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高阳郡王和王妃已经携手入座。高阳郡王相貌比不上坐在一边的东方靖雍容俊美,但是却也是相貌堂堂。因为年长几岁,倒是更多了几分沉稳和精明。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宾客,笑道:“多谢诸位贵客拨冗莅临敝府,参加小女的及笄之礼。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见谅。”说罢,朝着侍立在一边的司仪点了点头,示意笄礼可以开始了。
今日武宁郡主的笄礼上,似乎倒都是熟人。做赞者的是之前刚认识的督察院左都副御史的千金闻静雅,这个看起来有点骄傲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明艳的华服,走了出来。然后是武宁郡主,武宁郡主穿着一身绯色衣裙被两个侍女扶着走了出来。对着殿上的宾客微微屈膝行礼。
被请来做正宾的却是理王妃,虽然她年纪轻,但是亲王正妃的身份却是最好的。一位郡主的笄礼,正宾不仅要德高望重,身份总也要贵重才好。
等到赞者为郡主梳过了头,理王妃方才起身净手,又与高阳郡王夫妇见过礼才走向殿中,亲自拿起梳子为武宁郡主梳头,接过身边的侍者手中的发簪为武宁郡主簪上,口中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武宁郡主谢过,理王妃这才含笑回位。
闻静雅又上前为武宁郡主整理了发髻和发簪,才扶着她齐声。中人纷纷向武宁郡主道贺,郡主也一一回礼。然后上前拜谢父母。
谢安澜看着这仿佛无比繁琐的过程,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想。她记忆里倒是没有什么笄礼的记忆,原主那样的人家也不过是及笄的时候请村里的老人家替她挽个发,簪上一根银簪罢了。不顾看在场的许多闺中少女,看向武宁郡主的眼神倒是充满了羡慕。显然,笄礼是否庄重盛大,也是京城的闺秀们之前互相攀比的一个重要条件了。
一遍胡思乱想着,谢安澜敏锐的察觉到有两道视线时不时的就落到自己身上。抬手看起,却是坐在对面上首方向的东方靖和一个比东方靖年轻一些的男子。虽然不知道身份,但是只看他的位次就知道,只怕又是一个郡王。东方靖的眼神是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的,还不至于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那一位的眼神,就真的让谢安澜有些不悦了。
谢安澜眼眸一沉,微微垂眸侧首去跟祁钰琳说话,避开了对方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心中飞快地将对方的身份盘算了一番,也很快便有了底了。
谢安澜出神之时,笄礼也见见进行到最后了。高阳王妃神色慈爱的教导跪在跟前的女儿,“我儿今日及笄,便是大人了。母妃只盼我儿恭谨勤慎,温静娴雅,一生安乐无忧。”高阳郡王也连连点头,似乎很是赞同王妃的话。
武宁郡主眼圈微红,恭敬地对着父母行了个大礼,“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说完再拜,礼成!
第六章 好尴尬啊(二更)
大礼已成,众宾客纷纷向高阳郡王王妃以及郡主贺喜,武宁郡主再次谢过了宾客,才在一群小姐妹的陪伴下走了。高阳王妃这才请一众女眷前往偏殿享用酒宴。
宴会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晚上,用过了宴席高阳郡王府又准备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邀请众人听戏。谢安澜是一贯地一听到戏曲咿咿呀呀的声音就想要打瞌睡。幸好祁钰琳就坐在她旁边,也能替她遮掩一二。虽然祁钰琳也是一般的不爱听这个,不过她到底是久经沙场早就已经练出来了,坐在谢安澜方便倒是一副听得格外认真的模样。只有看到她双眼放空眼神虚幻的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人才知道,她绝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谢安澜看看周围,估摸着这出戏怎么着都还要好一阵才会结束。便低声跟祁钰琳说了一声打算出去走走,祁钰琳昨天才刚到上雍就被曹老夫人拉来参加武宁郡主的笄礼,今天折腾了一天倒是没什么力气陪她出去了,便点点头示意她快去快回。
在场的贵妇闺秀们都将注意力几种在戏台子上,谢安澜和祁钰琳的位置又靠后,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离席。回到园子里,谢安澜才松了口气,白天有些喧闹的花园里此时也已经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传来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婉转动人的嗓音和乐曲声。
谢安澜直接朝着园中此时已经空了的凉亭走去,打算在那里休息一会儿等到差不多戏唱完了大家该散场回家了再出去。还没靠近凉亭就听到里面有细碎的声音传来,谢安澜有些扼腕的止步。原来跟她一样打算的人竟然也不少,看来她来晚了啊。不过凡是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来晚了谢安澜也就不去跟人家抢这块风水宝地了。高阳王府这园子着实不小,随便哪儿都能够舒舒服服地待上好一会儿。
正要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一声暧昧的呻吟声。让谢安澜立刻停住了脚步同时头皮一下子就炸了。
这个…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虽然这么向着,谢安澜还是忍不住在黑暗中小小的偏出了一点头来。花丛和假山正好挡住了她整个身形,只露出半个脑袋来觑向前面的凉亭。
四面垂挂着纱帘的凉亭里,纱帘被夜风吹得起舞露出里面的人影来。今日天空只有一弯浅浅的宛若柳眉的婉约,园子里虽然不少地方都挂着灯笼,这凉亭里却是一片昏暗的。只是谢安澜的夜视能力却还是十分不错,影影绰绰的竟然也看清楚了里面的人。
里面一个一女正亲密无比的搂在一起亲热缠绵着,那女子坐在男子腿上,衣衫半退的依靠在男人的怀里,凉亭里尽是男子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呻吟声。索性这两人还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虽然激情澎湃,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压抑的。
看清那女子的脸,谢安澜扶着假山的手狠狠地在假山壁上抓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女子竟然不是别人,而是白天的时候还让她因为撞衫略有些不自在的上雍第一美人——沈含双。但是,搂着她的那个男人却并不是穆翎。这真是…好大的一滩狗血!如果此时是在陆离面前的话,谢安澜一定忍不住扑倒他怀里去嘤嘤诉苦,“看到沈含双那张绝代脸的时候,我下巴都被吓到地上了有木有?”
此时的沈含双身上半点也没有白天的白衣翩然,仙气出尘。也完全没有在穆翎跟前的时候那般的温婉可人,优雅娴静。仿佛完全变成了一个妖冶动人的绝色尤物,每一个细细的呻吟都在跳动着旁人的欲念。这…这…如果不是那半推的衣襟上还能看到仙鹤的翅膀,谢安澜都要以为眼前这个是不是一个跟沈含双长得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女子了。户部尚书府,真的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出来?
一定是我刚刚走出来的方式不对!
不,我为什么要跑出来?高阳王妃好心好意请人听戏,就算看不懂也应该好好坐着啊,我跑出来干什么?谢安澜抬手望了一眼天空的弯月,觉得那浅浅的一弯像是不知道谁的嘲讽脸。摇摇头,谢安澜决定回头去好好听戏陶冶情操。谁管沈含双半晚上跟随偷情呢?不过,回头该怎么跟穆翎解释呢?想起可怜的好兄弟穆大公子,谢安澜又有些忧愁了。
心上人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搞到一起了这种狗血剧…如果这是老土言情剧的话,那么穆大公子就是那悲催的男儿前男友。如果这是个逆袭剧的话,那么穆大公子就是受了刺激黑化之后再那啥的倒霉主角…总之哪个选择都不太好。
没错,那个此时正搂着沈含双缠绵悱恻的男人,正是那位雍容俊美,但是智商曾经被苏梦寒和陆离双重否定的理王殿下,东方靖。在自家堂哥的园子里,自家侄女的笄礼宴会上,跟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搞得如此火热,这位理王殿下果然是一副智商缺货的模样。
正要无声的退出,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谢安澜的肩膀。谢安澜心中一跳,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毫不犹豫的回头手中的发簪已经划向了对方的喉咙,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忙伸手去挡,一只手抓住了谢安澜握着发簪的手。谢安澜手一松,手中发簪往下落去另一只手同时伸手接住正要刺出,电光火石之间却已经看清了来人的慕言。
高裴?!
高裴也看到了谢安澜的慕言,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的光芒。
谢安澜摇摇头,指了指假山后面凉亭地方向。高裴会意,慢慢点了点头轻轻放开了谢安澜。谢安澜慢慢松了口气,正要示意高裴先离开再说,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呼唤声,“唔…王爷…”
声音很低,但是在场的两个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又是在这样安静的花园里,实在是……
两人面面相觑。
这个…真的是好尴尬啊。
高裴直接越过了谢安澜朝着假山后面望了一眼,再回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僵硬而扭曲了。对着谢安澜使了个眼色,两人有志一同沉默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直到走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谢安澜长出了一口气抬头就看到高裴正一脸怪异地打量着自己。连忙道:“你别误会啊,我绝对没有偷看别人那啥…的嗜好。我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儿而已。”说完,自己也窘了,高裴误会不会误会关她什么事儿啊。
高裴沉默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高将军素来正直端肃,虽然军中也有红帐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曾光顾过。平时遇到姑娘家也都是谨慎守礼,绝不越雷池半步。谁曾想今天晚上竟然会遇到如此火爆的场面?
倒是谢安澜有些奇怪,“男宾休息的地方在右边的园子罢?高将军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来捉奸的?谢安澜突然想起,陆离好像说过前世好像是高裴娶了沈含双。
“呃…这个,你节哀哈。”
高裴奇怪地看了谢安澜一眼,道:“母亲说阿绫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让我找一找。丫头说,看到阿绫往园子里来了。”原本以为这个时候黑灯瞎火的园子里应该没有人,阿绫一向顽皮倒是不怕黑。没想到……
他刚说完这话,两人却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如果阿绫不在园子里还好,万一真的在园子里万一碰巧遇到了那两个人…阿绫可不是谢安澜,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万一……
高裴本就有些沉默英挺的容颜在昏暗的夜色下更沉了几分。谢安澜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姑娘,道:“这园子不小,说不准阿绫躲在说什么地方了。我跟将军先分头找找吧。”能悄无声息地将人带出来是最好,否则就算阿绫没有看到什么,事后东方靖知道了阿绫曾经躲在园子里只怕也是一场麻烦事。
高裴有些诧异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笑道:“今天我跟高小姐玩儿了一会儿,很可爱的小姑娘。将军的弟弟妹妹都很可爱,将军好福气。”
高裴想起自己那糟心的愚蠢弟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低声道:“多谢夫人。”
谢安澜摆摆手道:“我先走了,如果我找到人的话就直接带回戏楼那边,凉亭那边…呃,劳烦将军照看一些吧。”万一找不到,就得预防阿绫不小心闯到凉亭那边去了,谢安澜客不想过去听现场版的春宫。当然也可以先设法将两人惊走,但是到底不如悄无声息地找到阿绫稳妥一些。
高裴沉默地点点头,目送谢安澜朝着一个方向离去。灵巧的身影片刻后便消失在了院子里,想起方才刺向自己的那一下,这位陆夫人果然是好身手,难怪能将高齐那混账东西修理的服服帖帖。
第七章 大战!静水居
谢安澜身形敏捷异常的在花园中穿梭,因为府中人绝大多数都去了戏楼那边,花园里倒是越发的清净起来了。只是这偌大的花园里,要想找到一个孩子还不能出声却也有些困难。而最让谢安澜忧心的是,阿绫到底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会不会突然弄出什么声音来。
谢安澜动作极快,很快就将附近小孩子可能会去或者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到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阿绫的身影。只得慢慢往凉亭的方向而去。理王和沈含双也不是傻子,在别人家王府花园里偷情不可能没有人放哨,因此越是靠近凉亭附近就越加小心起来。幸好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在距离凉亭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小轩门口找到了已经靠着柱子睡着了的小姑娘。也不知怎么了,阿绫坐在门口已经睡了过去,小脸上上还有已经半干了的泪痕。谢安澜心中一笑,小心的走过去轻轻捏了捏阿绫的小脸。
阿绫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她极有好感的谢姐姐,正要说话就见谢安澜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阿绫不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望着谢安澜却果然没有再开口。谢安澜赞赏的摸摸小姑娘的小脑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娘亲和大哥到处寻你呢。”
小姑娘有些难过,眼巴巴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轻叹了口气,笑声道:“我们先出去找你娘亲,不可以说话哟。”
“嗯。”
谢安澜抱起小姑娘,飞快地消失在了园子中。
等到出了园子,靠近戏楼不远的地方,谢安澜看了一眼四周才抱着阿绫在一边坐下问答:“阿绫怎么跑到那里取了?不怕黑么?”
阿绫崛起小嘴,可怜巴巴地望了一眼谢安澜笑声道:“我不要跟阿芙玩儿了。”
原来是跟小朋友吵架了啊?谢安澜心中暗笑,“哦,为什么呢?”
阿绫道:“明明是闻姐姐她们不好,闻姐姐还跟沈家姐姐说谢姐姐的坏话。阿芙还帮着闻姐姐说话,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我再也不要理她了!”谢安澜微微挑眉,道:“哦哦,阿芙怎么帮着她们说话了?”阿绫道:“阿芙说,我不该背后议论闻姐姐,但是明明是闻姐姐先说别人坏话的!”
“阿芙还说,闻姐姐只是羡慕谢姐姐长得好看,没有坏心的。”
谢安澜轻笑,“原来是为了我呀,那么闻姐姐说了我什么坏话呢?”
阿绫犹豫了一下,道:“闻姐姐说谢姐姐...说谢姐姐身份低微还厚颜跑到武宁郡主来,说肯定是谢姐姐的丈夫想要攀附高阳郡王府。还说谢姐姐没有沈家姐姐好看。”
谢安澜点点头道:“这样啊,谢谢阿绫替我生气。不过,阿绫不可以为了这点事情就生好朋友的气哦。”
阿绫有些委屈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你想想,你要是出去跟闻小姐她们争吵,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吵得赢呢?万一闹大了,让闻小姐和沈小姐都没有面子,大家也都很尴尬对不对?你喜欢闻小姐么?”阿绫有些犹豫不决,“平时...闻姐姐对我挺好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你的坏话。”
谢安澜笑道:“可能她只是有点不喜欢我,我们有点误会而已。阿芙拦着你也是不想让你跟闻小姐闹翻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她是替你担心呢,你说是不是?”
阿绫眼神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有些担忧地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谢安澜抬手点点她的眉心笑道:“回头去找阿芙,跟她说清楚你怎么想的,也问清楚她是怎么想的。朋友之间若是有误会,要早点解开才好。以后大家也都还是好朋友。”
“嗯!”阿绫抹了一把眼泪,从谢安澜怀里起身,“阿绫听谢姐姐的,我会去找阿芙的。”小姑娘虽然说得决绝,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失去一个好朋友。不然也不会偷偷躲在园子里抹眼泪了。
谢安澜笑道:“乖孩子,对了,若是有人问起,阿绫就说刚才跟谢姐姐在戏楼后面的假山里玩儿,绝对不可以说你去过花园知道么?”
阿绫不解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摸摸她的小脑袋道:“不明白也不要紧,等晚上回到家再去问你大哥。在此之前,谁都不能说,包括你娘亲,知道么?”
阿绫犹豫了好一会儿,看着谢安澜含笑的容颜这才点了点头,认真的道:“晚上会去我会问大哥的。”
“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谢安澜笑道:“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一大一小两只小手啪的啪在了一起,两人双双笑了起来。
回到戏楼前,之前的戏果然已经接近尾声了。祁钰琳也松了口气,低声问道:“这么这么慢?”
谢安澜道:“在外面遇到了高家的小姑娘,陪她玩儿了一会儿。”
祁钰琳了然地点点头,“这么小的小姑娘,只怕更坐不住。”
谢安澜往前面扫了一眼,果然没看到沈含双的身影。微微挑眉低声道:“好像一直没看到沈小姐。”
祁钰琳不以为然,道:“之前晚宴上我看到沈小姐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大概回去了或者在哪儿休息吧。”
不舒服?想起方才在花园里看到沈含双的模样。好像...不要太舒服哦。
正说话,却见沈含双带着丫头从后面走了过来。前面的贵妇们都在专注着戏台上的角色,倒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谢安澜状似不经意的一眼看过去,有些微暗的灯光下,沈含双似乎又恢复成了白日里那个优雅娴静的白衣美人儿。只除了那美丽的容颜上还在几分红晕,谢安澜觉得她的眼睛似乎也比平时更加明亮璀璨了几分。
察觉到谢安澜的目光,沈含双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谢安澜修眉微挑,回了她一个没什么意味的笑容倒是让沈含双愣了一愣,扶着丫头地手走到了自己的空位上坐下。
沈含双一贯在外人甚至连他爹面前都扮演者对穆翎一往情深的角色,不知道她身边的丫头知不知道自家小姐方才还在与情人幽会呢?谢安澜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思索着。
从高阳郡王府出来,坐上了马车回家。谢安澜有些懒洋洋地靠在陆离怀中沉思。陆离低头,虽然马车里一片幽暗并不能看到什么,陆离觉得自己依然能够想象出怀中的女子不时皱眉苦苦思索的模样。伸手将她又往自己怀中拉了拉,免得她想的太过出神磕到自己。陆离问道:“想什么这么专心?”
谢安澜抬头,看向黑暗中的陆离,再三踌躇方才问道:“在你看来,沈含双是个什么样的人?”
“遇到了什么事了?”陆离问道。
谢安澜不悦,“我想问你的!”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评价这么高?谢安澜有些惊讶,干脆坐起身来,“劳驾,给我仔细说说你了解的沈含双。”
“我跟她不熟。”陆离淡定地道。
“我知道啊。”谢安澜有些不明白陆离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强调他跟沈含双不熟,突然想起来方才在花园里看到的妖娆尤物,谢安澜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跟她不熟是好事,值得嘉奖。以后也不许跟她熟!”
陆离挑眉,“嘉奖呢?”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但是,陆四少显然不是随口那么一说就可以应付得了的。僵持了一会儿,谢安澜有些郁闷地倾身给了他一个吻,“现在可以说了吧?”
陆离似乎对她如此敷衍的行为很是不满,但是面对着她掐着自己胳膊越加用力的手指,还是只能勉强接受了。靠着车厢壁,陆离的声音有些淡淡的慵懒,道,“你是看到沈含双和理王了?”
“果然如此!”谢安澜磨牙,“你早就知道她跟理王不清不楚,怎么不提醒我?”
陆离淡淡道:“我就是那么一猜。你没忘记我跟你说我记得的她是嫁给了高裴了吧?你不会以为,理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光明正大的跟高裴的妻子如何吧?高家可不是吃素的。至少我还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传闻。”
谢安澜摇头,“不可能吧?他们都已经饥渴到在人家花园里...那啥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能发现?”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撞见鬼的吧?更何况,高家的人可不傻。
陆离微微挑眉,淡定地忽略了她口中的那啥,道,“高裴跟她的关系本来就淡漠,成婚之后更是常年驻扎边关。沈含双在京城里跟个隐形人差不多,所以我才说我对沈含双没什么了解。”
谢安澜道:“可是你又说她不好对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陆离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当初东方靖最后能够成功,沈含双居功至伟。”
“她做了什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她派出定远侯府的府兵,将想要替高阳郡王搬救兵的人给杀了。当时我以为是东方靖防着我,没有告诉我定远侯府已经暗中投靠了他。毕竟,他一登基就晋封了高裴为许国公。后来东方靖收了高裴的兵权,我以为东方靖是在猜忌高家,还劝了一次,毕竟高家人领兵打仗确实是很有一套。而当时东陵也确实是用人之时。”
事实证明,即便是黑化了,当时的陆离依然还是太甜了一点。东方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用人之际,反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让高裴再碰兵权。高裴似乎也对朝堂心灰意冷,回到上雍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陆离觉得不对,暗中让人去查了查才发现,那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高裴的意思,高裴远在边关只怕连听都没有来得及听说,完全是高裴的夫人那位曾经名动上雍的第一美人的意思。
彼时,陆离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东方靖虽然不算多么的聪明,但是这一个棋子是当真藏得好深啊。
想到这里,陆离微微顿了一下道:“我倒是想起来,东方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嗯?”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就连我也没有见过。她替东方靖掌管着大量的钱财,算是东方靖的钱袋子。若不是我偶然发现京城的势力不对,险些毁了她手中半数的产业她不得不向东方靖求助,东方靖只怕也不会告诉我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谢安澜微微凝眉,“你是说,这个人是沈含双?”
陆离并不在意,“只是有这个可能,毕竟我并没有见过真人。”
“那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谢安澜不解。
陆离道:“从她的行事作风推断,九成是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却绝对不是理王妃或者理王后院的任何一个女人。你说...能是谁?”
能让理王放心她掌握着自己大量钱财的女人,还能是谁,“他的情人。”
谢安澜忍不住掐了陆离一把,“你怎么不早说!”
陆离扬眉道:“你在担心穆翎?”
谢安澜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陆离却是不以为然,“穆翎早晚会碰到这事儿的,你以为沈含双连名声都不要了陪着穆翎演了好几年的痴情戏,是为了耍穆翎玩儿么?”谢安澜幽幽叹了口气道:“穆兄年纪轻轻就遇到这种毒罂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啊。”
“......”
高阳郡王府的笄礼过后,谢安澜似乎突然就忙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陆离刚去了承天府衙门下人就送来了好几张帖子。有这家邀请过几天赏花的,有那家邀请半个月后游湖的,还有邀请下个月家里老人寿诞的。仿佛经过了昨天的宴会,京城里的大小权贵们才突然记起了如今上雍皇城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最让谢安澜有些惊讶的却是陆家送来的帖子,林青书和陆荞半个月后成亲。毕竟婚期定在六月还是不太好的,六月过了七月更是不吉利。这个月不成婚的话,陆荞和林青书就至少要等到两个多月以后去了,如今陆家却急需要有一桩喜事冲一冲运气。
谢安澜随手将帖子扔在了一边,芸萝有些好奇地看看问道:“少夫人,不去么?”这些日子,芸萝一直跟着西西认字,如今看个帖子什么的倒是不成问题了。
谢安澜浑不在意道:“回头看你家四少爷有空没有吧,没空的话让人送份礼物去就是了。”既然皇帝都不在意陆离跟家里关系不好,她们当然也不用太过在意了。芸萝点点头认真的记下了,免得少夫人到时候忘记了就不好了。
“过几天,左都副御史家的花会,少夫人去么?”
谢安澜摆摆手道:“不去。去让人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一趟曹家。”之前陆离入狱,曹老大人也出了不少力,她们却一直没有认真的谢过。正好趁着钰琳姐姐回京了,上门拜访一番也说得过去。
“是,少夫人。”
“娘亲,娘亲!”伴随着谢啸月呜呜的叫声,西西撵着谢啸月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狼一人一前一后的先后奔进来,谢啸月直接一个健步冲到了书房里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底下的小矮子。西西愣了愣,抬起小手比了比眼前的大椅子,忧郁地看向自家娘亲。
谢安澜忍不住失笑,起身笑道:“这又是在闹什么呢?”西西和谢啸月如今已经玩得很好了,倒是很少会闹脾气。
西西对着手指,道:“灰毛好像不开心。”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俯身抱起西西,在伸手撸了一把灰毛身上的柔顺而又略带些硬度的毛。这些日子谢安澜也不是没有为这两只操心过,谢啸月越来越大了,一匹狼和一只狗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更不用说西西,到底是个男孩子,她不可能真的一直将他当成女孩子一般的养着。但是如今的陆府却还远做不到能保证一丝消息都不往外面泄露的程度。西西这个年纪,也是需要朋友的。
谢安澜拿这些问题问陆离,陆离却似乎并没有谢安澜那么多的担忧。首先,西西并没有谢安澜所谓的性别错乱,他很清楚自己的男孩子,只是为了躲避坏人才只能装扮成女孩子的。平时的兴趣爱好也大都是正常的小男孩的兴趣爱好。至于谢啸月,陆离表示回头去场外买个庄子,隔一段时间带着谢啸月过去住几天就行了。至于朋友问题暂时无法解决,但是陆离保证最多一年半载,西西就不用在如此麻烦的躲在院子里了。
谢安澜仔细想想,似乎除了像陆离所说的那般,也没有别的办法好想了,也只得叹气作罢。
“过几天,娘亲带你们去灵武寺玩儿好不好?”谢安澜笑道。
“灵武寺?”西西眨眨眼睛,并不知道灵武寺在哪儿。谢啸月摇着尾巴,伸着脑袋去咬谢安澜的衣角,并不肯让西西专美于前。谢安澜捏着他的小脸道:“就是带你们出去玩儿。”
西西的大眼睛顿时亮了,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出过门了。虽然家里爹爹娘亲还有芸萝姐姐陆英哥哥都对他很好,还有谢啸月每天陪他一起玩儿,但是小孩子总是忍不住想要往外跑的,西西也不例外。
“怎么样?不想去?”谢安澜挑眉,故意逗他道。
西西连忙摇头又点头,“要去要去!娘亲,西西想出去玩儿。”
“乖。”谢安澜轻抚着他头顶的小髻轻声道。
“少夫人!”一个小丫头匆匆进来禀告道:“少夫人,静水居那边那人禀告,说是那边出事儿了。”谢安澜微微凝眉,“出什么事了?”小丫头有些惊慌的摇了摇头,她们府里的人都知道静水居是自家少夫人的产业,只是平时的事情知道的却不多。陆宅虽然不大但是规矩却很严格。只要安分守己的做事,每月的月钱都不两位主子也都是和善的从来不会为难下人。但是如果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却也绝对不会有半分容情。所以府中大多数的丫头下人都很是安分,即便是对八卦这一古今中外所有人民都热爱的兴趣,也都在正常水准以内。
谢安澜想了想,问道:“陆英跟四爷去衙门了?”
芸萝点点头,谢安澜起身道:“芸萝,好好照顾西西,我去看看。”
芸萝连连点头,忍不住道:“少夫人,多带点人!”
听了她的话,谢安澜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手里的人不够用。老元只能打点一些府中的事务,芸萝年纪小,性格也太过软萌还是个女孩子不好抛头露面。算来算去,手中竟然就只有一个陆英能用。算算时间,还是让谢文带人来京城吧。出门前,谢安澜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静水居今天是一点儿也不静,不止是不静简直是要闹翻天了。二楼的大堂里,几个纨绔子弟打的天翻地覆。虽然掌柜和楼中的伙计有心上前拉架,但是他们都是普通人,这些人却多多少少都会些拳脚的,而且看起来身份还都不凡,怎么能拉的住?
一时间,整个二楼上杯盘狼藉桌椅翻飞,急得掌柜连连顿足,险些要昏死过去了。他这是倒了什么血霉了?一辈子的精力都花在这个茶楼上了,之前遇到个少东家不听劝告,没两年功夫就搞得茶楼开不下去了。新的东家倒是靠谱,眼看着静水居的生意蒸蒸日上,竟然又遇到这种事情。
且不说这群纨绔子若是在茶楼里伤了死了要怎么办?就说这一楼的狼藉,就算是对方肯赔偿,静水居重新装修的功夫要耽误多少生意啊。
“住手!住手!捕快来了!”有人高声叫道。
果然两个穿着巡捕快饰的年轻人走了上来,一看这眼前群魔乱舞的场景就有些发憷了。京城的治安管理好几个衙门都有权限,因此职能重合的一塌糊涂。比如,承天府尹按说整个辖区内的民生政务,治安刑名都归他管吧?但是天子脚下,皇城治安又岂是区区一个府尹能够管得了的?
于是,平时参与管理京城治安的还有隶属与都察院的五城兵马司,独立于所有部门的京畿巡防营以及隶属兵部的巡城司。而这其中,就数承天府的衙役最没有话语权了。但是偏偏一旦京城里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京城的百姓们第一个找的就是他们。毕竟,普通百姓哪里能的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衙门都是干什么的?承天府是天子脚下的地方衙门,不找你找谁?
再看看此时正打的起劲的一团人,这...哪一个看起来身份都不简单啊。这要怎么办?
“别...别打了!”一个年轻的捕快忍不住上前去劝架,却被人毫不犹豫地一拳头打在了鼻梁上,“闪一边去,别给爷碍事儿!”说完,打人的那位有扑进了战团。
“张三你个孙子,敢偷袭爷!”
“你算什么玩意,看本公子打得你爹妈都认不出来!”
“哎哟!”
“爷跟你拼了!”
掌柜被伙计扶着站在一边,急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伙计见那老头快要背过气去了,连忙拍着他的心口安慰,“掌柜别着急,已经派人去招少夫人了!”
“糊涂啊!”掌柜没好气地道:“找少夫人有什么用,这么乱的地方让少夫人过来,万一...去找四爷才对啊。”“
“......”掌柜你果然人老眼花,这么久了居然都没看出来分明少夫人才是有武力值的那位啊。
“这是在干什么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和尚手里抱着一坛酒,很是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乱七八糟的一幕。伙计连忙道:“大师,您怎么出来了?这里乱的很,你还是快回后院去吧,别给砸着了。”少夫人可是吩咐过,一定要照顾好这个不务正业的老和尚。虽然他在念经上很不务正业,但是一手酿酒地技术倒是真的十分不错。这才没多少日子,他们静水居就都换上了老和尚酿的酒,倒是赚了不少钱呢。少夫人还打算着要不要干脆开个酒坊。
老和尚也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淡定的闪过了横空飞来的一个竹雕筷子筒,摆摆手叹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暴躁呢?老衲年轻那会儿......”老和尚顿了顿,估摸着自己好像没资格说别人,又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要走了。
咦?正要走,就看到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窈窕身影正从楼梯口漫步上来。老和尚嘿嘿一笑,抱着自己的酒坛子往一个不容易被人波及的角落躲了躲,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看起戏来。说起来,这打架也不是没有好处嘛,这会儿这静水居里可是满楼飘香啊...酒香。
谢安澜美丽的容颜此时早已经冰冷,面带寒霜地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模样以及依然打闹不休的纨绔们,眼底掠过一丝煞气。从陆宅到这静水居虽然不远但是也不近啊,怎么就没有打死几个呢?原本打算去一趟曹家,再去看看自家那位好兄弟兼倒霉蛋穆翎。计划突然被打乱,谢安澜心中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瞥了一眼正在打斗的众人,哟,还有两三个看着眼熟的啊。
“少夫人,您看这.....”
谢安澜淡淡道:“没事,一边看着吧。”
谢安澜果然率先走到了角落里还硕果仅存的几张桌子边上坐下,轻轻叩了叩桌面吩咐道:“端一壶茶水来。”
“......”少夫人,你真是好有闲情逸致。
看了一眼快抽晕过去的掌柜,谢安澜顺便吩咐,“今天做不成生意了,掌柜先去休息吧。”
掌柜无力的点点头,“唉,我是该休息了。”
伙计快手快脚的送上了茶水还贴心的奉送了两份点心和瓜子。低声道:“少夫人,就让他们这么打么?”
谢安澜挑眉,“不然?上去拉架么?你去还是我去?”伙计同情的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小捕快,连连摇头。谢安澜道:“派人去...靖安侯府,工部侍郎王大人府上,还有那个...好像是理王妃的弟弟吧?去叫他们家的人来领人。另外,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高齐了,去叫他过来我请他看戏。”
伙计连连点头,一溜烟地走了。
高齐不用人请,事实上高小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急匆匆赶来看戏的。只是他走得比谢安澜慢得多,才让谢安澜以为他实在外面闲逛。等到伙计让人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晃晃悠悠地爬上了二楼。刚爬上来,一个东西就迎面呼啸而来。高齐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一个瓷瓶从楼梯口跌落下去在楼下摔得粉碎。
高齐顿时大怒,撸起袖子就想要往上冲,“混蛋,没长眼睛啊,险些砸到爷!”
只是高齐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就被一根长板凳挡住了去路。他倒地吨位大,动作慢,倒是没有被凳子给绊倒。怒气冲冲的朝着那边望去,才看到谢安澜正悠然地坐在角落里喝茶。高齐愣了愣,看了看那边乱哄哄一团,想起这静水居好像是陆家的生意顿时乐了。乐颠颠地跑到谢安澜跟前坐下,幸灾乐祸,“坏女人,你被人给砸场子了。”
谢安澜好脾气地道:“是呀,你很高兴?”
“那当然,哈哈...谁让你在我大哥面前让我没面子的,哈哈、哈...呃...”对上谢安澜笑吟吟地清冷眼神,高小胖的笑声慢慢地噎了回去。
左右看看,高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谢安澜的胳膊,“喂,你就不管管么?他们都要把你的静水居打烂了。”
谢安澜挑眉,“你竟然能看得出来,他们快要把我的静水居打烂了?”
高齐翻着白眼,“我又不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