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又将咱给卖了,没法子喽,可怜咱的小膝盖!
这一见自家老爹如此没义气地将自个儿推出来当挡箭牌使,弘晴心里头当真是郁闷透了,可也没辙,也就只能是在心里头埋汰上几句,这么些礼数还真就少不得去行上个遍的,谁让他辈分低来着。
“侄儿给大伯请安了!”
“见过四叔!”
“见过熊老大人!”

有清一代最重礼数,身为晚辈,见着长辈,那礼数可是万万少不得的,若是一旦有失,被言官参上一本,那后果可不是好耍的,也正因为此,哪怕心中再郁闷,弘晴也只能是强打着精神,给一众极贵之辈尽皆见了礼,好在众人皆知弘晴圣眷正隆,倒也不敢小觑了去,加之众人的心思都着落在即将开始的早朝上,自是无人为难弘晴,尽皆笑脸客气了一番,便算是让弘晴顺利地过了关去,纵使如此,一圈礼数下来,可怜弘晴的膝盖还是难免遭麻木之劫难。
“上朝,上朝…”
没等弘晴从繁文缛节中喘过气来,午门里已然传出了一阵响似一阵的喊朝之声,正自在朝房里闲谈的诸般大臣全都闻风而动,各自起了身,飞快地整好了官袍,按品级高低,在午门外拍好了队伍,静静地等着宫门的大开,身为龙孙,弘晴有幸站在了队列的前端,只是并未与其父在一道,而是排在了阿哥队伍的最末一个,其前头站着的正是老十胤锇那庞大的身躯,生生将弘晴的视线全都给遮没了。
前世那会儿,弘晴总以为上朝该是在太和殿,也就是俗称的金銮殿,后世所有有关朝会的镜头大体上都在那儿,可实际上却浑然是以讹传讹,早朝的地儿压根儿就不在金銮殿,而是在乾清门,亦即前朝与后宫交接处的那个内宫门,这便是清制所谓的“御门听政”的由来每当早朝时,在乾清门正中设御榻,榻后立屏扆即屏风和表案。黎明,皇帝升座后,来奏事的官员列队在门前广场等候,部院官按预先编好的次序,分部门顺序陆续登东阶向皇上汇报,由皇帝御批,唯有雨雪天,方会将早朝改在保和殿举行,至于金銮殿么,实际上极少动用,唯有大典之时方会启用,一年到头真用不上几次的。
“时辰已至,进!”
卯时正牌,午门上鼓乐齐鸣中,一名中气十足的中年宦官缓步行出了已然大开的午门,扯着嗓子一声大吼,早已排好了队的朝臣们立马闻声而动,鱼贯行进了午门,迈着小碎步,飞快地沿着宫道向乾清门赶去,一路上更有不少太监手持静鞭抽地,激起阵阵的爆鸣之声。
乾清门前的小广场说起来并不算小,足足有十数亩见方,奈何有上朝资格的文武多达三百余,再算上维持秩序的宦官、侍卫们,总人数已是过了六百,如此多人一汇集在门前,立马便将整个小广场挤得个满满当当的,可怜弘晴个子小,在人堆里一挤,顿时便不见了影子,左左右右看去,全都是屁股蹲儿,当真令弘晴很有些子哭笑不得的。
按朝规,在广场上只能静候,不得交谈,也不得乱动,甚至连咳嗽都不允许,有敢违者,自有御史台记着账,回头一本上去,处罚可是轻不了,很显然,这等静候着实是烦人得紧,最是考验人的耐心,旁人倒也就罢了,都是上惯了朝的老鸟,倒也不会有甚旁的想头,偏生弘晴是初次上朝,自无甚经验可言,这左等右等不见老爷子出来,心里头实是有若有猫爪在搔一般难受。
“皇上驾到!”
就在弘晴等得嗓子发干之际,随着奏事处总管秦无庸一声中气十足的喝道声响起,一身明黄朝服的康熙老爷子已由数名小宦官簇拥着从门后行了出来,而太子胤礽则面色苍白地紧随其后。
“啪、啪、啪…”
康熙老爷子这么一露面,二十八名立于小广场四周的小太监们立马全力挥舞着手中的静鞭,重重击地,发出一阵响似一阵的爆鸣之声。
“臣等叩见陛下!”
静鞭一响,诸臣工尽皆跪倒于地,行三叩九拜之大礼。
“众爱卿平身。”
康熙老爷子稳步走到门前的御榻前,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手虚虚一抬,声线平和地叫了起。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朝臣对朝规礼仪都熟稔得很,只一听叫了起,立马三呼万岁不已,弘晴虽是初哥,可混杂在群臣中,跟着喊喊,却也不致有失误之虞。
“启奏陛下,微臣有本上参。”
群臣们方才刚站将起来,气息都尚未喘匀,却见一人从文官队列的末尾蹿了出来,不顾朝规地高呼了一嗓子,赫然竟是御史万方敏,顿时便令诸般臣工尽皆为之一愣…
第40章 到中流击水(二)
这就开始了?我勒个去的,老大那厮还真是没耐性!
既是有心要走天底下最难之路,弘晴自是不会轻忽了情报的收集,尽管限于条件,尚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可浮在表面上的东西却已是知道了不少,眼下这突然冒出来的万方敏正就在弘晴的所知范围之内,乃是大阿哥胤禔门下能有上朝资格的几个奴才之一,很显然,这货的杀出断然是大阿哥授意的结果,冲着的便是索额图一案,瞄着的自然是拉太子下马,之所以一上朝便闹出这么一出,求的便是先声夺人,算盘打得倒是颇精,只是这吃相却未免太难看了些,着实令弘晴很难不生出鄙夷之心。
“卿家有何本章只管奏来,朕听着呢。”
按朝规,每逢大朝,最先奏事的总是六部官员,以决天下大事,这次序一般由当值大学士拟定后报御批,任何人不得擅自行事,若要说有意外的话,那就只有御史这等言官可以不受限制,任何时候都可以插队奏禀,而帝王还不能不听,此乃祖训,纵使康熙老爷子身为强势帝王,也不好随便违了去,故此,哪怕明知万方敏此举来意不善,可康熙老爷子也不能不让其开这么个口,也就只能是面带不悦地瞪了万方敏一眼,微皱着眉头,不甚情愿地准了万方敏的请。
“启奏陛下,臣惊闻索额图聚众谋逆,不甚怒兮,似此奸佞,横亘于朝,党聚蚁附,乱我朝纲,实天地不容,幸得陛下圣明,灭之覆手,诚天下之幸也,然,叛虽平,而事尤未止,须早审深究,以正视听,另,臣又有一疑问,索贼屡受天恩,高踞相位有年,满门皆贵,本不该有反心,缘何至此哉,臣窃以为此贼背后定有指使之元凶,若不铲除此毒瘤,天下无宁日矣,如上以闻,还请陛下圣裁!”
康熙老爷子威势极重,他虽只是瞪了下眼,可落在万方敏眼中,却有若雷霆霹雳般震撼,当即便惊得腿肚子哆嗦不已,奈何一者是不敢违了自家主子的密令,二来也是因人已出了列,开弓岂有回头箭,纵使再心惊,万方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片奏文下来,初始还颤音满满,到了末了,竟已是慷慨激昂不已,显见其人还算是颇有胆略之辈,也不枉大阿哥将其推出来当先锋之重用。
“毒瘤?嘿,朕倒是想知道卿家所言的毒瘤指的又是何人,说罢。”
谋逆乃是天大之案,不审是断然不行的,康熙老爷子也没打算将此事不了了之,只不过出于种种考虑,哪怕时间已过了两日,老爷子也没急着指明主审之人,更不曾对此事做出表态,原想着议政之后,回乾清宫再与诸般大学士们计议此事,以求将此事之影响降到最低,却没想到被万方敏如此突兀地捅了出来,心中自是不喜得很,只是万方敏乃是言官的身份,有着临机奏事之权,所言之事在道理上也说得通,老爷子尽自不喜,却也不好朝其发作的,当然了,也断然不想让万方敏轻松了去,这便一扬眉,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带着丝揶揄意味地问了一句道。
“这…”
万方敏上此奏本的用心固然是为了将此案往大里闹了去,也算计了康熙老爷子的可能之反应,本以为自家所奏之事乃正理,康熙老爷子必会准了无疑,待得老爷子一准,他便可顺势举荐审案之人,从而步步主动地将审案权往预定的目标推进,这等算计无疑不错,可惜却是落到了空处,被老爷子这么一问,再一看老爷子的脸色不对味,万方敏自不免有些个慌了神,此无它,尽管大家伙都知道站在索额图背后的人是太子,问题是案情未审明,也没个证据在手,谁又敢毫无顾忌地将矛头对准了太子去,万方敏为之语塞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
“嗯?卿家可是有甚难言之隐么,无妨,只管直说,朕为你做主便是了。”
康熙老爷子看来是真心恶上了万方敏,根本不给其退缩的机会,眉头一扬,似宽其心,实则追逼不已地开了金口。
“圣上明鉴,微臣以为事出必有因,索额图之所以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必与东宫脱不得干系,具体详情须得审后方知,微臣恳请圣上下诏明察!”
一听康熙老爷子这话寒得很,万方敏原本就虚的心顿时更虚了几分,眼神游离地急图抽身之道,只是突然间瞅见大阿哥扫将过来的锐利眼神,身子不由地猛然一振,旋即牙关一咬,将心一横,语速又快又急地就此喷薄而出了。
“嗡…”
万方敏这话一出,下头站着的群臣们顿时轰然了起来,浑然忘了君前不得失礼之规矩,不为别的,只因万方敏这话着实是太大胆了些,要知道太子可是半君,哪怕万方敏是言官,有着闻风上奏之权,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当庭弹劾太子那也一样是大逆之罪,换而言之,万方敏此言一出,就意味着与太子是不死不休了,再一想及万方敏背后站着的是大阿哥,事情显然已是超出了正常朝议的范畴,又怎由得群臣们不为之惊诧不已的。
“启奏陛下,微臣也以为此案疑点重重,须得尽速详审,以安天下人之心。”
康熙老爷子之所以拿话挤兑万方敏,为的便是堵住群臣之口,这等用心虽是不错,可却是落到了空处,事情既已挑明,在一旁观望着的八爷也就有些憋不住了,但见其低垂在身侧的手悄然地翻动了几下,立马便有一名身着五品官服的中年官员从旁抢了出来,高声疾呼了一把,赫然又是一御史九爷门下奴才葵绪。
“陛下,此案疑点重重,不彻查明白,何以谢天下!”
“陛下,臣等皆以为此案须得三司会审,方可明真相!”
“恳请圣上下诏明察,以明是非,万不可轻纵了元凶!”

葵绪这么一出面,八爷一党自是应者云集,更有不少不明真相之朝臣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一时间小广场上哄闹成了一片,呼啦啦百余朝臣齐齐请愿,声势不可谓不浩大,这么一整,不止是端坐在台阶下的胤礽手足无措、面色惨淡,康熙老爷子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奈何格于形势,却又不好发作众人,只是眼神里的寒光却已是阴森得吓人。
机会啊,老爹,您老还愣着作甚,这等表现的大好机会都抓不住,您老还混个头啊!
一瞅见康熙老爷子的脸色不对,已站了出来的群臣们自不免心惊肉跳,一时间尽皆为之失声,可退却是无人肯退,依旧跪在台阶下,以沉默相抗争,小广场上的气氛顿时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纵使是那些依旧立在原地的群臣们此际也已是噤若寒蝉,唯有弘晴却是心情激荡不已,不为别的,只因这正是三爷表现一下中流砥柱的良机,用不着多,此际只消站出来力挺太子,圣心立马便唾手可得,简直就是白来的好处,到哪去找这等好事来着。
这一头弘晴急得直跳脚,那一头只见三爷身子微微摇晃了几下,似有站出来之势,可到了底儿还是没那个胆略,这也不奇怪,三爷本就是个谨慎人,担当说起来着实不大,虽有建功之心,却又怕犯了众怒,概因站出来攻讦太子的朝臣实在是太多了些,已然超出了三爷的心里底限,一句话,三爷怂了!
笨瓜一个,就您老这等德性,还想着玩夺嫡,歇菜去吧!
三爷不肯出头的理由,弘晴能理解,左右不过是想着已然有了大功在手,似无在此际犯了众怒之必要,却不知夺嫡一事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处处表现得过人一筹,又凭啥让精明过人的老爷子重视于你,这么个浅显的道理可是明摆着的,这都看不通透,显然就是阿斗一级的人物,一念及此,弘晴的心情顿时便坏到了极点。
“皇阿玛,儿臣以为兹事体大,若不详查,实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便是于太子哥哥之名声也是不利,是非终归得有个分明才是。”
眼瞅着大势已成,八爷心情自是爽利得紧,只是他还不打算亲自出马,这便伸手轻轻地碰了下身边的老九,立马便见胤禟会意地站了出来,一派公忠体国状地进谏了一番。
“皇阿玛,儿臣以为九哥说得是,不查不足以明真相,想来太子哥哥也是愿查个分明的,还请皇阿玛明鉴。”
九爷一出,胤锇自是立马跟了上去,大嘴一咧,跟着便是一通子的胡诌。
老十这话一出,登时便令胤礽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直恨不得拿把刀子将老十给剐了,可惜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值此微妙关头,他甚至都不能出言自辩,若不然,便是越描越黑,心急之余,也只能是拿哀怨的目光扫向了老三、老四这两位平日里交情相对较好的兄弟,就指望着这两位能出面救个场,胤礽的用心固然是好的,可惜却是在做无用功,那哥两个这会儿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装着木头人,任凭胤礽的目光再如何哀怨,哥俩个也浑然不为所动,就这么着,朝局堪堪已到了失控的边缘…
第41章 到中流击水(三)
老爹怕是指望不上喽,要不咱上?
眼瞅着三爷半天没反应,弘晴又怎会不知三爷已是彻底放弃了此次雄起之机会,郁闷之余,心眼不由地便活泛了起来,很有种亲自上阵之冲动,只是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去做,倒不是怕事,而是真还不到他这位世子上阵建功的时候,真要玩大发了,遭旁人嫉恨还是小事,回头闹不好还得吃三爷的板子,那可真就亏大了去了,再说了,只要四爷没动,三爷就不算输,大不了这局不玩也成,反正谁都不得分,这等结果虽遗憾了些,却也尚算是能接受。
“晴儿,来,到朕这儿来。”
就在群臣们以为康熙老爷子必将雷霆震怒之际,却没想到老爷子突然展颜一笑,朝着人堆里的弘晴一招手,煞是和蔼地招呼了一声。
啥?老爷子搞啥啊!
弘晴这都已打算放弃了,却万万没想到老爷子会在此时点自己的名,不由地便有些子傻了眼,心思立马有些卡了壳,愣是搞不懂老爷子到底想作甚,问题老爷子金口已开,不上去还真不成了,尽自心中嘀咕不已,却也只能是略带一丝慌乱地向门前的台阶行了去。
“嗡…”
望着弘晴那小小的背影,群臣们忍不住又轰然乱议了起来,很显然,群臣们也被老爷子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绕晕了,至于三爷么,这会儿已是冷汗狂淌直下,几番身形摇晃,似欲上前打岔,可又真没那个胆,不知如何是好之下,顿时便急得个面色煞白不已。
“孙儿叩见皇玛法。”
门前的台阶不多,拢共也就九级而已,尽管弘晴的步行速度并不快,可也就是几步的事情而已,毫无疑问,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要想猜透老爷子的心思,显然是办不到的事儿,此际的弘晴也就只能是强自按下心中的疑惑,抢到御座前,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罢。”
康熙老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弘晴一番,见弘晴气度沉稳,并不因乍然处于众目睽睽之下而有甚失态之表现,心中暗自称奇不已,可也没多说些甚子,只是笑着一抬手,慈爱地叫了起。
“孙儿谢皇玛法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听得出老爷子语气里的慈爱之意,可弘晴却是不敢因此而废了礼数,一丝不苟地谢了恩之后,这才起了身,垂手而立,一派恭听训示之状。
“晴儿进学已半载了罢,可有所得么?”
老爷子根本没理会下头群臣们的窃窃私语,也不管下头还跪着一地的官员,一捋胸前的长须,竟关心起弘晴的学业来了。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惭愧,只略有寸进耳。”
弘晴到了这会儿还是没能猜透老爷子叫自己上来的真实用心何在,心中自是警醒得很,哪敢将话说得过满,也就只能是谦逊地答了一句道。
“嗯,能有寸进便是好事,须知学而不厌方可至远,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晴儿当牢记在心才是。”
老爷子这段时间虽都不在京,可对京中诸般人等的表现却是心中有数,自是知晓弘晴从不缺课的良好表现,此际尽管另有机枢,可勉励之言却也是出自真心无疑。
“孙儿定当牢记皇玛法之圣训,不敢或忘焉。”
老爷子此言一出,弘晴不单没就此松懈下来,反倒是更谨慎了几分,他可不相信老爷子在这等场合里会是真儿个地关心自己的学业,只是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老爷子到底唱的是哪出戏,回话起来,自是能简单尽量简单,以免闹出甚不必要的麻烦来。
“晴儿这话,朕信得过,然,学之目的不在学,而在用,今儿个朕便来考考你,唔,晴儿可知黄袍加身之典故否?”
老爷子这回没再让弘晴费心去乱猜,夸奖了弘晴一句之后,话锋一转,已是“图穷匕见”了。
我勒个去的,敢情老爷子是在这等着咱啊,该不会是知晓了咱在暗自谋算的事罢,若如此,那乐子可就海了去了!唔,不对,老爷子应该没察觉,若不然,怕就不是这等君臣奏对之格局了,真要是起了疑心,十三衙门那头早出动了!
童言无忌?呵呵,原来如此,老爷子还真是好算计,咱说对了,老爷子顺势便能下了台,即便是说错了,那也无妨,老爷子以指正之名,照样可以将意思表达出来,圣意一明,群臣就算再不甘,怕也不敢强谏了,尤其是那些个“不明真相”之辈,只怕立马便得幡然悔悟,如此一来,一场风波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听老爷子如此问法,弘晴的心中立马便“咯噔”一声猛响,冷汗不由自主地便冒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他在暗中操纵诸般事宜之事若是放在成年人身上,那只会博得众人一声喝彩,可问题是弘晴眼下只有七岁,这等能耐的来处可就不好解释了,再联想起去岁的死而复生一事,指不定真会被人当妖孽给处理了,又怎由得弘晴不担心的,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有不对处,再往深处略一琢磨,立马便已有所悟。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昨日方才听父王说过此事。”
弘晴想得虽多,可心念电转之下,也不过就是呼吸间事而已,计议一决,自是有了主张,这便躬了下身子,言语诚恳地应答了一句道。
“哦?你父王又是怎生说的?”
老爷子还真就没料到弘晴会这么答,不由地也是一愣,细细地看了弘晴一眼,见弘晴神色从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好奇心顿时大起了,这便轻吭了一声,眉头一扬,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好叫皇玛法得知,父王言宋祖本无心,奈何下头人等从龙心切,妄以黄袍加其身,纵使不反也只能反了。”
弘晴抬起了头来,双目炯然地看着老爷子,一派无邪状地应答道。
“嗯哼,有意思,那你父王还说了些甚?”
一见弘晴那认真的小样子,老爷子不由地便笑了起来,眼神不为人觉地瞥了站在朝臣最前列的胤祉一眼,而后又乐呵呵地往下追问着。
“父王还说,‘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我辈当亲君子而远小人,若不然,近墨者黑矣,不可不慎。”
左右都是往自家老爹脸上贴金,自不妨多贴上一些,反正老爷子也找不到对证之人,弘晴这一逮住了机会,立马就可着劲地为三爷鼓吹上了一把。
“听听,都好生听听,晴儿都懂的理儿,尔等怎就会懵懂若此,哼,平乱时不见尔等用力,打落水狗时,倒是一个个都跳了出来,好么,朕是否也该好生奖赏尔等一番,嗯?”
老爷子抓弘晴的壮丁,本就是为了引出教训群臣的由头,而今弘晴所答远比老爷子所需要的更多,也更好,毫无疑问,老爷子发作起来,自也就理直气壮得很,训得一众跪在地上的群臣们尽皆为之面红耳赤不已。
“皇阿玛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孩儿一人的错,孩儿糊涂啊,误信了奸佞小人,险些被陷大逆之境地,孩儿不肖,恳请皇阿玛重重责罚。”
老爷子这一发飙,胤礽立马就有了卖乖的机会,但见其一头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认着错之余,也没忘了要刁买一下人心,当真是唱作俱佳,把握时机的能力着实是惊人得很。
“罢了,此事也不怪你,起来罢。”
老爷子本就不打算借此事发作太子,这一见太子如此识趣地出了头,自是乐得顺水推舟上一把,父子俩就这么默契无比地演了一把双簧。
“儿臣谢皇阿玛不罪之隆恩,儿臣惶恐。”
老爷子一定了调,胤礽哪有不赶紧顺杆子往上爬的理儿,这不,没等群臣们反应过来呢,他已是谢了恩,一句“惶恐”便已将事情盖棺定了论,愣是没给旁人留下打岔之机会。
“明珠!”
老爷子没再理会太子,也没去管下头群臣们的脸色有多怪异,面色一肃,提高声调地喝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