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句话,引的季颂贤大笑出声,几乎笑的肚子疼。
旁的倒也罢了,不管是被自己骂,还是被雷劈,还是丢人现眼对于晋阳公主来说都是可以忍下去的,可是,偏成平安这番补刀。无异于在刺晋阳公主的心呢。也不知道晋阳公主被她最爱的这人样的冷声指责是怎样的心情,恐怕不是很好受吧。
季颂贤正笑呢,绕梁便打帘子进来,一瞧季颂贤和绿绮笑的那个样子。立时问:“太太有什么可乐的。说出来叫奴也乐上一乐。”
季颂贤一指绿绮:“你只管问她去。”
绕梁并没有问绿绮。而是笑道:“今儿咱们府门前有个妇人要求见太太,门房上的人告诉她太太不在,可她偏要等着。又是这样大冷的天,门房上的人也不能叫她冻坏了,便叫她到门楼下的小屋侯着,一直到现在她还未离开呢。”
“哦?”季颂贤实不知现在还有什么人上门寻她:“问清楚了么?”
绕梁点头:“奴特特见了她,她说姓郑,乃是离梁家庄不远的上坪庄人氏,说前不久太太救了她的女儿,她来道谢的。”
“她的女儿?”季颂贤就费思量了,想了好久才想到福儿,心说这不会是福儿的娘么?既然都狠心要把女儿活埋了,这又是来作甚?
虽不明白,可也不妨碍季颂贤见上一见这妇人,问明白几句话。
“你带她来吧。”季颂贤吩咐了绕梁一句。
绕梁应声出去。
只说这郑氏确实便是福儿的母亲,她婆家上坪庄,娘家在下坪庄,这两个村子离的不远,来往也是极方便的。
这郑氏的父亲是个木匠,却是个很心灵手巧的,做的活计很精美,又素来会弄花样,因此倒是攒下一份家业,郑氏的母亲是个女红高手,不管是织布还是绣花都很在行,郑氏在这样的人家长大,比其父其母更精巧些。
待到郑氏长大成人,就冲她这份巧劲上门求亲的人多的几乎踢破门槛,郑氏父亲精挑细选,选了上坪庄的胡大,原是看胡大家里人口简单,家资又富饶,且看胡大的娘也是个和善的,只是,等郑氏嫁过去,才知并不是那么回子事。
虽说胡大家的人看着不错,可这么一家子只胡大一个儿子,这家子人想儿子想疯了的,郑氏嫁过去头一件事就被婆婆告诫定要生个小子。
也是郑氏没那个福份,一连生了两个姑娘,公婆就极不待见她,就是胡大看了她也是冷着一张脸。
郑氏再怎么精巧也不过是个村妇,没多大见识的,只知道从一而终,对夫婿忍让些,因此,她也下定了决心要生个儿子。
第三胎又是个女儿,胡大一见便要溺了,郑氏苦求,待出了月子,郑氏亲自寻了个好人家将女儿送走,这个人家是个厚道的,独缺女儿,对郑氏的女儿还算好,郑氏虽不舍,可想着女儿去了这样的人家应该比跟着她要享福,因此倒也过得去。
第四胎的女儿也是被郑氏如此苦劝送走的。
到了第五胎,一见是个女儿,郑氏的公婆说什么都要把这孩子给溺死。
尤其是郑氏的婆婆,指着郑氏的鼻子骂她福薄,带的胡家到如今连个带把的都没有,又说若是依着她,将三丫头直接溺死,又何苦再生后头这两个赔钱货。
当时农村有说法,生了女儿若是溺死,下胎定会是个儿子,可送了人,就不保准了。
郑氏哭的什么似的,月子都没做好就被婆婆泼了一身冷水,险些送了命去,可她还是撑着,总是不能溺死五丫头,郑氏白天夜里不敢闭眼,就怕睡一觉五丫头就这狠心的亲人给弄的没了命。
后来郑氏的娘来看她,郑氏只好将孩子交给她娘寻好人家送出去。
到了第六胎,一生下来孩子都没给郑氏看胡大就抱出去要活埋了。
等郑氏起来见没有孩子,几乎跟胡大拼命,后来胡大实撑不住才交待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给救走了。
郑氏疯了似的打听孩子的消息,就是想知道救了孩子的是什么人家。孩子会不会吃苦受罪,直打听了许久,又从胡大嘴里知道些事,然后又花了许多钱,才知道当日救下孩子的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和他的夫人。
一听是锦衣卫的人救了孩子,郑氏好悬没昏死过去。
这时候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打心底里对锦衣卫都有很强的惧怕之意,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忌惮和害怕叫许多百姓都认为锦衣卫就是凶神恶煞一般,都是极大的恶人。
郑氏一想孩子被这样的人给救下,哭了好几天。后来狠了狠心。下定决心要去问问,哪怕就是被抓了,也要问明白孩子到哪里去了。
因此,郑氏准备了几日。特特收拾了一番进了城。她走了很多路才打听着成家所在。一大早登门求见,没想着成夫人竟然不在,郑氏也是个性子倔的。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到底成家下人都很有规矩,也并不张狂,且还有几分善心,不忍郑氏一个妇道人家就这么冻着,给她寻了个屋子叫她坐着等。
这屋子生了暖炉,倒也暖和,门房上的人又给了她些茶水,郑氏倒也耐得住,怕喝茶多了要上茅厕未免不美,便在口渴的实在不行的时候才喝上一口,旁的时候都是不喝的。
一直等到快晌午天了,才算等着了人。
郑氏便看着先前与她说话的那个穿着绫罗看起来样貌清秀的丫头推门进来,丫头脸上堆着笑:“我们太太回来了,说要见你,你收拾一下与我过去吧。”
郑氏立时答应一声,心中却是万分紧张,她抻了抻衣服,又整了整发髻,对绕梁一笑,跟了上去。
一行走,郑氏一行小心的观察这成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先前门房上所见,虽这成府青砖大瓦的,可看起来很简朴,并不觉如何的华贵。
然进了里头,却见所有的屋子都建的很阔气,且院中收拾的也很干净,来往的仆妇都是很有规矩,也不会停下说些闲言碎语,郑氏就想着这位成夫人定然是个治家极严的,只不知道怎样厉害的人物。
她也越发的紧张,时时处处都端着小心。
待过了一条夹道,就进了一个小院中,这小院也收拾的很干净,院中栽了几棵树,因是冬天的缘故,树上没有丁点绿色,只是墙角下几竿竹子倒是添些绿意。
郑氏跟着绕梁到了廊下,听绕梁在门外道:“太太,郑氏来了。”
“进吧。”听着里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很好听,真真说不出来的好,郑氏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听到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呢,饶是她也一时听的有些入迷。
之后,厚厚的蓝色印花棉门帘被打起,绕梁先迈进屋中,又叫郑氏进屋。
郑氏便也跟着进去,一进门就觉得一阵暖意,如春天一般的暖和,又闻到一种香气,却并不似熏香的气味,也不似花香。
郑氏也不及多看,立时就朝主位上坐着的一位穿着云锦做的衣裳的美人跪下嗑了头:“见过太太。”
“如何行这般大礼。”郑氏听那美人说了一声,又叫人扶她起来。
待起来,郑氏才想及那香气却是果香,再细一瞧,却见这屋里桌上摆了一大盆的苹果,墙角桌底下都摆了好些苹果、桔子和梨子等,这么些个水果摆在那里,也怪道好闻了,这成夫人也忒新鲜了,屋中果然不用熏香,且都用新鲜果子熏,这可比什么香花费都要大呢。
郑氏也算是个有心计的,只看了一回便很守本分,很恭顺的站着,眼睛也不会随处张望。
就听那夫人问她:“也难为你寻了来,先前我确实救下一个小娃娃,原我想着是怎样狠心的父母竟将自己亲生骨肉给活埋了,却没想着你寻了来。”
就这么一句话,郑氏实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先是静静流泪,后来触及伤心事,哭的越发的难过,竟是呜呜的低声哭着,便如受伤的兽类一般,叫人听了都于心不忍。(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解字
“实在不是我的意思,实在不是啊…”
郑氏哭的瘫软在地上,使劲摇着头:“他们趁我才生下孩子昏迷的当就将六丫头抱了去,等我醒来才知道那个狠心的要将六丫头活埋了。”
“这是怎么的。”季颂贤看郑氏哭的也有几分心软,忙叫绕梁去扶她起身:“我又没说什么,何至于如此呢。”
她又命绿绮端了杯水过去给郑氏喝上几口,叫她很缓上一缓。
过了一会儿,季颂贤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清楚。”
郑氏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坐下慢慢将胡家如何盼着儿子,如何送走闺女,又如何拦着胡大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这些事她压在心里多少年了,几乎将她压垮,这会儿子能有个人诉说诉说,倒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季颂贤听完,想着郑氏这个当年的倒也不错,起码是真替自己孩子着想,只胡大这个当爹的实在狠心,若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替他求情。
“你以后有何打算?”季颂贤问了一句,又道:“孩子已经送了人,是不能再给你的,再者说,你家里那个情况,孩子跟着你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倒不如跟着旁人的好。”
郑氏抹了一把泪,倒是止了哭,满脸坚决之色,咬牙道:“我原想着女人家嫁了人就得从一而终,也想好好和胡大过日子,我嫁到胡家这么些年。上孝顺公婆,下操持家务,除了没生个儿子,没丁点对不住他胡家的,可他们呢…六丫这事叫我瞧出来了,他们能将亲生骨肉都活埋了,可见不把我当个人儿,就这样的人家,我要再过下去,不定怎么样呢。到最后。说不得落个惨死的下场。”
越说,郑氏越是刚毅:“再者,我的大丫二丫眼瞅着也大了,他们家瞧不起女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将我大丫二丫给卖了。为着我。为着我现在仅留身边的两个孩子着想,我想和离。”
“和离?”绕梁几乎惊叫出声,实在没想着这位郑氏有这样大的决心。能说出这等话来。
季颂贤也觉得郑氏下定决心实属不易,现在多少女人家就是被折磨死也决不和离,受尽了气都想着不被休弃,却从未想过离了这家要如何如何。
其实,季颂贤心里也琢磨着,说起来现如今乡下地方闺女本就少,好多稍穷困点的人家兄弟几个都娶不上媳妇的,这样的人家可不在乎什么嫁过人的还是黄花大闺女,只要能娶个媳妇,哪怕就是个傻子瞎子聋子哑巴都使得的,更何况像郑氏这样精明能干的。
就是郑氏这般年岁不是很大,又能生养的,前脚和胡家和离了,后脚说不得又有许多媒人上门呢。
只是看郑氏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要再嫁的。
“和离之后呢?”季颂贤倒觉得有些意思,难免就多关注一些。
郑氏摊开双手:“我有这双手,做什么都能养活自己,养活我家丫头,太太大约不知道,我在娘家的时候从小贪玩,常使着我爹做木匠的工具,或刨花,或帮爹测量木头,木匠活也会一些,又跟我娘学刺绣,学织布,我又想的多些,很是改进了几种织布的花样子,便是织机也是能改进一些的,若是和离了,我就凭着这门手艺也能将日子过好。”
“哦?”季颂贤越发的好奇:“你竟然还有这一手?可有你织的布,能不能叫我瞧瞧?”
郑氏低头浅笑:“有,我临来的时候为着感谢太太,特特选了一匹布带了来,如今正在门房里搁着呢。”
季颂贤立时就叫人取来,不大会儿功夫绕梁就抱了一匹布进门。
季颂贤忙叫绕梁换过来给她瞧,却见这布织的当真是好,看着浅薄轻柔,然花样却极好看,那花纹似是真的一般,颜色配的也好,猛的一瞧端的华丽无匹。
季颂贤一眼瞧去就大为吃惊,仔细看了,越发佩服郑氏这双巧手,那巧心思。
“这花样?这布你可给旁人看过。”季颂贤忙又问了一句,心底里已然有些想法了。
郑氏摇头:“这本是我怀着孕时无事织出来的,并无告诉胡家人,原想着等六丫头生下来,我拿着这布换了银子给婆婆,容婆婆不将六丫头送走,能叫我养着,哪里知道…”
说到这里,郑氏又垂下头去。
季颂贤知她还在伤心,也跟着一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世人多重男轻女,却是不想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谁的娘不是女人,谁家没有个姐妹的?偏那么些个人都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吃着女人的奶长大,待返回头来竟然把女人看的低到尘埃里去了,岂不知,这却是最大的忘恩负义。”
“是呢。”绕梁也愤恨不平道:“要都生男的,久而久之,这天下没有女人了,可不是要灭绝的么。”
季颂贤笑着摇了摇头,又对郑氏道:“你是个好的,难为你受了这么多苦终是看清楚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未必不能过的好。”
到这里,季颂贤还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有些闷闷的,便招过绕梁,又对郑氏道:“你也别学世人那些个臭毛病,旁人瞧不起女人,咱们女人自己得先瞧得起自己,旁的不说,我只教你一样,旁人再要瞧不起你,你就拿我的话甩他脸上。”
“太太是个知书识礼的人,您说的必是好的。”郑氏这时候倒是笑了,她觉得季颂贤很是通情达理,又极和气的一个人,先前的紧张害怕早跑完了,只觉得心里顺畅的紧。
季颂贤招她到近前,手指上沾了水往桌上比划,先写了一个男字告诉郑氏:“这是男,上头是个田,下头是个力字,你知这是什么意思?”
郑氏摇头,季颂贤一笑:“如今的字,都是远古时候象形字演化而来的,说起来,最早时候并不像咱们现在,那时候,可是女尊男卑的,凡族中都是以女子为尊,其子女不知其父,只知其母,也都从母姓,你看如今那些姓氏,凡带女字旁的,都是最早时候氏族姓氏,因那时候女子为尊,因此都是带女字旁,如姜,如姬等。”
“竟是如此?”不只郑氏,就是绕梁和绿绮都听得呆了,郑氏越发的佩服:“太太实在懂得多着呢,竟这般通古博今,好生叫人佩服,听您这般一说,我倒是心里有底了。”
“只因如此,我想着,这字大约那时候也是有的,后来才演化了咱们如今的这些字。”季颂贤笑笑继续道:“就如男字,那时候男人都是下死力气做苦活的,因此上,一个田一个力,就是田里的苦力,田中使力气的为男,而女字,你且瞧,交叉抱团,又顶天出头,此为女,单瞧这两个字,谁还能说女子无用,再瞧不起女子呢。”
季颂贤这样解释,郑氏想了半晌,叹了一声方道:“今儿才知我这么些年竟是白活了,这两个字并不难写,我原在娘家的时候也识得两个字,男女二字都是认得的,却从未想过这般多,也没太太想的这般细致,因此我才说,这学问端看什么人学,便如我,识了字也不过是白被人欺负的,如太太,单只这两个字就能讲出这么些个学问。”
绕梁和绿绮也是满眼都是对季颂贤的祟敬之色。
季颂贤苦笑摇头:“我也不过与你们说说,这话若是叫外头那些老夫子听了,不定要怎么骂我呢。”
说到此处,她又对郑氏讲:“你也莫怕,但凡有什么事都来寻我,我替你撑腰,其实,我原先也收留了几个苦命女子,如今也替她们寻一些活计,叫她们能养活自己,这些日子我原也忙,想着得闲的时候弄些产业,正好你来了,我瞧你手艺好,再有,你和离之后最先前时候难免生计上有困难,我便想着不如咱们合伙,我出钱出人,你出技艺,咱们弄个纺织行如何?”
她这么一说,郑氏立时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她虽说下定决心要和离的,可是,心里还是愁生计的,这种世道女人要想过活,还想活的好,本就不易,再加上她娘家那个样子,她和离了父母还不知道如何,或者不接纳她,到那时候,她带着两个姑娘活的怕也艰难。
然季颂贤却说能帮扶她一把,不说和季颂贤合伙做买卖,就是叫她给季颂贤做活领工钱她也是愿意的。
单只季颂贤这层身份,她就极愿意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这层身份摆出去,不说她,就是女儿跟着以后也能过的好好的。
以后她们过的好了,胡家就是再后悔,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寻到这里来找事的吧。
“愿意,愿意,使得的。”郑氏赶紧点头答应:“本娘子救了我的六丫,我都不知如何感谢,莫说娘子和我合伙,就是叫我白干活我也乐意。”
“你说的。”季颂贤倒是笑出声来:“我哪里能支使你白做活的,那我成什么了,即是你愿意,那我就等着呢,如今到了年根底下,这事倒也不忙,我先寻个人与你回去,将这和离的事情办好了,再给你寻个住处,且等开春咱们再忙活。”
“成。”郑氏一狠心答应下来:“早日和离,我也早日带着我那两个女儿离了那火坑。”(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和离
只说这郑氏讨了主意,带着决心还有对生活的奔头跟着绕梁从屋里出来,绕梁对郑氏一笑:“往的列叫你郑姐姐吧,照我说,像胡家这样的人家尽早离开的好,你长的这个容貌,又那般心灵手巧,想娶你的人家不晓得有多少呢,做什么非得干耗在胡家吃苦受罪,分明是亲生骨肉却硬得送人,叫你们母子分离,怎就这样的狠心。”
郑氏也苦笑一声:“何尝不是呢,我怎么…怎么那般想不开,原三丫的时候我就该离了他家的,一直托到如今,险些叫我的六丫就这么没了。”
她又低头看看脚面:“甭管是姑娘还是小子,都是我亲生的,我当娘的如何不疼,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说到这里,郑氏又有几分哀伤:“大妹子,我也说句实话,先头我的日子过的实在是苦,自从生了三丫之后,胡大那丧良心的嫌弃我生的是女儿,月子都不叫我好做,立逼着我起来做活,生四丫的时候,竟然连接生婆都不与我寻,还是我自己硬是挣扎着将孩子生了下来,一瞧是个女儿,竟是连饭都不想叫我吃了。”
郑氏的眼眶红了,抹了抹泪:“大丫和二丫跟着我也受罪,整日被骂赔钱货,若不是有夫人那句话,说不得我为着大丫和二丫也不会和离,我无权无势的,就是和离,胡家硬是不放大丫二丫,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绕梁听的也替郑氏伤了一回心。又安慰她:“你也莫哭了,我们太太最是心善的,这一回派锦衣卫与你过去,必叫胡家不敢多言,保管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倒是好呢。”郑氏也知道锦衣卫的名声,倒是破涕为笑:“真成了事,我给太太立个长生牌位,天天供奉着。”
这话说的绕梁实忍不住笑的前合后仰:“罢,我们太太又不想做菩萨,要你立什么长生牌位。你啊。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了。”
郑氏腼然一笑:“倒也是,是我轻狂了。”
一时绕梁送郑氏出了二门,又唤个婆子引她出去,郑氏出了成家大门。便看着外头站了个身着飞鱼服腰间佩刀的约摸二十来岁的高个子后生。郑氏一瞧他的衣裳就知这是锦衣卫。只不知道是个什么官职。
那锦衣卫笑着过来,打量郑氏几眼方问:“可是郑家娘子?”
见郑氏点头,他自己介绍一声:“我是锦衣卫总旗。我姓段,郑娘子叫我段总旗就是了。”
“段总旗。”郑氏施了一礼,段总旗一笑:“先前跟着总宪和夫人救下你家丫头的那是我一个老哥哥,你的事我也听老哥哥说过一回,实在是觉得可恼可恨,便是看不上丫头,即是生下来了也该着养活,生儿不养那成什么了,段娘子放心,你若是和离,我们哥几个都帮着你。”
段总旗是个极会说话的,这话说的很是好听,叫郑氏听了心里舒服,赶紧感谢一番。
段总旗又问:“你是打算如今就回去和离,还是怎么着?”
郑氏即是得了锦衣卫相助,哪里还能等得下去,想及胡家对她所做的一切,她根本就忍不了,想着即刻离了胡家,再也不见那家人了。
“现在就去吧,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并不知道这事要如何办理,一切都仰仗您了。”郑氏又施一礼,将事情全都托给段总旗。
“不妨,这事也好说,待过去之后先叫了里长,再将胡家族老叫过去当面立了文书便是,这事好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办得了。”段总旗一行笑一行叫郑氏上了一辆青布牛车,他自己则骑了马跟随。
没用多长时间便出了城,这上坪庄本就离金陵城不远,出城走不多时,便远远的瞧见了庄子。
等进了庄,段总旗叫郑氏先回去,他去叫了里长一起去胡大家将事情办好。
郑氏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坐了牛车归家,她才进了胡大家所在的那一片人家,就听得车外好些人在那里议论,又有好些孩子跟着牛车跑。
待到了胡大家,郑氏下车,谢过赶车的,未进家门,就见斜刺里一个妇人出来,拦住郑氏便道:“郑妹妹,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家里大丫可就要…”
“怎么了?”郑氏一惊,立时抓了那妇人就问。
那妇人苦笑一声:“今儿你不是出去办事去了么,你前脚才走,你那大姑子就带着儿女回娘家,说是什么城里有个富户要买丫头,指明了要模样好能做活的,又说你家大丫长的好又精干,去了定是成的,还说那富户出的银子极多,叫胡大卖了你家大丫,所得的银子纳个妾,总归你是生不出儿子的,不能叫胡家绝户,趁着大丫二丫还能卖两个钱的时候早些卖了,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