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娘子脸上虽然有着担忧,也有着稍许怒意。可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那又能怎么样?如今整个家都是她当着的,英哥儿又是她生的,她要如何,我这个闺阁女儿家还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叫我到大街上嚷去,不说别的。父亲的颜面还要不要了,我要真做得出来,许家怕也不会要我这样的媳妇儿。”
甄巧也是干着急没法子,只能痛心自家姑娘自小便没了亲娘,这姨太太又是个刻薄寡恩的主,那二娘子也是个厉害人物,倒弄的姑娘如今这样不上不下,好像不是这家里的人一样。、
“大娘子。你与老爷说去,老爷难道不管你。”
好半晌,甄巧才想出一个法子来。
顾大娘子强笑一声:“爹又要如何管。爹说她几句,她便哭闹上吊,二妹妹也帮腔,娘俩个只拿英哥儿说事,爹万事看在英哥儿的面子上也不能与她计较。”
“那姑娘就任凭摆布?要真是换了庚帖,姑娘可就什么都完了。您就甘心嫁到李家?”
甄巧急的都掉眼泪了。
顾大娘子拉她过来,拍拍她的手:“好丫头。你莫哭了,这都是命啊。”
“可是。那李家大郎是个傻子。”甄巧跺了跺脚:“大娘子,你这样好的人怎么能嫁个傻子呢。”
在甄巧的感觉中,傻子都是眼斜嘴歪长的不成样子,又是痴痴呆呆整日流着口水脏兮兮的,还有那脾气差的,整日家打骂自家新妇,若真嫁了这样的人,那还真是生不如死。
她这一句话倒是叫顾大娘子如遭雷击,顿时惊呆当场:“傻,傻子?巧儿,你与我说说,怎的是个傻子,她不要脸了么,我和二妹总归是官家娘子,哪一个都不能嫁个傻子啊。”
甄巧眼睛红红的,只觉得心里酸涩的很,她揉揉眼:“我听表哥说,那李家大郎的一个妹子进了宫,如今是皇妃呢,另一个妹子也是厉害人物,全靠一人之力撑着李家,又是最精明能抓钱的主,姑娘,您想想,李大郎是个傻子不假,可他妹子可是皇妃呢,谁嫁给了他也只能一辈子熬着,便是再吃苦受罪,也是不能和离的,还有那李家大娘子那样的厉害人物,嫁了过去,哪一个还不得吃小姑子的亏。”
甄巧不说还好,越说顾大娘子身上越冷,快入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寒,忍不住抱住肩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实在忍不住,顾大娘子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心下也伤痛亲身母亲去的早,将她一人留下受苦受罪。
她只记得小时候她见二妹妹吃蛋羹,她也哭着要吃,父亲没在家,结果,她挨了姨娘一顿打,等父亲回来,姨娘巧言道把好吃的都与她吃了。
有了好布料,姨娘留着与她做外衣,可却给二妹妹由内到外全用家里的好料子,叫她外表看着和二妹妹一样,可内里的衣服却全都是粗糙的料子。
后来又得了英哥儿,姨娘越发的变本加厉,出去会客也只是带着二妹妹,把她留在家中,告诉父亲她性子软,不喜欢出去应酬,父亲也就当真了,以后再不叫她出去,姨娘还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不喜英哥儿,偷着打英哥儿,叫父亲更加恶她。
从那之后,她只能寡言少语,万事不争,如此,才能活到如今,若不然,要是她和二妹妹一样掐尖要强,姨娘还指不定要如何对她呢。
可便是这样,姨娘也还是防着她。
十岁时,她说她想学认字,姨娘和父亲说女儿家无才便是德,学什么认字,正经的该做针线才是,父亲就信以为真,再加上家里确实银钱吃紧,姨娘克扣着连纸笔都不给她买,没办法,她只能私底下找父亲要书读,练字也只能自己做个沙盘放在桌上比划着写。
她不是不知道在外边二妹妹的名声比她好,人们说起顾家,只知道顾二娘子,从不说顾大娘子,只说她懦弱没能耐,不如妹妹多矣,可谁知道她在这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些她都能忍,她原想着挨到出嫁,等到了许家也许日子就好过了,哪知道,哪知道姨娘竟是黑了心肠,要用二妹妹换了她的好姻缘,还要把她嫁与一个傻子。
越想,顾大娘子越是悲痛,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甄巧也是莫名的悲伤,背过身去抹眼泪。
正当这主仆二人自苦时,就见帘子一挑,顾二娘子屋里的夏桃笑着进来,一进门见这主仆二人都掉眼泪,就奇道:“这是怎么了?怎的大娘子和巧儿妹子都哭了?”
顾大娘子赶紧擦眼泪,甄巧强笑道:“还不是大娘子,我回家一趟带了些吃食,哪知道竟不够大娘子吃的,大娘子正气的骂我小气呢。”
“原来是你们主仆二人争吃的争恼了。”夏桃笑着一甩帕子:“照我说,也是巧儿妹子的不是,有什么好吃的不知道多带些来,也好叫我们尝尝。”
甄巧只是笑,也不答言。
夏桃心下鄙夷,只说顾大娘子还是官家娘子呢,竟是跟那乡下没吃过东西的婆子似的,吃个东西还哭,实在丢人,而且,自己进来这么长时间,她连句话都不说,比二娘子差远了。
“大娘子,老爷回来了,正在姨娘房里歇着,叫奴过来唤大娘子过去。”夏桃丢下一句话甩袖子离开。
直气的甄巧对着她的背影啐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顾大娘子起身:“巧儿,你与我打盆水,我赶紧洗洗脸过去见爹爹。”
甄巧应了一声出去,没过一会儿端了一盆清水进来,顾大娘子就着洗了脸,又匀了面,这才带着甄巧去了付姨娘屋里。
她一进门,就见付姨娘拿着帐册正和顾呈对坐着说话,顾大娘子赶紧过去见礼,付姨娘也站起来不敢受全礼,只受了半礼。
顾呈一摆手:“来了,坐吧。”
顾大娘子在下首位置坐下,低头只不说话。
顾呈看到大女如此,心下更有些烦乱,付姨娘这时使个眼色,又拉拉顾呈的袖子,顾呈无法,咳了一声道:“宛儿,爹叫你来与你说一事,你姨娘呢,与你说了一门婚事,是贤嫔娘子的娘家哥哥,正好与你嫁到江南的姑母家是邻居,据你姑母说,那家是极好的人家,家财万贯不说,家里人口也简单,人也和气,你嫁过去却是极好的。”
顾大娘子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父亲说出来的话,猛的抬头,一双眼睛紧盯着顾呈:“父亲,什么叫与我说人家,我不是自小就与许家大郎订了亲吗。”
付姨娘一听不干了,大声道:“什么叫你订了亲,当年老爷与许家老爷说的时候可没说是你,只说是儿女亲家,可没说定是哪一个,又没换庚帖,怎么就成了你,我们家可是两个女儿呢,再说了,你二妹妹比你强了不是一丁点,人家许家大郎瞧中的是你二妹,哪有你什么事。”
“是啊,许家那孩子与英哥儿在一个书院读书,平时也交好,前些时候上咱家做客,瞧中了你二妹妹,自然,这亲事就是你二妹妹的。”
顾呈也抚着胡子帮腔,一番话叫顾大娘子从头顶凉到脚底。
第一二七章 贡品
顾大娘子记得小时候顾呈才和许家订了亲事,那晚在外边喝了酒,回来抱着她嘴里念叨着说什么帮她订了一门好亲事,还说什么许家家风清正,许老爷又是个厚道的人,就是他的夫人也极和气,这样好的亲事,也算对得住她死去的母亲了。
虽然年幼,可顾大娘子把这些话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顾呈说着说着就哭了,说是对不住她娘,叫她跟着吃了苦,还说什么顾大娘子是她娘留下的唯一骨血,以后一定不能再叫她受苦之类的话。
顾大娘子幼小的心里就这么认定了她的父亲是个疼爱她的好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父亲听信姨娘的话,还是偏爱姨娘所生的弟弟妹妹,她都没有怨怪过,她只说她是长女,该当让着弟妹一些,不管如何,父亲心里总归是有她的。
可是,谁知道,顾呈竟连她内心深处最后的一块净土都给打破了。
那许家的亲事啊…
并不是顾大娘子不知羞一定要嫁给许家,而是,那是她能保留的唯一的顾呈对她好的证据啊,就这么给没了。
一时间,顾大娘子眼里酸涩难当,可却掉不出一滴泪来:“爹爹,你当真要把妹妹嫁到许家?叫我嫁到李家?你可知,那李大郎是个傻子。”
顾大娘子虽然心冷了,可还有些不甘,便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傻子。”顾呈一瞪眼:“人家的妹子可是皇妃,怎么可能傻,那都是别人瞎传的,你别当真。这李家可是难得的好人家,人口简单,家里又有钱财,比许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姨娘也是为你好。才叫你嫁过去的,不然,就凭咱们家这条件,你以为你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呵呵!
顾大娘心里发笑,她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这话说的,除了许家。难道她顾大娘子就嫁不了人了吗,怎么说,她都是顾家的嫡女啊,这娶妇娶低,嫁女嫁高。她不说嫁到多好的人家,这京里五六口的官员家里她是尽能嫁的。
低头,顾大娘并不想和顾呈争论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碰到这样的父亲,遇到这样的家人,又能怎么样?难道叫她不顾颜面的去大街上吵,还是跑去许家和妹子争抢。她是做不来那样的事的。
罢了。
顾大娘长叹一声,满心的悲痛欲绝,怎么说顾呈养她十几年。全当是报了她这十几年的恩情了,她…便随了他们的意吧,只是,嫁到李家便是她用终身报答了生养之恩,等她嫁了人,顾家如何再和她无干了。
“父亲既然这么说。女儿听命便是了。”顾大娘强笑,低头行了礼:“一切听凭父亲和姨娘安排。”
说完这话。她转身出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屋子。
出得屋子,顾大娘越走越快。终于在回到自己屋里时,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甄巧吓坏了,赶紧扶她,就见她面如死灰,整个人傻了一般,甄巧一见如此,顿时哭了起来:“大娘子,大娘子,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一边哭,甄巧一边用尽浑身力气把顾大娘子挪到床上,给她盖了被子,又倒了碗热茶端过来:“大娘子,你且先喝碗茶暖暖心。”
顾大娘子端着水灌到嘴里,热热的水喝下去,整个人才似乎恢复了一些暖意。
她把碗递给甄巧,长长的舒了口气:“甄巧,我命好苦。”
“大娘子,你别难过。”甄巧放下碗站在一旁安慰顾大娘子:“再过几日我回家去寻我表哥,请他帮忙,把姨娘换亲的事情说与许家,我偏不信了,许家放着好好的嫡女不要,会要二娘子这个庶女。”
“不用了。”顾大娘子摆摆手:“告诉许家又能怎样,只会丢尽顾家的颜面,弄到最后,我和二妹谁都嫁不去许家的,还不如就如此罢了呢,我嫁到李家,用我的终身还了父亲的养育之恩,以后尘归尘土归土,顾家再与我无干了。”
顾大娘子是狠下心肠咬着牙说出这话来的,甄巧听了,心里也难过,掉了两滴泪:“大娘子就是太好性了,才叫他们如此欺负,要照我的意思,就闹个天翻地覆,您得不了好,二娘子也甭想好。”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又何苦。”顾大娘子苦笑一声:“罢了罢了,莫说这事了。”
甄巧还有些不服,独自生了一会儿子闷气,等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大娘子,既然您不想闹,不如咱们向姑太太打听一下,或者问问表小姐也成,那李家到底如何咱们只听了一耳朵,可不知道实情呢。”
“事已成定局,打听了又能如何,你这又何苦来着。”顾大娘子笑了一声,把被子蒙在身上:“我要歇一歇,你且下去吧。”
甄巧小心的给顾大娘子盖了被子,转身出屋,满心里却打算着怎么叫表哥帮忙打听一下李家的事情。
她拿了针线坐在廊下做鞋,抬头就见夏桃兴冲冲的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进了二娘子的屋子,又听夏桃笑道:“二娘子,这是许家送来的布料,瞧着当真的好,颜色也合适,等明儿我与您做身新衣裳。”
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甄巧也忍不住要叹气了。
这厢,金夫人一大早收拾妥当了,带了李鸾儿的庚帖直接去了严家老宅。
此时,严家二房三房已经搬了出去,只严承悦收拾好了东西并没有搬家,专等着换了庚帖定下亲事才搬到新宅子里去。
因此上,严家老宅就显的空了许多,金夫人下了轿子,就见一个穿着蜜合色衫裙的妇人站在侧门处迎侯,见了金夫人,那妇人赶紧上前行礼:“您便是金夫人吧,老爷子叫奴来迎您。”
“不知道这位嫂子是?”金夫人见这妇人年纪大了,便知一定是府里的老人。
那妇人一笑:“府里人都叫奴杨嫂子,奴是伺侯老爷子的旧人。”
“原来是杨嫂子。”金夫人一笑:“有劳了。”
杨嫂子连道不敢,带着金夫人和两个丫头进了宅子,一进门便见一个空阔的院子,里边水磨砖铺地,显的很平整,旁边又放了好些兵器,这就是个演武场。
那院子一侧有个小小的透雕影壁,绕过去,便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院子,过了院子,就是一条长长的巷子似的路。
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又有一个侧门,从侧门进去,就见轩昂的五间正房,外边两侧各三间厢房,院子也极大,院中种了些花草,只没有种树木,院子两侧还放了石缸,缸里满满的都是清水,水中还有游鱼在动。
杨嫂子一笑:“这便是大太太的院子了。”
正说话间,便见门帘子一挑,一个穿着藕色满地花衫子,下穿碧色马面裙的妇人走出屋来,那妇人脸上虽带着笑,笑却不及眼底:“这位就是金太太了吧,未曾远迎,实在失礼,您赶紧屋里请。”
金夫人什么人没见过,一个照面就知道这个妇人心里定不怎么欢迎她,只不过是迫于无奈才见她的,笑了笑,金夫人说了两句客气的话就随妇人进了屋。
一番介绍,金夫人终于确定了这妇人便是严承悦的母亲,严府的大太太,李鸾儿未来的婆婆。
等坐定了,金夫人仔细观察,便见这位大太太林氏有些拿腔作势,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只是,也正因为爱面子,便叫她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来。
这林氏厌恶一个人,怕也只是面上冷着你,或者暗中拿语言点着你,再过分一点便是私底下搓磨,明面上并不会怎样。
几句话的功夫,金夫人便把林氏瞧了个大概,低头暗笑,便是这么一个人,不说严家分了家,就是不分家,李鸾儿嫁了过来也绝不会吃亏的。
“金夫人,尝尝这茶,这可是官家赏下来的贡茶,今年统共赏了约摸着有五斤,我们府里就得了快一斤了。”说了几句话,林氏端起茶来请金夫人喝茶,可那腔调里怎么都带着几分高傲。
金夫人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她明白林氏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看李家出身不好,约摸着他们这样的人家没见过好东西,知道这是宫里赏下来的贡茶,定会眼皮子浅的多喝几口,或者出什么笑话才是。
只是,金夫人是什么人,跑了半辈子江湖,什么东西没见识过,在江南的时候,金夫人可是那些豪强的座上宾,不说只一些贡茶,就是宫里没有的,皇帝老儿没吃过没用过的金夫人也都是见识过的。
放下茶杯,金夫人一笑:“这茶还不错,雨前龙井吧,我吃着还成,能算个中等罢了。”
林氏一听瞪了眼:“夫人这话什么意思,这可是贡茶。”
金夫人瞅着林氏:“大太太一直身在后宅,又没怎么出过京,怕好些事情都是不知道的吧,这上进的东西可绝不会是顶顶好的,那最好的都叫各地的官员给挑了,与官家的也不过是个中等,这都是各地约定俗成的习惯了,哪一个地方官都不会破坏了。”
林氏还没听过这种说法,又听着金夫人似是瞧不上她拿出来的贡茶,顿时一急:“夫人这话是何意思,给官家的怎么就不是顶好的。”
第一二八章 八字
“大约严太太并不知道这些。”
金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我曾走南闯北,见的多了,好些事情也明白,就拿这贡品来说吧,我说的那是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惯例。”
眼瞅着林氏都要急了,金夫人才不慌不忙的又道:“历来上进宫中的东西都绝不会是太新鲜的,尤其是吃食上面,到了冬天,地方上绝不会上贡新鲜的蔬菜水果,怕的就是官家吃的好了还要,底下的人万一再买不着,这可是要获罪的。”
一句话,听的林氏瞪了眼,心下琢磨,这话却是有几分道理的。
“就拿这茶叶来说吧。”金夫人笑着点点桌上的茶杯:“虽然每年产茶的都是那几棵树,可是,因着年份雨量的不同,这茶叶的味道也有所区别,若是头一年进上的是顶好的茶叶,官家吃着好了,自然夸奖,地方上也有面子,可第二年呢,若是年景不好了,这茶变了些味道,官家吃出来了会如何想,大约会想地方上的官员在糊弄他吧,到时候,那些经手的官员就是有百张嘴都辩不清的,因此,为了省些事,但凡是吃食进贡的时候,都是底下的人挑了顶尖的,给官家进上那些中等的,再下一层的,自然便卖与那些大商贾。”
说完了,金夫人笑着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这茶我曾在南边吃过的,比这个要好,若是严太太想尝尝的话,我帮你寻摸一些来也是成的。”
林氏本打算拿着贡品给金夫人来个下马威,叫金夫人瞧瞧他们严家的权势,最好叫金夫人自卑。回去和那个什么李大娘子说说,好叫李大娘子便是嫁到严家,也得敬着她这个婆婆。
哪里料得到,金夫人又用同样的话题回击了她,而且回击的这样犀利。一言一语说的林氏竟回不上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简直叫林氏气的手都颤抖起来了。
她强笑一声:“那倒是不必了,我吃着这茶便很好了。”
金夫人摇头叹息,一副林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气的林氏差点背过气去。
两人吃完了茶。金夫人才提出来:“严太太,我家中还有些事情,就不多打扰了,不如我们早些换了庚帖为好。”
林氏有心想拖延一下,可想到严保家的叮嘱。又想到自家那个不省事的老爷子,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叫丫头拿过一个盒子来,取出里边写了严承悦八字的庚帖放到桌上。
金夫人也赶紧把李鸾儿的庚帖拿了出来,又有丫头取了笔墨纸砚来,林氏和金夫人把两份庚帖各抄了一份,之后便把庚帖换了过来。
金夫人拿到庚帖,也不想在严家再看那眼高于顶的林氏。就提出告辞。
林氏丢了面子,自然也巴不得金夫人赶紧走,就把金夫人送到二门处才返回来。
一回屋。林氏就叫了心腹过来,把抄好的庚帖送上:“去法华寺寻智能大师瞧瞧,看看这八字合不合?”
那心腹愣了一下,原以为林氏大约是要在这庚帖上做文章的,却不想她竟没想着添乱,反而要寻大师来合。虽然奇怪,可林氏的交待她还是要完成的。拿了庚帖就以最快的速度出去。
金夫人拿了庚帖并没有回李家,而是坐车去了相国寺。
相国寺在京城可是顶顶有名的寺院。虽然说建寺的时间不长,也不过百多年的时间,可是,京里上至官家,下至平民百姓,对相国寺的和尚都保有一定程度的尊敬。
这还要由相国寺的由来说起。
相国寺第一任主持俗家姓赵,本名赵礼,乃是大宋皇族之人,当年蒙古入侵,大宋危在旦夕,太祖皇帝应劫而起,带人揭杆起义,这赵礼变卖家财随太祖起义。
赵礼才华绝世,性格豪放,完全不拘于世俗,太祖起义,他便成了军师,给太祖提了许多好的建议,等到把蒙古人赶到关外,大雍建朝之后,太祖念及他的功劳,封他为宰相。
当时天下刚刚安定,百姓更是困苦,赵礼悲天悯人用了许多心力帮着太祖制定律法,安定天下,为相八载为万民称道。
八年之后,赵礼辞去官位,剃渡出家,建起一座寺庙,太祖亲至提名相国寺,又亲赐赵礼法照之名,尊他为国师。
相国寺建起约有三年,太祖便开始大肆除去当年追随他安定天下的功臣,那段时间血流成河,不知道有多少当官为宰的被抄家灭族,只相国寺中的法智禅师安安稳稳的,便是他的儿孙也没有被波及,后来人们提起这些事情,只道那法照禅师能见过去未来,更知太祖心性,知太祖在天下安稳之后必然要除去许多功臣,这才舍了一人之身,保了全家的安稳。
自那之后,相国寺便成了京城有名的寺院,直到现在百余年过去,人们提起相国寺,必要提法照禅师,也必要提及他的睿智英明和盖世才华。
金夫人到得相国寺,便有知客僧上得近前,金夫人念了声佛号,笑道:“劳烦这位师傅与妙仁大师通传一声,就说金夫人来访。”
那知客僧口中念着佛号,伸手虚引:“夫人,师祖已经恭候多时了,请。”
金夫人呆了半晌方回神,想到妙仁大师的神通便也心中有了数,笑着随知客僧进了寺院。
过了大雄宝殿,又过几座殿宇,最后沿着小路到了一座显的很清幽的禅房前,就见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僧人正坐在院中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