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满地横了齐世武一眼,但并未再呵斥于其,而是眉头微皱地交待了一番。
“啊…,是,老臣都记住了。”
尽管太子并未明言,可齐世武却是一听便知个中的未尽之言,赫然是要齐世武收买不成便杀人灭口,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儿,自由不得齐世武不为之心惊肉跳的,刚想着再进言一番,冷不丁却见太子的眼神里已满是杀气,齐世武干瘪了几下嘴,愣是没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万般无奈地应了诺。
第384章 各磨各的刀(二)
“哟,十四弟回来了。”
“老十四,情形如何?那混账小子怎生说法来着?”

廉亲王府的西暖阁中,八爷等人兀自围坐在席边,浅吟低酌着,闲谈虽有,可气氛却显然不甚融洽,没旁的,老十四此去干系重大,一众人等自不可能不关心,只是又都不好表现出来,也就只是随意地说着些闲话,以打发时间,正值无聊之际,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老十四已是从楼道口处冒出了头来,九爷、十爷一见,几乎同时开口招呼了一声,所不同的是老十性子急,不管不顾地便直奔了主题。
“那混小子着实难缠得紧!”
老十四并未急着回答老十的问话,先是朝着八爷点了点头,而后几个大步走到了席面前空着的一张锦墩子旁,一撩衣袍的下摆,重重地跌坐了下来,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奶奶的熊的,爷就知道那混账小子不是个玩意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该杀千刀的货…”
老十的性子急,这一听老十四如此说法,也没问个分明,当即便暴跳地厥词乱喷不已。
“十弟稍安勿躁,那小子究竟是怎么说的,十四弟,你倒是说清楚点。”
老十这么一发作起来便没个完了,老九见状,当即便有些不耐了,摆手止住了老十那些个无甚意义的废话,眉头紧锁地望着老十四,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那混小子…”
老十四倒也没再卖啥关子,摇了摇头,絮絮叨叨地将与弘晴交涉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什么?福建巡抚?奶奶个熊的,那小浑球还真敢开口,爷不拿大巴掌抽死他才怪了,娘的,爷几个可是掏了家底,又搭上了多少的人情,好不容易才将这么个巡抚拿下,他倒好,嘴一张便想要,门都没有!”
老十本就在气头上,这一听弘晴提出的交换条件,当即便有若怒狮般跳了起来,猛拍着几子,无甚形象地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混账行子,还真是敢开口,嘿,真当哥几个的银子都是白来的不成?”
弘晴的条件一明,不说老十火冒三丈,便是连一向谨慎的九爷都为之愤怒不已,要知道自打康熙四十三年以来,哥几个来钱的路子已是越来越少,不单国库那头没得借银子了,刑部的进项也被抹去了大半,再算上被“麒麟商号”断了财路之损失,九爷、十爷已是囊中羞涩得很,偏生该花销的银子又少不得要花,此番为了帮门下奴才谋取福建巡抚的位置,九爷、十爷可是将压箱底的银子都腾空了大半,这才算是将这么个要职拿到了手中,这当口上要哥俩个将如此大的利益吐将出来,真就像是在挖哥俩个的心头肉一般,骂娘自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的。
“是过分了些,正因为此,小弟也不愿就此应承下来,只是含糊地说了再议,若是九哥、十哥都以为不妥,那小弟便去回了那厮的想头也罢。”
九爷、十爷这么一骂将开来,老十四自是不爽得很,没旁的,这事儿可是他老十四谈下来的,骂了弘晴,岂不是连他十四爷一并骂了进去,再说了,在老十四看来,相较于扳倒太子的大利来说,区区一个巡抚的职位又算得甚大的事儿,连这么个道理都不能悟透,活该那两位爷就是一帮闲的角色,当然了,不爽归不爽,老十四却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仅仅只是做出了副同仇敌忾状地提议了一句道。
“够了!”
这一见几位弟弟啰唣个没完,本就心烦意乱的八爷已是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几子,霍然而起,断喝了一声之后,也没去看几位弟弟的难看之脸色,低着头,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阁里来回地踱着步。
八爷很烦,还不是一般的烦,自打去岁因争太子之位被老爷子狠狠羞辱过一番之后,他便已发觉自个儿在集团中的领袖地位已渐有动摇之趋势,不止是下头依附的大小官吏们渐有离德之心,就连几位弟弟也起了别样的心思,虽说表面上都还恭谨得很,可实际上却都已在玩着小手段,尤其属老十四最为的放肆,若是没个起色的话,八爷党这个庞大的集团终将分崩析离,而这显然不是八爷能承受之重,换而言之,八爷要想保住领袖地位不动摇,唯有及早进东宫这么一条路可走,否则的话,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换老十四出马去争夺,而这,显然不是八爷乐见之局面,故此,此番倒太子可以说是八爷走正路的最后之一搏了,倘若再不成,正途对于八爷来说,已是彻底断绝了去,形势已是如此之严峻,可一众弟弟们却还在那儿斤斤计较个没完,这叫八爷又如何能忍得住心中之怒意。
“九弟,那巡抚之位姑且让将出来,所费之银两就由为兄出好了。”
八爷来回踱了阵步之后,心绪已是稍缓了下来,这便站住了脚,环视了一下神情各异的诸位弟弟,斟酌了下语气,缓缓地开了口。
“唉…”
八爷到底还是领袖,他既已开了口,九爷自是不好反对,也就仅仅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
“奶奶个熊的,又便宜了老三那浑球,真他娘的晦气!”
十爷虽是不好反对八爷的决定,可心中却是极为的不甘,这便狠狠地握拳一击掌,恨恨地骂了一句道。
“八哥说的是,区区一巡抚之位而已,给便给了又何妨,但消此番能扳倒太子,一切便都值了,嘿,真到那时,八哥的机会也就该到了。”
十四爷倒是看得很开,这一见九、十两位爷皆心有不甘,这便从旁插了一句,款款地劝慰了一番,至于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的。
“此事便这么定了也好,不管是福建巡抚还是广东提督,该让的便先让出来好了,为兄此番可谓是最后一搏,若再不成,为兄也就死了心,自当由诸位弟弟接着往下拼,此情此心,还请各位弟弟成全一、二,为兄先在此拜谢了。”
八爷自是清楚诸位弟弟心思各异,奈何他已是没了选择的余地,为收拢人心,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态,朝着一众弟弟作了个团团揖,满脸恳切与哀婉之色地恳求道。
“八哥,您这说哪的话,小弟平生只服您一人,别说区区一巡抚了,便是要小弟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一听八爷如此说法,九爷的心可是动了,没旁的,按年岁与爵位,他都是这集团里的第二人,八爷不玩了,他自是有心接位,不过么,这话他也就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说是断然不会说出口来的,不仅如此,还得赶紧起了身,一派慷慨激昂状地大表起了忠心来。
“没错,小弟也只听八哥的,甭管前头是刀山还是火海,小弟也断然不皱一下眉头,陪着八哥往下闯便是了!”
十爷倒是没起啥大志,当然了,他也同样没意识到己方的小集团里已是起了微妙的变化,一门心思地就是想拱八爷上位,此际八爷的话都已是说到了这般田地,十爷心情激荡之余,表起态来自也就奋发得很。
“十哥这话就对了,八哥乃明君之相也,我等自当鼎力扶持,此心永无更易!”
九、十两位爷都已先后表了态,老十四尽管心有它念,却也绝不会在此时表现出来,同样霍然而起,慷慨万状地一拍胸膛,赌咒一般地发出了誓言。
“好,为兄能有诸位弟弟相助,此番必要取势而为,势不容缓,明日一早就先将诸般事宜安排了下去,此战必要大胜方休!”
这一见诸位弟弟都已表了忠心,八爷也就不想再多啰唣,朝着一众弟弟们拱了拱手,言语绝然地下了决断。
“八哥放心,小弟们知晓如何做的。”
“八哥放宽心好了,小弟们自会竭力而为之!”
“八哥,您就等着看小弟们之表现好了。”

八爷决断既下,一众阿哥们自是得紧赶着出言捧场上一番,一时间满阁楼里都是众阿哥们的豪言壮语在响个不停。
“那好,多余的话,为兄就不再说了,明日之一切就拜托诸位弟弟了。”
待得众人表态已定,八爷眼角含泪地再次做了个团团揖,恳切地谢了一句,话语里已是明白无误地表露了逐客之意味。
“八哥保重,小弟们告辞了。”
“八哥留步,小弟便先走一步了。”

八爷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一众阿哥们自是不好再多逗留,各自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即齐齐走了人。
“先生,您看…”
八爷并未远送,仅仅只是目视着诸位弟弟下了楼,待得人去楼空之际,这才将目光投到了始终不发一言的陆纯彦身上,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陆纯彦并未急着开口,而是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给出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语,顿时便令八爷的脸色为之一僵…
第385章 当庭激辩(一)
康熙四十八年一月十二日,老爷子急诏抵京,准了太子之所奏,以齐世武为主审,大理寺少卿奎杰、左副都御史陈轩望为副主审,对帝陵一案进行彻查,太子接诏之后,行动极快,压根儿就不曾与诸大学士以及众管部阿哥协商,直截了当地便下了谕令,着齐世武等人即刻审明帝陵一案之真相。
康熙四十八年一月十六日,也即老爷子诏书抵京的第四日,齐世武便已联名奎杰、陈轩望一并上了本章,言明案情已彻底厘清,此案之起因乃是东陵守备营瞿无锋因私怨,欲构陷上司,特设圈套,以重利引诱秦凤梧等诸般人等,在帝陵地宫中做手脚,以致酿成此惊天之巨案,其心叵测,其行当诛九族,其余涉案诸人也在抄灭三族之列,至于春晖等督造官吏么,也没能落得个好,尽皆以渎职之罪名发落,或贬或罚,不一而足。
齐世武等人的本章一上,朝堂上下皆为之哗然一片,弹章如云般地飞进了东宫,而太子却全都留中不发,不予置理,竟是打算将帝陵一案从快结了案,其谕令一下,登时便惹来了一场轩然大波三爷、八爷等一众管部阿哥以及两百余朝臣联袂到宫前请见,要求对此案详加复查,其势浩大,太子已是无法作势不理,无奈之下,只得召在京之从一品大臣齐聚毓庆宫以商议行止。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一众官员们虽大多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该有的礼数却是没人敢含糊了去,这才刚行进了大殿,立马就见太子正满脸阴霾之色地高坐上首大位,诸般人等自不敢怠慢了去,纷纷疾步抢到了殿中,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
此番大议并非出自太子的本意,完全就是被群臣们所迫,心下里自是不爽得很,哪怕一众朝臣们行礼皆恭,可太子却始终冷着脸,故意延迟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才阴测测地叫了起。
“臣等谢太子殿下隆恩。”
太子这等小肚鸡肠的表现一出,大多数朝臣们的心中难免都是腹诽不已,可这当口上,却也没谁敢失了礼数的,也就只能是照着朝规谢了恩,而后各自起了身,按品阶高低分两旁而立,恭候着太子之训示。
“说罢,尔等到底要闹个甚,嗯?”
太子从来都不是个宽仁之人,也向无宽容之心,此番尽管被逼着召集群臣议事,可自忖监国大权在握,又有着老爷子在背后的强力支持,并不将势大的群臣之抗议放在心中,一上来便是强势无比的喝问,显然是打算来个先声夺人了的。
“太子哥哥此言差矣,所谓不平则鸣,东陵一案真相早明,却叫一帮庸官审成了眼下这般模样,个中必有蹊跷,若不追究一众主审之罪责,岂可服天下人之心,臣弟第一个不服!”
太子倒是摆出了威严的姿态,可惜这会儿可不是他刚监国之时分了,早已起了心要掀翻其之“太子党”的一众阿哥们又岂会吃他那一套,这不,太子冷哼之声方落,十爷已是率先站了出来,殊无半分敬意地便当庭顶撞了一句道。
“十弟这话说得好,三司会审乃国之重典,岂能让城狐社鼠之辈猖獗如是,齐世武身为刑部尚书,竟公然行不法之事,妄图掩耳盗铃,真当天下人都是瞎子不成?臣弟以为个中必有贪赃玩法之勾当,不彻查到底,何以明律法之森严!”
九爷与十爷一下焦不离孟,十爷既是已出头当了急先锋,九爷自是不甘落后,同样从旁闪出,慷慨激昂地高声呼应了一把。
“太子殿下,臣以为九爷、十爷所言甚是,此案若不彻查到底,何以张扬公义,义之不行,何以安天下,为社稷万全故,臣提议全面复核此案,以明正典!”
九爷话音刚落,左都御史纳兰揆叙也跟着站将出来,义正辞严地表了态。
“臣附议!”
“臣亦附议!”

随着纳兰揆叙这么一出面,党附八爷的礼部尚书赫申等一众朝堂大员们也都纷纷出面声援,议事方才开了个头,舆论已是呈一边倒之架势,太子原本就阴得难看的脸色顿时便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将将便已到了大发作的边缘。
“齐世武!”
太子怒归怒,但却绝不愿在此际爆发出来,没旁的,他虽是监国太子,可毕竟不是皇帝,这当口上如是暴跳如雷地大发作上一场,压根儿就于事无补,别说一众阿哥们不会吃他那一套,便是朝臣们也未见得便会任由其恣意行事,真若是跟群臣们当庭争执将起来,他的脸面怕是丢定了的,正因为此,太子也只能是含怒点了齐世武的名。
“老臣在!”
齐世武浑然就没料到一场三司会审会惹来如此大的风波,先前见诸般臣工如此群情激奋,他的心自不免有些发虚,可真要说怕么,却也未必,一者是自忖有着太子的强力支持,二来么,也是自以为安排巧妙,并不虞群臣们“鸡蛋里挑骨头”,此际听得太子点了名,自是无惧地站了出来,昂然应了诺。
“诸般臣工对尔主审之东陵案颇有疑义,尔且说说看,内里可有甚不对处么,嗯?”
太子自己不好出面跟众朝臣们争执不休,也就只能是将此重任交给了齐世武这个心腹手下,指望着其能舌战群儒,就此扳回局面。
“回太子殿下的话,老臣自受命巡视东陵起,便即全程经历了诸般事宜,断无不明之处,老臣依法审案,诸般证据皆确凿无疑,案件审理并无丝毫差错之可能!”
太子话音刚落,齐世武已是极有底气地亢声应答了一句,言语里满是自信之意味。
“嗯,齐尚书这话,本宫信得过。”
一听齐世武这般说法,太子自是满意得很,也不管下头十爷等人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地便嘉许了齐世武一句道。
“谢太子殿下信重,老臣不过依律行事也,实当不得此等褒奖。”
太子言语间便有着盖棺定论之意味,齐世武自是乐得配合上一把,君臣俩当众便演起了双簧,当真视诸般臣工于无物。
“齐世武,尔安敢妖言惑众,明明徇私枉法,还敢一派公正坦然之架势,莫非真欺天下苍生无眼么?”
眼瞅着齐世武与太子在那儿一唱一和地演个不亦乐乎,十爷可就看不下去了,面色一板,毫不客气地便怒叱了其一句道。
“敦郡王何出此言?下官不明,倒要讨教一二,且不知下官错在何处?又何曾枉过法?”
齐世武对八爷或许颇有忌惮,可对向来粗鄙少文的十爷却是并不放在眼中,加之自忖诸事早已安排停当,不单不服软,反倒是昂然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反问。
“你…”
十爷素来性子糙,被齐世武这么一挑衅,当即便怒了,双眼一瞪,凶光闪烁地便要破口大骂将起来。
“齐大人如此自信,想来是不怕复核的罢,那好啊,就查上一回又能如何哉?”
这一见老十要发飙,九爷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了,没旁的,真要是老十与齐世武这么一吵将起来,太子可就有了的机会,只消假作愤怒状地走了人,此番议事岂不就得付诸流水,后头再想起波澜,怕是还得再花费不少的心血与功夫,正因为此,九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待十爷骂人的话说将出来,他已是阴测测地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九阿哥此言差矣,下官主审此案乃是受陛下之皇命而为之,无圣意,任何人都不得强行干涉,若不然,便是欺君之大罪,此乃朝纲,九阿哥不会不懂罢?若真有疑义,且请指出,下官自会有所解释。”
齐世武既是受太子重托,要上演一场舌战群儒的大戏,自是不可能轻易便被九爷拿住了话头,但见其虚晃了一枪,便已是轻轻巧巧地化解了九爷的提议。
“好,甚好,能有齐大人这话便好,至于说疑义么,本王自是有的,然,本王到底不是亲历者,纵使指出,想来你齐大人也是不服的,可晴贝勒却是东陵查案之正使,由其来说,齐大人想来就不会有异议了罢,嗯?”
九爷精明得很,这一见朝议已是多时,而三爷那头还兀自按兵不动,自是不肯再任由三爷一方逍遥了去,这便打了个哈哈,毫无客气可言地将弘晴抬了出来。
“…”
一听九爷如此说法,齐世武心中立马狂打了个突,竟不敢就此接招,而是将视线投到了默立于队列之中的弘晴身上,他这一举动一出,满殿人等的目光自也就全都跟着转向了弘晴,无言中,一股庞大的压力已是如山般地向弘晴压了过去。
嘿,这就要开始了,那就来罢!
若是换了个人,被如此多的权贵们死盯着,不防之下,就算不大惊失色,也一准颇感头皮发麻的,可弘晴倒要,浑然不为所动,仅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宛若无事人一般,当然了,心里头还是不免有些微微的紧张与期盼…
第386章 当庭激辩(二)
“咳咳,晴儿可有甚要说的么?”
望着弘晴那张沉静如水般的脸庞,太子顿时便是一阵心烦,没旁的,只因在他看来,弘晴实在就是个妖孽,人不大,可大事却是干得不老少,当然了,麻烦也惹得不小,偏偏每回他总能出奇制胜,自打入朝以来,还真就向无败绩的,若是可能的话,太子是怎么也不想让其有出头露面的机会的,奈何九爷都已当庭将弘晴抬了出来,太子虽不愿,却也没辙,只能是假咳了两声,眉头微皱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臣侄以为此案该当重审!”
听得太子点名,弘晴不紧不慢地行到了殿中,一躬身,语调断然地给出了肯定无比的答案。
“嗯?”
尽管早就知晓弘晴不会站在自己一方,可真听得弘晴如此说法,太子还是忍不住一阵怒气狂涌,面色阴冷地便怒哼了一声,双眼冒火地死盯着弘晴不放,竟是打算端出半君的架势来压弘晴就范。
切,小样,没出息的货色!
这么些年来,弘晴啥样的大场面不曾见过,又怎可能真被太子这等威势所慑服,心中极为不屑地鄙夷了其一把,脸上却是一派的淡然之色,就这么风轻云淡状地站着不动,丝毫没半点要屈服的意思。
“晴贝勒何出此言?须知此案已是三司定谳,铁证如山,岂是尔轻巧一句话便能推翻了去的。”
眼瞅着弘晴并不因太子之威势而动,站一旁的齐世武可就按捺不住了,这便从旁出言指责了一句道。
“甚的铁证如山?本贝勒只知尔执法犯法,包庇主凶,枉法瞒上,罪不容恕!”
对于太子这个半君,弘晴可以心底里不屑一顾,可在大面上,却须得恭谨有礼,若不然,便是欺君之大罪,可对于齐世武这么个太子走狗么,弘晴却是丝毫都不放在眼中,也没给其留半点的情面,毫无顾忌地便怒叱了其一句道。
“你…,晴贝勒休要血口喷人,下官奉旨依律审案,证据俱在,事实如山,尔如此这般当众羞辱于本官,便是欺君!”
齐世武虽也算是养气有成之辈,可还是被弘晴这等毫无半点掩饰的指责气得个面色通红不已,恼羞成怒之下,先是狠扣了弘晴一顶“欺君”的大帽子,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太子连磕了几个响头,言语哽咽地恶人先告起了状来:“殿下,老臣冤枉啊,老臣自康熙四年入仕以来,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池,但凡公务,皆竭力尽心,向不敢有甚违法越礼之事,而今,奉旨审案,竟遭人构陷至此,老臣冤啊,还请殿下为老臣做主。”
齐世武这么一哭诉将起来,胤礽原本就阴冷的面色此际已是黑沉到了极点,但却依旧不曾发作出来,没旁的,只因弘晴乃是亲历了帝陵一案的钦差正使,太子不敢肯定弘晴手中是否扣着底牌未出,真若是发作了开去,却又被弘晴当庭驳了回来,那面子里子可就全都得丢个精光了去,只是眼下齐世武又在那儿喊冤不止,身为监国太子,胤礽又不能坐视不理,左右为难之下,一时间竟被憋得个气都快喘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