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秦月赶紧过来扶住秦桑:“是小宝不对,你就是再骂他都成,你看看你这一病多吓人,奶都吓成啥样了,往后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秦桑轻笑:“知道了。”
“你吃块蛋糕吧。”秦月说着话就要拿那个盒子。
秦桑摆了摆手:“我嗓子不好,医生说过不能吃甜食。”
一句话,秦月伸出去的手又尴尬的缩了回来:“是,是吗,那等你好了再吃吧。”
秦桑笑的温和:“蛋糕放不住的,小月姐还是拿回去给小宝吃吧。”
秦采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秦月:“没听我姐说吗,她可吃不了你这蛋糕,还是拿回去吧。”
秦月咬了咬牙,秦桑看向秦采:“小采,别这么和小月姐说话,她也是一番好意,再说,大伯和大伯母做错了事情,和小月姐没关系的,大伯和大伯母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啥事干不出来,难道说他们杀人放火了,还要叫小月姐赔命不成?”
秦月张了张嘴:“没那么…”
秦桑笑着拍了拍秦月的手:“小月姐,你这么好,肯定不和小采一般见识对吧?小采年纪小嘛,她不懂事,就算是以后得罪了你,你也肯定不记仇的吧?”
秦月赶紧摇头:“不计仇,哪能呢,小采也是我妹妹。”
秦采一听倒是乐了,她提着那盒蛋糕拽着秦月就往外走:“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可打你了。”
沈宜一脸的担心,生怕秦采和秦月打起来了。
秦桑一把拉住她,冲着她摇了摇头:“奶,没事的。”
沈宜叹了口气:“唉,你说这,这…”
秦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伸手摸了摸沈宜头上的白发:“奶,这些年您没有一样对不起大伯一家的,往后啊,他家的事情您还是别操心了,也别多管,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沈宜点头:“奶心里都有数呢。”
秦桑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思虑,她轻轻握了握沈宜的手:“奶,我还得再住几天院呢,咱家里没个人可不行,您今天还是回去吧,要不然我也不放心。”
沈宜想了想:“那行,我,我一会儿回去,回头我叫小雅过来,有她和小采在这里互相有个照顾。”
沈宜也是看秦桑今天精神多了,又想着钱医生的那些话,这才决定回家的。
家里还有好几个小的呢,她不在家里也真的不放心。
秦桑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她想的是那一世这个时候在村子里那几位大人物平反的事情。
前弯村地处偏僻的丘陵地带,在十年动乱的时候,下放了好多戴帽的。
也就是沈宜心眼好,心又软,前两年见那位姓杨的老者病的厉害,就偷偷买了药给他送过去,后来又悄悄的接济过那些人好几回。
秦桑还知道前几年旱灾的时候,有一位姓古的学者都快饿死了,还是沈宜偷着叫秦振国给送了几个饼子才救了那个人一命。
而现在政策越来越宽松,那几个人的家人朋友都找关系递了材料上去,其实已经平反了。
也就是这两天京城那边就会有人来接。
而那一世,秦雅被秦宝推到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奄奄一息,直接就送到了医院里,一家子都忙碌着在医院照顾秦雅,所以那几个人走的时候根本不在家。
就是秦振中说什么是沈宜的长子,代表沈宜来送送。
结果,他和那几个人搭上了线,等秦月考上大学到京城念书的时候,得到那几个人好多照顾。
这一次,秦桑可不会再叫秦振中一家如愿。


第十一章 一场梦

“奶,你回家了万一要是有事就叫刘建国去办,可千万别找大伯了。”
秦桑还是有点不放心,忍不住开始叮嘱沈宜。
沈宜点头:“行,奶记住了。”
“大伯跟你要啥都别给。”秦桑又叮嘱了一句。
沈宜点了点秦桑的额头:“行了,年纪不大,操的心倒是不小。”
说完这话,沈宜又想到一件事,她看着病房里没别的人,就跟秦桑商量:“小桑,奶跟你说个事。”
秦桑眨眨眼睛,示意沈宜快说。
沈宜斟酌道:“是这么回事,昨天建国这孩子跟我说他一直喜欢你,想着和你先订婚,问我的意思,我哪能做这个主啊,这不,我得问问你,你要是愿意,咱们就把亲事订下来,咱家也没个男人顶门立户的,建国没父母,我倒觉得这事挺合适的。”
秦桑低头,掩住眼中的嘲讽。
“你同时意不?”沈宜乐呵呵的追问。
她是挺喜欢刘建国那孩子的,又觉得刘建国对秦桑一片真心,往后肯定会对秦桑好,而且,她也觉得秦桑对刘建国也有好感,私心底下觉得这事能成。
秦桑摇了摇头,再抬头的时候眼中一片苦涩:“奶,你看我现在这个身子骨,我能干啥?我嫁给谁都是拖累。”
“咋能这么说?”沈宜急了:“你咋了?你就病了嘛,病好了就啥事都没有了,可别瞎说啊。”
秦桑苦笑:“我自己心里清楚着呢,我就是好了也强不到哪去,肯定干不了重活,得精心养着。”
她这么一说,沈宜心头一痛,眼圈就红了:“小桑啊,你咋这么命苦啊。”
秦桑等着沈宜说够了才道:“奶,我琢磨着我这身体肯定干不了农活,等我高中毕业,我去县城的厂子招工试试,万一可是能招得上,我就去工厂工作,起码比种地轻省,挣的钱也多,拿到工资我就能供小雅她们读书,也能把咱家撑起来,啥订亲不订亲的,我没想过这事,往后还是别提了。”
沈宜却理解错了。
她还以为秦桑喜欢刘建国,却不愿意拖累他,所以才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来。
沈宜越想心里越难过,越觉得秦桑真的委屈了。
越这么想,她就越恨秦宝。
要不是秦宝,秦桑哪能折腾成这样,半条命都没了啊。
她才要劝秦桑别想太多,护士就进来了,等到给秦桑扎了针,秦桑就跟沈宜道:“奶,我先睡一会儿。”
沈宜给秦桑盖了盖被子叫她赶紧休息。
等看着秦桑睡着了,沈宜就拿着水壶出去打了一壶开水。
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子照进病房中,靠窗子的病床上白色的被子下边瘦瘦弱弱的女孩紧闭着眼睛,眉头皱的死紧,睡的很不安稳。
女孩容色惨白,整个人看着脆弱的就像是快破碎的瓷片一样。
可她的五官又秀美绝伦,那是一种极易叫人亲近的美,一种沁人心脾的美。
她长长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头动了动,右手紧紧抓着被单,明显是做了噩梦。
沈宜推门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她紧走几步放下水壶,才想伸手拍拍秦桑,就听到秦桑口中吐出一句话:“大伯,别杀我爸,别害我爸,别…”
沈宜眼泪就这么突然间夺眶而出。
她又听秦桑轻声念叨着:“我家的房子给你,把我爸还回来,我要我爸活着,我要我爸。”
沈宜猛的蹲下身体,双手捂着脸唔唔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不敢出声,只能憋闷的哭着,哭了几声,双眼通红的坐在秦桑身旁。
秦桑的身体猛的坐了起来:“别,爸…”
“小桑。”沈宜一把抓住秦桑。
秦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宜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奶,我做梦了,我好怕。”
沈宜抱住秦桑拍着她的后背:“奶奶在呢,别怕啊,别怕。”
等到把秦桑安抚好了,沈宜才郑重的问秦桑:“小桑,你跟你说实话,你爸是谁害的?是不是你大伯?”
秦桑一惊:“奶,你咋,咋这么说呢?”
沈宜打量着秦桑:“刚才你做梦说,奶听着了,你跟奶说实话,到底是咋回事?”
秦桑脸色更白,颓然躺倒在床上,她闭上眼睛,嘴巴紧抿着,一连串的眼泪滚落到枕头上:“奶,我…不是我不说,实在是,实在是我没有证据,我不敢说,我怕,我怕说了之后大伯要害了咱们全家。”
沈宜咬了咬牙:“现在在医院,不是在村子里,奶把门插上,让谁也进不来,你好好跟奶说说。”
她起身把门从里边锁了,再坐到床边的时候,秦桑才开口:“就是,就是我怕去世之前,有一回奶叫我给大伯家送点菜,我就过去了,奶也知道我成天去大伯家,去的惯了,就没喊人,我把菜放到廊下,就想进屋跟大伯或者大伯母说一声,然后就听见大伯说什么车上动一动手脚就行了,还说啥咱家那几间青砖大瓦房早晚是他家的,说咱家没儿子,我爸要是没了,就一个老太婆还有几个小姑娘,怎么摆布怎么对。”
沈宜浑身颤抖,手哆哆嗦嗦的,想抓东西也抓不住。
她张了张口,想再问秦桑一句话,可嗓子干哑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就好像有十几个重锤在敲她的头一样,叫她头疼欲裂。
可头疼,心口更疼,这心口就像有人拿刀一片片的割着一样,疼的她恨不能缩成一团。
好半天,沈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桑,你说的都是真的。”
秦桑捂着脸,唔唔咽咽的声音传出来:“是真的,我听的真真的,还有,刚才我做梦梦见我爸了,我爸说,说要找大伯算帐,还说没想到大伯这么狠心,叫我小心。”
“振国啊,振国,我的振国…”
沈宜哭的声音很小,可她嘴里一直念叨着秦振国的名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的秦桑心里都颤颤微微的担忧不止。
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秦桑深知秦振中一家都是什么德性,如果不能叫沈宜彻底的跟他们一家划清界线,往后倒霉的还是她的亲人。
而且,她说的也并非不对。
她父亲的死本来就跟秦振中有关系,等于就是叫秦振中给害死的。


第十二章 散播

“奶,奶…”
看着沈宜悲痛的马上就要昏倒的样子,秦桑赶紧爬起来抱住她。
等到沈宜站稳了,秦桑就跪在床上:“奶,都怪我,都怪我,我原先没想到他们想害我爸,我要是想到了我爸也许就不会死了,都是我不好啊。”
秦桑哭的伤心,让沈宜心里更不好受。
她颤颤微微的伸手抱住秦桑:“这哪怪你啊,这事不怨你,不怨你,都是你大伯那个白眼狼,我养了他一场,自认没有任何对不住他的地方,结果他却一点良心都没有,就为了那么一个破房子,就害了你爸。”
沈宜是真伤心悲痛,也真恨极了秦振中。
“咳咳!”
沈宜正哭的抑制不住的时候,秦桑突然间猛烈的咳嗽起来,同时,她眼睛一翻倒在床上。
“小桑,小桑。”沈宜一下子就急了,也忘了什么仇恨什么悲伤,担心的上下检查秦桑的身体。
她看到秦桑双颊通红,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拼命张着嘴喘气,更是吓的六神无主。
“奶,奶,开门啊。”
秦采从外边回来使劲拍门,沈宜赶紧跑过去开了门:“小采,赶紧叫医生,你奶不好了。”
秦采吓的赶紧往医务室方向跑去。
沈宜抹着泪回去给秦桑拍抚胸口,又给她掐人中,想叫她好受一点。
片刻功夫之后,秦采就拽着钱医生过来了。
钱医生过来给秦桑检查一遍,很不悦的看着沈宜:“怎么照顾病人的,病人才刚好转,情绪根本不能太激动,你们这叫她大起大落的,她能好?”
沈宜低着头一个劲的道歉,钱医生无奈摇了摇头:“行了,以后注意吧,我先给她开点药吃下去,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秦采陪着笑脸道谢,又跟着钱医生出去拿药。
等到秦桑吃了药,沈宜握着她的手劝道:“小桑,你现在别多想,啥事有奶在呢,奶会保护你们,绝不会再叫别人欺负你们了。”
秦桑闭着眼睛,看起来虚弱极了,就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秦采站在旁边担忧的眼圈都是红的,她又心疼又害怕。
心疼秦桑遭了罪,害怕万一一个不好秦桑真的就这么没了,秦采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才刚没了爸爸,妈妈又跟人跑了,她已经受不住再失去一个亲人的打击了。
秦桑躺了有半个小时才睁开眼睛,她对着沈宜笑着:“奶,你先回吧,我没事了,家里离不开你呢。”
沈宜还是不放心,可也不放心家里的孩子们,最后又叮嘱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沈宜走了,秦桑就打发秦采出去给她买碗粥去。
等秦采离开病房,秦桑才慢慢坐起来。
她盘腿坐在床上,一张瘦小的脸在阳光下显出异样的瓷白,那张脸白的就像透明的一样,让她整个人更显脆弱。
小小的一张脸,却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神通透明净,仔细看,深黑的眼眸中却又带着淡漠疏离,以及深不见底的幽暗。
缓缓的,秦桑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她右手的手指飞快的动作着,仿若弹琴一般,灵巧而又美妙。
“很好。”秦桑口中吐出两个字,随后,她再慢慢躺下:“现在只有等了。”
她在等,等到沈宜亲手将乾坤镜交给她,等到一切事情都按照她设想的轨迹运行。
沈宜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愤恨从医院出来。
她走到路口的时候想到家里的几个孩子,就去了国营商场买了点吃的,揣在怀里紧赶慢赶的往前弯村走去。
走到半路上,正好碰到村里的牛车,车上还有位置,沈宜就坐了上去。
赶牛车的是村里专门看牛的狗娃,车上坐的都是来城里赶集的女人们,还有两个平常和沈宜关系不错的妇女,她们一见沈宜坐上来,就关心的问:“小桑咋了?现在好点没?”
沈宜这时候眼睛还是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她低着头,看起来挺没精气神的:“好点了,就是…唉,刚才又差点没气,可这孩子懂事又孝顺,醒过来就叫我回家,说放心不下家里那些娃,又怕我累着了。”
坐在沈宜旁边的是村长家的儿媳妇赵春花,她一听这话,赶紧道:“这么厉害啊,那可得在医院多住几天,你说小桑这孩子平常看着挺壮实的,咋就病的这么厉害了?”
沈宜抹了抹眼泪:“还能咋滴,我家振国这一去啊,小桑都快哭死了,好容易振国入土为安,那个女人又卷了家里的财物跑了,你说这,这事一茬接一茬的,小桑哪受得了啊,前几天她就发烧,烧的都快糊涂了,好容易轻了点吧,又闹出秦宝的事情来,这孩子一个多月都没睡过安稳觉了啊,现在想想我都心疼。”
赵春花平常和沈宜挺能说到一处的,也挺疼秦桑的,见沈宜越说越难受,就安慰她:“小桑不会有事的,你们一家心眼都好,老天也不会眼看着小桑有事,再说,倒霉的事也不能净往一家去是吧。”
“是啊,是啊。”边上的人也都附和。
“唉!”沈宜叹了口气:“但愿吧,我现在就想着小桑能早点好起来,就算是用我的命换小桑的命我也愿意,就是怕啊…怕我万一要是,要是也跟着病了,家里这些孩子可咋办啊,别的不说,就说没有我这个老婆子在前头撑着,就振中那两口子也得把这些个孩子给卖了,吃了。”
“不至于吧。”边上有人就说了:“秦振中再怎么说也是小桑大伯,还不至于…”
沈宜摇头苦笑:“啥不至于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到底隔着肚皮呢。”
她转头看向赵春花轻声道:“你们不知道啊,早些年振中两口子就眼热振国的房子,还说啥振国没儿子,以后那房子也是他家小宝的,振国在的时候,他就敢说这话,现在振国两口子都没了,他还有啥不敢做的。”
赵春花听的目瞪口呆:“秦振中这人看着还行,咋就,咋就能…”
前头赶车的狗娃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大声道:“秦振中也忒不是东西了,当初分家的时候叔可还在呢,他就仗着他是长子,非得要家里的房子,振国哥可是啥都没捞着就给分出来了,原来说好秦振国给叔和婶子养老的,可后头还不是振国哥给叔养老送终的,那啥啥都不中,还想啥好事都占了,呸,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第十三章 镜子

狗娃一直在骂秦振中,别人听到了虽然不说话,可心里对秦振中这个人也厌恶起来。
沈宜没有再说秦振中的不是,而是一直哭:“算了,别说了,这事谁都不怪,都是我命不好。”
她越是这样,别人越觉得她可怜,对秦振中的怨言也就更大。
等回到村子里,沈宜从牛车上下来,抱着怀里的东西进了家门。
她把买的蛋糕之类的交给秦苹,让秦苹给几个小的分了吃,她自己就进了里间的屋子。
这间屋子是沈宜的卧室,里边有一个大炕,炕对过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方挂了秦桑爷爷的照片,沈宜进了屋子,先看了看那张照片,然后就把炕上放的炕桌挪走,把底下的席子掀开,她在炕边上摸了一会儿,就听到吱呀一声,炕桌底下的地方竟然陷了进去,露出一个洞来。
沈宜过去把炕洞里的一个盒子搬上来。
她小心的把盒子打开,就看到大盒子里放了好多小盒子。
她找到一个红漆雕花的盒子打开看,里边放的满满当当一盒子翡翠玉石,她又把另一个盒子打开,里边放着一些票据,还有一把钥匙,又打开一个黑漆盒子,里边放的是几根金条。
这样,一个个的盒子全拿出来打开看了,她才把最底下那个沉香木的盒子珍而重之的拿出来,放在手里摩挲了半晌,一咬牙打开。
盒子打开了,里边装的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面生了锈的青铜镜子。
那镜子看着挺古朴的,可镜身上全是斑斑锈迹,就连镜面都有些不平整。
沈宜把镜子拿起来,又拿着帕子小心的擦拭一番,翻过镜子,就看到背面写着乾坤两个字。
她脑海中不由的想起她被送走的时候,她的亲生母亲叮嘱她的那些话:“你一定要记住,娘给你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动,这镜子要保护好,谁也不能告诉,还有,将来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说是我的女儿,隐姓埋名,就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切记,切记。”
过去了这么多年,母亲的话还言犹在耳。
这些年,沈宜一步步走过来真的特别不容易,她苦过、累过、挨饿、受冻,遭了不知道多少罪,可是,她还是咬着牙扛下来了,这些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动过。
可现在…
想想医院里躺着的秦桑,还有她那已经差到极点的身体。
再想想家里另外六个孙女,沈宜咬了咬牙,把镜子揣进怀里,剩下的东西她又原样放回。
她把盒子放回炕洞里,再把炕上恢复原样,又揉了揉脸,把脸上的凝重给散掉,这才穿鞋下炕。
沈宜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看到秦雅。
秦雅拿着蛋糕递给沈宜:“奶,你也吃点。”
沈宜笑着摇头:“奶在县城里吃过了,你们吃啊。”
秦雅还是硬把那块蛋糕塞给了沈宜:“吃过了也得吃,对了,我姐咋样了?有没有好点?”
沈宜笑笑:“好多了。”
她拉着秦雅坐下:“小雅,我这…我这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你姐,我想着这几天我得在医院里看着你姐,可我又放心不下你们。”
秦雅一笑,拍了拍胸脯:“奶,有啥放心不下的,我都这么大了,啥不能干啊,再说,不是还有小苹帮着吗,建国哥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干点活。”
说起刘建国,沈宜也笑了:“这回还多亏了你建国哥,等你姐出院,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秦雅就跟沈宜说:“奶你放心去医院,家里有我呢,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去请王奶奶来咱家住几天。”
秦雅说的王奶奶离秦家不远,这老太太也是个苦命的。
她早年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一个个长的好,闺女年纪小,可也是个乖巧可爱的,本来挺有福气的,可三个儿子参军打仗都没回来,全都死在了战场上,闺女也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因为吃了有毒的野菜食物中毒没了。
王老太太的三个儿子都是烈士,再加上她孤寡老人一个,上边也很照顾,她每个月也会领到钱物,温饱倒是不成问题,就是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
秦桑是个心眼好的姑娘,从懂事起就时常帮王老太太干活,家里有啥好吃的也会给王老太太留点,和王老太太处的好着呢,王老太太也喜欢秦家这几个姑娘,她有了啥好东西也都会给秦桑姐妹几个留着。
老太太军属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就算是一个孤老婆子,村子里的人也都敬着,没人敢欺负她。
若是她来秦家住几天,那肯定是妥妥的。
再说,王老太太又是个勤快干净的人,心眼也好,她要照顾家里这几个孩子,沈宜也是放心的。
沈宜想了想,就拿了点蛋糕去王老太太那里走了一遭,等回来的时候,带着王老太太一起进了家门。
把家里安顿好了,沈宜就去了刘建国家。
刘建国正在家里劈柴,看到沈宜进门,赶紧拿了毛巾擦汗,一边擦汗一边问:“沈奶奶,你才从医院回来啊,小桑咋样了?我还说明天去医院瞅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