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宴忐忑不安的立在船头,想跟顾子洲说话,偏顾子洲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直到上了岸,回到顾家在江淮置办下的宅子,他还是没找到与顾子洲说话的机会。
“准备晚饭,送去书房。”丢下一句话,顾子洲转身去了书房,顾子宴眼巴巴的望着,顾子洲回头看他一眼,“还不跟上。”
顾子宴立时蹦跳过来,舔着脸笑,“大哥。”
顾子洲薄唇微抿,眸底掠过一抹笑意。
看到二人回来,红月笑着迎上来,“子洲少爷,子宴少爷。”
“红月!”顾子宴唤了声。
兄弟俩在书房坐定,有丫鬟奉了茶,被顾子宴撵走,顾子洲则看了眼红月,红月机灵的笑道,“我去看看厨房准备了什么晚饭?”
退出书房。
顾子洲端了茶盏,拂去浮在水面的茶沫,轻啄一口,抬眸看向顾子宴,“可知道今日错在哪里?”
顾子宴垂首,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就是不看顾子洲。
顾子洲长长的叹一口气,“我与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莘十本名夙重华,是夙大将军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么多年,忠勤侯府四处追查就是要斩草除根,这时候若让夙重耀知道夙重华就在江淮,你觉得他还能侥幸逃脱吗?”
顾子宴讶然,“跟在夏十一身边的臭小子就是夙重华?怎么可能?夙大将军那样威风的人,他儿子怎么跟个白斩鸡似的…”
“子宴!你可知你今日闯了多大的祸?!”顾子洲沉下脸,阴柔的五官平添冷厉之色,让见惯顾子洲笑颜的顾子宴瞬间禁声。
顾子洲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弟弟,头疼不已。若不是他以义父口吻说了那几句话,夙重耀难保不会把念头动到他的身上!他能护他一时,还能护他一世不成?!
顾子洲扶了扶额。
再想到顾子宴那一声喊引着夙重耀看过去的眼神,头越发的疼。夙重耀分明是对夙重华起了疑,若被他查出什么,夙重华必死无疑!
顾子宴看顾子洲沉了脸,心下也知今日闯了祸,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乖乖点头,“大哥,我错了。”
顾子洲沉吟良久,才抬起头,“以夙重耀的谨慎,定会派人跟踪你,这些日子,你没事不要去夏姑娘那里,可记住了?”
顾子宴一愣,蹙了蹙眉,底气不足道,“可是…我跟夏十一约好了明日去找她赌胜负的…”
“我若没听错,夏姑娘说的是改日,而不是明日!”顾子洲睨了顾子宴一眼,站起身,居高临下道,“从今日起,半个月之内跟着我去见客商,熟悉咱们赌坊的运营和其他行业的运作。”
“啊?”顾子宴瞠目。
“红月。”
“在,子洲少爷。”红月应声推门而入。
顾子洲看了顾子宴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晚饭照旧,摆在饭厅。”
红月顺着顾子洲的目光看了一脸呆滞的顾子宴一眼,笑着应是。
顾子宴回过神,追上去,“大哥,我小心点不被人发现也不成吗?”
“红月,去帮二少爷收拾东西,明日派船送他回京城。”顾子洲看也不看他,吩咐一旁的红月。
红月应声,“是,子洲少爷。”
顾子宴着急了,拽着顾子洲的衣袖,“大哥,我不回去不回去!”
顾子洲不睬他。
顾子宴被拖着走了半响,才嘟囔道,“我不去找他们就是了!”
顾子洲才顿住脚步,看他,“当真?”
顾子宴没好气的瞪了顾子洲一眼,“当真!哼…”
说完,跺着脚走了,“不吃了,没胃口!”
红月吃笑,顾子洲叹了一口气,吩咐红月,“让红雪好好盯着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红月敛了笑意,郑重点头,“我会与红雪说的。”
有丫鬟来报,“大少爷,晚饭好了。”
顾子洲看了眼顾子宴离去的方向,摆了摆手,“放饭厅吧,单独再做一份送去二少爷房里。”
丫鬟屈膝应了,退下去。

果不出顾子洲所料,回到宅子的夙重耀越想那个背影,心里越不安。
第二日一早,他起床就招了人来,“去查一查昨日在大桥底下和茗茶楼前,与顾家二少爷说话的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是。”
几日后,那人来报,“顾家二少爷最近除了去赌坊就是陪着顾家大少爷见来往客商,并没有再见大少爷形容的那一男一女两人。”
夙重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顾子洲居然跟我玩这一手?!给我继续盯着顾家兄弟,我就不信他们能忍住一辈子不见他们!”
半个月后,那人不安的来报,“没有见顾家二少爷去往什么地方见两人。”
夙重耀抬手扫落一套青花瓷的茶具,声音冰冷,“给我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盯着,盯到他们回落星湖为止!再是没有用的消息,你也不用来报了!”
那人忙道是,走出门来,吓出一身冷汗。

顾子宴早察觉到了有人在盯梢,想着夙大将军怎么也算是爹和大哥的恩人,他就忍上半个月就是了,谁知那些人还盯上瘾了,足足盯了他一个月还不罢休。
顾子宴怒了,找上顾子洲,“大哥,我受不了了,你找人把他们做了!”
顾子洲看他一眼,半卧着继续看手中的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没你那一嗓子,夙重耀何必费这样的心思。”
顾子宴理屈,转了回去。
过几日,又来寻顾子洲,“大哥,这件事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你想,夙重耀这架势不查到夏十一跟夙重华是绝不会罢休的,咱们若不给他变出一个夙重华,难保他就这么一直派人盯着我…”顾子宴深觉有理的边说边点头。
闻言,顾子洲蹙眉,略沉思片刻,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样,你在家里呆着,我安排人去寻几个身材样貌相似的人来。”
顾子宴想跟去,又想到一刻不停跟踪自己的人,蔫了,“大哥快去快回。”
两日后,顾子宴在街上偶遇‘十一娘与莘十’。
“喂,夏十一,我就知道你故意躲着我,今儿个可让小爷抓到你了吧!走,赶紧跟我去赌一把…”
“顾子宴!放手!”‘十一娘’冷眉横指,甩开顾子宴的手,“分明是你最近见不到人影,恶人先告状是什么道理?”
“谁躲你了?我大哥带我去见了几天客商,我好不容易才脱身的…”顾子宴哇哇大叫。
‘莘十’上前挡住顾子宴再次伸过来的手,“顾少爷请自重!”
“自重你个头!闪一边儿…”顾子宴瞪了‘莘十’一眼。
‘莘十’冷冷看了他一眼,成功阻止他的叽歪。
‘十一娘’似一副不厌其烦的模样,“算了,你既然想赌,我就与你赌一把。”
顾子宴高兴的哈哈笑,引着两人去了他们家在江淮的赌坊。
赌坊管事的带着三人去了贵宾室,赌坊内跟着涌进来不少人,悄悄找赌坊的伙计打听,“那几个小孩什么人,居然能进贵宾室?”
“嗨,你不知道,为首的那个是我们家二少爷,赌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另外那俩小孩儿从我们二少爷手里赢走了不少银子,二少爷不服气,逮了他们许久才逮到人!”
“听上去这两个孩子还是蛮有本事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听说是从京城来的…”
夙重耀得了消息,微微蹙眉,“真的看清了,确定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那人点头,“确实不是这样,不过背影倒有几分相似。”
夙重耀闭上眼,在脑海中将那日看到的背影再回想了一遍,确实不是十成相似,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睁眼轻笑,朝手下挥了挥手,“把人都叫回来,守了顾家一个多月的宅子,再守下去怕顾子洲真的要翻脸了。”
“是,大少爷。”手下应声出去。
夙重耀长松一口气,揉了揉紧绷多日的太阳穴。

另一边,十一娘与薛烨得了莫守谆的告诫,连着一个月没出宅子,上午与薛烨切磋武艺,同习文字,下午与元娘、莫三小姐谈天说地,宽慰二人的心。
这一日,莫守谆得了顾子洲秘密派人送来的消息,很是松了一口气,到这边与十一娘通信。
“说是找了两个与你们长相不同,背影相似的两人替了,被夙重耀的人看了正着,才让他把监视顾家的人撤了。”
十一娘跟着松了一口气。
薛烨却微垂着头,眸色晦涩难懂。
十一娘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头。
送走莫守谆,薛烨突然出声,“十一娘,我现在的功夫如何?”
“对敌经验不足,其他皆…”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薛烨打断十一娘的话,抬起头,如星子一般的黑曜石双眸似下了某种决定,坚毅而果敢!
十一娘微怔,觉得薛烨有哪里不对劲,“小烨,你没事吧?”
薛烨摇头,笑。
见他不想说,十一娘没有勉强,与他分道,去了元娘的屋。
元娘正笑着拆一封信,看到她进来,忙招手,“十一娘,快来,咱们上次送回家的信有回信了,好像是两封,你来读。”
“好嘞。”十一娘笑眯眯的应着话,跑过去接了信,脱了鞋盘腿坐在元娘身边打开了信。
一旁的莫三小姐捶了捶腰,“我不行了,坐太久了酸的很,我去花园走几圈。”
立时有小丫鬟上前扶了莫三小姐出门。
元娘与十一娘对视一眼,知道莫三小姐是刻意避开她们读家书的,笑了笑。
“快念啊…”元娘迫不及待的催十一娘。
“元娘,十一娘,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爹娘…”信是研夏代笔写的,并没有用古代文绉绉的书面语,而是以家里说话的方式写的一封信。
元娘几乎是十一娘那句不用挂念爹娘话落,就红了眼睛,“爹…娘…元娘不孝…”
十一娘没有打断元娘,而是低头将夏承和与罗氏的信很快读完了,如她所料,里面全是喜事。
赵家表哥订了亲,是赵家老爷子的一个故交好友的孙女,为人很是能干,与温和的大表哥互相补衬,是一桩好亲事,大姨与大姨夫都很满意。
杨家托媒人上门来催嫁,两家正在商量婚期,二娘说想与三娘同一日出嫁,好全了两人一同出生在这个世上的天意。罗氏就托了李家婶子去问盛家的意思,盛家太太很是欢喜,连说好,亲自来了清水镇一趟,与杨家人一起订下了二娘和三娘的出嫁日期。底下却没说具体日期是哪日。
十一娘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感伤,垂着头许久没出声。
元娘拿了另一封信递给她,“这一封好像是研夏另外写了寄过来的,点名写给你的,你看看。”
十一娘接了,知道这封信里讲的东西才是她要知道的,遂低头拆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未看到一半,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元娘察觉,担心的问道,“是不是研夏说了什么?是不是爷奶又给爹娘难受了?还是老宅那些人又欺负爹娘了…”
十一娘看了眼抱着肚子的元娘,立时收了脸色,笑道,“没有的事,是方书生,咱们来之前我不是让他抄四书五经吗?他聪明的找了外面的人帮着抄,研夏说是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日日缠着研夏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元娘就叹了一口气,“方书生这赌瘾要是能治好就好了,也不枉方伯倾家荡产的保住他。”
十一娘跟着唏嘘,“就是这个理儿。”
不一会儿,以去唤莫三小姐回来为借口,去了客房。
将信从头看到尾,脸色难看的吓人!
原来,十五元宵节当晚,夏二郎被十一娘与薛烨打伤之后,黄氏半背半拖着他找到医馆时,夏二郎已经昏厥了过去,大夫看了伤势,止了血,说夏二郎失血过多,要开一些补血的药,黄氏点了头,却不想接了药,背着夏二郎就跑。
边跑还边嚷,“要钱就找夏承和跟罗玉英!”
老大夫腿脚不好,愣是没追上。
后来,老大夫辗转找到自家爹娘,说了缘由,夫妻俩怜惜老大夫挣钱不易,将这空缺给补了。
谁料到,没几日,黄氏又去老大夫那里拿药,因得了夏承和与罗氏的银子,老大夫也就与她开了药,还告诉了他们夏承和与罗氏的新住处…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黄氏将信将疑的去看了,发现夏承和与罗氏的新宅子跟土豪乡绅住的一个模样,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回去就把事情捅到了夏老爷子与乔老太太跟前。
乔老太太当日就坐了牛车赶到了洋槐胡同,指着从宅子里出来的夏承和与罗氏骂起了街…
088 薛烨的离开(1)
十一娘瞬间冷了眸子,白嫩的手掌嘭的一声打在枣红色的圆桌上,惊起桌上茶盏的颤抖。
“十一小姐?”有小丫鬟探头,看到十一娘脸色不好,上前问候。
十一娘朝那小丫鬟笑了笑,“许是昨晚没睡好,你去小花园寻了莫三小姐去大小姐房里,我这里再找个人在外面守着,有人来找就说我睡上半个时辰。”
那小丫鬟看了看天色,笑着屈膝应,“是。”
十一娘拿着信转去内室。
江淮偏南,气候宜人,与清水每家每户的大炕不同,江淮人喜欢床,罗汉床、拔步床、架子床、美人榻各种各样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元娘喜欢拔步床,她却喜欢美人榻。
靠在临窗处,软软的往上面一躺,合上眼还能听到风在耳边嬉笑的声音,什么烦心事都能消去。
这间房间,她特意放了一架美人榻,就在临窗处。
十一娘深吸一口气躺在美人榻上,又不由失笑起来,什么时候她的耐心这样少了?
老宅这些人祸害他们三房已久,说白了是欺软怕硬,看准了爹娘都是懂礼知孝的老好人,才这般作践他们。
如今,爹娘对老宅人的本质都看了透彻,娘对待老宅的事上虽然还看爹的眼色,但明显的,爹若做的不对,娘会二话不说直接站在她们姐妹的立场上,将爹抛到一边去!
而爹,在经过夏红霞唆使女儿偷了范师傅等人的卖身契后,对老宅的容忍也到了一个极限…
如今,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呢。
十一娘的唇角勾起笑意,拿起信,将最后一点内容看完…
因当时是大白天,研夏与绘春都不好动手,只隔空点了乔老太太的穴,一人一个以看病的名义把她架出了洋槐胡同。
老太太被这一吓,好一阵子没敢来闹腾。
洋槐胡同有不知道这一家人的邻居自此后就对夏承和与罗氏指指点点,八娘气不过,叉着腰在洋槐胡同大骂了一通,所说不过是老宅的人怎么作践他们一家,老宅有吃有喝看他们有点什么就来抢,他们瞒着点有什么不对。
但这话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有觉得夏承和一家没做错的,也有那觉得他们就是为富不仁不顾爹娘家人死活的,见面就要嘲讽两句,八娘为此没少与那人家的小子打架!
那家的邻居劝了那家太太几句,被那家太太不识好歹的连邻居也跟着骂了,邻居气的无法,索性不管了。
罗氏听到消息,特意备了礼物去那家邻居家说了半天话,很是一番感谢那邻居为他们家说话,还害他们家受了委屈。
两家倒是撇开那不识好歹的人家,慢慢亲近起来。那家太太不时过来与罗氏窝在一起说些绣花裁衣的事,镇上哪里出了好东西也相约了去看。因那家太太原先在大家里当过大丫鬟,对内宅的事知道的不少,与罗氏相熟后得知二娘嫁的是有功名的学子,便热心的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规矩礼数全交给了二娘。
那家太太还想把八娘定给他们家的独生儿子,偏八娘跟着研夏学了时候的功夫,那家的儿子也会些拳脚功夫,俩人一见面必飞沙走石…
看到末尾,十一娘忍不住轻笑,以八娘的性格若碰到另外一个脾性相近的,说不得两人还真是会‘以武交友’…
十一娘捏着信,本是微合眼享受午时前的暖阳,不觉竟睡着了。
红漆木的窗上覆着透气的白纱,随风轻轻晃动,拂过十一娘搭在美人榻上的白皙手指。十一娘的满头青丝铺散在美人榻上,插梳上的流苏清灵灵的碰撞着,声音如乐器敲击,悦耳动听。
薛烨寻来时,正看到十一娘那张恬静的睡颜,一张略显冰冷的如玉面庞缓缓消融,黑且深彻的双眸亮若星子,眸底就不可自抑的流淌出笑意来,他俯身轻唤,“十一娘…十一娘,要吃午饭了…”
十一娘却嘟起了嘴,摇了摇头。
薛烨眸底的笑意就越发深沉起来,修长已出具男子骨感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轻轻抚上十一娘白嫩的脸颊,“十一娘,快醒醒…”
风卷起十一娘耳边一缕长发忽然缠上薛烨的手指,末梢在十一娘脸上胡乱挠着,十一娘似感觉到了头发在脸上的麻痒,伸手攥着了头发。
薛烨吓的大气不敢出一声,好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心抽了手,去寻了一床薄被,为十一娘盖上。
薛烨的目光落在十一娘身上足有一刻钟,直到外面传来丫鬟的脚步声,才转身出去,吩咐丫鬟道,“十一小姐还在睡,不用叫醒她。”
丫鬟看了屋内一眼,点头应,“是。”
待十一娘醒来时,已过了午时许久,听了丫鬟说薛烨来过,她哦了一声,揉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去了元娘处,莫三小姐嗔她,“你再睡一会儿,可就能吃晚饭了…”
“我让丫鬟给你留了饭菜,你洗一把脸,就能吃了。”元娘吩咐了丫鬟去端饭菜,又要下床去给十一娘拧湿帕子,被莫三小姐一把拦住,“大姐,你坐着,我去。”说着,下床趿了鞋,去拧湿帕子。
十一娘就窝在元娘肩窝眯了眼笑。
元娘就摸了木梳出来要给十一娘梳发,十一娘却赖着不动,元娘很是无奈。
莫三小姐拧了帕子回来,就指着十一娘笑,“瞧她跟猫儿一样…”
元娘跟着笑。
十一娘却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帘子突然被人撩开,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大小姐,十一小姐,莫三小姐,苏掌柜来了,说是寻了几样好玩儿的东西来给几位小姐解解闷儿。”
十一娘瞬间睁开了眼睛,与元娘对视一眼,元娘奇怪道,“苏掌柜怎么会送东西来?”
姐妹俩就看到莫三小姐的眸子亮了,笑着问那说话的丫鬟,“可知苏掌柜这次带了什么好玩意儿来?”
那丫鬟笑着摇头。
莫三小姐就走几步到圆凳上坐下,俯了身要去提鞋,小丫鬟见状忙上前两步要帮忙,莫三小姐笑着朝她摆了摆手,“放心,这点小事我还能做的来。”
提上鞋,转头朝十一娘与元娘道,“我去看看苏掌柜这次又帮咱们带什么好玩意儿了…”
神色很是高兴。
又?
十一娘不动声色的点头。
等莫三小姐出去,元娘扯了扯十一娘,“怎么听莫三小姐的口气,苏掌柜的平日也常送东西的?”
十一娘就把苏长亭的那点小心思与元娘说了,元娘便笑,“苏掌柜为人温和,待人谦厚,又是个有本事的人,是个良配!不过…”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了,垂下头看着莫三小姐那副富贵二乔,轻叹一声,“以莫三小姐那样的身世,他们两个…”
元娘的话没有说完,内间的珠帘便叮叮翠翠的响起来,莫三小姐高兴的捧着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子走了进来,“快来瞧,我第一次见这样做工精美的东西…”
元娘便收了话,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莫三小姐坐在她的身边,笑着打开盒子,盒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玉色九连环。
仔细去看又能从九连环上看到每一个环上面都雕刻着或一段话或一副图案,九连环竟没一处是重复的。
更可贵的是整个九连环是一整块玉雕制而成的,玉色通体透亮没有半点杂质,这么一副下来,怕是造价不菲。
莫三小姐见惯了珍贵的东西,对九连环的价格丝毫没多想,自然也没去深究苏长亭送这么贵重礼物的背后的目的…
而是兴致勃勃的与元娘解说着每一块上面写的东西,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快手心大小的透明玻璃物体,递给元娘,“大姐,你用这个看,这个东西可以把那些小字和图案放大,很是神奇。”
十一娘眸子一转,笑着问莫三小姐,“这叫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莫三小姐摇头,“不知道,是苏掌柜前些日子寻来的,我无聊时拿它去看搬东西的小蚂蚁,很是有趣呢…”
十一娘便不再多问。
转过头就问了苏长亭,苏长亭说他也不知那是何物,不过一次偶然发现,觉得好玩儿,恰好莫三小姐那段日子心情平复不定,便拿回来给她解闷儿…
十一娘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没了夙重耀的紧密监视,十一娘与薛烨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十一娘与薛烨在街上采买东西,不期然在绸缎行碰到顾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