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鸾儿也笑了:“我一见妹妹这样的标致人物就爱的什么似的,瞧瞧,欢喜的都忘了请舅妈进门。舅妈快请,妹妹随我来。”
她伸手虚引,拉着钟红领着应氏进了大门。一边走向顾大娘子的院子,一边和应氏闲话。
应氏走了几步方道:“我听鹏哥说你们家还有一位长辈,按理说,我该先去拜访一番再看宛儿的,不然岂不失礼。”
李鸾儿一笑:“舅妈说的有理,合该是这么着的,只是我家嫂子一胎生了三个小子,再加上这三个孩子都是早产儿,身子就有些弱。如今正由我们家夫人照料着,夫人光是照料这三个孩子就忙的紧。也没有什么时间,舅妈改日再去拜访也是使得的。”
应氏一听便也不再提此事。过了片刻又问:“一胎三个本就艰难,这又是早产,三个孩子可都好,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要用什么药的家中若是不好寻只管言语一声,我从岭南带了些药材来。”
“若是要用东西,自然不会与舅妈客气的。”李鸾儿应了一声,说话间,三人就进了顾大娘子的院子。
这应氏是妇人,钟红更是小女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忌讳的,李鸾儿就直接带着她们进了顾大娘子的屋。
顾大娘子今日梳洗了一番,一头黑发整齐的梳在头顶,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头上一概首饰皆无,她靠在松香色绣花引枕上,身上搭了松绿绫被,更显的一张脸儿白白嫩嫩,让人一瞧便是怀胎的时候吃用都是极好的,养的身子还算是不错。
等应氏进来,顾大娘子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满心的激动,挣扎着就要起身,口中直叫舅母。
应氏快走几步按住她,眼中有些泪光闪烁:“好孩子莫动身,都是一家子骨肉哪里来那么些个虚礼,我原在岭南的时候就常听你舅舅提起你,心里也惦念的紧,只是京城和岭南隔着千山万水,我们就是心里念着你,也回不来,只能时常念叨些,又哪里知道你受了那么些个苦。”
顾大娘子一时心里也是酸酸的,她强笑一下:“我并不曾受苦,舅妈莫伤怀了,赶紧坐。”
李鸾儿也道:“舅妈和妹妹快些坐,我这里还有些贡茶,舅妈和妹妹喝了润润喉咙,另外我叫厨下弄了些京城风味的点心,想来妹妹是没怎么吃过的,今儿也尝尝瞧瞧合不合胃口。”
她一行说,一行早已端起茶来敬给应氏,应氏笑着接过来道了声谢,钟红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轻声道:“这是六安瓜片。”
“妹妹说的极是。”李鸾儿抿嘴一笑:“亏得妹妹能品出来,我却是吃不出这些好茶的。”
说着话,李鸾儿端了几小碟子点心推到钟红面前:“妹妹尝尝这些小点心,这是京城有名的八大件,这个是奶油糕,这个是驴打滚,这个是糖三角,这个是…”
各式的点心摆了一桌子,钟红瞧了两眼就犯愁,要先吃哪一个?
应氏瞧了瞧她们俩,笑了两声就拉了顾大娘子的手叙起闲话。
她们也是初次见面,虽然是骨肉至亲,可并不相熟,如今说起话来无非也就是问对方过的好不好,应氏又关心了一番顾大娘子的身体,另外还说如今顾大娘子也算是有了娘家亲人,等到满月的时候,若是她不愿意回顾家,就去钟家,她会扫榻相待,顾大娘子笑着应了一声,又询问了一番这些年钟鸣鹏和应氏的生活。
两个人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那边,李鸾儿已经在外厅摆好了饭菜,过不多时便来相请应氏用饭。
等到请应氏和钟红去外厅吃饭,李鸾儿又细细的挑捡了一些菜给顾大娘子送去,之后她才出来相陪应氏。
她这些作为应氏都瞧在眼里,见她言语亲热,态度又透着那么几分亲密,更兼之行动爽利,对顾大娘子照顾的极周到,便很是满意的点头,内心中对李鸾儿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李鸾儿请应氏坐好,她在应氏下首位置坐下,指指桌上的一些菜道:“我素来听人说岭南人吃的极清淡,和我们北方人的口味很不相同,为怕舅妈吃不习惯我家饭菜,特意请教了一些南人师傅,舅妈尝尝这菜做的如何,若是不好,我再叫人改进,等弄好了,我们也能时常吃些风味菜色。”
应氏拿筷子尝了两口点头:“味道倒也不错。”
钟红却钟爱京城那些口味重的菜,一时吃了好些,李鸾儿笑着给她介绍京城菜色,应氏也听住了,便也尝了几口,只说尤爱那个小巧的花卷还有几个辣味的菜。
吃了一些菜,李鸾儿才问应氏:“这次舅父回京要住多久,在京中要去哪个衙门报到,可确定了是什么职位?”
应氏细一思量:“这次怕是要住上几年的,原你舅舅在岭南就炼了一支水兵,正巧去年夏时倭人来犯,你舅舅带人冲杀上去,倒是立了一番功劳,再者他驻守边关也有些年头了,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功劳都该当升上一升,再加上我们也托人求了情,据说是求了一位阁臣,这才将你舅舅调回京城,以后便在兵部做主事,虽说品级上并不高,可到底是京官,比外放的官员强上一些,再者,在京城也安全一些,你不知道,你舅舅每次出征打仗我这心里…提心调胆的紧。”
“舅妈说的是,舅父年纪一日大过一日,还是安生些的好。”李鸾儿点头奉承了两句:“如今的兵部左侍郎我倒是熟悉的,与我家也有些来往,若是舅父有意,我可代为引见一番。”
应氏一听大喜:“那就麻烦贤侄女了。”
闲聊几句,李鸾儿又思应氏多多用菜,等吃过午饭,应氏又回去和顾大娘子说了一会儿子话,待要去瞧顾大娘子生的那三个小子,却不想那三个孩子今日情形有些反复,金夫人正用药呢,不方便叫人去瞧,应氏只得做罢,带着钟红打道回府。
等她回去将李家见闻学与钟鸣鹏,又说李家和兵部侍郎有些来往,李大娘子乐意代为引见,钟鸣鹏就留心上了。
待又隔一日,钟鸣鹏寻出当年钟氏的嫁妆单子来交给应氏,叫应氏带人去顾家讨要嫁妆。
应氏即嫁给钟鸣鹏,一切自然要替钟家考虑,钟鸣鹏只一个姐姐,那姐姐也只留下一丝血脉,依着她的性子,自然是要好好护着的,凡是对顾大娘子不好的人,那必是应氏的仇人。
再者,应氏也瞧不上顾呈那等靠着老婆吃软饭,待老婆死后又苛待其子女的人,一心里要叫顾家难堪。
她想着那付桂花即是能做出换亲之事,想来必然是个势利眼又刁蛮不讲理的人,顾呈能听她的,这耳根子必软,再者,内心深必怕也有些攀权附贵的想头,这样的人家,不管是主子奴仆必然也生的一双势利眼。
因此上,她去之前专做了一番功夫。
第三二五章 寻事
应氏寻了一身才做的柳黄绣金线镶珠牡丹衣裙穿上,寻出一整套的赤金点翠头面,将头发盘成繁复的随云近香髻,擦上细香软滑的脂粉,点胭脂贴额黄,将一身弄的富丽堂皇,若是李鸾儿瞧见,必然要赞一声真真是活动的珠宝展。
打扮好了,应氏又叫下人准备了家中瞧起来最富贵的马车。
那马车用了上好楠木制成,雕花帖金,又有绣金镶翠的华盖,最叫人眼热的便是两匹雪白骏马拉车,应氏也没有带钟红,独自一人带了丫头,随意带了些小礼物便上了马车。
她不只坐了好车,好好打扮一番,更是将跟随的丫头婆子也都挑了好衣裳穿着,那几个大丫头穿的比寻常人家的娘子还要好,一个个身着绫罗,头戴珠玉,走出去当真是能哄人的。
说起来,京城人对珍珠玉石喜爱,价钱也高,可在应氏看来,这些真不值什么。
岭南百年世家应家有自己的船队,时常出海打捞,自然不缺珍珠珊瑚一类,应家又有自己的商行,与洋人交易,时间长久下来,家中堆积的各色玉石更是积成山,应氏小时候便是拿着偌大的珍珠当弹珠玩的。
自然,丫头们戴上几个珍珠的饰品,应氏觉得很是寻常,可京中这些人瞧来就太过震惊了。
等到应氏到了顾家门外,那付姨娘自然也得了信,虽然心下忐忑,可还是带着顾二娘子和几个丫头迎了出来。
先是几个丫头下车,那几个丫头的穿着打扮竟是比顾二娘子还要好上不少,瞧的顾二娘子满心的嫉妒,眼都红了,心下更是暗骂顾大娘子。恨不能取而代之,更是愤恨自己出身低,为什么她样样比顾大娘子强。却是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没有一个好娘舅。
待到应氏一身富贵的下来。付姨娘和顾二娘子更是嫉妒的都要发狂了。
付姨娘强笑两声,走过去行了礼:“见过舅太太。”
应氏高高抬着头,鼻中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莫多礼了,总归你这礼行的也马马虎虎的,行与不行不差什么。”
说完,应氏便如主人般往内宅而去。
付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脸上强作笑容:“舅太太里边请。”
“不过是阿姐去了。姐夫这么些年也没有继弦,家中也没个女主子,没奈何叫你出来照应,若不然,哪里有你出头露面的份。”应氏回头看了付姨娘一眼,笑了一声,随后小声道:“原也不过是个给女主子倒夜香洗脚的货色,如今倒是真当自己是个人儿了,真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她这一句话叫付姨娘气的什么似的。顾二娘子更是气红了眼:“你怎么说话的,我娘又没得罪你,你怎么…”
顾二娘子话没说完。就招各应氏停下脚步,回身一双眼睛满是厉光向她扫来,紧接着,应氏轻轻抬手,啪的一声脆响,顾二娘子挨了重重一个耳光。
应氏吹吹手掌:“阿姐去的早,没有及早教导你规矩,你姨娘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怕也不晓得规矩如何。今日我这个舅妈便好好的教训你一番,你可得给我记清楚。我阿姐是你的嫡母,我是你正正经经的舅妈。是你的长辈,你该当尊着敬着,哪里有为着一个贱婢顶撞长辈的理儿,我来的时候可是听说了,人人都夸你顾二娘子知书识礼,又懂管家理事,还当是个好的,哪晓得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见啊,实在是不如这百闻。”
说到这里,应氏笑了起来:“也是,小妇养的,又能是什么好的,也不过是自己吹捧出来的。”
顾二娘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捂着脸眼含泪花,一双妙目满是仇恨看着应氏:“你,你敢打我,我爹都不曾打过我。”
付姨娘也是满脸的心疼,很是不满的看向应氏:“舅太太,你是来做客的,我们敬你是客人,哪里有做客人的来打主人家的道理。”
“哈…”
应氏只剩下嘲笑了:“我是做客不假,可你们也不是主人,这是我阿姐的家,甭管我阿姐在不在,这都是她的家,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贱婢来当家做主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她又看向顾二娘子:“至于你,我怎么就不敢打你了,我今儿就是打折了你的腿,也没人说我半个不字,至于你爹,他是男人,不好管教这般大的女儿,这个家里更没有谁有身份能管教你,说起来,除了我这个舅妈,怕是没人指正你的不是的。”
一番话说的付姨娘和顾二娘子只能干瞪眼,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好半晌,顾二娘子才喃喃道:“我娘才不是贱婢!”
“不是贱婢?”应氏朝顾二娘子走近,重重的缓缓的步伐一步步踩在她的心头:“不是贱婢又是什么?你来说说,啊…她是卖身为奴的,不过是当家夫人看得起抬她做了妾,妾通买卖,甭管她生了几个孩子,她的身份都变不了,贱籍就是贱籍,可变不成良民。”
“我…”
这么些年叫顾呈惯着,付姨娘早忘了她的身份,这会儿被应氏提起,便如同被人拿刀将心剖开,将她最不堪的一面*裸展现在人前,付姨娘只剩下难堪和羞意。
“得,甭说那么些有的没的,带我进屋吧。”
应氏一边走一边吩咐付姨娘,时不时的又看两眼顾家的房子,口中啧啧有声:“果然,你也只能是个陪爷们做乐的贱婢,瞧瞧你将这家经营成什么样子了,我可听我家爷说过,当初阿姐在的时候,这家里还是挺鲜亮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贱落。”
她这些话说的付姨娘更是抬不起头来,说起来,钟氏确实很会经营。当年她在的时候,这家里确实不像现在这样窘迫,房子虽然不大。可处处透着精致,丫头婆子比现在多。上上下下穿的吃的都比现在好上不少。
“罢罢!”应氏进了屋坐下喝了杯茶又连叹几句:“你也只是个没见识的,也不能指望你什么。”
她又对顾二娘子招招手:“你该多跟那些大家贵女学着些,莫学你姨娘那一套,没的学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这可是*裸的在骂顾二娘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气的顾二娘子咬牙:“大姐也是跟姨娘学的。”
“这怎么能一样?”应氏挑了挑眉:“宛儿可是阿姐生的,像我们钟家人,不用人教都是好的,便是你们再想叫她不好,也是教不坏的。哪里像你,天生胚子就不好,若再不好好学,这人可就要不得了。”
“是啊!”顾二娘子哪里吃得了这些个亏,不由反驳几句:“大姐好,可人人都知道她懦弱无能,我不好,可街坊邻居都夸我行事大方爽利,比大姐强上百倍。”
“是吗?”应氏不争不缓,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放下的时候重生的往桌上一顿,这声音弄的人心里都发颤:“也不过是你自卖自夸的,别以为你们那些小心思我不知道。告诉你们,姑奶奶我眼明心亮,最是看不得你们这些龌龊作派。”
应氏一进门就将付姨娘和顾二娘子连骂带损,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土性,更何况付姨娘本就是个不省事的,她哪里能由得应氏再骂她,当下笑道:“舅太太既然瞧不上我们的作派,也嫌弃这家里太寒酸,为何还要过来。您是贵人,天生富贵。我们这些穷酸巴不上您的,您大人大量。也犯不着与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穷酸计较,总归太太已经没了,舅爷一去这么多年也没管过我们家,即如此,两家何不断了亲,还来往个什么劲。”
“是啊。”应氏点头:“我和我们家爷可都瞧不上你们的作派,这亲也是该断了,今儿我来可不就是为着这个事来的。”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听的付姨娘心头不由一喜,顾二娘子更是欢喜不已。
她们原听说钟鸣鹏在边关立了功,如今回京做了京官,以后便要在京城扎下根了,另外,这应氏也是大族出身,家里也是银钱无数,如此两人归来,说不得就是顾大娘子的靠山,要真是如此,顾大娘子说不得就要靠着舅家抖落起来,等到那时候,她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可是,若是钟鸣鹏要和顾家断了亲,那自然就不是顾大娘子的舅舅了,也没有任何的立场替顾大娘子出头,到了那时候,就是她们再如何跟顾大娘子作耗,钟鸣鹏都没有由头来管。
付姨娘更是惧怕钟鸣鹏的,怕他仗着舅爷的身份将自己如何。
付姨娘心里清楚,她不过是个妾,要真是钟鸣鹏闹将起来,非要叫顾呈将她卖了,顾呈也是没有办法的,闹的大了,顾呈也只能委屈她,将她卖出去,这么些年,付姨娘在顾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愿意再被卖。
更何况,她在顾家还有两个孩子呢,要真是没了她,这两个孩子要怎么办,指不定会被顾呈继娶的人儿苛待,就像她当年苛待顾大娘子一样。
这么想着,付姨娘就提心吊胆的,现如今一听要断亲,这些叫她惧怕的原因都没了,自然喜出望外。
只是,她不能露出喜色,只能强作忧虑道:“舅太太这叫什么话,我不过是说气话,舅太太怎生和我计较上了,这亲哪里能断,就是看在大娘子的面上,也是不能断的…”
应氏冷笑一声:“当你们家真叫我们瞧得上眼,顾呈这些年若是对宛儿好些,我们说不得还认这门亲戚,以后大家来往互相提携也方便,可是,宛儿在这家过的什么日子你可比谁都清楚,既然你们连宛儿都这般对待,这门亲,还认来做什么,断,必须得断。”
“舅太太,这…”付姨娘怕应氏再寻事,只能委屈道:“奴也作不得主,还是叫我们家爷回来…”
“叫顾呈来,我等着与他写切结书,断了亲事要紧。”应氏皱起眉头大声吩咐,付姨娘做出无奈状,叫了心腹去寻顾呈。
第三二六章 责难
“邢家哥哥…”
李春老远就叫了起来,邢德真想捂住耳朵来个不闻不问,如今他只要一听见李春的叫声便头疼的紧。
过不多时,李春带着一个布包跑进屋来,将布包往桌上一扔:“邢家哥哥,你帮我数数有多少对耳朵。”
邢德一捂头:“春哥儿啊,你这…我不是都说过了么,叫你甭出城,一个人千万别去寻鞑子,你怎么胆子这样大,还…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李春憨憨笑了两声:“邢家哥哥,俺没杀人,俺就是碰到鞑子便割耳朵,你给俺算算,俺到如今割了多少双耳朵去。”
邢德极其无奈的将那布包中的耳朵倒出来,弄的满桌子都是血,他一双双的数了数,李春在旁边瞧着,最后两人对了一下数:“十五双耳朵。”
李春见自己数的没错笑了起来,摸摸后脑勺:“邢家哥哥,我是不是,脑子,变清楚了,如今数数能数清。”
这倒是,邢德很承认这点,笑了笑:“是越发好了。”
李春更加欢喜,心里说道,看来妹妹那套功法真好,自己越练脑子越是灵活,现在不仅说话清楚了,数数也越发好了,便是邢家哥哥也夸自己。
这么一想,李春笑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上去了:“邢家哥哥,你给瞧瞧我一共割了多少双耳朵,现在能得个什么官职。”
邢德拿出纸笔算了一下,又思量许久方道:“按照你杀敌的人数来看,你倒是可以授个从七品的经历,不过这个我做不得主,我要将你的功劳报上去,一切听凭上边决定。”
“哦!”李春点点头:“那邢家哥哥报上去吧。我要真,得了官,那。那就是七品官,妹妹说。七品是县太爷。”
这上边他倒是一丁点都不傻,说的邢德都要笑将出来。
李春一想自己能得个七品官职,顿时又笑起来,下定决心要继续努力。
他想着早先在村里的时候,人人说起县太爷都是一副害怕恭敬的样子,叫他以为县太爷是多大的官,要当县太爷得有多难,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难,想做官便割耳朵,凤凰县那个张县令许是也割了不少的耳朵吧,怪不得他家女儿那样凶悍,搅着崔家休了自家妹妹,等他割的耳朵够了,要当更大的官,压过张县令,叫自家妹妹也能抬得起头来。
“邢家哥哥,以后哪里打仗。你可得告诉我一声。”李春留下一句话,将布袋收起来转身走了。
邢德却又是一阵头疼,他真怕这李春打仗打上瘾了。整天惦着上阵杀敌,这人啊,但凡一上阵,说不定能出什么事,李春要万一出了事,他回去可怎生向李大娘子交待啊。
只是,他劝李春李春又不听,甭看李春瞧着憨傻些,可性子却分外的倔强。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邢德这里为着李春犯愁。他又哪里知道离这里不算很远的一个鞑子的小部落里整个部落男女老少全都聚到一起痛哭失声。
原因无它,都失了耳朵。
其实。说起来李春原先才到广宁卫的时候也碰到过一起鞑子叩边的事,那时候他跟着军队出城迎敌,看着杀人也吓坏了,为保命杀了一个鞑子之后回去吐了好半天,半夜还险些发起高烧来。
等到又过几天,他跟邢德出去办事,碰着鞑子一小队骑兵去了周围一个小山村,李春亲眼见着鞑子毫无人性的将这个小山村的男人杀绝,女人奸淫,便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生生的将村子里几个女孩子折磨至死,有一家女人才生下孩子,那鞑子骑兵拿刀将才出生的婴儿活剖了,将那做母亲的拖出去戏弄逗乐。
当时李春气的额上青筋暴起,咬的牙齿咯嘣作响,如果不是邢德拦着,他早跳将出去跟那些鞑子拼个你死我活了。
经了这起子事,李春也明白过来一个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他不杀鞑子,那鞑子便会屠杀大雍百姓。
他又听邢德讲起前朝事情,讲那些蒙古人如何在中原大地杀人放火,心中更加的痛恨鞑子,自此之后,李春对于杀鞑子没了一丁点的心理障碍,碰着鞑子,甭管男女老少,只要能杀便全杀了,不能杀的也要割下点什么来警告一下。
李春回了自己的屋子,取出纸笔来思量了好一阵开始写起家书来。
他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还有努力杀敌的事情全写在信中,又问家中是否安好,顾大娘子怎样,孩子是不是好好的。
自然,李春认的字也不是很多,简单一点的字会写,稍难一些的便不会写,不会写的他就画个圈代替,他觉得写的很好的一封信,可叫别人读起来却是哭笑不得。
写完信,李春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用蜡封好,专等着有人回京的时候捎回去。
不说李春在广宁卫如何拼命割耳朵,只说顾家这边,顾呈赶回来额上已经冒了汗,他看到应氏有些奇怪:“这是…这便是弟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