,断不敢有负皇阿玛之厚望。”
三爷一向将势大的八爷当成自己夺嫡路上的最强对手,本心里其实是很不想放过这等一举击垮八爷的大好机会,此际,面对着老爷子那饱含鼓励的目光,三爷自荐的话险险些就此脱口而出了,只是话到了嘴边,突然想起弘晴与李敏铨的分析,目光闪烁了几下之后,临时又改了口。
“嗯,那好,佟国维!”
老爷子显然对三爷的表态相当的满意,但并未加以置评,而是面色一肃,点了佟国维的名。
“臣在!”
佟国维虽是看好八爷的势大,然则说到底也就只是颇有交往而已,还真算不上八爷一党,原本并没打算在此番朝议上为八爷张目,这冷不丁地听得康熙老爷子点了名,心下里不禁便有些发苦了起来,奈何老爷子既已开了金口,他也不敢不应,只能是紧赶着从旁闪了出来,恭谨地应了一声。
“朕令尔为主审,会同三司,限时十日,务必查明此案真相。”
康熙老爷子压根儿就没给佟国维留下半点的推脱机会,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旨意。
“臣遵旨!”
尽管已料到康熙点自己名的用意何在,可真到了旨意一出,佟国维还是忍不住好一阵的心悸,却又不敢推脱,只能是恭谨地应承了下来。
“嗯。”
一见佟国维已接了旨,康熙老爷子似乎也就没了再议事的兴致,轻吭了一声,便即起了身,伸手抚了抚弘晴的脑袋,而后大步便行进了后殿之中。老爷子这么一走,事儿便算是告了个段落,殿中诸人自也不好再多逗留,就这么各自打道回府了事…
“…,夫子,事情便是如此,皇玛法好端端地让学生去户部帮办,却不知其意何在?学生不明,还请夫子指点迷津。”
议事一毕,三爷还得到刑部交接案子,弘晴也就得了自由,但并未去旁的地儿,而是直接回了府,找到了陈老夫子,一口气将所有事宜详细地介绍了一番,末了,满脸不解之意地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不过一探路石罢了,陛下真正要派去管部的是一众阿哥们,此举用意明摆着有二,其一,分太子之势;其二么,陛下这是真打算赛马了。”
老夫子看问题显然比弘晴要深入了几分,一口便道破了个中之蹊跷,当然了,这也跟老夫子是旁观者清不无关系。
探路石?厄,也对,不管咱做得好还是不好,老爷子都能顺理成章地将众阿哥们往各部里派了去,如此一来,可就挖着了太子的根基,而阿哥们看到希望之余,势必也会全力经营各部,一通子赛马下来,谁高谁低岂不就分明了去了?
弘晴本就是长于谋算之辈,被老夫子这么一提点,立马便醒悟了过来,心中压着的大石头一落地,嘴角边立马便露出了丝笑意。
“好了,事已了,该跑圈去了。”
弘晴显然高兴得太早了些,没等他的笑意转化成笑容,老夫子下一句话已是如当头浇下的凉水一般,顿时便令弘晴傻在了当场…
第95章 下马威?(一)
老爷子的诏书下得很快,弘晴归京的第二天,诏书便已到了诚郡王府,表彰之辞不老少,赏赐之言其实就两条一是赏三爷食亲王禄,二是着固山贝子弘晴到工部帮办,除此之外,再无其余,往日里常有的啥皇庄、金银珠宝之类的赏赐连影子都没见着,纵使如此,三爷的脸上也已是笑开了花,大赏了全府老少一番不说,自个儿还痛饮了一场,若不是担心有人说闲话,三爷怕是恨不得大宴宾客,好生闹腾上一回了。
兴奋么?有那么一点吧,但绝对不会太多,只因弘晴很清楚工部的事儿断没那么简单,不说那些积年老吏有多难缠,也不说工部事宜有多繁琐,就说工部尚那只老狐狸,就不是轻易能对付得了的,要知道那厮号称工部不倒翁,前后历任四届工部尚书,加起来在工部已是整整经营了近二十年的光阴,若不是因着过于亲近太子之故,按其资历,早该是大学士一级的人物了,就弘晴眼下这么个贝子身份的王府世子,要到工部那口锅里捞饭吃,显然大不易,然则,话又说回来了,弘晴之所以挑了工部,而不是肥的流油的户部,自有着自个儿的考虑,却也不是无的放矢。
工部号称总掌天下之营造,设四司一库营缮清吏司,掌宫室官衙营造修缮;虞衡清吏司,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主管度量衡及铸钱;都水清吏司,掌估销工程费用,主管制造诏册、官书等事;屯田清吏司,掌陵寝修缮及核销费用,支领物料及部分税收。除四司外,清设有制造库,掌制造皇帝车驾、册箱、宝箱、仪仗、祭器等;节慎库,掌收发经费款项;料估所,掌估工料之数及稽核、供销京城各坛庙、宫殿、城垣、各部院衙署等工程。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虽排名六部之末,可所管事务之多却是六部之首。
工部的事情一多,问题就多,契入的机会也就多,而这正是弘晴挑选工部的最根本理由之一,其次么,那便是康熙老爷子对工部弊端多多已是大为不满,近年来就没少下诏叱责萨穆哈办事无能,之所以一直没将其撤换下去,一者是萨穆哈老奸巨猾,将工部经营得铁桶一般,小问题虽是暴露了不少,可大问题却基本上遮掩得严严实实地,让人抓不到甚把柄,再者,太子不断为萨穆哈说好话,也是其能逍遥至今的根由之一,若是弘晴能在工部翻出些浪花来的话,老爷子那头只会欢迎,而绝对不会见怪,至少是心中断然不会怪罪弘晴的孟浪;至于第三个原因么,那便是弘晴去工部还夹带着自个儿不可告人的私心无论是为诚郡王一系的前景着想,还是从弘晴的个人利益出发,弘晴都必须将工部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工部衙门离皇城并不远,就在天安门外东侧,与吏、礼、兵、户四部衙门紧挨着,与位在天安门外西侧的刑部衙门隔着广场遥遥相对,弘晴下了课之后,逛荡着也就到了地头,只不过没等他走进大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哎哎哎,干啥呢,看清楚了,这可是工部重地,休要乱闯,若不然,小心板子侍候!”
弘晴正寻思着初次见面之际,该如何与萨穆哈打交道方是得宜,冷不丁身前黑影一闪,几名身着差役服饰的大汉已是从旁闪了出来,不由分说便挡在了弘晴的身前,口中还不干不净地喝叱着,竟视弘晴身上如此显眼的贝子服饰于不顾。
“混账东西,作死么?这是我家小王爷,奉旨前来工部公干,尔等还不退下,反了天了不成!”
一见弘晴被拦,刚领着一群王府下人们赶来迎接弘晴的刘三儿可就不干了,从后头窜了出来,叉指着那几名差役,毫不客气地便骂了起来。
“什么小王爷不小王爷的,这里是朝堂重地,不是尔等可以撒野的地儿,要进也成,拿旨意来,再要啰唣,小心拿尔等去刑部过了大堂!”
刘三儿的口气冲得很,可对方却显然并不吃他那一套,没等刘三儿骂完,一名身着班头服饰的壮汉已是一撸袖管,双眼圆睁地咆哮着发出了威胁之言。
嘿,这就是下马威了罢,好你个萨穆哈,跟爷来这一手,走着瞧好了!
弘晴可不是寻常孩童,脑瓜子灵着呢,一见那名班头如此作态,又怎会猜不透其底气何在,左右不过是奉了萨穆哈的命令,要给弘晴来上点难堪罢了,理由?很简单,这地儿是朝堂重地不错,可能在天安门外闲逛的人又有几个,更别说弘晴在宫中出入如此之频繁,只要不是瞎子,几乎每天都能见着弘晴的身影,就各部差役的灵醒劲儿,又怎可能会认不出来,哪怕认不出来也不打紧,刘三儿都已将缘由说透了,这帮子差役还敢强行阻拦,若说没人在背后撑着,敢么?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了,还敢威胁我家小王爷,找死,来啊,给小爷拿…”
身为弘晴的伴当,刘三儿心气可是很高的,加之这一年半来,没少跟着老十六在京师各衙门里打转转,无论到了哪,受到的可都是尊崇,哪经得起那班头如此这般的蔑视,加之自忖自家小主子有圣旨在手,有恃无恐之下,暴脾气可就大发了,跳着脚便要喝令身后跟着的王府侍卫们下手拿人了。
“够了,三儿,退下!”
明知道对方这是故意刁难,可弘晴却并不打算将事情往大了整,此无它,此事一旦闹将起来,弘晴尽管没错,也得挨人指点,没旁的,你一贝子,跟人小差役起冲突,怎么看都掉价不是?眼瞅着刘三儿要发飙,弘晴的脸立马便是一板,寒着声喝叱了一句道。
“小王爷,他…”
刘三儿正自气急败坏中,被弘晴这么一喝,脸色顿时憋得个通红,张嘴便待解释,可一见弘晴的眉头已然皱起,自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不甘不愿地退到了后头,鼻息喘得跟拉风箱似地,显见心中的委屈有多深。
“这位班头请了,在下固山贝子弘晴,不知班头怎么称呼?”
弘晴没去理会刘三儿的憋屈,而是笑吟吟地打量了一下那名凶神恶煞般的班头,拱了拱手,煞是客气地发问道。
“哟,还真是小王爷当面,小的,呵呵,小的梁萌赞,不知,啊,不知小王爷驾到,还请恕罪则个。”
弘晴如今正当红,满京师里没听说过弘晴之名的怕是没多少,这一亮出旗号,那名班头的脸色可就精彩了起来,此无他,那班头其实并非不认识弘晴,之所以敢堵门,自然是奉命而为,为的便是要引弘晴闹上一场,可眼下弘晴竟然能忍气不闹,班头自不免有些一脚踩空之感,心一慌,话可就说得有些结巴了。
“无妨,不知者不罪么,梁班头,萨尚书可在衙中否?”
一看梁萌赞面红耳赤的样子,弘晴心中自是更加笃定此人乃是故意来拦阻自己的,但并未出言点破,而是笑着摆了摆手,很是轻易地便原谅了他的冲撞之罪。
“这个…,呵呵,在,在,不知小王爷您,呵呵,您有何指教?”
弘晴的脾气如此之好,梁萌赞尽管有心生事,却也不敢无事生非,若不然,闹将出去,他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的,无奈之下,也只好装作不知弘晴之来意,陪着笑脸地反问了一句道。
“本贝子奉旨前来工部协理,这是当值大学士熊赐履、熊大人的签押文员,还请梁班头过目。”
尽管心中颇为的不爽,可弘晴的脸上却是笑得愈发的灿烂了起来,手一抖,已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公文,递到了梁萌赞的面前,示意其自行查验。
“啊,这,这,呵呵,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王爷,您请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禀萨大人。”
梁萌赞不过就一不入流的小班头而已,欺负一下前来办事的小官吏还成,哪敢真跟已摆明了架势的弘晴乱来一通,面对着弘晴递过来的公文,他连看都不敢去多看一眼,尴尬万分地后退了两步,紧张兮兮地搓着手,硬生生地挤出了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地使了个缓兵之计。
“不必了,本贝子是来报到的,原也不是外人,无须迎接不迎接的,尔等只管领路,本贝子这就见萨大人去。”
梁萌赞的算计虽好,可弘晴又哪是那么好蒙的,他可不想给萨穆哈留下甚缓冲的时间,抖手将公文收回了袖中之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啊,这,这…”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梁萌赞登时便语塞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嗯?梁班头以为本贝子的公文是假的不成?”
不等梁萌赞回过神来,弘晴的脸已是拉了下来,从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了一声,内里满是阴森森的煞气。
“啊,不敢,不敢,小王爷,您请,您里面请!”
眼瞅着弘晴面色不善,梁萌赞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了,早忘了自个儿所领受的任务,小意地哈着腰,陪着小心地一摆手,将弘晴往衙门里让着。
所谓阎王的便是这帮蟊贼罢,嘿,看萨老儿还有甚花活,爷接着跟你耍上一回好了!
一见梁萌赞已然屈服,弘晴倒也没过于己甚,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梁萌赞一眼,缓步便行进了工部衙门之中…
第96章 下马威?(二)
午时将至,已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只是萨穆哈却是连半点食欲都没有,哪怕文案上那开了盖的食盒里装着的都是他平日里最爱用的小菜,可萨穆哈却是找不来往日里的欢喜,背着手,脸色阴沉地在办公房里焦躁地踱着步,甚至连看都不曾看食盒一眼,这一切的一切只因昨儿个颁布的那道古怪圣旨着诚郡王世子、固山贝子弘晴工部帮办。
弘晴算什么东西?在萨穆哈眼中不过区区九岁都不到的小屁孩而已,居然能到工部来帮办,这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是可忍孰不可忍!更别提太子那头还有着机密交待,萨穆哈自然是更不可能给弘晴留甚情面的,早早就作了不少的安排,就等着看弘晴的笑话了,只是一想到太子对弘晴的过高评价,萨穆哈心中却又实难真儿个地平静下来,总觉得事情怕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报,大人,弘晴世子已进了衙门。”
就在萨穆哈烦躁不已之际,却见一名文员急匆匆地从虚掩着的门外闯了进来,顾不得擦拭一下满头满脸的汗水,紧赶着便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梁班头是做甚吃的?为何不拦住那厮!”
萨穆哈压根儿就没想到弘晴会来得如此之快,这一听之下,登时便火了,双目一瞪,气恼地喝问道。
“回大人的话,世子手中有熊大人的签押公文,梁班头哪敢拦阻,眼下人已进了大堂,正在向后院而来。”
那名文员乃是萨穆哈的亲信,这一见自家主子着了急,哪敢多有耽搁,赶忙出言解释了一番。
“废物!去,就说本官身体不适,让他改日再来。”
萨穆哈实在是不想见到弘晴,这便跳脚骂了一声,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打算以此将弘晴堵了回去。
“啊,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一见自家主子如此气急败坏,那名文员自不敢多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向外头蹿了去。
“嗯…”
文员已去,可萨穆哈的心情却并无一丝一毫的好转,恼火万分地在房中踱了几步,而后重重地坐在了大位上,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
“小王爷,请您留步。”
文员从萨穆哈的办公室里冲了出来,刚转过后院门处的照壁,入眼便见弘晴正由梁萌赞陪着施施然地向后院行来,自不敢大意了去,忙飞快地行到了进前,作出一副恭谦状地行了个礼,挡住了弘晴的去路。
“嗯?”
刚过了大门的一关,转眼间又被人拦了,弘晴便是再好的脾气,那也得有火了,只不过弘晴并不打算胡乱发飙,只是面色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
“小王爷明鉴,萨大人偶感不适,还请您改日再来好了。”
弘晴人虽小,身上的煞气却是一点都不小,这一板起了脸来,还真有股说不出的威势,那名文员胆子虽不算小,却也没弘晴的冰冷之意惊出了一头的汗水,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的交待,却又不敢示了弱,这便强笑着解释了一句道。
改日?改你娘的日!
俗话说可一不可再,似萨穆哈这等连番的刁难,泥人都会有三分的火气,更遑论弘晴乃是堂堂的贝子爷,又是奉旨前来工部帮办的,哪能受得了这等鸟气,心中的火气已是就此汹汹地狂燃而起。
冷静,冷静!
尽管已是怒火中烧,可弘晴到底不是寻常孩童,瞬间便即冷静了下来,眉头一扬,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这位老哥高姓大名,在哪司高就?”
“这个,啊,卑职都水清吏司主事(正六品)萧前参见小王爷。”
那名文员先前来得急,只顾着拦阻弘晴,却是忘了应有的礼数,此际被弘晴这么一问,这才惊觉面前这主儿年岁虽小,可却是不折不扣的固山贝子来着,他先前所行的平辈之礼着实是不当得紧,心一慌,赶忙将腰躬得更深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应答道。
“哦,原来是萧主事啊,免了罢,你怎知萨尚书病了,莫非萧大人还兼着萨大人的师爷不成?”
既已是定下来要到工部,弘晴自不敢掉以轻心,不止是从三爷处探知了不少的底细,更专程找了人小鬼大的老十六问了个彻底,虽不言熟知全工部的情形,可大体的了解还是有的,萧前只一报名,弘晴便已知其乃萨穆哈的绝对心腹之一,但却并不点破,而是作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追问道。
“小王爷说笑了,下官只是先前去呈文之际,见萨大人颇有不适,交谈之下,方才得知此事,呵呵,小王爷,萨大人可是说了,今日不见客,还请小王爷海涵则个。”
弘晴这一年半来声势很猛,满京师都知其很能折腾,萧前自是也有耳闻,不过么,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区区一小儿,之所以能成事,大多是依仗着三爷的势罢了,就算再能耐,那也有限得很,先前虽被弘晴散发出来的威势吓了一跳,可醒过了神来之后,颇感屈辱之余,更生了几分的怨气,这便不软不硬地顶了弘晴一句道。
“哦?原来如此,萨大人只言不见外客,本贝子可是自家人,当不在此例,唔,萨大人身体有痒,我等做下属的,怎么着也得多多关心一下才是,萧大人且前头带路,我等一并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