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家大娘子呢?”李鸾儿又问。
付姨娘目光闪烁:“也只能对不住我家大娘子了。”
这话很明显,就是要牺牲顾大娘子了。
付姨娘抬头看看李鸾儿,见她没有表示又赶紧垂头:“我回去自然把这事告诉我家老爷,叫我家老爷严惩大娘子,想来,怕是我家老爷要把那惹祸的根苗送到庙里去呢。”
李鸾儿猛然心惊,一双眼睛扫过付姨娘,心中暗道这妇人好毒的心肠,怕是早就想好了若是换亲不成便把顾大娘子往死里磋磨吧。
“贵府打算把大娘子送到哪个庙里?”李鸾儿冷声问了一句。
付姨娘低头暗笑,小声道:“镜月庵…”
李鸾儿更加心惊,她来京城时间不长,可也知那镜月庵并不是个好去处,也许那些大户人家的娘子们不知道,可她前些日子刚从小狗子的口中得知这镜月庵外表看起来是个女子修行的庵堂,可内里却脏污异常。
那里住了好些丈夫去世又没儿女傍身,被婆家送到镜月庵的媳妇,还有一些个家中被抄,带了些银两在镜月庵剃度出家的娘子,另外便是自小因为家里贫穷而被送到庵堂中的小尼姑们,这些个女子大多命苦又貌美,还没有依仗,自然由着庵主捏扁搓圆。
那庵主便把持着这些美貌女子做些皮肉生意,暗中招待一些公子哥或者富家老爷来庵中做些下流的事,庵中的女子说是出家,竟是比青楼女子过的还不如呢。
这付姨娘要把顾大娘子送到镜月庵中,便是叫顾大娘子死都不得清白之身呢,当真歹毒之极。
若是不知道顾大娘子是什么性子,李鸾儿倒也不会去关心她的死活。
可现在李鸾儿明显很欣赏这外柔内刚的顾大娘子,倒也不乐意她过的太悲惨,想了一时便道:“事情已然这样了,若真把贵府大娘子送到庙里,说不得这便是一条人命呢。”
“是呢,是呢。”付姨娘干笑两声:“那大娘子的意思是?”
李鸾儿笑笑:“我也不知你家大娘子长什么样子,品性究竟怎样,这样吧,你把庚帖先留下。待明儿你带了大娘子来我家,我和夫人好好的瞅瞅,这敢和妹妹换亲的顾大娘子到底是何方人物。”
听李鸾儿的语气似乎很是厌恶顾大娘子,付姨娘也放了心,连声应好:“还是大娘子好性。如此,我明儿就带我家大娘子来。”
“如此,我也不多留付姨娘了。”李鸾儿高呼:“瑞珠,送客。”
瑞珠出来递上两匹锦缎并一匣子银质簪环笑道:“这是给贵府的回礼。”
付姨娘瞧李家出手还挺大方,这锦缎可比她送的那两匹茧绸要好许多,再那一匣子的首饰也不错。笑的便越发的好看:“多谢了。”
等付姨娘一走,李鸾儿便拉下脸来:“若不是为着哥哥,我今儿定要将她暴打一通。”
金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内室出来,拉了李鸾儿笑道:“且先瞧瞧顾大娘子是什么人物吧,明儿叫你哥哥也看看。若是他瞅着中意,咱们便讨了来与你哥哥做新妇,若是你哥哥瞧不上,咱们再想旁的法子。”
李鸾儿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她心说如果不是哥哥喜欢温婉的女子,而这顾大娘子性情又正好如此,她用得着费这么大劲么。
李凤儿坐在轿子里,眼见那朱红高墙越来越近,心里竟越发不是个滋味。
等见到皇宫的正门。那朱红色镶着金钉的威严正门紧闭,前边金水河上用汉白玉雕刻着龙凤的石桥栏杆在阳光下灿然生辉,心头又不由的涌起一股豪情来。
这轿子绕过正门。便往后而去了。
李凤儿心下一片黯然,虽然说她是受了封的贤嫔,可是,到底不是明媒正娶的皇后,是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宫的,甚至于连侧门都不能。她便跟那些选秀的女子一样,只能从后门一抬小轿抬进宫中。
轿子晃晃悠悠的。李凤儿坐在轿子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后门进去就是御花园。绕过御花园走不多时,轿子便停在一座小院的门口,李凤儿下轿,就听于希笑道:“李娘子,这是官家特意给您挑的住处,这里离官家的万安宫近的很。”
说着话,于希一指一旁的一个小门:“过了这个门,再走不多远就是万安宫了。”
李凤儿点头:“有劳了。”
她抬头看那院门上一匾额,上书永信宫三个大字,那边,小宫女早已推开大门,李凤儿放眼望去,却见这处宫殿建的高了一些,绿色大门一开,五间正殿就出现在眼前,正殿显的明快些,偏殿则显幽静,许是明启一朝后宫空虚的原因,这永信宫怕也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到底显的冷清的很。
那院中的花草应是才种下不久的,并不算很精神,一侧的水缸中养的鱼倒是游的欢,另一侧种了几棵大树,枝叶才修剪不久,闻起来有一种青草的味道。
李凤儿扶着银环的手缓步走进永信宫,于希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笑:“正殿都已经布置好了,都是官家叫人按着李娘子的喜好布置的。”
说话间,已经进了正殿,却间这正殿的确阔朗,三间屋子并没有隔断,敞开的明间看的人心情舒爽,另一侧有用红木隔断隔出一间卧室来,李凤儿走进去,却见一张精雕细琢的拔步牙床放在靠北墙的位置上,床下放了短几,在南墙靠窗的地方有一个长案,上面用白瓷瓶插了几枝开的正艳的蔷薇花,花下是一张古琴,东墙则挂了几张历代名画,画下是一溜摆开的几张乌木椅子。
椅旁的高几上有一个小小香炉,里边燃了香料,闻起来有一种清冷的很淡的香气。
“这是什么香?”李凤儿轻声询问。
早有永信宫中的宫娥上前回道:“回娘子,这是宜安香。”
“倒也合适。”李凤儿点头,她跟金夫人学过些医术,也知宜安香的作用,这宜安香都是大户人家用来有助睡眠的,晚上睡觉前点宜安香会叫人睡的更熟,早起更有精神,大约是官家觉得她入宫劳累了,这才叫人点了宜安香,想叫她好好休息一下的。
回身,李凤儿叮嘱了一句:“以后我这宫里不用那些个香料,只拿鲜花熏屋子,或者用些鲜果子放到屋内就成了。”
第一三六章 惊吓
“凤儿,凤儿…”
德庆帝一看完奏章就急匆匆赶去永信宫,还未踏入内室,就见一个穿粉色衣衫的宫娥拦在门口处:“官家,娘子已经睡下了。”
“你是?”德庆帝眯起眼睛打量这个看起来显的很幼小稚嫩的宫娥。
“奴是跟着娘子一起进宫的,奴唤碧桃。”宫娥低头行礼,一脸的镇定自若。
德庆帝瞧了赞赏的一点头:“倒也是个好的,伺侯好你家娘子,朕自然有赏。”
碧桃轻应了一声,德庆帝推门直入:“朕不说话,扰不到你家娘子。”
说着话,他已经进了屋,绕过隔断,却见床柱上浅碧色绣桃花的纱幔放下,隐隐约约的见床上躺了一位丽人。
德庆帝只觉得心头一紧,靠过去瞧了几眼,看确确实实是李凤儿,这才大松一口气。
他轻掀起纱幔,细细打量,却见李凤儿侧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卷曲上翘,安安静静的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艳红的唇轻抿,不知道是不是在睡梦中咬过,那艳色显的通透的很,散发着点点光晕,便像是,便像是熟透了的樱桃,叫人恨不能咬上几口。
低下头,德庆帝把李凤儿踢到一旁的被子拉好,轻轻与她盖在身上,笑着摇了摇头,回身对碧桃道:“朕先走了,晚间再过来。”
碧桃一直把德庆帝送到永信宫门口,俯身行礼:“恭送陛下。”
等碧桃回还时,却见李凤儿早已坐起身来,银环端了盆水在一旁伺侯着。碧桃惊道:“娘子醒了?怎的刚才官家来的时候…”
李凤儿扑哧一笑:“他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便装睡,总归是叫我再好好想想要以什么面目见他才成吧。”
银环瞪了碧桃一眼:“大惊小怪什么,娘子自然有娘子的思量。”
“是。”碧桃鼓了鼓腮帮子。随后又喜道:“娘子可饿了,奴去叫人拿些吃食来。”
“等会吧。”银环压低了声音:“官家可才走呢,咱们永信宫就要吃的,这不明白着糊弄官家么。”
碧桃这才想起这磋来,赶紧吐吐舌头。
李凤儿轻笑,又拉过碧桃问:“这永信宫里里外外你可都检查了?有什么不好的一定要寻出来。”
碧桃明白。这是叫她看看哪些东西有毒,哪些东西对身体不好。
轻轻摇头,碧桃郑重道:“娘子,奴都已经检查好了,除去永信宫库房里存了一些高宗时妃子的旧物上有绝育的药。其余都好。”
“那些旧物就封存吧,千万不要拿出来摆放。”李凤儿想了一下才道:“我在这宫里无依无靠的,以后有什么事就靠你们两个了,你们也辛苦一些,多留几个心眼子,等咱们站稳了脚跟,那时便轻松了。”
正说话间,就有永信宫里的宫娥太监过来请安。
李凤儿等他们嗑了头。一一瞧过了,又叫碧桃放了赏,才留了两个大宫女在一旁伺侯。其余的都叫他们出去了。
李凤儿的位份是嫔,按定例是有两个一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及八个粗使宫女,另有永信宫的总管太监,杂使太监共八名一起伺侯的。这一等宫女的例,李凤儿自然是要给碧桃和银环的。二等宫女便指了永信宫中四个年纪比较长的宫女,分别名穗兰。芷兰,青兰和蝶兰。
那管事太监叫小筝子,听说是官家特意从万安宫里点出来放到永信宫的,自然,李凤儿待他便也友善的多。
穗兰和芷兰年龄最大在宫中时间最长,李凤儿就留了她们在屋内询问,问了好些个日常需要注意的地方,问完之后轻舒一口气,庆幸她是在德庆帝的后宫,因着明启帝后宫只王太后一人,这么多年后宫没有妃嫔,好多礼节都几乎是废了的,在礼仪上对于她要求的并不严格。
听穗兰说当年高宗后宫里百花争艳可都争不过一个田贵妃,后宫完全由田贵妃把持,田贵妃制定了许多苛刻的宫规,整的底下妃嫔日子很是难过,不知道有多少娇花进宫没多长时间就调零了,当时的后宫,那才真正的是凄惨万分呢。
问了好些宫中的小道消息,李凤儿对于后宫更加的了解,才说要到院中逛逛,便见几个小太监鱼贯而入,另有一个大太监缓步走在最后。
见了李凤儿,那大太监赶紧上前,脸上带着笑:“奴婢段大成见过贤嫔娘子。”
段大成?
李凤儿顿时仔细打量这大太监,见他不过三十来岁的年龄,穿了褐色直缀,头戴高帽,容长脸,细眉长眼,鼻直口方,倒是长的颇为端正。
“段公公到永信宫所为何事?”李凤儿等他走近了问。
段大成一使眼色,几个小太监或抬箱笼,或拿托盘上前,段大成一笑:“这是官家赏给娘子的衣服首饰,还有一些摆设。”
说话间,段大成亲自指了一个托盘中叠的整齐,撂的高高的衣服:“这是嫔位该穿的礼服,前些日子才赶出来,官家送来与娘子,又亲订了后日便册封娘子。”
李凤儿点头,叫人收下这些东西,碧桃上前对段大成一笑:“有劳段公公了,这是与段公公和几位小公公吃茶的。”
碧桃递上一个袋子,段大成收了,收取袋子的时候两个打个手势,目光相视,会意一笑。
段大成拱拱手:“东西送来了,奴婢告退。”
段大成一走,李鸾儿就说要试衣服,把几个宫女打发出去,等屋里就剩下她和碧桃银环三人时,李鸾儿一面叫银环取了礼服上身,一边笑道:“这礼服做工倒真是好,这线怕是金线吧,还有这料子,应是云锦吧。”
银环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道:“正是云锦呢,这上边的珠子是上好的合浦珠子,还有这纹饰,应是拿金银线绞了绣成的。”
碧桃飞快的展开手心中的一个字条,就见上面写了几个字,小心惠儿。
“惠儿,应该是咱们宫里的粗使宫女。”碧桃想了一下:“穗兰说她才进宫没多久,不知道托了谁才分到咱们永信宫,竟是没想到她是个探子。”
说完话,碧桃拿出火折子想把这字条烧了,不想李凤儿眼尖抢了过来,叫银环拿了杯茶水倒在纸条上面,慢慢的,纸条上显出一个字来,赵…
李凤儿点头:“惠儿应该是赵家送进宫里的。”
碧桃和银环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碧桃愤然道:“等官家来了咱们便寻她一个错处,把她打发出去得了。”
银环摇头:“打发了惠儿,谁知道那什么赵家卢家的还会不会派别人进来,倒不如留着她,时常给她一些咱们想叫她知道的消息,即能混淆赵家的视听,又不必怕他们再送人进来。”
李凤儿想了一时也说银环的主意好。
碧桃则道:“留着也成,吃食和娘子平时用的东西都不能过她的手。”
“这是自然的。”银环笑笑,这时候李凤儿已经穿好了礼服,银环和碧桃围着李凤儿赞道:“娘子穿上这身衣服倒更好看了,娘子长的好,就该这样华贵的衣服才更衬出娘子的艳色来。”
李凤儿走了几步,便把衣服脱下来叫碧桃收好,银环又与她寻了一身素色看起来很舒服的衣服换好,此时天色已经渐黑了,李凤儿也着实觉得饿了,才要叫人去御膳房拿吃食,就听外边人声鼎沸,叫碧桃去看,没过一会儿碧桃满面笑容的进来:“娘子,是官家叫人送了饭菜来,说要来和娘子一处用饭呢。”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外边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
李凤儿整了整衣装带着阖宫的宫女太监迎了出去,才出正殿,就见德庆帝带了三五个太监缓步走来,他脸上带着笑,似是碰到了什么极好的事情一般,看到李凤儿,更是眼睛一亮,几步上前便要去拉李凤儿的手。
李凤儿低头,一侧身躲了过去,德庆帝却分明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那上挑的凤眼中带着些泪花,心下顿时一痛,便也不计较李凤儿失礼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德庆帝看看已经摆好的饭菜,又见宫女太监要上前服侍,不耐烦的一摆手:“你们都下去,朕与娘子好好说说话。”
不一时,屋里人去个干净,只留下德庆帝和李凤儿两人,德庆帝坐下来细细打量李凤儿,却见好些时日未见,李凤儿长的越发的好了,只她穿了素淡的衣服,却显的容颜憔悴了些,不过,却更有一番韵味。
“凤儿”德庆帝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朕也想着你,只是一回到京里事务繁多,再加上初登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凤儿不知道从哪里寻出来一个鸡毛掸子,挥舞着就上前来:“我是嫌你没有早早接我进京么,我是那贪慕虚荣的人么,秦冒,你竟不知道我的心,我是气你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要早知道…早知道你是官家,我才…”
说话间,李凤儿的鸡毛掸子已经敲在桌上,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杆子断成两截,吓的德庆帝赶紧抱头蹲在地上。
第一三七章 条件
“凤,凤儿,你先,先把东西放下。”
德庆帝实在害怕,捂着头战战兢兢道。
这两句话一出口,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冬日里在那小饭庄上的日子,李凤儿心头一暖,德庆帝也是有些想念:“凤儿,朕不是故意要瞒你,实在是朕的身份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其实,朕进宫这些日子也着实想你,这不,才稳定下来便叫人去凤凰县接你。”
“你当我乐意进宫啊。”李凤儿气的喘着气坐下来:“要不是知道是你,别说什么叫我做贤嫔,就是贤妃,贤贵妃,皇后,我都是不乐意的。”
“朕知道,朕都知道。”德庆帝偷偷站了起来,见李凤儿还有些怒意,吓的咽了口干沫:“朕知凤儿对朕情深意浓。”
李凤儿索性把断成两截的鸡毛掸子扔到地上:“你就是吃准了我心软。”
德庆帝一笑:“好凤儿,朕饿的狠了,咱们先吃些东西吧。”
李凤儿也饿了,见德庆帝一副避猫鼠的样子,不由也有些可乐,脸上就有了笑模样:“你离我那么远作甚,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德庆帝一见李凤儿不气了,赶紧挨了过来,拽着凳子坐到李凤儿身旁,双手捧了她的手:“好凤儿,你不知道朕有多想你,朕日思夜想的就盼着你进宫,可那些老家伙们着实可恶,硬拦着不让…”
两个人一行说,李凤儿盛了饭端给德庆帝,又帮他布了菜:“真真都是一群迂腐的东西,难怪姐姐常说有些人读书都读傻了。我看也是,你要娶谁,要叫谁进宫碍着他们什么事了,由得他们叽叽歪歪的。”
德庆帝一听乐了,大呼知音。
李凤儿又劝他少吃些饭。多喝些汤,等两人吃过晚饭,这心帖的更近了。
李凤儿只道德庆帝来了便是要留宿的,哪知道他吃过饭坐了一会儿便要走,李凤儿有些奇怪,却听他道:“等朕真正册封了你再来。朕不能正大光明的叫你由正门进来,已经觉得对不住你了,朕想着咱们俩一定要安排一场婚礼,这样朕才能安心。”
这番话听的李凤儿着实有些感动,遂点头道:“我不求旁的。只求能穿一次正红的衣服,能有红烛高照的新婚之夜。”
德庆帝紧了紧李凤儿的手:“朕都明白。”
德庆帝没留多久便走了,李凤儿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如喝了蜜水一样,坐了一会儿就叫人收拾屋子,待到入夜,李凤儿便把金夫人给她的那些东西还有银票什么的全都藏好,又休习了一会儿炼体术这才上床歇息。
只说那付姨娘第二日果然带了顾大娘子上门。李鸾儿便在内室的门上留了一条缝,叫李春坐在内室中偷瞧。
她迎出门去,带着付姨娘和顾大娘子进门。一边走,一边打量顾大娘子。
这顾大娘子生的很是清秀,气质倒也温婉,只是一双眼睛中带着些茫然失措,看起来应该是心底认了命的。
她穿了一件碧色上裳,下系蜜合色六幅裙。看起来有几分老气,应该是付姨娘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便是出门子,也不给她穿鲜艳的衣衫。
看顾大娘子如此。李鸾儿感慨的同时,对于古代女子的生活状况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同时很庆幸她自己武力值不错,起码能养活自己,也不怕旁人欺辱,这才活的自在些,若她也是那大宅院中的弱女子,怕这会儿子也该向顾大娘子一样认命了吧。
在现代李鸾儿读了许多书,里边便有好些个穿越的书籍,那些女主角为了不被人摆布自己的婚姻,连离家出走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而且有好多反抗家庭反抗父母的,原李鸾儿看了觉得女主角很有个性,又有些瞧不起封建社会的女子软弱无能。
可真到了这个社会,她才明白这里的女子并非无能,而是各种律法观念规矩礼仪堵死了女子的路。
便如顾大娘子这样的,她父亲和姨娘合伙要换了她的亲事,她又能若何?
反抗?当真是笑话,她要如何反抗?这是以父为天的社会,一个孝字便能把人压死,她若当真为此和顾呈去吵,怕大多数人都要觉得她不是了,如此,更能叫付姨娘抓住把柄散布她品性不好的流言。
离家出走?那更是笑话了,古代的户籍政策可不是摆着好玩的,若是离家的话,那须得有路引,顾大娘子一个弱女子又从哪里弄出来,再者,就是有了路引又能如何,她怕是还没走出京城就被什么人给弄去卖了吧。
退一万步讲,顾大娘子就是真能离开京城寻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说不得到那时候过的更惨呢。
千万不要以为乡下人就是质朴善良的,不要忘了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古代的乡间可是以宗族为主的,顾大娘子独身一人住在乡间,她又长的不错,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到得那时候,能嫁一个家里贫寒些的朴实汉子便是好的,怕只怕被当地的地痞油子欺辱了,失了清白之身还要遭受流言菲语呢。
一行走,李鸾儿一边想,待到了厅堂,见过金夫人,李鸾儿拉着顾大娘子坐了,她给顾大娘子安排的位子刚刚好对着李春,便于叫李春看清顾大娘子的模样。
等安顿好了,金夫人这才打量顾大娘子,看了几眼笑道:“付姨娘,你家大娘子着实是个标致人物,看的我当真喜欢。”
说话间,她又叫过顾大娘子问道:“多大了,可读过书,识不识得字?”
顾大娘子低头,小声回道:“十五了,并未怎么读书,些须认得几个字。”
金夫人笑着点头:“在家都做什么?”
顾大娘子脸上更添几分羞意:“不过就是做些针线活。再者便在厨下与爹爹弄些吃食,除此外也无事可做。”
“那你有没有学过管家?”金夫人再问了一句。
顾大娘子摇头:“家中人口简单,哪里需要什么管家理事。”
这便是没学过了,金夫人瞅了付姨娘一眼,李鸾儿冷笑一声:“我听说顾二娘子倒是会管家理事呢。”
付姨娘赶紧解释:“哪里呢。这都是别人瞎说的,就我们家才几口人,平时又没有什么花销,哪里就用得着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