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手臂。”申屠郁托了托徒弟的断胳膊,细细摸索了一下。这应该是红蛟用妖力震断的,骨与经脉灵脉都断了,需要细细接好。
辛秀见到师父神情,嘻嘻笑着拉他的袖子,“师父,我不痛。”
申屠郁:“怎会不疼,待我为你医治。”
辛秀:“可是我吃了焱砂师伯那拿的丹药,镇痛的,确实感觉不到疼。而且方才听到那位红蛟妖王痛呼,我就更不疼了。”
申屠郁老父亲般摇摇头,将手拂过徒弟手臂,先为她将灵脉接好。修仙之人,灵脉是最重要的,等到灵脉能畅通,里面经络骨头都能再慢慢生长,这样的伤,以徒弟的修为,大约需要几日才能自然长好。
处理了徒弟的伤,申屠郁就被徒弟拉到了自己的人身面前。
他共享意识的一个原身,一个人身,面对面站着,徒弟在中间,给他们互相介绍。
“师父,这是乌钰,乌钰救了我两次了,我这一路上多亏他照顾。”
“乌钰,这是我师父申屠郁,你刚才也看见了,我师父修为高绝,人又和善。”
两个男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半身,陷入无边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秀:翁婿相见!
申屠郁:为师演不来这样的场景。
☆、第五十一章
申屠郁带着自己徒弟和自己的小号乌钰, 驾着来时的云流离开了妖洞窟。
乌钰被安置在一旁休息, 一直保持沉默, 申屠郁则和徒弟坐在被巨猿托起的轿中, 进行了一段以乌钰为主角的师徒谈话。
申屠郁:“为师不同意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辛秀差点被这经典王母金句给逗笑,缓了缓才满脸严肃地回答:“师父, 你不能当那种封建家长, 上来就阻挠孩子谈恋爱, 一般而言被反对的感情越让人无法自拔,会越陷越深的。”
申屠郁还没听过这种论调, 闻言有些犹豫:“当真如此?”
辛秀肃然点头:“当然是这样, 师父要是让我和他顺其自然相处, 说不定时间久了我就不喜欢他了。”
申屠郁差点就给她说服同意她去试试了, 如果他们谈论的那个“男人”不是他自己小号的话。
申屠郁沉默片刻:“我们修仙之人, 不受拘束,你自然可以享受世间情爱, 可乌钰,不行。”
辛秀:“乌钰不行?师父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难不成修为高连这个都能一眼看出?”
申屠郁没能反应过来徒弟在搞什么黄色发言,他只以为徒弟问的正经问题, 因此也一本正经回答道:“我看他修为不行, 不适合你。”
辛秀心道, 师父是被自家孩子最优秀的这种心态遮蔽了睿智的双眼,她点出真相:“如果乌钰的修为不行,那我不是更不行?我比他差的远了。”
申屠郁又说:“他容貌不好, 太过普通。”
辛秀:“……师父,你认真的吗?乌钰那容貌,是个美男子无误啊,徒儿一眼就看上了。”她转念一想,师父是个熊猫妖,大约妖的审美与人的就是不一样?自己莫非在师父眼中也很丑?
审美迥异的师徒两人对视一会儿,申屠郁又找出了新的理由:“为师看他,寡言少语,你爱热闹,相处起来会辛苦。”
辛秀越听越觉得自家师父像个挑剔女婿的老父亲,心下好笑,也带着包容老父亲的心态说:“可我就喜欢这样不爱说话的男子,像师父一样,都是可靠的男人。”她还顺便拍了师父的马屁。
被拍了马屁的师父看上去并不高兴,还继续给人家好端端一个大好青年找毛病,“他的脸庞僵硬,没有表情,说不定是哪里坏了。”他亲手炼制的,就是被天雷给劈坏了。
好嘛,师父这都开始污蔑人家了。辛秀无奈:“师父,这叫‘面瘫’,是个让一部分人很喜爱的特性,很有魅力的。”
她师父顿时露出了次元不同无法相融的茫然。
师徒两个就乌钰这男人到底好不好进行了好几轮问答,辛秀都开始惊叹师父今天格外话多了,申屠郁也没能在徒弟这里成功抹黑自己的小号。
病急乱投医的熊猫乱点鸳鸯谱:“你若喜欢,不如在蜀陵弟子中选。”
师父原来是赞成门派内销吗?辛秀探究地打量似乎不太对劲的师父:“师父,你究竟是为什么不赞成我和乌钰在一起?刚才你说的那些,我觉得都是借口,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难不成她和乌钰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师父这是阻止她犯错?
申屠郁摇头,那不动不说话的脸还是能足够唬人的,辛秀诈不到师父的真话,只好和师父理智分析:“师父,你也不用如此,我们还没在一起呢,乌钰如今是不是喜欢我我也不清楚,等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们再谈论这个话题吧好不好?”
申屠郁:没办法了,徒弟这边劝不了,只能用乌钰的身份来解决此事了。
他心念一转,在另一边休息的乌钰就站起来,走过来辞行:“我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申屠郁一人分饰两角,立刻答应:“好,你走吧。”
他马上就消失在徒弟眼前,躲到徒弟找不到的地方。
“等等,你还伤着呢,怎么这么急匆匆要走。”辛秀抓住乌钰的衣角。
乌钰:“我确有要事在身。”
辛秀从另一个角度解读这句话:“所以你是抛开了要事,先来救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对你来说很重要?”
申屠郁(乌钰):……
乌钰:“我救你只是顺手而为,不用在意,告辞。”
这回辛秀没拉住,眼睁睁看他没入云间消失不见。申屠郁在一边趁机说:“看他如此态度,着实不像话,你还是忘记他吧。”
辛秀坐到师父身边,“师父,他这态度一定是因为听到你方才嫌弃他,不愿意让我为难,他离开才是为我着想,这样的男子哪里不好?”
申屠郁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看他处处都好?”
师父这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的。辛秀语重心长:“师父,这世间男女向来如此。若是喜欢什么人,他哪怕一百个不好,在我眼中都会是一千个好;若是不喜欢什么人,哪怕一千个好,在我眼中都成了一万个不好。”
申屠郁懂了,申屠郁束爪无策。
辛秀在竹轿上和师父大眼瞪小眼,忽然看了眼下方的山脉,“师父,你不会要带我回蜀陵去吧?我还没完成任务呢,不如就在这里放我下去?”
申屠郁警觉:“你想去找乌钰?”
辛秀和师父装傻:“怎么会,乌钰这会儿都走远了,我去哪找他……不然师父你直接送我去仙西或者旧乌送信去?”
申屠郁抬手,队伍停了下来,辛秀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笑眯眯地闭嘴了,只朝师父招招完好的那只手,扭头落入林间。
目送徒弟离开,申屠郁阖上眼睛,心神大半放到了人身那边。他的人身此时确实已经离开很远,到了一处深山水潭边。
人身不比原身,被红蛟狠狠抓的那一下,其实伤得颇重,红蛟毕竟是一方妖王,他蛟爪上的毒与瘴不是先前那些蚰蜒小妖之流能比的,他那具人身如今需要安静调息修养才可散去瘴毒。
关于这一点,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他的人身对他来说,也是一样器具,坏了可以再炼制修补好,说到这里,他回去恐怕还要为徒儿再炼制一样飞行灵器,以替代她先前那飞天摩托。
申屠郁的人身在水潭中修炼,肩上溢出的点点猩红与黑浊,又很快被流水冲刷带走,水潭周围很安静,连鸟雀的啾鸣都慢慢消失了。申屠郁缓缓睁开眼睛,忽然察觉到什么,侧头朝右边的树林望去。
辛秀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枝桠上,下巴搁在膝盖上,不知道在那看了他多久。
申屠郁:“……”你前脚才和为师说不会去找乌钰,结果这么快就找来了?
竹轿上的申屠郁原身抬手按了按额头,徒弟这个修为,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人身?
而且她为了那个男人对他这个师父撒谎,当真就那么喜欢?想到徒弟喜欢的那野男人是自己,申屠郁更觉浑身难受不对劲。
具体表现在人身上,就是整个人僵在原地。辛秀坐在枝头上,看着乌钰紧贴在身躯上的湿衣,看了半晌收回了视线。她跃下树走到水潭边,“我只是看你伤得严重还要强撑无事,担心你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才会跟上来。”
她那时候拉了他一下,在他身上沾了蚰蜒妖的气味,再利用游颜才追了上来。这蚰蜒妖还被她装在罐子里,先前坑她,总算还有一点点用处。当然最重要的是,乌钰对她没有丝毫防备,就被她简单地得手了。
为了能顺着那点浅淡气味迅速追上他,不把他跟丢,她连揭穿师父熊猫妈妈马甲这件事都没做,准备和摸毛一起押后处理。
辛秀蹲在潭边,伸出一根手指发誓,“这样行吗,我保证这一次没经过你的允许,绝对不主动碰你一根手指,也绝对不会骗你上床,你完全不用怕。”
听上去,怪怪的。申屠郁对徒弟真是满心的无奈:“我并不怕。”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无非是顾忌徒弟被自己不小心所伤。
辛秀不置可否,她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乌钰分明就很怕她凑近,每次她凑近他就想躲,她都怀疑乌钰以前是不是当和尚的,这么不近女色吗?
辛秀:“你的伤还没处理好,继续在此修炼吧,我替你守着,你放心疗伤。”她是真心实意来为他护卫,也是真的感谢他那么义无反顾去救她。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当时在妖洞窟,猝不及防见他一脸肃杀冷漠出现在面前时,她心里狠狠一震,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她一开始见到他的心痒痒,让她愿意更耐心地去等待。
乌钰比她想的更加认真而温柔,她也不应当那么轻浮地对待他。
她和乌钰说完,见他乌黑的双眼看着自己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走到一边坐下,琢磨着做点什么给乌钰吃。
她们先前同路,她发现乌钰尤其爱吃肉和各种带着甜味的食物,都伤成这样,做点好吃的犒劳他一下。吃了她的食物,好歹对她态度更耐心些吧。
申屠郁缓缓继续给人身清除毒素,他如今的要求降低,已经变成了徒弟不对他这人身动手动脚,他就能当做不在意的地步。
闻到香味时,潭中的申屠郁抬头看了眼岸边的徒弟,她一只手还不太能动,挥舞着一根树枝练习纵火术,显然是等待令她无聊至极,只能开始自己找乐子了,连燃烧树枝都玩得起劲。
身边还摆着正在炖的一盅汤,里面飘出的香味中夹杂着的,分明是他在竹轿上给她的疗伤丹药的气味,她自己不用,却加在汤中,显然是要给他的。
能让她这样对待的一个男子,若非这男子是他自己,他这个当师父的,哪怕是用任何办法,都非得让徒弟称心如意不可。可偏偏,这世间其实并无什么乌钰。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乌钰,师父,你只能把自己赔给秀了。
☆、第五十二章
“你的骡子呢?”
“骡子变成牛了, 牛半路走丢了。”
就是之前项茅的鬼师和妖洞窟的妖怪们混战, 牛道士没被游颜一波带走, 成了个留守人士。辛秀给他戴了一样灵器环, 环没主动回来,说明牛肯定是没事的, 说不定是溜走了, 那家伙鬼心眼还挺多, 逃命本领高超。
既然这样,以后遇上了再把他拽回来当牛做马不迟。目前, 还是眼前人比较重要。
乌钰如今是个伤号, 难得显出两分虚弱, 简直就像大石头上开了朵小花那么可爱招人。
辛秀不知哪来的“受伤了应该多晒太阳, 住在通风温暖地方”的论调, 准备另找个地方让乌钰养伤。为了避免毒伤发作,乌钰如今不好擅动灵气, 辛秀提出要背着他过去,被一口拒绝。
申屠郁:让手臂受伤的徒弟背他, 像什么话。
辛秀:“没有骡子,你又不肯让我背, 那我只能临时给你找个坐骑了。”
她从林子里牵出来一只野猪。
见乌钰不动, 辛秀拍了拍自己的背, 直言:“要么上它,要么上我。”
申屠郁坐在了野猪背上,被辛秀牵着走过山林。在野猪哼哼唧唧的声音中, 申屠郁听见徒弟在哼着一支小调,他没听过,但调子里的喜气洋洋都快溢出来了,还挺可乐。
辛秀主动和他说:“你知道这歌叫什么名字吗?”
申屠郁:“叫何名?”
辛秀:“叫《猪八戒背媳妇》,讲的是一只猪妖背媳妇的故事。”
申屠郁缓缓低头凝视身下的野猪,肥壮的野猪在他的凝视下瑟瑟发抖,身上的猪肉抖出了几层波浪。
好在地方不远,就在附近一座云雾缭绕的山谷,那头普通野猪总算没被这对师徒给吓死。山谷另一侧灵气稍稍浓厚些,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有阳光灿烂,附近更有溪流山花,风景绝佳,是个难得的风水宝地,辛秀找到此处让乌钰养伤,也算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辛秀:“我觉得此处应该还有个房子。”
既然徒弟这么觉得,那就应该有个房子了。申屠郁自然而然准备用术法做一个,被徒弟阻拦,她道:“你现在不好用法术,这种事还是让我来。”
申屠郁:“你的手同样未好。”
别人的伤她记得住,轮到自己了就不长记性。
辛秀套路他:“那好了,我们只能一起动手建屋子了。”
两人坐在一起处理木板,商量着要做个什么样的屋子,房间做几个,要不要厨房这些问题时,申屠郁有片刻觉得好像不太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为什么这场面,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准备隐居,正在商量着如何建筑爱巢?
想到这,申屠郁勾住木板的动作顿住,放下也不是,拿起来也不是。
徒弟坐在架好的房梁上朝他伸手:“木板递给我,我觉得这块木板卡在上面就差不多了。”
申屠郁看到徒弟的笑脸,把木板递给她,听到她在上面说:“我建房子技术还不错吧,从前我师父教过我修补墙面和楼梯,房梁这些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你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做这些?”
申屠郁当然不好奇,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们之前住的小楼被食铁灵兽幼崽给啃出了许多大洞,他带着徒弟修补好的。他当时看着小徒弟兴致勃勃学着做手工的样子,怎么会想到有今天。
辛秀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继续做房子。这做房子,对修仙人士来说,就像是搭积木,还挺有趣的。
“我给你做个大阳台如何,放个摇椅能晒太阳的。”
说是如此说,但她不会做阳台,踩上去摇摇晃晃,跳一下就塌了,最后站在一地废墟中挠下巴,申屠郁只能上前教她,最后屋子果真是他们两个人合力完成,处处都有着他们两个人不同风格的痕迹。
辛秀很在意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喜欢享受,讲究格调,所以院子里的花是必不可少的,她甚至还准备在屋子旁边开块菜地种点菜。
申屠郁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用乌钰这个身份,答应了和徒弟一起归隐过日子。
辛秀在田里折腾了一天,天女散花撒了一把种子,然后不管了,回来对他说:“唉,种田好累,算了,让它们自己随便长吧。”
申屠郁想起徒弟之前在幽篁山,其实也有折腾过种田,想种点菜吃,同样的折腾两天后不管了,他当时见了,便让那些金丝猴们时不时去照料一下,于是菜地里多少有点产出,还算不错。
徒弟不清楚这些,每次见到田里的菜长出来,就掐一把回去炒个小菜,顺便和他炫耀,得意洋洋说什么:“师父你看我种菜厉害吗,这就是流传在血脉里的炎黄之力,种田天赋,随便撒把种子哪怕不管它都有好收获。”
这孩子大部分时间聪明,有些时候却又有点可爱的天真傻气。
“在想什么,你的眼睛在笑。”辛秀忽然问。
申屠郁回神,眼里的笑意就散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过什么人?”辛秀追问。
申屠郁摇头:“未曾有过。”
辛秀:“你分明刚才眼睛里都是笑意,肯定是想起很喜欢的人了。”
申屠郁:“胡说。”明明想到的就是你这个令师父烦恼为难的徒弟。
辛秀问起他之前有什么要事在身,申屠郁也不好说自己是随口找的借口,只能绷着熊皮继续编:“我要找一种名为万岁光的灵物。”
他确实是要寻找这种炼材,不过并不急用。
他现在该考虑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躲过徒弟,他如今觉得徒弟太过聪明了也是件头疼的事,连避开她都要花更多心思。其实若他能狠下心,想让徒弟对乌钰死心,应当是有办法的,可关键就在于,他并不能对徒弟狠心。
他只希望徒弟能自己想清楚,修仙大道,不为区区一个男人生出心魔,过多执着。
辛秀沉思片刻,“还以为你当时是随口说了骗我的,原来还真有事。那你现在伤着,不是耽误了事情?不如你告诉我那万岁光是什么模样,我替你去找好了。”
“不必。”申屠郁还想借着这理由,等到灵力恢复大半,就马上离开。而且,万岁光不好找,也不好拿到,乌钰凭什么让他徒弟为他去冒险。
申屠郁:“我的伤很快就能好,不碍事。”
可辛秀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哪会别人说什么她就乖乖听着。刚答应不去找万岁光,后脚就把小罐子里的蚰蜒妖倒出来,捏着他问了万岁光的事情。
还真的给她问到了。蚰蜒妖被她折腾得生不如死,如今见到她就想求个痛快,问什么说什么。
“万岁光是一种石液,某种玉石吸收日月精华后融化而成的灵物,我以前去寻仙草时,曾机缘巧合见过一次。”
辛秀反反复复问了无数次地点模样周围的情况,各种细节都要问得清清楚楚。连半夜都把他倒出来问了一次,蚰蜒妖简直痛不欲生:“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要怎样?”
辛秀:“哦,重复多遍询问,只是一种为了对比你有没有撒谎的技巧,万一你骗我呢。”
游颜:“……”甚至出了冷汗,庆幸自己没有一时想不开故意坑骗她,否则恐怕早被她听出端倪了。
辛秀:“还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你说你去找仙草,难道是为了复活你那个阿棠?”
游颜:“……不,找到的仙草是我自己吃的。”
辛秀:“也就是说你把她杀了又后悔,想去找仙草复活她,可找到了又觉得还是恨得牙痒痒,干脆自己给吃了,对吧,你还真是有够纠结。”
这世间的大实话总是杀人又诛心。游颜无言以对,第一次主动爬进了罐子里。
申屠郁在这简陋小屋里住了十几日,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如今也没了一开始迫不及待赶紧躲开徒弟的心情,只因为这次徒弟确实没再说过那些话,她甚至和她在幽篁山时一样,基本上不来打扰他,一大早出门去玩,晚上才回来。申屠郁很习惯她这作息,不知不觉就住到了伤好。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趁徒弟不在的时候就此离开。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前一天,他见到阳台椅子上放了一个小壶,壶上贴了张纸条。
——“送你的临别礼物,谢你之前救我,一路顺风。”
壶中是万岁光。
这不肖徒弟,不声不响就做了这事。她这么点修为,一只手才刚好没多久,竟然敢独自去寻万岁光,如此大的胆子。
申屠郁手一拂,那瓶万岁光被他收起。他看看周围,没发现徒弟踪迹,心中思索片刻,抬脚离开此处。
他一走,小屋内彻底安静下来,阳光黯淡退去,一抹余晖把屋内简陋的家具披上一层淡淡的黄色光芒。
辛秀这会儿终于提着小棍,慢悠悠地回到了小屋,先感受了一番屋内灵气,乌钰果真走了。她敲着小竹竿,敲敲门,敲敲台阶,一路敲敲打打走到阳台,一屁股坐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她倒不是无聊了才敲敲打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走路要用棍子探路的,那就是盲人。
是了,她如今眼睛暂时看不见了。
去取万岁光的时候,她避开了游颜说的毒草,避开了周围的毒虫,想办法引开了吊在山洞上的鬼脸蝙蝠,废了那么多心思,满以为事情都解决了,谁知道最后取万岁光的时候,那东西竟然还会自己流动想逃跑,为了抓它,她的眼睛溅进了几滴万岁光。
最开始没什么感觉,等到她带着一壶万岁光回来,眼前就开始发黑,渐渐看不清东西。
她没有恐慌,而是第一时间开始权衡思考,是顺势把乌钰留下来照顾自己好培养感情,还是装作没事赶紧把乌钰打发走。她摇摆良久,最后决定综合一下这两个选项。
有时候脸皮不厚的话,是谈不了恋爱的。辛秀奉行的是,想要什么,就该费尽心思自己去取。
她写了个纸条和人道别,然后自己去附近的山林里睡了一觉。
她心想,乌钰这男人,对她一直狠不下心,见了这纸条肯定不会就这么走了,十有**要悄悄留下来看看她是否平安,这时候见到她眼睛出了问题,肯定会主动照顾她。如此一来,培养感情,稳了。
在摇椅上躺了一会儿,辛秀敲着扶手想:乌钰啊乌钰,你究竟有没有如我所愿留下来?我有没有算到你?