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太医微叹着气丝毫不隐瞒把明尚的伤势讲了出来。
“我的儿!”郭罗络夫人一听早痛心的撅了过去,欣妍又要关照洪太医,又要安顿郭罗络夫人,一通的忙乱。
等洪太医拿银针给郭罗络夫人扎了一针让她清醒过来,欣妍又让丫头扶郭罗络夫人回房,她和三官保留在屋内询问:“洪太医,难道就没有法子了?”
洪太医摸摸胡子,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道:“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实在是…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说着话。洪太医拿出笔墨来慎重的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三官保:“佐领大人让人照着这方子抓药,先给额驸用用看吧,若是管用老夫再换药方,若是不成。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三官保千恩百谢的接了药方看了看又递给欣妍,他亲自送洪太医出门。
欣妍一人在房里,呆呆的看了明尚好半晌。看明尚生死不知的样子,鼻头一酸,眼里竟掉出几滴泪来。
欣妍震惊不已,她有多久没有掉过眼泪了,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哭是什么感觉,怎的今天竟又做了这无用的事情?
“姚黄,你亲自抓药。煎药端药的事情都亲手去做,一定要精心些。”欣妍摸了一下眼角的湿润,拿着帕子狠狠的擦了擦,把药方交给姚黄,亲口吩咐着。
姚黄答应一声。接过药方出去。
欣妍坐在床沿,伸手摸摸明尚苍白的脸颊,感觉到他皮肤上传来的温度,这才微松一口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姚黄亲自端了药过来,欣妍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给明尚喂药。
幸好明尚虽然昏迷,可吞咽的本能还在,欣妍费了半天的事。这药总算是喂进去了。
喂过药,欣妍又打了水湿了帕子,给明尚小心的擦干净手脸,瞧瞧明尚身上的衣服都有些馊味,欣妍皱皱眉头,原想着给他换换。又怕动着伤口,只得忍了。
从上午喂药一直等到晚间,三官保夫妻又来探望过几次,可明尚都是昏昏沉沉的样子,让三官保夫妻都已经不抱指望了。
直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欣妍坐的累了,才要站起来舒展一下腰肢,就听到床上有动静,她仔细一瞧,竟是明尚动了。
欣妍大喜:“明尚,像醒醒,明尚…”
明尚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欣妍带着惊喜的容颜,他一时如置身梦中。
“明尚?”欣妍喜不自胜:“你总算是醒了,我这就让人给阿玛额娘报信去。”
一边说话,欣妍一边站起身要去叫人,哪知她还没动手上就是一紧,低头去看,见明尚已经紧紧的抓住她的右手。
“公主!”明尚的声音粗哑暗淡:“我有话和你说。”
“好!”欣妍点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你说,我听着呢。”
明尚看着欣妍,仿佛要把她牢牢记在心间一般,过了许久才再度开口:“这段时间我想了好久,我想着,公主或者心里从来都没有我,是我强求了,与其强绑着公主和我在一起不高兴不快乐,不若松手让公主自由,或者咱们俩都自在些,公主,咱们和离吧。”
“什么?”欣妍惊的站了起来,一时不小心把旁边放的药碗撞了下来,跌个粉碎。
那清脆的声音听在欣妍耳朵里,让她慌乱异常:“和离?你…怎么会…这般想?大清的公主可…从来没有和离的。”
明尚说这些话已经费了好些力气,他重重喘着气,胸部的伤口扯的生疼,他倒也强忍着没有露出一丝的痛苦之色:“我如今这个样子怕是不成的,与其带累公主,不如咱们好聚好散,公主放心,我不会让公主为难,我会亲自上折子向皇上陈情的。”
欣妍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住心口那股子生疼的感觉:“你胡说什么,洪太医亲自诊的脉,他都说你是能好的,你自己反倒没信心了。”
见明尚苦笑,欣妍鼻头一酸,又差点掉泪,她硬是抬着头把眼泪抑住,过了许久才又坐到明尚床边,小心的给他盖盖被子:“我告诉你郭罗络明尚,我既然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妻,想要和我和离门都没有,不但没门,窗户都没有,我不管你在外边又瞧中了什么人,或者厌了我,反正你这辈子都和我拴在一起了,你活着,咱们好好的过,你死了,就在九泉之下等着我,不管是百年千年,都得给我老老实实等着,你要是敢不记得我的话,活着的时候,我折腾的你阖府不安,死了,我也敢大闹地府去。”
强硬的说出这番话,欣妍站起来,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红木的桌面顿时印上一个深深手印:“郭罗络明尚,我向来说话算话,你敢给我两面三刀试试。”
之后,欣妍再不看明尚一眼,转身挺直了脊背走出屋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谈心
“魏紫,你去和老爷太太说,就说额驸醒了。”
欣妍淡淡向魏紫吩咐,同时拿帕子掩住通红的眼睛。
她走到一侧的厢房里,那里也收拾的很干净整齐,欣妍就在一旁的榻上坐了,努力的呼吸,让自己忽略那心头火刺刺的感觉。
明尚,他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用那样的话来打动自己的心呢?
不管怎么说,欣妍确实动心了。
欣妍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对一个古人动心,在现代的时候,她也见过不少的青年才俊,自然,也有对她有意的,也有曾疯狂追求过她的,只是,欣妍从来没有动过哪怕一丝的心。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一个古人,不过就是那么几句话,就让她那颗越来越冷硬的心变软了。
明尚,真的…很好,好到寥寥几语就让她乱了心动了情。
以后要怎么办?挥剑斩情丝还是放开心事和他相扶到老?
欣妍静静坐着,直到圆月升空才缓缓站了起来,推开窗子看到一轮明月不由的笑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这一世的性命是捡来的,反正她的未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或者过不了多久她的事情就暴发了,到时候,康熙定然不会饶了她的。
那么,她在这里关心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是不是太过无聊了。
一切听天由命吧,反正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和离,也没有想过再嫁他人。就这么照顾着明尚,不管是他好也罢,不好也罢,都和他好好的过下去吧。
想开了。欣妍心情也好了几分,看着月亮笑了笑,果然。花前月下的人总是容易多愁善感。
喝了几口水,又吃了些东西解解饥,欣妍从厢房出来快步进了明尚的房间。
这会儿明尚已经睡着了,欣妍看看他熟睡的脸庞,不知道怎么的,反正是比先前的时候脸色好了一些。
呼了口气,欣妍挥手让屋里伺侯的丫头们下去。她自己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半夜的时候,欣妍听到床上有动静传来,惊声坐起,看到明尚张着眼睛正在瞧她。而右手正在小心的要去拿一旁几上的茶杯。
欣妍翻身而起利落的拿起茶杯:“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温水去。”
说话间从汤婆子里提出茶壶倒了一杯水先在唇边试试温度,觉得很合适才端给明尚喝。
明尚大约是渴坏了,喝的有些急,水洒到胸前的衣襟上,欣妍扶着他喝完水,又拿了帕子仔细的给他擦拭了嘴角还有胸前的水渍,又瞧着他那一身衣服,眉头皱的死紧。
“你且躺着。我替你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欣妍把毛巾放好,站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月白的中衣,仔细的摸摸布料的质感柔软而细棉,再哈口气,很是透气吸汗的材料,欣妍满意的点头。把衣服放到床头,她先把明尚身上的被子掀开,把明尚那身脏衣服脱掉,很快便把明尚脱个精赤。
明尚被欣妍这么一折腾,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疼痛,只觉得浑身火热,羞的差点抬不起头来。
欣妍看明尚耳根通红,忍不住一阵好笑,这么一个高壮的男人竟然也会害羞,怎的以前全没发现。
给明尚把衣服脱掉,欣妍又把毛巾往温水里洗了拧的半干仔仔细细的给明尚擦拭身子,她弯腰抿嘴,脸上带着认真慎重,擦的细致之极,不只脖子胸前和腿部这等明尚的部位,甚至于连腋下和大腿内侧还有男人私密的部位都详细的擦洗一番。
直到再也闻不到明尚身上的汗臭和血腥味,欣妍才满意的点头,把毛巾扔在一旁,一手穿过明尚腋下没有费半点力气就把他拖起,一手飞快的提起上衣给明尚穿好。
欣妍做这些很是利落冷静,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顺手,倒是让明尚也觉得很正常,也没了先前尴尬的感觉。
穿完上身的衣服,欣妍又拿了裤子给明尚穿好,之后很满意的点头,再看一遍,帮明尚把衣襟系好,又把弄乱的地方拽了拽,仔细的观察一番,拧起眉头:“这头发…还真是难看啊。”
把脏水倒掉,又弄来些热水,欣妍把床帐挂起,搬过小凳放上脸盆,把明尚挪到床帮的位置,让他的头微垂着,先把明尚的头发打湿,又拿了她自己做的洗头液把头发洗了一遍,也不知道欣妍从哪里弄来一片锋利的刀片,右手轻挥,就这么的,明尚头上的乱发一点点掉落,很快,明亮的脑门呈现在欣妍眼前。
用了大概半个时辰帮明尚洗了头,又把乱发剃掉,再瞧明尚也不再显的那么瘦了,大约是洗漱干净了,人也显的精神了许多,看起来,虽然还在病床上,可也有了先前几分威武的样子。
“咱们的忠勇侯又回来了。”欣妍调笑一句,把屋子收拾好了就在一旁的榻上躺好,她也不敢熟睡,只小心的观察明尚,若是发现明尚有一点的不舒服就赶紧起来询问一番。
折腾了一夜,明尚很是舒心的睡了一晚,欣妍倒带了几分的困意。
欣妍练武的人,身子骨自然不能和常人比,虽然忙累了一点,可也没有多少疲惫,清早醒过来,她先喂明尚吃了饭,又让人去请洪太医,之后才胡乱对付了些吃食。
等着洪太医来诊过脉之后,连道惊奇,只说明尚的身子骨太好,从小底子打的好,所以才能抗过那么重的伤势。
这些话听在三官保夫妻耳朵里,当真是惊喜异常。
欣妍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郭罗络夫人看到明尚今天和昨天相比明显的不同,再看明尚整齐的头发。还有那发亮的脑门,闻闻屋子里清爽的气味,看明尚干净的手脸,心下明白这些都是欣妍的功劳。原本还对她有几分怨怪,这会儿是一丝儿都没了,倒是欣喜自家命好。娶了个好媳妇。
更觉得欣妍虽是公主,却没有一点的骄横样子,反而比常人家的媳妇更加能干,也尊敬她和三官保,只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洪太医换了药方,又得了欣妍的厚礼,自然满意而去。
欣妍送走洪太医。又和郭罗络夫人说了些话,郭罗络夫人知晓欣妍晚上定然没睡好,就赶她回房好好的睡一觉。
而她自己不放心丫头们,觉得丫头肯定照顾不好明尚,就亲自坐镇房里照顾明尚。
可惜了。郭罗络夫人从来都是让人伺侯的,又哪里伺侯过别人,不说照顾明尚了,就是她自己做事都弄的乱七八糟。
再加上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欣妍,给明尚喂饭洗脸换衣换被的事情也没有欣妍做的顺手,倒是让明尚生出几分郁闷来。
好在欣妍也不过休息了一会儿就过来替换郭罗络夫人。
这时候,郭罗络夫人也不逞强,直接把照顾明尚的事情丢给欣妍,她自己几乎整的跟落荒而逃差不多。
之后的几天。欣妍一直在郭罗络夫照顾明尚,自然,也有许多人知道明尚受伤的消息,或者亲自登门探望,或者派人送来礼品药品等。
宫里,康熙和太后也流水一样送来许多珍贵的药品。太后更是派了贴身的嬷嬷过府探望,安慰了欣妍许多话,只说这段时间让欣妍不用进宫请安,只在府里好好照顾明尚就成了。
安亲王和福晋也送了补品药品,甚至,安亲王时不时的淘换一些小物件,只说是送给欣妍和明尚解闷的。
耿聚忠和欣怡也亲自来过几次,见欣妍这里确实忙乱,也顾不上他们便匆匆告辞,之后就时不时的送些物件来。
另还有佟府、果毅公府、赫舍里家并纳兰家还有几个亲王宗室都送了礼品来,郭罗络府上一时探望的人络绎不绝。
这日晚间,欣妍给明尚擦洗完身子,又帮他换了一身青色细棉中衣,就在明尚身边躺了,两个人盖了被子说话。
明尚虽然还是不能动弹,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每日清醒的时间长了,也有力气说话,就是吃饭吃药也能自己端着碗来了。
他白日里睡的多了,晚上一时也不觉得困,就侧头一旁看着欣妍,看了好半晌,越发觉得欣妍身上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韵味,沉静、好看,让人觉得舒心。
他就有些不明白了,按理说,欣妍表现出来的脾性从来都是带着焦燥和莽撞的,怎的他就在欣妍身上发现了沉稳安静的性子。
“看什么呢?”欣妍被明尚看的有点不自在。
明尚笑了笑,握了欣妍的手:“我只觉得没有和离是对的,不然哪里再寻对我这样好的媳妇。”
欣妍不自在的抽出手来:“什么好不好的净乱说话,谁家夫妻不是这样,自家的夫婿受了伤,做人媳妇的自然要照顾的,你只觉得我好,又何尝不知道别处怕还有更好的。”
“别人千好万好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是最好的。”明尚看欣妍眼下淡淡的黑影,伸手小心的摸了摸,想到这些日子欣妍不辞辛苦的照顾他,只觉得心头甜蜜非常,这么一个壮实威武的人,这时候竟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欣妍实在看不惯明尚的样子,索性别过头不理会她。
“公主!”明尚小声的唤了一句:“你先前说不要我的孩子,是我多想了,我以为是你心里没有我,或者心里早就有人,所以…我心里没底,生气公主不把我放在心间…”
欣妍听明尚要深谈的意思,翻个身正对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明尚:“你有什么话就讲出来,我好好的听听,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和你说说,总归咱们是要一起一辈子的,不能存了心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坦白
“公主不喜欢孩子,咱们只要一个好不好?”
等了好长时间,明尚才小心的询问欣妍:“只要一个,不用公主照顾他,也不必公主教导他,我亲自照顾,亲手教导,肯定不让他来烦公主的,好不好?”
看着明尚小心翼翼的样子,欣妍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主?”
见欣妍不说话,明尚又试探的问:“公主还是不喜欢吗?”
说话间,他的神色也黯然了起来:“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都会喜欢的,我会好好照顾他,好好的对公主…”
明尚那般的讨好,那么小心,欣妍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不是照顾教导的问题,她实在是不敢,不放心,建宁一家的下场,姬兰的下场欣妍都是亲眼看到的,她不想她的孩子最后也落的那样,不是被砍头就是为奴为婢,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明尚心中的希望也慢慢的转化成失望,见欣妍不语,他微侧过头去叹了口气:“公主实在不喜欢就算了,咱们两个人一起过也是清静的。”
见欣妍还是不语,明尚小心的把她搂进怀里:“你别不高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咱们俩在一起,有没有孩子都是小事。”
真是口是心非啊!
欣妍心里想着,明尚完全的言不由衷,看他的样子是爱极了孩子的,可面对自己还是讲出这种话来,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招人稀罕了。
“明尚!”欣妍浅浅的呼出一口气来。决定为了自己的将来赌上一把:“我实在害怕。”
“怎么?”
明尚不解。
欣妍叹了口气:“吴世霖处死的那一天,建宁公主在宫里抱着皇额娘痛哭失声,姬兰被贬入辛者库,甚至连姓都改换掉的时候。我见过贵太妃,她疯了似的怒骂。”
“说这些做什么?”明尚更加不明白:“你不用害怕,我自然是不会做出让你受累的事。”
欣妍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明尚是不会做出牵连人的事,可是,她做的事情发作了,牵连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已经牵连了那么多人,她实在不忍心再把自己的孩子牵扯进去。
思量着,欣妍打算把她闷在心头的话讲出来。她这些年也看明白了,明尚是个有担当的真正男子汉,就算是明尚不能认为她的做法,可也不会告发她,而且。她和明尚现在是夫妻,夫妻一体,明尚告发她实在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一个不好会连累一家人的性命,她深信,明尚不是那么傻的人。
“可是,我现在做的却是提着脑袋的事情。”
欣妍一句话,如一声惊雷在明尚心头炸响。
她深深望着明尚,把这些年做的事情捡能讲的。明尚能接受的讲了出来。
“满人入关,带给这天下的不是清明,更不是进步,反而是倒退,你也是有见识的,也亲见了朝庭行的这些事。不知道有多少倒行逆失的事情呢,皇上也学西洋的那些东西,可从来没深究过,更没有走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只会夜郎自大…”
明尚听欣妍慢慢讲来,真心的震憾了。
欣妍还真的是胆大之极呢,她是大清的公主,身份尊贵之至,却敢行出谋夺天下的事来,一个女人,怎有这样的心胸抱负?
明尚想到他的前世,他前世的时候要是也能这样想,也能有这样的心志胆气,恐怕不会那样惨死,也不会连累亲人朋友还有对他忠心的下属不得好死吧。
那时候,他只知道保住他那个不成器的堂弟的江山,念着堂弟对他一点点的好就那么的愚忠,不管堂弟怎样对他,都不曾怨恨过,甚至倾尽所有的替他征战天下。
就算是在最好的朋友被他的堂弟杀死之后,他的心意想法也从来没有改变过,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替他的堂弟保住江山社稷,好还他那一点点恩义。
可最后呢,他又落得什么下场?
被一杯毒酒赐死,他明明知道那是一杯毒酒,明明知道堂弟想要他死,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下去了,他死后,灵魂不灭,眼睁睁看着他的夫人殉情而死,他的儿子被杀害,女儿被做为奴隶换给别国。
当时,他心里明明恨的无以复加,可却无能为力。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有欣妍这样大胆利落,有欣妍的豪气胆识,能够拥兵自重废掉堂弟自立为帝,他绝对不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吧。
凭着他多年征战沙场的功劳,凭着他的能力,若是他真想谋取天下,当时天下间又有哪个是他的对手,可惜了,他那时候只贪念亲情,失却那万丈豪情。
明尚心头闪现许多事情,一时失了神,等他回过神来之后,看欣妍紧张兮兮的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像极了一只巴望主人关爱的小狗。
明尚一时心情好了起来,伸手搂紧了欣妍,默想,既然欣妍想要谋夺这个天下,那他就帮他谋取了又如何?本来,满人的江山也是仗着好运气才得来的,他们入关以后,既然不善待这天下的汉人,那这天下自然有德者发居之,就是取了又何妨?
“公主!”明尚笑笑:“以后我唤你妍妍可好?”
欣妍点头,极紧张的看着明尚。
明尚笑的更加开朗:“我随军征战,也见识了许多事情,皇上为了削藩,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根本不顾天下汉人的死活,朝庭这两年艰难,军饷粮草都不够,皇上下令让出征的将士就食于民,妍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就食于民?
欣妍一阵惊惧,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我怎会不明白,当年霍去病征匈奴就是就食于匈奴,就是因为这个,匈奴的百姓不知道遭了多少劫难,可这也能理解,到底匈奴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皇上坐拥天下,天下汉人自然也是他的百姓,他让将士就食于民,江南只怕已经被搞的十室九空了吧,我不用亲见也能想象得到会是怎样尸模遍野的景象。”
明尚也是一脸的凝重:“那八旗将士越发的不堪,为了发财,不知道抢了多少的百姓人家,为了立功更加的胆大妄为,就为了那么一点子功劳,敢做出杀良冒功的事情,连我瞧了都于心不忍。”
欣妍一时间又想到她那一世的事情,一家人都死在清军的铁蹄之下,死前的苦苦挣扎求告,绝望下的大声诅咒…
“我对朝庭原来就没有多少忠心,妍妍既然想要取了这天下,我就帮你夺过来又何妨。”明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间豪情万丈:“妍妍若是信我,以后咱们夫妻同心,好好的安排一番,我偏不信他努尔哈赤能凭十三副盔甲起兵,夺了明朝的天下,咱们就夺不了这大清的江山。”
欣妍笑笑:“现如今皇上年幼,虽然谋略心计都成,也有雄材大略,可到底思虑不深,还是有些冒失的,咱们好好布局,缓缓图之,只要你助我,我是有信心的。”
明尚倾刻想到欣妍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他也曾这样想过,不过,他知道康熙是个自大的人,更加的刚愎自用,这话憋在心里从来没有说过。
这裁撤三藩的事情确实是康熙冒失了。
若是康熙再等上几年,等到吴三桂几个人老了、死了再削弱三藩的势力,慢慢的撤藩,哪里来的这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