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无能,没能救下太后娘娘,今生不能再侍奉娘娘左右,只愿到了地下再为娘娘做牛做马…”
秦束想,如果有下辈子,他还能遇到这个人,能再护她一辈子,那该多好。
第四十七章
柳清棠没再问过那个叫应彩的宫女,秦束也没主动提起。这件事就像一块小石子被投进大海,起了一点波澜然而很快就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真正让人明白,人命在这宫里最是不值钱的东西。
只是宫里突然有了一座‘宫狱’,让那些没能知道应彩这件事的普通宫人,在其中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来。于是宫里的人们越发小心本分,生怕哪天不知道怎么的就进去了,然后送掉了一条小命。
谁都知道,管着宫狱的,是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慈安宫的大总管秦束,而这人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从内务府传出过消息,说是秦束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让一干宫人在看见秦束的时候,都不太敢直视他那张沉沉的脸。
无论别人怎么看他,秦束都是无所谓的,他唯一怕的就是太后娘娘不喜欢他这样手段狠辣。不论如何,即使他真的是这些人口中的说的这么个东西,他也想在太后娘娘面前,在这个他爱着的人面前,只见一腔柔情而不闻半丝血腥。
只是柳清棠听过这个流言并没有什么反应,秦束虽没表示出什么,多少还是吊着一颗心。
这一年的五月是个不怎么平静的五月,在发生皇帝那件事之后的第四日,柳清棠得到消息,宫外的连太妃去世了。
柳清棠三月后开始,除了有什么重要的事,便都是每隔三日上一次朝听政。这日她不用上朝,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恰好秦束手中的事也告一段落,便准备拖着秦束一同好好歇息一日。软榻瓜果茶具都准备好了,柳清棠晒着太阳吃着果子,十分有兴致的教秦束泡茶。可就是在这时候,她收到了杨素书从宫外传来的连太妃逝世的消息。
“看来,休息不了了。”柳清棠弹了弹手里的信。
因为纯王萧淮与那么个痴傻的样子,连太妃一死纯王府就乱了,府里原来也没什么连太妃得用的能撑得起事的奴才,最后还是杨素书站出来处理了一系列的事情。只是她头一天差人去内务府报了丧,内务府却只派了几个人来帮忙操持,说是缺人。杨素书没办法,只好直接传了消息到她这里。
柳清棠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心里摇头叹息,连太妃终究还是没能多活多久。放下信,她纤细的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道:“区区内务府,这是和我叫起板来了。连太妃去世,不仅疏忽到无人来回禀,还态度敷衍,看起来,那帮子奴才是安生的太久,真的忘了这宫里现在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柳清棠说得毫不在乎。她已经打定主意架空小皇帝,只让他安生的当个吃好喝好什么都不用想的‘皇帝’,而不会给他任何能伤害柳家的权利。
秦束在一旁就像没听到这话一般,只怕便是柳清棠说她要自己当皇帝,他也只会帮着她杀人夺位。
柳清棠说完,接过秦束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一个太妃去世,即使是个过了气的,那也是主子,如此轻慢。只是仗着内务府朝朝代代在南朝皇宫中的底子越发嚣张,觉得她不会随意动摇内务府的根本。可她难道就真的会被牵制?也或许,是那些人感觉到了她最近一些动作的威胁,才会急的连脑子都不清楚了。看不出她的意思,内务府要么分权,要么,只能换人来当主事了。
“主子?”秦束也看了杨素书传来的消息,再听到她对内务府的不满,当下不要柳清棠吩咐,就站起来示意的问道。他之前还还在向太后娘娘学泡茶,沾的一手茶香,不过一会儿后说不定就是被血腥味盖了。
“去吧,要割去腐肉,不痛不流血可不行,只是这点伤我们还受得起,他们的价值远远没有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柳清棠对秦束笑笑,神色安宁,话里却透着股子杀气。
“是。”秦束刚准备转身离开,手就被人拉住。
柳清棠拉着他的手,笑盈盈的道:“秦束,我不在意你是否满手血腥。流言说你心狠手辣,可早先也有流言说我这人残忍暴虐,我们这一个恶鬼,一个凶煞,说起来岂不是天生一对?”她说着,好看的眼睛弯成一个弧。
秦束那晃晃悠悠的心一瞬间就好好的落了地,又被面前那人毫无芥蒂的笑容弄得呆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稍稍移开视线,凝在她云鬓上两支极为普通的银钗上。“主子知道…?”
柳清棠明明知道该让秦束去办正事了,可看他这别扭的样子又舍不得放开,干脆又把他拉回来让他坐回身边,趴在他的肩膀上靠的极近的道:“早就知道你一直担心这个,我偏不说,就等着你自己什么时候来问我。可你就知道埋在心里,然后瞎猜。”说着,看到他耳根悄悄红了一些,对比着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就觉得秦束当真十分可爱,忍不住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然后那里就红的更厉害了。
“主子?”秦束的心在突然一个停顿后,跳的又快又乱,他想抱抱身边这个人,可是长久以来压抑惯了,手怎么都伸不出去,只能讷讷的喊了句主子。
柳清棠果然一听就顺势就抱住了他,靠在他肩上有些烦恼的道:“秦束,怎么办,我舍不得你现在离开。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休息的时间,怎么就不能让人好好处一会儿。”就像苦恼着心上人才见了一面就要分离,离别时忍不住撒娇的姑娘家。
秦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样伸手扶着她的肩,把她圈在怀里。娘娘不想他离开,可是内务府那事他也要赶快做,该怎么办?让娘娘和他一同去?不行,到时候场面会血腥,怎么能让娘娘看。留在这里陪她不管那边?也不行,娘娘吩咐的事一定要做好才行。
柳清棠一抬头,见秦束还真的开始纠结起这问题,噗嗤一声笑了,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笑,有时候一见到这个人就不自觉挂上笑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傻极了的样子。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考虑起这个问题啊,又傻又呆。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走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等秦束站起来准备走,她又伸手去拉人家。秦束顺势就坐回去,然后重新像刚才那样抱住她。
柳清棠叹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堕落,再这样下去他们光抱着就能磨蹭一上午,什么事都不用做了。于是她拉下秦束的手合在手里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那些人,都是你为我杀的,日后我们死了,到了地府,那都是我一个人的罪孽。”
上辈子这辈子,她手里的人命只多不少,早就明白自己罪孽深重,好好和亲人朋友爱人过完这辈子,下次就是入畜生道都是应该的,只希望秦束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什么苦都不受。还有,不要喜欢上像她上辈子那样的傻女子,免得白白蹉跎一世。
秦束一怔,然后摇头,只说:“和你一起。”
“嗯?和我一起的话,我们下辈子只能做一对蝴蝶、一对麻雀、一对蚊虫…”柳清棠还真的煞有介事的数了起来。
秦束看着她的眼里带着极为温柔的光芒,待她数完,点点头说:“好。”
等秦束终于能走了,已经快到午时。柳清棠感叹了一番自己美色当前定力不足,眼巴巴看了一会儿他离开的方向,然后又重新拿起那信。
她把信捏在手里却没有再看,自言自语道:“素书还真的准备对萧淮与负责不成。”之前她故意在素书面前说起萧淮与,虽然存着想给素书找个好欺负的人一起过日子的心,但更多是逗趣的意味。她没想到这事,如今竟然还越来越有可能了。
柳清棠又想起送到她案上的那些关于素书的消息,说她几乎日日都去纯王府。别人不知道素书是个什么性子,她难道还不知道。虽说善良却不是随便看见个人就能对对方好的,至少她没见过素书什么时候,这么对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病患负责。
看来,还真让她当初一语成谶,素书说不定就得和萧淮与待一起了。她眯起眼睛扬声唤了缀衣进来,给杨素书写了一封信,然后召了礼部尚书来觐见。
“连太妃去世,一切事宜交给礼部来办。”
礼部尚书闻言很识相的没有问为什么本该是内务府做的事,会落到他们礼部头上。毕竟有头脑的稍稍想想就知道,这位看样子是准备拿内务府开刀。于是他只是借机哭穷哭人少,又是担忧从没做过这事生怕做不好让太后娘娘怪罪,又是怕委屈了已逝的连太妃,说来说去就是要好处还不想为可能有的失误负责。
柳清棠自从重生后是越来越直接,手段也从上辈子的迂回变得简单粗暴起来。虽然有时候显得暴力了些,但是这样行事确实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她身后有柳家苏家,朝中武官几乎都在掌握,文官也培养了不少,这样的情况下不需像以前那样要管皇帝外甥怎么想,她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抛去了一副枷锁似得。
等礼部尚书说完,柳清棠只轻飘飘的告诉他,要钱与户部商议,要人与兵部借调,做不好就能回家养老把手里的权交给年轻人。一番话说得礼部尚书苦着脸,灰溜溜的走了,只觉得这位太后娘娘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每日上朝,但是每次去都有事,当真是愈发喜欢压榨他们这些臣子。
至于秦束这边,因为看出了太后娘娘想要立威,重新清洗一番内务府的心,就更是简单粗暴。他直接抓起了内务府一干管事,听也不听他们口中那些什么威胁抑或讨好的话,大手一挥,这些以往在宫内外作威作福俨然主子姿态的管事们,就成为了新成立的‘宫狱’里第一批亡魂,用鲜血给这座宫狱打响了名号。
秦束和柳清棠办事都雷厉风行,等皇帝萧淮旭知道内务府已经腥风血雨人心惶惶的时候,礼部关于连太妃的葬礼事宜都呈到了他的案上。
“朕还当姨母真的甘心辅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异心,可见这江山人人都爱。”萧淮旭独自坐在殿中,脸上带笑,眼里却沉沉看不出情绪。
第四十八章
柳清棠一直在慈安宫等着皇帝外甥,等着他来质问内务府的处置问题。只是到了傍晚也没见他来,不由感叹还是小看了她这皇帝外甥,当真是沉得住气。
第二日早朝,柳清棠说起这事,让人把内务府一些管事在宫外兴风作浪收受贿赂的罪状一条条念出来,最后还做出了宫内奴才有罪一律交由宫狱处置的决定,光明正大的收了内务府一部分权。可就连这时候,柳清棠也没见到皇帝脸上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正常过头了那就是不正常,他是皇帝,怎么会对她这种揽权的行为无动于衷,只是冷静的明白这时候他还需要忍耐罢了。
柳清棠又觉得自己上辈子傻了,为什么就看不出来他是个厉害人物,还一直以为他这个样子是涉世未深,认为他需要保护,日夜担忧把国家大事压在他身上他会不会承受得住。
被欺骗的感觉着实不好,即使上辈子在后宫磨砺了十几年,差不多把最初那位柳家小姐柳清棠的棱角都磨没了,但是这一朝重生回到现在,她身上那种许久没出现的臭毛病倒是有复苏的迹象。
十五岁的柳清棠还是个嫉恶如仇活泼爱笑,性子直来直去的小姑娘,她现在的身体二十近二十一岁了,颇有往回生长的感觉。上辈子她觉得十几岁的样子不好,现在却觉得那时候才过的最真实。说不定再过几年,她的心态行事风格都要变回十五岁的柳清棠了。
散朝的时候,柳清棠无意间看到魏征那家伙舔着脸追着岳父吴尚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又惹得吴尚书吹胡子瞪眼,顿时心里忍俊不禁。
魏征这家伙总是不管说什么都能惹未来岳父生气,不过吴尚书那么疼女儿的人,估计就是魏征再好再会说话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会说话那就是油嘴滑舌不靠谱,不会说话那就是木讷呆板不懂事。
每次上朝都要看到吴尚书嫌弃的样子,和魏征想讨好却没办法的样子,也是有趣。柳清棠心里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替魏征感到欣慰,他和吴小姐七月里就要成婚了,这一对终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眼睛一转,柳清棠又远远看到自家哥哥也在看她,还对着她挥了一下手,便下意识的瞪过去。他确实进了户部,也和探花郎荆楚言成为了好友,但是要说柳清棠对他有什么不满,还是没给她找个嫂子的事。
也许是上辈子柳家断绝了的事让她受到了刺激,现在迫切的想看到柳家有下一代出生,或许新诞生的生命才能让她这种没来由的焦灼平复一些。
柳清棠下意识的把拥有柳家血脉的萧淮旭遗忘了,或许在她心里,这已经不是当年让她为之坚强努力的小外甥。
她爹自从娘死后就是个老光棍,一点没有再娶的意思,一个姨娘也没有,不用指望他老当益壮再给她添个弟弟妹妹。她自己这身份也不可能生孩子,而且秦束也不能生…说起来如果能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不顾这身份给秦束生个孩子。
总之,他们都没办法,只能靠她哥哥,结果她哥哥一把年纪了还找不到看对眼的,还好意思整天看到她就嬉皮笑脸,欠欺负!
偏偏前些日子她的父亲又称病不上朝了,说是为一年后打仗做准备,每日在家里活动筋骨,顺带一心教导新收的那位天赋极高的徒弟席蓝。柳清棠明白父亲是不想看到女儿和外孙面和心不合,干脆就眼不见为净。
只是她上朝想看一眼家人,就只能看这个哥哥了,真是忍不住想瞪他,一把年纪还不给她好好成家立业。
这边刚念叨完哥哥,回到慈安宫,柳清棠就收到了杨素书的回信。
“放心不下,要照顾他…商议之事暂缓?”柳清棠露出了然的神色,素书果然是对萧淮与有那么点意思的,有那个趋势就好,就怕她依旧和以前一样对什么人都无动于衷看不上眼。萧淮与是傻,但是这样一来素书身边好歹有个人陪着了。
至于素书说暂缓的商议之事,她昨日建议让素书恢复原本的杨家小姐‘杨素锦’身份,名正言顺的嫁给纯王当纯王妃,然后平日依旧是用现在这个杨素书男子的身份示人。对外只需要说当年杨素锦不是早逝,而是身体不好养在庐阳的老家,现在接回来说亲。
反正也没有人会去特地注意多年前一个太医家的小姐。不能见外人养在深闺的‘药罐子’小姐,和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傻王爷,恰好免了人去打扰,那什么人情往来也少了,对素书来说应该也是最合适的。
柳清棠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觉得素书这事有谱,而且越想越觉得合适。她上辈子加这辈子,为好友操心了这么多年的终身大事眼看就能解决,不由得心情舒畅。好友亲人上辈子的悲剧是柳清棠心里的结,他们这次能得到幸福,能过得好了,柳清棠这个结就解开了。
随着时间流逝,柳清棠越发觉得,重生的这辈子不是给她铭记仇恨用的,最重要的是把那些遗憾都化解。虽然她现在心里仍旧有仇恨,但是已经不止是仇恨。她还有不能辜负的人,关心喜爱想要补偿陪伴的人。
连太妃的死随着一场至少外表看上去很隆重的丧礼结束落下帷幕。
去参加丧礼那些面色沉重的人,没有一个真心在意真正悲伤,而真正在意,会为之悲伤的恐怕除了和连太妃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杨素书之外,只有那么个被世人认为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的萧淮与。
杨素书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纯王府帮忙操持,她是亲眼看着连太妃去世的,连太妃去世前还苦苦哀求她多照顾一些自己的儿子,像无数爱着孩子怎么都不放心的娘亲一样,顾不得杨素书其实和他们没有关系,顾不得自己的要求其实很唐突。她最后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深切担忧和不舍去世的。
从连太妃闭上眼睛后,萧淮与就拉着她的手怔怔的,许久都没动。杨素书小心的碰了碰他的肩,却见他目光定定的盯着连太妃的面容,清澈的眼里忽然涌出泪水,珠子似得一颗接一颗的从面颊滚落。他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哭也没有声音,可光看他那双眼睛就让人觉得难受,里面的悲伤浓重的都快要溢出来。那种深切的痛和脸上的木然对比起来,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人人都以为这傻王爷什么都不知道,说不了话,连啊啊的声音都很少,除了发呆就是发呆。他确实对很多事都反应很迟钝,但是杨素书觉得他比起许多人都要重感情,只要认真去观察了解他,就会知道,他呆傻的外表下有一颗纯粹干净的心。他或许不太懂得表达自己的心情和感觉,但是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杨素书始终记得,那时候萧淮与抱着她给他抓的药,递到连太妃病床前的样子。
杨素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怔然落泪的萧淮与,只能陪着坐在一边。等到连太妃该装棺的时候,杨素书还在担心该如何让萧淮与放开连太妃的手,却见他仿佛明白似得自己轻轻放开了那只已然冰冷的手。然后他便站在那里,守着那棺木,好像变成了庙里的菩萨——除了一副壳子,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等到连太妃下葬的那日,众人都散去了。杨素书担心萧淮与,便一直跟着他,然后她看着他沉默的回了纯王府,像以往的每一日一样,站在门口看着连太妃睡着的那张床,就像那里依旧躺着形容憔悴却会对着他温柔招手的人。
他站在那里站了很久,仿佛忘记了时间,或者变成了一块石头。
杨素书就在不远处,她将视线从萧淮与的背影上拉开,转头看向天上渐渐出现的星子,露出一个认命般的苦笑。然后,她提步走到萧淮与身边,拉住了他的手,像以往连太妃做的那样,用额头在他额上抵了一下。
“淮与,太妃托我照顾你,我答应了,日后我会替她好好照顾你。”
这段日子以来杨素书一直称呼他纯王殿下,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很多但并不太亲近。可是此刻,她却主动的靠近,并且说出了对她来说相当于誓言的话。
人总是会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之所以刻意的想保持距离,恐怕正是因为害怕自己真的有一天去在意了。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又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淮与,不要让太妃担心。你好好的,和我回家好不好?”杨素书认真的看着萧淮与的眼睛,慢慢的说。等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会儿,她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了一点轻微的回握的力道。
杨素书牵着萧淮与的手,把他带回了杨家。
第二日,柳清棠就收到了杨素书的信。
“哈哈哈~素书这么快就想清楚啦~”柳清棠拿着信笑的开心,一把扑到旁边的秦束背上,把正在用一个小锤给她砸坚果吃的秦束,压得身子往下一弯。
“秦束秦束,我现在觉得开心极了~”柳清棠把脸抵在秦束肩上,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笑的张扬。她最要好的朋友,最担心的朋友,终于也愿意接纳一个人了,她怎么能不为她开心。
见她到她这样子秦束就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定定的盯着她移不开眼。
“再看我就亲你了~”
柳清棠刚说完,秦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在她笑出了浅酒窝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又立刻转回去,装作淡然的继续手上砸坚果的动作。然后…他就把自己的手砸到了。
第四十九章 入夏
夏至过后,天气愈发的热,天气躁的人恹恹的提不起劲,只有树上的蝉不眠不休的聒噪着。
为了不让这蝉声打扰主子休息,早有小太监带着网子爬到了院子的树上去捉蝉。秦束带着一身的暑气走进太后娘娘书房里的时候,却见她没个正形的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一根毛笔正在逗弄面前桌上一个小笼子里的几只蝉。
这时节,如果不出去,在慈安宫里她便只穿着清透单薄的衣裙,绾着松松的发髻,闲适又慵懒看看书写写字。比起几乎每日都有许多事要忙的秦束不是一般的闲,谁叫她那些琐碎繁杂的事都被秦束给代劳了,剩下简单又重要的事,她自己只用一会儿就能决定完。这么闲下来,她还真有几分享清福的老太后样子。
大概也是闲极无聊,午睡起来见小太监在捉蝉,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捉蝉的事觉得怀念,一时兴起就让人把捉下来的蝉送了过来。底下奴才给寻了个精巧的小笼子,五六只黑壳子的蝉就被关在里面。
到了六月里,就有司冰的官员从冰窖里取了冰运过来给主子们消暑,慈安宫自然是不缺的。殿内角落的方鼎里放了堆起的冰,旁边还有小宫女对着打扇,凉气一阵阵的扑面而来。大概是殿内太冷,笼子那几只蝉都不怎么爱叫唤,柳清棠撑着下巴,用毛笔逗逗它们才能听到一两声有气无力的知了声。
秦束进了殿内,先福下.身子给她行了个礼,口中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柳清棠闻言扔下毛笔,对两个打扇的宫女挥挥手让她们先下去,这才脚步轻快的走过去。
秦束早在过来的时候就换了衣服,生怕在外面出了一身汗有味道再熏着他家娘娘,此刻看到她带着笑迎上来不自觉的就瞧着她,怎么都瞧不够似得。以前是不敢多看,现在能了,就整日盯着不放。柳清棠也是被他这样直直的瞧着恼了,见他这样就抬脚踢了他一下。不过那力道,与其说是踢,不如说是撒娇来得更贴切一些。
“秦束,过几日魏征要娶亲了,到时一定很热闹,我们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