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放你娘的屁,谁给尔的命令,竟敢擅闯此地,当真好胆!”
老十六此来就是要将事情往大里闹了去的,自是不会给齐武鸣留甚情面,双眼一瞪,粗口已是毫无顾忌地爆了出来。
“十六爷息怒,此事也并非末将胡为,实是上命差遣,不得不为耳,若有甚得罪处,就请十六爷多多包涵了,来人,护送十六爷回宫!”
被当众如此辱骂,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说齐武鸣这等一向自视甚高之辈,当真就被老十六气得个头冒青烟,真恨不得拔刀子活劈了老十六这个混小子,奈何想归想,做么,就算再给齐武鸣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了去,也就只能是强压住火气,铁青着脸地顶了一句,一挥手,便要下头兵丁们上去赶老十六离开。
“大胆!谁敢妄动,给爷砍了他的狗头!”
一见九门提督的兵丁蠢蠢欲动,老十六可就火了,黑着脸便断喝了一嗓子,紧跟在其身侧的关乔等大内侍卫们自不敢怠慢了去,纷纷抽刀在手,怒吼着将老十六保护了起来。
“慢!十六爷,您如此妄为,可是妨碍公务,若是事情真闹大了,怕不是耍的罢?”
齐武鸣虽是恼火老十六的态度,可却哪敢真跟老十六刀兵相见的,这一见情形不对,赶忙挥手止住了手下将士的盲动,阴沉着脸,怒目圆睁地死盯着老十六不放,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发出了威胁之言。
“好,有种,爷也不跟你争,尔既是自言有上命在身,那爷就只看尔之将令何在,拿出来罢!”
老十六天生就胆子大,在这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下,却是一点都不怯场,伸手拨开关乔等人的保护,缓步走到了齐武鸣的身前,一伸手,毫无顾忌地要查验齐武鸣所谓的将令。
“十六爷既是信不过,那就请验了也好。”
齐武鸣虽是万分恼火于老十六的态度,不过么,却是真心不愿在这等时分与老十六发生直接冲突的,愣了愣之后,还是咬着牙,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枚调兵令,双手捧着,递到了老十六的身前。
“嘿,很好,托合齐这个狗才当真好胆,竟敢公然派兵查爷的产业,骚扰爷所办的孤儿院,有种,爷也懒得跟尔等计较,这就进宫找皇阿玛评理去!”
老十六伸手接过了将令,细细地辨认了一番,立马认定这确是真货,嘴角顿时一挑,露出了丝狰狞的笑意,也没将将令还给齐武鸣,而是顺手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冷笑着丢下句场面话,扭头便向外行了去。
“十六爷且慢,这将令您不能带走!”
齐武鸣此番受的是托合齐之将令没错,可其实却暗自又受了八爷等人的嘱托,为的便是以突袭来搜集弘晴之不法证据,只消在这院子里找到弘晴与江湖帮派有染的证据,便足以一举将弘晴搞垮,进而牵连到三爷,这可是几位阿哥联手的杰作,真要是就这么被老十六败坏了去,那后果自是不堪设想,正因为此,一见老十六拿了将令要走,齐武鸣可就急红了眼,一闪身,大手一抓,便要去抢被老十六揣进了袖子中的将令。
“找死!”
齐武鸣方才一动,早已抽刀在手的关乔立马后发而至,身形一闪间,已是切到了齐武鸣的侧面,刀子一横,已是毫不客气地架在了齐武鸣的脖子上。
“别、别乱来,某乃朝廷将官,尔安敢放肆如此,小心国法无情!”
齐武鸣虽也有一身的好武艺,奈何压根儿就没料到关乔会暴然出手,措手不及之下,当即就被关乔给制住了,又惊又气之下,也就只能是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嗓子。
“关乔,看好这厮,休要让其溜了,其余人跟爷走,进宫面圣去!”
老十六本意就是要将事情闹大,又怎会在意齐武鸣的威胁,压根儿就没理睬齐武鸣那几欲喷火的双眼,丢下句交待,领着数名侍卫便向外行了去,围在四周的九门提督衙门之官兵们见状,自不敢胡乱出手,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老十六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启禀陛下,十六阿哥在宫门处求见,说是有紧要事要奏。”
末时将尽,一向有午休习惯的老爷子方才刚起,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见秦无庸匆匆而入,迈着小碎步,凑到了龙榻前,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对于老十六这个顽皮的孩子,老爷子虽谈不上宠爱,可也并厌恶,当然了,也从来没打算给老十六甚表现的机会,这会儿冷不丁听说老十六居然有紧要事要奏,疑惑之心还真就大起了。
“陛下明鉴,老奴曾追问过,只是十六阿哥不肯明说,只说一切须得陛下做主才成,老奴见其一脸急怒状,不像是再耍笑,自不敢耽搁,还请陛下明示。”
老爷子虽只是轻轻一吭,可秦无庸却是立马便猜知了老爷子要问的究竟为何,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出言解说了一番。
“嗯,朕知道了,宣罢。”
一听秦无庸这般说法,老爷子的好奇心自是更盛了几分,也没再多想,这便挥了下手,言简意赅地下了旨意。
“喳!”
老爷子既是开了金口,秦无庸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退出了寝宫,不多会,便已是陪着满脸怒气的老十六从外头又转了回来。
“儿臣叩见皇阿玛,求皇阿玛为儿臣伸冤!”
老十六疾步抢到了榻前,一头跪倒在下,满腹委屈状地叫起了屈来。
“嗯?何事?说清楚了!”
这一见老十六话没说先叫屈,老爷子的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不悦地扫了老十六一眼,寒着声喝问道。
“皇阿玛明鉴,儿臣早年间曾与晴哥儿投资了个商号,也赚了些钱,前些年一时糊涂,被小人蒙蔽,以致擅离京畿,被罚之后,痛定思痛,这就开了个孤儿院,以收养各地之孤儿,早已报备至五城巡防司处,并无隐瞒之意,此事京师百姓知者众矣,非是儿臣沽名钓誉,实是不忍无辜生命受苦受难,本是一番好心,可却被小人污为盗匪之地,更有甚者,今日九门提督衙门竟发兵数千,强行闯入孤儿院,大肆搜刮,侵扰无算,以致众孤儿受惊嚎啕者众,儿臣愤而责之,那九门提督参将齐武鸣竟以刀兵相逼,儿臣无奈,只能来请皇阿玛为儿臣做主!”
老十六的演技虽不如弘晴,可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一说将起来,既愤且急,说着说着,便已是泪流满面,语不成调,就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什么?竟有此事?尔有何凭证?”
京师调兵剿匪可不是小事,尽管九门提督衙门有着调兵之权,可在行动之前,却也须得经老爷子批准方可,就算事情再紧急,那也须得及时禀报,可眼下老十六都将状子告了来了,老爷子居然还被蒙在鼓里,这可就真犯了老爷子的大忌,气急之下,老爷子的眉眼立马便竖了起来,一声断喝中,怒气已是勃然大起了。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此处有九门提督衙门的调兵令在,另,儿臣的侍卫关乔已将那齐武鸣当场拿下,眼下正在城西之小串子胡同对峙之中,还请皇阿玛圣裁!”
一见老爷子暴怒如此,老十六心中当真是乐开了花,不过么,脸上却依旧满是委屈之神色,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从齐武鸣手中骗来的将令,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诚惶诚恐地解说了一番。
第258章 急转直下(一)
“秦无庸!”
这一见老十六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老爷子的脸色可就黑沉了下来,但并未就此发作,而是微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陡然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声。
“老奴在!”
秦无庸原本就侍立在一旁,这一听老爷子点了名,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从旁站了出来,高声应了诺。
“尔带几个人到那小串子胡同去看看,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从来都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主儿,尽管相信老十六不敢跟自己撒谎,可为了保险起见,老爷子还是决定自己派人去探看个究竟之后,再行定夺。
“喳!”
老爷子金口这么一开,秦无庸自不敢有甚异议,紧赶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寝宫,领着数名小太监,在老十六的侍卫们的引领下,一路策马向小串子胡同急赶了去…
“报,八爷,小串子胡同出事了,齐将军率部搜查方才进行到一半,十六爷突然出现,控制住了齐将军,骗走了将令,如今已向皇城赶了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老十六去宫中告御状的事儿,却说老八一伙人正都聚集在后花园的亭子间里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小串子胡同传来的消息,果不其然,消息倒是很快就来了,不过么,却显然不是八爷等人所要的结果。
“什么?老十六那混小子竟敢如此妄为,奶奶个熊的,八哥,小弟这就去看看去,万不能让那臭小子坏了大事!”
十爷脾气向来暴躁,这一听老十六出面搅了大家伙合力布置好的局,登时便恼了,跳将起来,大骂着便要向外冲了去。
“十弟,休要冲动,坐下!”
八爷虽也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慑得不轻,可毕竟城府较深,倒也不致于将怒气带到脸上来,可一见十爷毛躁的老毛病又犯了,当即便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眉头一皱,不悦地断喝了一声。
“八哥,我…”
老十也就是一时激愤罢了,被八爷这么一喝,心气立马就颓了,嘴角抽搐着待要解释上一番,可再一看八爷的脸色已是阴沉得有若锅底一般,自是不敢再妄言,也就只能是颓然地坐了下来。
“先生,您看此事当何如之?”
事态紧急,八爷自无心去理会十爷的委屈,也没心情让众位弟弟畅所欲言,直截了当地便将问题抛给了沉默不语的陆纯彦。
“十六爷此去必是告御状去的,他既是敢如此行事,想必是有所准备,显见行动的消息早有走漏,事已难为矣,而今之际唯有及早收手,以免惹祸上身,至于太子那头么,该承担甚后果,且让其自受去好了。”
此番诸位阿哥虽是联手行动,可彼此间其实并未直接碰面,仅仅只是通过中间人取得一致的默契而已,说起来八爷一方陷入得并不算深,事情一旦闹大,真正要倒霉的人是太子,而不会是八爷一方,正因为此,陆纯彦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是谨慎地建议八爷丢车保帅,当然了,丢出去的车么,自然就是太子无疑了的。
“难不成就这么平白便宜了那帮混球?要我说,干脆来个硬的,左右那小串子胡同如今已被围着,随便栽上些罪名也没啥大不了的,再说了,老十六不过一混小子而已,就算是告了御状又能怎地,我等如此多人联手,还怕其能闹翻了天去不成?”
若论跟弘晴的仇怨,在座的就属十爷怨念最深了的,这一听陆纯彦说要收手,当即就不乐意了,大嘴一咧,没甚好气地便放了一大通的厥词。
“来不及了,若是某料得不差,此际陛下该是已派了人去现场,此时再要有所动作,恐有弄巧成拙之虞,倒不若掉过头来敲掉托合齐为上策。”
还别说,十爷的话虽糙,可理却并不糙,话音一落,诸位阿哥虽都不曾接口,可脸上却都流露出了赞同的神色,一见及此,陆纯彦自不敢轻忽了去,赶忙出言解说了一番。
“八哥,小弟以为陆先生所言甚是,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就算太子再如何强辩,也断然保得住托合齐,我等不若顺水推舟上一番,将那浑球拉下马来,倒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这买卖大可做得过去。”
老十四反应最快,陆纯彦话音一落,他已是一击掌,高声赞同了一句道。
“嗯,可行,八哥,总让托合齐那厮把控着九门提督也不是个事儿,借此机会反戈一击也是好的。”
九爷的反应也不慢,老十四话刚说完,他已是点头连连地附和道。
“嘿,也成,就这么定了也好,省得托合齐那厮总在那儿碍手碍脚,干了!”
十爷虽不情愿就这么被弘晴父子过了关去,可眼瞅着事已难为,自也不敢再多啰唣,掉过头来也表明了支持陆纯彦之言的态度。
“好,那就这么办了去,诸位弟弟且随为兄一并去面圣好了!”
八爷早就对九门提督一职垂涎三尺了的,这一见众人的意见高度统一,哪有不乐意的理儿,自是不再多犹豫,这便打算去打太子这条落水狗了。
“慢!”
八爷这么一起身,其余阿哥们自是也都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相携着便要就此向外行了去,却不料陆纯彦猛然叫了停。
“嗯?先生之意是…”
八爷正自精神抖擞地想大干上一场,冷不丁听陆纯彦叫了停,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八爷莫急,陛下一旦查明真相,必然会召诸重臣议定此大事,不妨就先等等好了,至于齐武鸣么,也须得派个可靠的人去招呼上一声,就让其一口咬死是奉了托合齐之命行事,其余的话就全都烂在心中,万不可节外生枝。”
陆纯彦不愧是当世之智者,尽管此番没能算计到弘晴父子,不过么,却并未因此而有甚失态的表现,反倒是将“将计就计”这么条策略发挥到了极致,甚至连老爷子可能的反应都已是猜了个分明。
“嗯,那好,就再等等也罢,重锋(郑明睿的字),尔即刻去走上一趟,设法接近齐武鸣,务必让其咬死托合齐,都记住了么,嗯?”
一听陆纯彦如此解释,八爷自是不会再盲动不已,这便又端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之后,朝着侍立在一旁的郑明睿一招手,神情凝重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此番突查小串子胡同的事先侦查便是由郑明睿所负责的,实际上,他也切实派人摸清了小串子胡同的底细,本以为此番突袭之下,应是能一举建功,从而顺藤摸瓜地将三爷父子通通拉下马来,却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演变成了眼下这般诡异之情形,这会儿早听得有些傻了眼,直到八爷点了名,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应了一声,自不敢再多逗留,匆匆便向府门方向赶了去…
“启禀陛下,老奴已去过了现场,现已将齐武鸣将军以及小串子胡同内的相关人等都带到了天安门广场,请陛下明示行止。”
秦无庸的办事效率显然很高,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而已,便已将小串子胡同的事儿都已搞定,这一行进了寝宫,可算是将被老爷子考功课考得快焦糊了去的老十六从苦海里解脱了出来。
“嗯,情形究竟如何?说!”
老爷子今日个的心情实在不好,一者是因九门提督衙门的擅自调兵,二来么,也是被老十六的不学无术给气的,没旁的,就一些简单的课业而已,老十六居然都答得个七歪八斜的,这令一向以儒家子弟自居的老爷子大为的光火,若不是考虑到呆会还须得用到老十六,只怕早拿家法好生侍候老十六一把了的,正因为此,老爷子问话的语调自也就冰冷生硬得紧了些。
“回陛下的话,老奴在现场转了一圈,确实见到数百孤儿被九门提督衙门的兵扣在当场,另有十数名自言是管院的也尽皆被拿下,除此之外,并未见有甚盗匪啸聚之情形。”
这一听老爷子语气不善,秦无庸情不自禁地便打了个寒颤,哪敢打甚埋伏眼,紧赶着将所见之情形简略地道了出来。
“当真?”
一听秦无庸这般说法,老爷子的脸色不单没有缓和下来,反倒是更冷厉了几分,咬着唇,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硬梆梆的字眼。
“老奴不敢虚言哄骗圣上,所言句句是实。”
老爷子这语调冰冷得惊人,秦无庸哪敢有丝毫的怠慢,腿脚一软,人已是跪倒在了地上,紧赶着以赌咒的语气回答了一句道。
“哼,去,宣朕旨意,凡在京之从二品以上大臣皆到养心殿议事,不得有误!”
老爷子是真的怒了,尽管并未当场发飙,可眼神里的寒意却已是浓烈得吓人,挤出来的话语里自也就煞气惊人得紧了些。
“喳!”
老爷子金口这么一开,秦无庸哪敢有甚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逃也似地便窜出了寝宫,自去安排传旨之相关事宜不提。
第259章 急转直下(二)
老爷子下了急诏,所有从二品以上的大员自是没谁敢轻忽了去的,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养心殿里已是挤满了人,近六十名有资格参与的议事的朝臣们分成若干个小群体,正低声地交换着线报,很显然,能成为极品高官者,都是些耳聪目明的主儿,尽管都不曾去过小串子胡同的现场,可一个个早就已得了准确的线报,所不清楚的只是老爷子究竟持甚态度罢了,而这,正是众人议论的焦点之所在,尽管都只是窃窃私语,可人一多,声音自也就显得极为的噪杂,嘤嘤嗡嗡地,就有若一大群苍蝇在开大会一般无二。
“皇上驾到!”
众朝臣们正自议得起劲,冷不丁后殿处一声尖细的嗓音陡然响了起来,众朝臣们赶忙各就各位,飞快地排好了队列,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前后殿的交接处。
“儿臣(臣等)叩见皇阿玛(陛下)!”
喊道之声未消,就见老爷子已是当先行出了后殿,后头还跟着个垂头丧气的十六阿哥,朝臣们见状,不由地皆是一愣,然则却无人敢在此时失了礼数,尽皆跪倒在地,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
老爷子并未理会朝臣们的见礼,脸色阴沉地走到了正中的龙榻前,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目光森然地环视了下跪满了一地的朝臣们,声线阴冷地叫了起。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听老爷子声色不对,朝臣们心里头可就都不免有些个犯嘀咕了,只不过心情却是各异,有的喜有的愁,可不管是何等心情,却是无人敢有甚失礼的行径,也就只能是按着朝规齐齐谢恩了事。
“托合齐!”
众臣们方才各自落了位,老爷子已是极之不耐地一皱眉,寒着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微臣在!”
托合齐显然早就料到老爷子会点自己的名,但却丝毫不惧,只因此番突查小串子胡同乃是诸位阿哥们一体的意志,他托合齐不过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自忖有着诸位阿哥们的支持,托合齐还真就不怕老十六的御状能告得赢,这一昂然出列,自信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尔给朕说说,小串子胡同都是怎么回事,嗯?”
尽管已派了秦无庸去了解实情,也有了老十六的控诉之辞,然则老爷子还是没一上来便拿托合齐来作法,而是给了其一个辩解的机会。
“回陛下的话,前些日子西城发生数次小规模之械斗,疑是江湖帮派火拼所致,末将承蒙陛下厚爱,得以执掌九门,自不敢有负圣恩,已下令彻查此事,今早得可靠线报,已知连日来之械斗主凶就藏在小串子胡同里,事态紧急,末将唯恐走了疑凶,不得不紧着调兵前去围捕,正自搜查中,却不料十六阿哥竟率人强闯,以致围捕半途而废,末将所言句句是实,还请陛下明断!”
托合齐一者是自忖圣眷甚隆,二来么,也是自恃有着太子与八爷等阿哥们的支持,尽管听出了老爷子的语气有些不善,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依旧按着预先与太子商量好的策略,强硬无比地回了老爷子的问话。
“可靠线报?说说看,这线报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所献,嗯?”
老爷子前几年之所以会将托合齐提到九门提督这么个要职上,看重的是其之忠心,可却万万没想到托合齐一上了任,便跟太子打得火热,这可是深深地犯了老爷子的忌讳,之所以没急着将其拿下,一来是不得其便,二来么,也不乏麻痹太子之用心,可此番托合齐居然不请旨而调集大军,已是令老爷子深为警醒了的,这就准备借此机会拿下此獠,不过么,老爷子毕竟不是昏庸之辈,尽管已是起了意,却并不急着发作,而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声线低沉地接着往下追问道。
“陛下明鉴,此线报正是此番率部剿贼的参将齐武鸣所献,并有大量人证为据,正因为此,末将这才同意其率部进剿。”
若是论及武艺,尤其是马上骑射能力,托合齐确是一把好手,可说到本性么,他其实就是一纨绔罢了,当上了九门提督也只是因缘际会罢了,说及政治眼光么,其实当真差到了极点,否则的话,也不致于跟太子厮混到一处去,这都死将临头了,他还一点自觉都没有,畅畅而谈之状,宛若真是手握真理一般,却是没看到两旁八爷等人眼里都流露出了鄙夷之神色。
“去,宣齐武鸣觐见!”
这一见托合齐在那儿自以为是地瞎表演着,老爷子的脸色可就有些不好相看了,不过么,还是强忍着没发作,而是一摆手,不咸不淡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老爷子金口一开,站在一旁的秦无庸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匆奔出了大殿,不多会,已是陪着面色惨淡的齐武鸣又从外头行了进来。
“末将齐武鸣叩见陛下!”
齐武鸣的精神状态极差,没旁的,只因他很清楚自己这回算是栽了,尽管有着八爷那头透过来的消息垫底,可不管怎么说,闹出了如此大动静的情况下,他齐武鸣都断难过眼下这一劫,最好的情形怕也就是被发落出京师,至于会不会被发配到边关效力,还尚在未定之天,可不管怎么说,有了八爷的死命令,就算下场再惨,齐武鸣也只能忍着,这一见到高坐在上首的老爷子,齐武鸣行礼问安的动作倒是不慢,只是精气神却是怎么也提不起来,一头跪倒在地之后,便是连头都不敢抬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