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跟着皇帝一起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大约也只有自己和李德全健在了。
“皇上这么急召如海回来可是有急事？”良久，林如海才出声问道。
康熙皱了皱眉，看着林如海正色道：“前些日子老四上了一份折子，朕……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林如海闻言，微微挑眉。胤禛上折子请奏整治八旗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自然也知道其中存在的风险和利害。只是康熙怎么可能因为拿不定主意这种借口召自己回京？林如海凝神一想，很快就想明白了康熙的心思。在康熙的内心里作为一代帝王自然希望大清和八旗越强大越好。
身为帝王的眼光和远见足以让他认同胤禛的折子，但是年事已高的康熙却有些不能承受改制的后果。万一失败了，一生英明神武的康熙帝就会在末年添上一笔巨大的败笔，更有可能导致八旗离心。这些都是康熙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帝王的理性和野心，盛世明君的名声让康熙难以抉择，所以他需要有人给他偏心，或者说胤禛增加一些必胜的砝码，“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李德全恭敬地送上一份折子，康熙转身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看得很快，脸上的神色虽然平静但是和他相交几十年的康熙也看的出来他心中的震动。这样的心情康熙很能理解，因为他自己看到这份折子的时候比起林如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耐心的等林如海看完了，康熙才问道：“有什么想法？”
林如海抬头看着康熙，神色凝重道：“若是成了，对我大清自然是功在千秋，但是……若是失败了，就是大清的千古罪人。”
康熙叹了口气，道：“你也是这么看的。朕也不知道老四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林如海道：“皇上不管成败，您应该庆幸还有人能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康熙一怔，可不是么。如果人人的安守太平，自以为大清铁骑战无不胜。也许自己这一代没事，下一代也没事。但是再下一代，下下代呢？八旗如今的情势他们不是看不见，也不是想不动这样发展下去会是个什么样子。康熙皱眉道：“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罢了，你回去和胤禛谈谈，回头有
什么看法写个折子给朕。如今保和殿大学士的位置空着，回头朕就下旨。”这当然不是和林如海商量，只是通知一声而已。林如海挑了挑眉，不以为意。正二品总督直升一品啊，还是雍亲王的岳父，不知道到时候那个八旗贵郧皇子阿哥们是个什么表情。
消声觅迹数年的皇十子胤誐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了满朝文武一片骚动，但是更加让人眼热的却是前任的川陕甘总督，现任保殿大学士西林觉罗如海。遍数林如海的官途，升职从来都是跳着升的，如今一跃成为正一品的大员，三殿三阁大学士更心保和殿大学士最尊。如此厚待可见这位大人绝对是皇上的心腹。何况林如海还是雍亲王的岳父，雍亲王世子的亲外公。这让林如海一回京城风光最盛的人物
。若不是暂住在雍亲王只怕西林觉罗的门槛也要被人踩断了。
圆明园里一处幽静的小院，黛玉恭敬地坐在林如海跟前沏茶。弘曜和弘晏两个大的带着三个还摇摇晃晃刚能走稳路的弟妹在一边儿玩耍。黛玉斟了一杯茶送到林如海跟前，又递了一杯给坐在一边胤禛才开口问道：“爹爹在园子里住的可还习惯？”林如海点头，看了看周围幽雅中带着江南风韵的景致笑道：“这园子不错。”虽然皇帝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但是他也有足足十年不曾回京，因此康熙即使再着急也给了一个月的假期。这几日林如海也是轻易
不出院园子，完全不理会外面那些急等着的试探和殷勤。
每日里只在园子里享受女儿亲自烹食，任由几个外孙外孙女承欢膝下，顺便也指点一下弘曜弘晏的功
课。日子闲适的几乎想要就此致仕不再理朝廷俗事了，也让康熙直埋怨着林如海一回来胤禛和黛玉就把弘曜和弘晨都接回了府里，实在是太不孝顺了。隐约的也透露出打算搬到离圆明园不远的畅春园住的意思。
黛玉笑道：“爹爹喜欢就好。这园子大的很，平日里也只有我们几个人住着空得很，爹爹在这里几个孩子也欢喜的。”
林如海也明白黛玉的心思，女儿是怕自己一个人住在西林觉罗府里孤身一人无人照顾。虽然高兴女儿的孝顺，但是自古哪里有女儿出嫁了还带着家中老父住在夫家的？
何况这还是皇家。林如海笑道：“皇上刚赐了一座新园子也是这附近。虽然不比这圆明园却也很是不错。得空了你让几个孩子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就是了。”胤禛道：“能得岳父大人指点他们，是他们的造化。”黛玉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心中虽有些不舍却也没多说什么。皇上赐的园子她也是知道的，的确离圆明园不远，只以后经常接爹爹来园子里聚聚，或者带着孩子 回去看看罢了，“爹爹…
…”黛玉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林如海含笑安慰女儿道：“现如今咱们父女都在京城，总比这些年隔了午里之遥要好得多是不是？何况家里那么多人你当他们都是摆设么？不必担心爹爹什么。”黛玉想着爹爹这些年在西北孤苦，心中更加愧疚酸涩，却不愿让他们看到为自己担心，只得含笑点了点头。
“王爷，福晋，林大人，荣国府的老太太求见。”圆明园的管事进来禀告道，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不好看。圆明园好歹也是亲王别院，一般就是要求见也该选递上帖子才是，哪有这样直接就上门来的？虽然荣国府如今早就不成器了，一家也没几个中用的，但是这老太太却也还是一品诰命夫人，何况又是福晋的亲外祖线，还真不方便直接将人拒之门外。管事只得捏着鼻子进来禀告。黛玉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父亲，父亲回京第三天就已经上门去拜见外
祖母了。若不是有什么急事怎么会亲自找上门来？
林如海放下手里的茶杯，也跟着皱了皱眉。胤禛道：“若是不想见，让她们回去便是。”胤禛对荣宁二府还有那些把持着内务府的包衣世家可什么好感。林如海摇摇头道：“不妨，我去见见看他们有什么事。”贾府的人林如海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若真有什么事那可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并不是避而不见就可心解决的。黛玉起身道：“玉儿也去看看吧。也有些日子洞没见过外祖母了。”林如海点头道：“也好，玉儿随为父去看看吧。”
一边玩耍的几个孩子见黛玉和林如海要往外走，连忙都要跟上。胤禛淡淡叫道：“弘曜、弘昹，弘昡留下！”
被点到名的三个大小包子立刻垮下了脸，虽然容貌不尽相似，脸上的神情倒是一模一柜门。黛玉见状也忍不住掩唇浅笑，林如海俯身抱起弘晨，弘晏牵着黛玉的手看了一眼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哥哥，毫不留恋的转头跟着额娘和郭罗玛法走了。
贾母带着王夫人、邢夫人、湘云、宝玉和凤姐等人随着园中的管事进了园子，只见园中景致清幽自然并不如皇家园林处处雕镂画栋金碧辉煌，甚至还不及贾府富丽堂皇。来来往往不时遇到一些奴婢侍卫也都是神情端凝举止沉静，也有些神态闲适悠然的却也不及贾府闹闹腾腾的。贾母点头对身边的湘云凤姐等人道：“这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王夫人看在眼里，只觉得不以为然，对这园中的素雅颇有些不屑。领路的管事将一行人领到一处名唤长春仙
馆展内坐下，合人奉了茶便告退了。
王夫人看了看殿内没人，便低声道：“这亲王家的园子，竟然也这般冷清。”
贾母横了她一眼道：“你懂个什么？皇家的规矩重
的很，又岂是咱们这些包衣世家学的全的？谁不知道雍亲王府的规矩在整个京城也是顶顶好的，下面的人又岂敢放肆？”自从元春随太子被囚禁在咸安宫，王夫人就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底气没那么足了。幸好自己还有宝玉，不然还不让大房压过了风头云？被贾母如些斥责，只得汕汕的道：“媳妇哪敢对亲王不敬，不过白说一句罢了。”贾母摇摇头，这个媳妇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聪明。平时都做得像个
贤惠人，偏偏关键时候便在口舌上得罪人。若不是从前看着元春如今看着宝玉，她哪里还会给她好脸色？宝玉坐在贾母身边，很是期待的道：“老祖宗，林妹妹住在这里么？宝玉许旧没见过林妹妹了，很是想……”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姐一把后住了嘴，低声道：“祖宗，你也看看地方，这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一边的湘云听着宝玉的话脸上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王夫人心疼儿子，不悦的看了凤姐一眼道：“凤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凤姐放开了宝玉，对王夫人笑道：“宝兄弟一向心直口快，只是这里到底是雍亲王的园子，这话还是……若是惹怒了雍亲王总是不好的。”这几年自从湘云嫁过来府里的事就渐渐交给湘云了。凤姐虽然是王夫人的亲侄女，但是到底不如儿媳妇亲。开始凤姐还有些怨恨，时间久了也想开了。渐渐地远着些王夫人在邢夫人跟
前尽孝。凤姐是个会奉承人的，时日一久婆媳关系倒是好了许多。邢夫看了王夫人一眼，道：“凤丫头这话虽然直，却也是为宝玉好。”贾母点头道：“这话正是。宝玉一会儿到了福晋跟前可千万不可胡说八道。若是若怒了雍亲王……”雍亲王的名声在京城里还是少有人不知道的，何况宝玉也见过一两次，一想起那冷酷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有些不敢开口了。
第五十一章 圆明园 黛玉斥宝玉
“给福晋请安，给林大人请安，给两位格格请安。”
门外，响起丫头们整齐清脆的声音。贾母连忙站了起来，其他人见贾母如此也只得跟着站起身来。看到黛玉牵着弘晏，林如海抱着弘晏走了进来，贾母忙上前向黛玉行礼，“给福晋请安。”黛玉上前扶起她道：“老太太不必多礼。”又是一番见礼之后宾主各自落座，贾母看着弘晏和弘晨道：“这……便是两位和硕格格，都长这么大了？”黛玉含笑点头，轻抚着弘晏的头道：“正是。这是晏儿，这
是晨儿。”贾线感叹道：“一转眼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可惜咱们微分低微，平常也不曾见过两位小格格。”黛玉道：“老太太言重了，几个孩子都闹腾的很，素日里生辰什么的也都免了。”这是实话，雍亲王府的几个孩子都深得宫中宠爱，只怕树大招风，因此平时雍亲王也越发的低调了。除了宗室们，一般的朝臣却是极少能见到几个孩子。
贾母笑道：“福晋和王爷都是有福晋之人，听说几个小阿哥也是长得极好的。二格格更与皇上肖似，真是天大的福气。”
黛玉淡淡一笑，看着依偎在父亲怀里的女儿心中一片柔软。弘晨的容貌虽然不丑，但是和哥哥姐姐们比起来却是差了一些，有因为和皇上长得像，他们也心疼宫中府中倒是最是受宠。幸好弘晨虽然年纪小小的却极为懂事并没有养成一副骄纵蛮横的性子。
“二格格和大格格怎么长相差得这般多？”一边的湘云突然开口道。
宝玉从黛玉一进门就一直盯着黛玉看，听了湘云的话才看向两个孩子。一看之下果然差了不少。宝玉愤是小怜香惜玉的，却也是个喜好看美色行事的。见弘晨模样果然不如弘晏精致可爱，便点头道：“正是呢，二格格真不像林妹妹的女儿。”这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弘晨年纪小，并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弘晏却是听得真真儿的。平时总是带着睡意的眼儿微微眯起，隐约透出一眯寒芒。懒洋洋的看了宝玉一眼，又看看旁边的王夫人装似天真的道
：“听郭罗玛法说荣国公当年也是心战功封爵，你长得这般模样，也不像荣国公的孙子。郭罗玛法可见过荣国公和如今的政公？和他长得像么？”原本林如海因为宝玉湘云的话心中就很是不悦，听弘晏如此问，也忍不住想笑，轻咳了一声，打量了宝玉两眼道：“却是长得不太像。”闻言，王夫人的脸顿时黑了一大片，其他人脸色也古怪起来。
黛玉看着弘晏，脸上并无责怪之意，回头对贾母道
“晏儿还小，说话没个分寸，老太太勿怪。”贾母脸上也有些不自在，是宝玉和湘云出言不逊在先，别说她们根本不敢怪罪弘晏，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们也没理怪罪人家。不悦的扫了一眼挑起话端的湘云，贾母对黛玉笑道：“福晋哪里话，大格格天真敏慧，真真是惹人爱的很。难怪宫里的贵人们都喜欢的紧。若是敏儿能看到今天……”
话语未尽，已有些哽咽了。黛玉秀眉微蹙，淡淡道：“虽然娘亲没能看到今日，但是玉儿相信她的在天之灵也一定是为玉儿高兴的。”如今的黛玉可不是当初进京的时候，贾母一提起贾敏即使知道是含有目的的也忍不住陪着哭。
贾母也不想黛玉这样干脆的截断她的话，怔了一怔只得点头道：“福晋说得极是。”
林如海坐在一边逗弄着小外孙女，一边听着黛玉应付贾母。等到她们说完才问道：“岳母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贾线愣了一愣，才道：“听说皇上恩典，封了姑爷做保和殿大学士。咱们家里想着设个宴给姑爷贺喜，也算是接风的意思。”前几天林如海到府上拜见，只是送上了礼物聊了几句就告辞了。其实贾母去世已有十多年了，林家原本就和贾家不亲近，这些年林如海不在京中更是不曾联络了。贾母知道如今林如海还肯上门也不过是看在自己的面上，有朝一日自己云了，那贾家和西林觉罗家就真的该是陌路。为了贾家，自己也只得在有生之年尽力笼络林如
海了。林如海脸上笑容淡淡，道：“原本不该拒了老太太的好意，只是现如今小婿暂住在雍亲王府上，皇上也最是不喜官员家族互相结交之事，因此只得谢过老太太了。”
林如海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众人却不由得想起这段日子京城里的事情，多少八旗大族因此而湮灭没落。贾母心中也不由得一惊，虽明白林如海只是在推脱自己，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一屋子人不咸不淡的聊着，黛玉对这种并非必须的应酬并不喜欢，心中却也清楚贾母带着这么些人过来，肯定不止是请父亲赶宴那么简单。只是他们迟迟不说来意黛玉也只得陪着耗着。
弘晏虽然早慧，到底还是年纪小，对这种毫无意义的闲谈感到很不耐烦，不多时神色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了。林如海挑了下眉，对黛玉道：“晏儿想是困了，玉儿带她进去休息吧。为父陪老太太说说话。”黛玉看了一眼贾母和王夫人神色有些松动，这才了然老太太只怕正是来找我父亲有事的，只是自己在这里坐着不方便说罢了。点点头，道：“那玉儿先带晏儿云歇一会儿。”贾母看了看凤姐湘云等人，道：“你们这些小的陪着我们坐着想必也无
趣，便跟着福晋说说话云吧。”这里是雍亲王府的园子，贾母说这话很有些越主代庖的意思，黛玉倒也没有计较牵着弘晏进了内殿。这长春仙馆共有五间正殿，面积颇大，只是圆明园中平时只有胤禛黛玉和几个孩子居住，空了不少院子，这处靠外院的院子便作为胤禛平时见朝中大臣和竺客之处。在内殿里安置了弘晏又让人守着，黛玉才起身对凤姐和湘云笑道：“咱们出去说话吧。”
刚出了殿门就看到宝玉巴巴的凑了上来，“林妹妹……”
黛玉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身边两个小丫头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宝玉的跟前，正色道：“贾公子说话小心了。什么哥哥妹妹的岂是能在福晋面前浑说的？”这两个丫头一个名唤慕雪，一个名唤慕雨，和莫兰莫风一样都是林珏手下的人。莫兰莫风年纪大了，又是暗部的人这些年在自己跟前侍候。只是有了家了黛玉也并不让她多做什么，只是替自己管管事。莫兰迟迟不愿成亲，黛玉也不愿她拘在自己跟前耽误了终身，提了她为开阳阁江南的主事。只是不忘让这两年十分热衷算计人得慕莲每隔一段时间选些不错的男人到她跟前晃晃。雪雁和文静也各自有了好人家，雪雁嫁得是胤禛手下得力的管事，文静嫁得却是胤禛的一个门人，不久前随夫外放做了官夫人云了。如今黛玉身边的人都是这两年慢慢提上来的，既有府里的人也有开阳阁派来的，倒都被莫兰和文静调 教的十分机灵。
宝玉有些讪讪的望着黛玉，又像是很不模样，委屈的道：“福晋这是怎么了？这些年咱们亲戚间也不见往来，很是生疏了。”
凤姐十分无奈，从前只觉得宝玉生得好，性情也好，又会读书是个很是不错的。现如今宝玉已经年过二十了才发现这个样子真真是让人头疼，真不明白老太太和二太太带他来做什么？连忙上前拉了宝玉一把笑道：“宝兄弟不在大厅陪林姑父说话，却到这里来做什么？”宝玉撇了下嘴，皱眉道：“老太太太太和林姑父总是说一些仕途经济，无趣得很，明明看着林姑父也是个潇洒脱俗之人，怎得也这般沽名钓誉专营起功名来？还是和姐妹们相处有趣儿
一些。可惜如今咱们府里姐妹们都走了……”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大家都好好的在一处玩耍不好么？如今大姐姐和宝姐姐在宫里，三妹妹和林妹妹又在雍亲王府，二妹妹也不知云哪里了。只留下一个四妹妹也是整天整天的不说话。”
黛玉秀眉微蹙，她虽然从来不管贾家的事，却也听说过宝玉的一些事情。什么热衷功名的都是沽名钓誉之徒、国贼禄鬼之流。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骨肉。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更有嘲讽文死谏武战死的大丈夫名节是胡闹，是沽钓誉等等惊人言论。当时黛玉并不以为意，毕竟别人想要怎么想是人家的事。只当宝这些言论不过是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的言论罢了。此时听到宝玉也用这样的语气说自己的爹爹，不由得大
怒。
“ 福晋……”凤姐最擅察言观色，见黛玉脸色一沉便知道她定然是生气了，心中有些揣揣。
黛玉看着宝玉神色清冷，不知怎么的宝玉就想起了前两年见过的雍亲王。不由得打了寒战，心里想着林妹妹和雍亲王在一处住的久了，连神情都和雍亲王像得很了。如果林妹妹一直住在他们家里，现在一定也还是像原本那样仙子一般的妹妹。
“宝玉。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黛玉淡然问道。
宝玉一愣，怔怔的望着黛玉竟是不能回答。黛玉神色更冷，道：“你只道求取功名的便是沽名钓誉，国贼禄鬼。我且问你，若没有这些求取功名的人，百姓谁来治理？且不说，你荣国府以军功起家，若是没有已故荣国公求取功名，你以为你如今有功夫安坐在家里锦衣玉食侍婢成群还自作清流耻笑旁人？我爹爹抚镇西北十年，功在一方。他是什么人容不得你来评论。不过是一不知世事，不通俗务的纨绔罢了。若没有荣国府庇佑你还能这般从容自在再
来与我说话！”
宝玉手足无措的望着黛玉，黛玉素来对他冷淡，总有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却从来没有对他如此疾言历色，心中不由有些畏惧。小声懦懦道：“我不过……随口说一句罢了。妹妹怎么这般生气？”黛玉也不想多和他说话，只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莫要辱了祖先的英明。”
言罢，也不不规则看宝玉，侧首对凤姐道：“琏二嫂子，咱们那边坐坐吧。”凤姐此时巴不得黛玉将宝玉忘到脑后，连忙赔笑道：“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进过皇家园子呢。今儿倒是托福晋的福开了一会眼。”一边对湘云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宝玉带走。却也不知道湘云是怎么想的，像是没看到凤姐的眼色一般，怔怔的看了黛玉许久才道：“林姐姐做了福晋果然是气势非凡了。”
黛玉皱了皱眉，她中湘云似乎从来没有和睦过，此时也不愿跟理论什么，淡淡道：“贾少夫人也一起去呢。琏二嫂子，我们这边走吧。”身后立刻又几个丫头嬷嬷过来将宝玉和湘云拉走了。
“福晋……”凤姐有些黯然的看着黛玉，黛玉摆摆手笑道：“罢了，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你爹爹和老太太大约还要说一阵子话，咱们也说说便是了。”凤姐也扭捏，点头笑道：“实不相瞒，今儿我跟着老太太拉却还有个事儿想求福晋。”
黛玉神态平静的看着她，凤姐有些黯然的道：“福晋也知道，我肚子不争气，跟前只有巧儿一个丫头。我就是为了这丫头想求福晋给个恩典。”黛玉想了想道：“巧儿今年也十一岁了吧？”凤姐点头道：“可不是么。咱们家是包衣，按理是要小选进宫做宫女的，若真是进宫做了宫女也罢以了，好歹二十五岁能出来。可是咱们家里福晋也是知道的……”贾家进宫的三个姑娘，走的都不会做宫女的
路，除了迎春略好一些，另外两个如今的处境都让凤姐不禁为女儿的外境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